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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归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他又扶着墙壁,拖着受伤的左腿走到小机器人旁坐下,拍宠物似的拍了拍它冰冷的外壳,“来,我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小机器人在手电的照射下一点点被拆开,露出了复杂的电路板,控制面板和机械结构。贺远唐发现这不是要报修的那一台机器,是比那个早一批的型号,设计上没有加入太多人工智能的内容,只有简单粗暴的探路、搜救、开路以及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功能。
不知道为什么这台机器人没有被报上去修理,看起来只不过是搜救的热感系统坏了,其他功能都还算完好,报上去的话,有合适的配件,很快就能修好。
他又拆了电池箱来看,居然电池也几乎是满的。
奇怪。
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只要它开个门。
贺远唐其实本性喜静,又一向专注,更何况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想办法自救。
所以他完全忘却了时间与空间。
空气渐渐稀薄,他的额头上出了汗,呼吸越来越急促,头也开始犯晕,终于反应过来得再加快速度才行。
于是他索性也不装外壳和面板了,直接用主控制箱操作,让它赶紧去干活。
履带转动起来,机械臂也高高得举起来,像龙虾的大鳌。
贺远唐扶着他的机器人,借力往门口走过去。他发现自己脑子还能转,身体却开始产生虚弱的无力感,应该是缺氧了。
“贺远唐!在哪儿呢?给老子吱一声!”门外传来熟悉的叫骂声,因为距离太远,又有回音,模模糊糊得听不真切。
贺远唐靠在门边坐着,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操纵着机器人的机械臂在不锈钢门上敲了几下。
“咚——”
“老李,你他妈的还想骗老子!你给我过来!”季杭的声音又响起来,近了一些,“哥几个跟我走!这边,我听见我兄弟敲门呢!”
“咚——”
“贺远唐,哪儿呢?再敲几下!”
“咚——”
凌乱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到这儿就没电了?贺远唐,你在里头?”
“咚——”季杭嗓门儿太大,外头又人声嘈杂,贺远唐懒得说话,依旧让机器臂替他说。
“老李你给我过来!怎么到这儿就没电了?怎么回事?这门怎么开?”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不要拉拉扯扯的!你放开,放开,我看看!“老李本来想故意带错路,没想到贺远唐本事这么大,没多会儿就把机器人修好了,还能拿来敲门,引了 季杭他们往这里走。
妈的,什么人啊都是,这钱赚得也太难了吧。
“赶紧的!”是季杭。
”哎呀,他把门搞坏啦!你看,这里这个板子,本来按一下能开的,他搞坏了,我也开不了啦!你说是不是活该,叫你们不要——”
“嘭——”应该是老李挨了一拳,熟悉的杀猪般的叫声又响起来:“啊啊啊——你怎么能打人!年纪轻轻地不学好啊你们——啊别打了别打了,赶紧想办法吧,打我有什么用啊!”
“季杭,别打了,没用的。”贺远唐在门口笑着喊了一句,他的头晕得更厉害了,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声音听起来却还是有气无力的。
幸亏季杭听见了,声音贴着门缝传来:“你没事儿吧?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何处是归途 回去了给老子磕头
“可能是缺氧吧。”贺远唐说:“这门是我弄坏的,我扔了个扳手卡住了门,结果把控制器面板烧了…”
贺远唐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杭急切的声音打断了:“行了,你省点儿力气吧,你说那些我听不懂!你直接说怎么办!”
“那…你们外头的人站开点,我怕一会儿机械臂伸出去伤到人。然后么,就等我把这门推开就行。”
“好,你等着。站开点,站开点儿,我兄弟自己会开。哥儿几个给我看着老李别跑了,老子回头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贺远唐认识了季杭好几年,第一次觉得他的聒噪竟然很有安全感,又听他问:“你这东西顶不顶得住,看起来不太厉害啊,多久能推开门?”
“不知道,我算不出来。”贺远唐按下了面板上的开关,机械臂开始工作,紧紧卡住了门缝,一点一点地开始推门,“你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了?”
“字条?没看见啊。谢情给我发信息让我来找你的,给我发了串编号,说你在那个地方。幸亏你聪明没去那儿,几个大哥都说那边是沙地,一塌了就活埋了。卧槽真够阴险的那个王八蛋!”
“她怎么不给我发信息啊?反而给你发。”贺远唐觉得心里头酸酸的,妒忌得很。
谢情都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贺远唐又开始无意识的抚摸手腕上的表带,“季杭,问你个事儿。”
“你说。”季杭也贴着门坐在地上,隔着门缝陪他说话。
“你记得谢情总戴个男士表吗?我想另外买一个给她,她原来那个被我要来了。”
季杭“切”了一声,“这种事儿也就你记得,我连她戴不戴表都不知道。她人挺婉约的,戴什么男表啊?”
“她说这世上的东西不分男女,只分她喜欢不喜欢。”贺远唐想起往事,嘴角牵起笑意。
“哎?这么说好像也对。啥牌子?出去了我替你找。”
“就是不知道什么牌子才问你,我不认识这些。”
“行,你出来了我替你看看。你没事儿吧,声音听起来快死了似的,别吓唬我。”季杭的声音里头有压不住的担忧,拿起手电冲着门缝里头照了照。
贺远唐神思有些涣散了,拍了拍机器人,被外头手电的光刺得闭上了眼睛,“行了你别照了,刺眼。“
季杭听见了他的话,放下了手电扔在地上,却没有关上。
贺远唐靠在门边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那一束青白的光从门缝里照射进来,光线里头有些细小的浮尘,随着空气的流动上下游着。
他不知怎的想起某个清晨,自己比谢情醒得早。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有一线阳光像现在这样洒进来,正照在谢情的头发上。阳光把她的头发映成浅浅的金棕色,看上去非常温暖,让他觉得那一刻无比的平静安宁。
他们的生活中似乎有许多这样平淡得不值得一提的时刻。这些记忆中的吉光片羽,像是冬夜里巷子尽头的包子铺外面盘旋而上的白色蒸汽,有多平常,就有多让人心里熨烫。
也许这就是叫她始终无法忘却的人间烟火吧。
说起来,还没带她去看过广场舞呢,都说了好久了。
”哎,我跟你说,“贺远唐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却温柔,”我被关在这里,一开始还有点儿害怕,到了后来居然还觉得有点儿庆幸,是不是有病?”
“我看你有大病。”季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她以前也被关过的,不过比我这个厉害得多。我被关了这一会儿,居然觉得好像跟她又靠近了一点儿一样…”
“你俩还要多近?你俩不都上学校撒狗粮去了吗?我听说你还上她们办公室撒狗粮了是不是?你俩可行行好吧,单身狗还活不活?”季杭开启了阴阳怪气模式。
“撒狗粮?我以前看人家撒狗粮,觉得他们都蠢死了 。现在我理解了,这个不是撒狗粮,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哪里有空在意你们这些背景板工具人啊。”贺远唐知道季杭越紧张就越爱乱说,索性也跟他一起阴阳怪气。
“会不会说人话你?你说你要是不认识她,能有今天这事儿?反正我这辈子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事儿。赶紧的出来了,咱们杀回松州去,找点儿人把那个程总弄死得了。”
机器人像是感受到了季杭话里的凶狠,突然振奋地猛力一推,门被推开了一截,不甚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贺远唐微笑着又拍了拍机器人,“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认识她。我第一次在rosetta看见她的时候,就很想认识她,可是那一回她刚来,咱们就走了。我还以为从此错过了呢,幸亏她又来咱们学校开讲座,你说是不是缘分…”
他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虚弱了,慢吞吞地,可还是不肯停下:“可是她跟别的女生都不一样,像条鱼似的捉不住,稍微近一点,她就跑了,可是要是就此放手,我又做不到,只好耐着性子按她的步调来。唉,一开始那几个月,真是煎熬,像是姜太公钓鱼,只能坐以待毙。”
“呸呸呸,什么坐以待毙,不会说话少说两句!”
“嗯,反正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幸亏她其实是个心软的人,有一次我在她家病了,故意没吃药,等了她一天…”
“我记得,好几天没回寝室,还被查寝的抓了那回吧?”
“嗯,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呢,认识她…真的感觉很好…总是高高兴兴的,好像连看世界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贺远唐的声音愈加低了下去,渐渐不再说话了。
“贺远唐!别在这儿后不后悔的了,你机器人到底行不行?怎么半天才开了这么一点儿?”季杭急了。
贺远唐像是被他吵醒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反正它…比你力气大…”
机器人被季杭骂得又一次生气了,“吱——”地一声又把门推开了一大截。
“噗嗤!”居然居然是贺远唐在门里头笑。
“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季杭盯着门缝,再开一寸他就能进去了。
“这个不能告诉你…”贺远唐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墙上,汗浸湿了前额的头发。
其实就是他想告诉季杭,也说不动话了。
他想起酒会过后那天,自己好不容易劝好了谢情,开玩笑跟她要名分,她让自己生个儿子的事情。
这个机器人还真挺像个儿子。
“吱——”又是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终于又开了一大截。
季杭猛地一下站起来,大踏步跨进了门里,“走!”
贺远唐已经没力气了,任由季杭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拉起来背在背上。
“老子这辈子还没背过人呢,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听见没?”
“……”
“算了,别说话了,抓紧了别摔下去啊,我没背过人,不会背。”
“……”
“认识老子算你命大知道吗?”
“... …”
“贺远唐,你别吓唬我,吱一声!”这回季杭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的,像是真的吓坏了 ,“喂!”
“... …”
“喂!”
“…行了你别吵了,我头疼…”
季杭松了一口气,“去你的!回去病好了,给老子磕头!”
“…快闭嘴吧你…”
“哼!”
【周末愉快,双更】




何处是归途 小贺工
这里季杭刚把贺远唐带出地面没多久,那头许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和谢情已经在医院了,此时正在病房里坐着。
他低头看了一眼号码,忙给谢情使了个眼色。
谢情本来还恹恹地靠在沙发里头,看见他的表情,紧张得立刻坐得笔直。
“喂?怎么说?”许丞接了电话,语气无波无澜地问。
谢情紧张得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许丞的脸,恨不得从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里立刻推测出来对方跟他说了什么。
她本来眼睛就大,这会儿带着探究的眼神死瞪着人,许丞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看她,“废话少说,什么结果?”他说。
电话那一头的人大概是想推卸责任,又要表示不是自己没有尽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总之絮絮叨叨个没完。
许丞脸上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看得谢情跟着又紧张了几分,双手紧紧捏着单人沙发的扶手。
她提心吊胆了半天,总算听见许丞跟那头说:“既然他们两个自己本事大,跑出来了,那就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吧。”
“哦,还有,”他看了看谢情青白的脸色,又加了一句,“那两个小年轻现在怎么样?”
谢情本来刚松了一口气,听见他这句话,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缺氧反应?然后呢?”
“……”
“哦,行吧,算他们命大。那就这样,我这会儿不方便说话,回头再找你。那两个小年轻随他们吧,我另有安排,你们别多事了。”
那头不知道又在絮絮叨叨什么,许丞突然压低了声音厉声说:“我再说一遍!钱我照给,不要多事!他们两个再有什么事情,你一毛钱都拿不到,听见没有?!”
那边应该是老实了,挂了电话。
许丞先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不醒的程拙砚,才跟谢情说:“没什么大事。小贺工反应快,没去危险的地方,自己本事也大,搞了一个什么机器人自救。还有他那个小兄弟也警醒,下去的及时,两个人都没事。小贺工缺氧反应昏过去了,上来送了医务室,这会儿已经好了,休息一夜两个人明天就回松州去。”
末了,他又感叹了一句:“长得斯斯文文的,倒真是个能人。”
“谢谢你,丞哥。”谢情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里,“谢谢你。”
“行,那我先走了,真的还有一摊子事儿。”许丞站起来,“委屈你多陪他一会儿。他醒了,看见你在,肯定高兴。”
谢情看着病床上的程拙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替我谢谢你太太请我吃红豆丸子。”
“哎,好。”一说到老婆,许丞就笑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了尽管去,我老婆可喜欢你了,说你心正有魄力,是个人物呢。要不一会儿叫她店里小妹送个奶茶来给你喝?病房里坐着看书也无聊。”
谢情像是想起什么来,说:“要燕麦奶茶,叁分糖,热的。”
“唷,叁分糖不好喝吧?”
“小贺工爱喝那个。”
许丞一愣,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当着自己面就这样说,可转念一想,又挺可怜她,点了点头,出了病房。
谢情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呼了一口气。
这半天时间,真是她这辈子最煎熬的半天了。
揪着一颗心,跟着许丞从奶茶店出来,又好说歹说地让她到医院来。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病床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人。
居然一点儿反应又没有,不是说没伤到内脏么?怎么跟个死人一样?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想看一看瞳孔反射。
跟死人一样的程拙砚苍白地躺在那里,手腕上扎着留置针,输液管接着另一头的自动输液仪器。
“滴滴…滴滴…滴滴…”尖锐的电子声响起,大概是输液完成了。
是不是该去叫护士?
可是她不想叫,于是她反而没理会,回了沙发上坐下拿起她的书来翻。
就让他死在这里算了,她想,这样的魔鬼活着,实在太可怕了。
为什么早没看出来他居然是这样残忍的人呢?
大概因为自己一直不想掺和他的事儿吧。
如果早知道了,会不会因为恐惧,第一次就不会跑呢?
“咚咚咚”
敲响的房门打断了她的遐思。
一个护士打开了门,径直走到输液仪器边,关掉了吵人的电子音。
原来不用叫人,护士自己就会过来。
倒忘了这是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了,真是祸害活千年啊。
“您好,我是来接下午班的护士。这间病房是一对一护理的,因为看见您和另外一位访客在,所以没有来打扰。”年轻的女孩说,“这一次输液结束了,主治医生交代了还要补一支10毫克的lorazepam,我这就去拿来。”
谢情本来也无可无不可地坐着看小护士忙碌,突然听到熟悉的精神类药物的名字,惊道:“你说多少毫克?!”
小护士明显心虚了一下,硬着头皮用极专业的口气说:“10毫克,是正常范围的剂量,一会儿我拿了针剂来看您就知道了,很小一支。这是主治医生开的处方,您不用担心。”
“你确定是 10毫克?!”谢情严肃地盯着小护士看,“lorazepam是用来治疗确诊的焦虑症,睡眠障碍和成年自闭症患者的辅助药物。他只不过是枪伤,而且就算有精神疾病,最多用2-4毫克口服,不可能给10毫克的针剂注射。谁开的处方?你拿给药表来给我看。”
小护士实在没想到这个中国女人不光会德语,还懂专业,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说:“这我不清楚,我不过是护士,按医生的意思给药的,我不知道。”她说着慌得夺门而逃,差点撞到门外正要进来的人。
谢情看着小护士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对,手心里冒了汗。
有人要害他?
手还能伸得这么长,动作这么快?
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是半天时间,药物和护士就都安排好了。
可真有本事。
她本着医德,还是站了起来,打算去护士站拿给药表来看,却被门口的人堵住了来路。
“不用去了,是我的意思。”
是许久没有碰过面的人。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声音,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远不像现在这样冷酷。
夏希怡,仿佛一夜长大。




何处是归途 推测
“好久不见。”谢情先开了口。
“拢共也没见过几面。”夏希怡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越过她率先进了病房,“进来说。”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一身贵妇打扮,挽着高高的发髻,妆容精致美丽,高雅得似乎马上就可以去觐见英国女王而绝不会失礼。可是她的气质已经与上一次两人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那时候的她是为爱情一腔孤勇的公主,此刻却像是在爱与恨的漩涡里挣扎的女巫。
以前自己还羡慕过她呢,谢情想,羡慕她一辈子被人保护着,虽然愚蠢却单纯而幸福;然而现在再看她的眼睛,里头流露出的扭曲和怨恨,只让她觉得瘆得慌。
一个疯狂的男人,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自己也好,夏希怡也好,甚至还有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贺远唐。
夏希怡对谢情内心的感叹毫无所觉,傲慢地抬着下巴,径直往程拙砚身边的单人沙发椅走过去。她刚要坐下,突然看见椅子上扔着一本讲情绪构成的书,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谢情。
谢情没理她,拿起自己的书,捡了离程拙砚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夏希怡似乎很满意谢情的退让,不再看她,施施然坐下,双手优雅地交迭在膝盖上,转过头去看仿佛永远在沉睡的程拙砚。
她伸出了手,爱怜地摸了摸程拙砚的脸庞,在昏暗的床头灯下用指尖细细勾画他的轮廓,一点儿都不像是那个要给他下药的人,“倒是要谢谢你,谢情,虽然不清楚你们俩玩的什么花样,不过一枪把他弄到这里来,省了我许多事。”
谢情还没来得及接话,小护士托着药盘回来了。
白色长方形的塑料盘里躺着一支小小的注射器,尖锐的针尖渗出一滴水珠,晶莹剔透的,在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她看见了谢情,脚步一顿,面上的神情有明显的犹豫,又转过眼望着救命稻草一般地看着夏希怡。
夏希怡沉着脸,点了点头。
小护士就拿着药盘走到程拙砚的另一侧去,把药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了那支针。
“慢着!”医德先于大脑而动,谢情不假思索的再一次阻止。
医疗行业里头有句老话,越是外行胆子越大,越是懂行的越是谨慎。
所以看病碰到那些说得天花乱坠,药到病除的,大多都是庸医。
她不是,她太了解这种药物,她开过许多次。
如果程拙砚此前没有用过这种药,这样10毫克一下子直接打到静脉里头去,说不定马上就呼吸衰竭或者心脏衰竭,要不然就是立刻陷入休克性昏迷。
“谢情!你算哪跟葱?轮得到你管他的事?”夏希怡寒着声音警告她,“他现在这个样子,可别指望他还能护着你。”
谢情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
小护士听不懂她们讲的中文,看着夏希怡肯定的表情,重又拿起针管。
“慢着!”谢情又一次开口。
“谢情!你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夏希怡脸色一变,再没有耐心,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来。
她正要发作,却听谢情接着说:“5毫克,分两次,6小时给一次药,再把给药表拿来给我看,我怕还有别的交互作用。”
她的声音变得冷静而专业,“一次性给10毫克静脉注射反应太大,应该分次慢慢进入循环系统和内脏,让他的身体不至于承受不了而惹出麻烦来。毕竟这里是医院,一切都记录在案,出了事情谁都不好交代。夏…呃,程太太,”她离开德国太久,早忘了这里的糟心事,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怎么称呼夏希怡,“你想办法把他的过往病历拿来给我,我看看以前的用药历史,判断一下药量。这个是很普通的药,我不会弄错。”
夏希怡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没见过谢情这个模样,神情严肃而专注,即使是在这样暗淡的房间里,穿着半旧的普通衣裳,整个人却难掩光芒,让她不得不信任她的话。
她只思考了一秒,就跟小护士点了点头,用德语说:“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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