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所以我没给他微信啊。我不想惹麻烦。”
“能惹什么麻烦。哎,你跟那小孩,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挺好的,至少现在挺好的,至于以后…还没想。我拒绝陆医生是因为我不想工作和感情扯在一起。而且你也看出来了吧,他控制欲很强。”谢情叹口气,“我重回这人间来,只想自在的活。”
白楠闻言心头一酸,忍不住伸手搂住她:“我知道。你别怕,有我在呢,我护着你。”
*
谢情到楼下正好七点半,一下楼就远远地看见贺远唐在等她。他穿了一身黑,戴着棒球帽,一只手拿着奶茶,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懒洋洋地靠在立柱上。额前乌黑的碎发晃荡下来,遮住了眼睛。身边人来人往,有两个小姑娘凑过去跟他讲话,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摇了摇头。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拍一下他肩膀:“小哥哥,能加个微信吗?”
贺远唐听声音知道是谢情,转身绽开笑容:“好。请你喝奶茶好不好,小姐姐?”
“好。小哥哥有没有空陪我逛会儿街呀?天冷了,家里被子不够。”谢情接过奶茶,抬头冲贺远唐笑。
“买了被子我能盖吗?”贺远唐心情陡然大好,只要他们在同一空间里,好像就是亲密无间的,再没有什么隔阂。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买什么被子,只是找个借口来找谢情而已。这会儿看她一个人过来,心情愉快的样子,暗暗庆幸自己没一时冲动做错事。
被子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所以两个人很快就选好了东西付了钱,又顺便去隔壁的超市补货。
谢情爱吃零食。
“帮我拿那个蛋黄酥,顶上那个,我够不到。”谢情踮起脚尖试了一下,想起这次旁边有高个子,不用白不用。贺远唐抬手拿了蛋黄酥,却不给她,“个子高好用吗?”
“好用好用,别废话了,拿来。”
“好用能不能天天用?”贺远唐还拿着蛋黄酥,彷佛谢情不答应他就不给她了。
他看谢情气得要揍他,心里正得意,突然听见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谢情?”
他认出来这就是季杭发来的照片里的男人,浅蓝色衬衫,一身黑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比照片更文雅成熟。
谢情转身一看,发现居然是陆嘉年,浑身松散的气息瞬间一:“你好啊,陆医生。怎么还没回去?”谢情礼貌的笑一笑,贺远唐也乖乖把蛋黄酥递给谢情拿着,自己站在她身后半步。
谢情看起来对他只是敷衍的客气,他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陆嘉年扶一扶眼镜,温文一笑:“我难得有空出来,想起我妈爱吃核桃酥,看见这里有,顺便买一些回去,倒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这位是…?”他看着贺远唐,眼神闪过一丝审视,很快就被温和取代。
谢情正犹豫,贺远唐却抢先一步答道:“我是她堂弟,在这里读大学的,天冷了叫我姐帮我买床被子,我不会选。哥哥好。”
谢情听他这样说,心里虽然诧异,面上却不显,跟陆嘉年笑一笑,道:“是,这小孩家里惯坏了,什么都不会。”
陆嘉年微笑着跟贺远唐点点头,又转头跟谢情说:“刚才忘了问你,下一阶段你的工作重点还是帮小嘉控制情绪?”
“下一步是有效表达情绪,”谢情指一指陆嘉年手里的文件夹,“我写在计划书里了。有几个方案,正好您回去看一下给我一点意见?”
“一定。那我先回去了,我们多联系。”陆嘉年说完,又去看贺远唐,“市中心晚上不安全,一会儿好好送你姐姐回去。”
“有我在,不劳您操心。”贺远唐挑起一边眉毛,盯着陆嘉年的眼睛,面上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哥哥再见。
谢情看他走远了,才问:“堂弟?”
“嗯,”贺远唐摸摸耳朵,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不想给你惹麻烦。这人谁啊?同事?”
谢情不疑有他,坦然道:“刚才就是跟他一起吃饭的,我一个病人的主治医生,专业上非常厉害,手上资源也很多。白楠想约他一起谈一谈以后合作的事情。”
“哦。你还想买什么不?要不要回家?对了,这被子刚买不能马上盖吧,还要洗过晒过才行。那晚上我不能睡和室啊,还会感冒呢。”
“那你现在就拿着被子回学校去。”
“行行行,我凑合一晚明天我自己晒被子行了吧。你这女人心真狠...”
... ...
两人边说边慢慢走出大门,一阵冷风吹过来,谢情冻得一激灵,缩了缩脖子。贺远唐赶紧伸手搂住她:“大冷天的你怎么老光着脖子,围巾都不戴一条。”
谢情闻言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
【回忆杀要开始了,终于可以写我最爱的阴暗偏执总裁了】
何处是归途 三十二
“天这么冷,怎么不戴条围巾挡挡风?”
这是七年前,程拙砚跟谢情说的第一句话。
海德堡大学,每年都有华人留学生的新年联谊会。谢情往年从没有参加过,她忙于学业和打工,没有时间和力参加这些无用的社交活动。衣香鬓影的世界,并不属于疲于奔命的她。
但是今年不一样,她大四了,要开始为以后打算。虽然在德国,就算打一辈子零工,生活也不会太困顿,但是她有理想的工作方向,甚至可以说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个方向,所以她必须来,她想多打探一些消息。毕竟不论在哪里,人脉就是一切,临时抱佛脚也得抱一下。
更何况中国留学生协会的会长还说今年请了舒尔茨家族本家的一位少爷来参加。
舒尔茨家,不说在全德国,至少在海德堡所属的符腾堡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暗地里几乎操控了整个商界,所有行业都有他们家的影子。但是舒尔茨家的本家全部住在斯图加特,不知道怎么会有少爷住在海德堡这种小地方,还会参加留学生的活动。
有舒尔茨家的人参加,今年的活动几乎爆满。
晚会依旧在学校的小宴会厅举行,今年做成了鸡尾酒会的形式,厅内饰以粉色和白色的鲜花,以及香槟色的气球,配色活泼年轻,又不失雅致,很有新年气氛。宴会厅四周布满自助餐台,各国小食都有,甜品台和酒水台上也摆得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谢情穿着自己唯一的小礼服进了门,四周扫了一眼,心道这么个搞法居然才了自己20欧,大概又是那帮富二代们出了大头。
这种场合谢情其实不喜欢,也不算擅长,但是她自有办法应付,进了门,她先站在冷餐台边上吃东西,端着盘子慢慢看场内的情势。
以学生为主的社交场合,其实气氛总是很是诡异。就像有一双大手,把平时根本不接触的社会阶层,硬是一巴掌拍扁了给压在一起。强扭的瓜又怎么会甜。即使同处一室,有钱的小姐少爷们仍然是聚在一处,优雅的端着香槟低声交谈;穷学生们则又另是一堆,忙着先把交的20欧份子钱吃回来。
今年的情况又不太一样,不知道留学生协会里的哪位能人,神通广大,居然请了好几位华人圈的社会名流,什么华人商会的会长啦,行业协会华人团体的大佬啦,华联会的主席啦,于是今年又有许多人挤在名流们身边刷存在感。
她吃了个半饱,听了一耳朵男男女女的八卦,实在不耐烦,去酒水台边要鸡尾酒,喝点酒状态能轻松些,一会儿被迫社交的时候才能游刃有余。调酒的是她同学林念:“居然今年你也来了?你别说,你这一打扮还挺好看的,不认识你的恐怕真能以为你也是那边的哪个大小姐。喝什么?”
谢情嫣然一笑:“什么贵给我来什么。今天真亏了,推了打工的地方跑过来,一看,都忙着找对象呢,一个操心毕业工作的都没有。不吃回本,我心里这坎就过不去了今天。”
“你还是一心想做自杀干预那块儿?我听说舒尔茨家是一个大ngo的出资人,你不凑过去问问那边他家的混血总裁?”
“真管事儿的总裁能来这种留学生的新年聚会?而且我刚听了,他是管房地产那块儿的,跟咱们完全不搭边。”谢情接了酒,抿了一口,“嗯,好喝,还是你懂我。”说着又灌了一口,才接着说:“空调开太大了,闷得慌,我出去吹吹风,一会儿吃够本儿我就先溜了,你帮我跟会长糊弄一下,我看他就是因为今年请了这些总裁们,怕人少了不够热闹,能多骗一个来是一个,气死我了。”
阳台上空无一人,谢情裹了裹大衣,从手包里拿出一支烟来。
她其实很少抽烟,只有像今晚这样烦躁不堪的时候才会点一支。烟草的气味深深吸进肺里,融入血液,又重新随着她的呼吸飘进冬夜冰冷的空气。
谢情只抽了几口就不再抽。她手肘撑着露台的栏杆,看烟头上那一点明灭的火光在黑夜里闪烁,袅袅的烟像迷雾散在夜空里,她轻呼了几口气,心里渐渐松下来。
身后有开门的声音,她懒得回头,并不理会,直到那人开口问:“天这么冷,怎么不戴条围巾挡挡风?”
那嗓音低哑好听,但是语调成熟,一听就知道不是留学生。
谢情赶紧转头。
来人一身叁件套灰色西服,窄腰长腿,马甲的口袋上垂下金色的怀表链,墨绿的眸子正带着笑意望向她。
她认出来是谁,赶紧换了德语:“晚上好,舒尔茨先生。”
“晚上好。怎么让年轻的女士一个人独处,里面的年轻人太不绅士了。”
谢情听了他文绉绉的话摇摇头:“不能怪他们,主要怪我不是淑女,而且我也怕那些绅士们。您在这儿吧,我先回去了,不打扰您。”
“我一来你就要走,岂不是显得是我把年轻的女士赶走的?”他不再说德语,换了中文:“其实是我打扰你了,不介意的话请留下吧,至少把这支烟抽完。”
“谢谢。您中文说得很好。”谢情微微一笑,转身去看黑夜里的校园,不再看他。他身上有种上位者压人的气势,她有点害怕,但是不想露怯。
舒尔茨先生站在离她一臂远的距离,也望向远处,顿了顿,说道:“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的中国名字随母亲姓程。”
“幸会,程先生。我姓谢,谢情。”谢情侧过头看着他,露出社交场合得体的微笑。
“幸会,谢小姐。”程拙砚也侧过脸,看着身边落落大方的年轻女孩。她大衣扣得严实,衣领不高,头发低低的挽着,也许是时间仓促,有几缕碎发没有盘好,垂在修长纤细的脖颈上,在夜里的寒风中轻轻飘舞。
他又问了一遍:“不冷吗?”
谢情摸摸冰凉的后颈,耸了耸肩吧,坦言道:“冷的,程先生。但是我不喜欢戴围巾。”
“哦?为什么?”不等谢情回答,又微笑着说:“抱歉,不该问刚见面的女士这样的问题。”
熟悉程拙砚的人都知道,他一向是社交场合的娇子,不论谁的聚会若是请了他,女士们必然兴致高昂,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
他一向爱跟女士调笑,对方常常或是脸红害羞或是大胆调笑回来,倒极少有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坦然地直视他双眼的说话的,好奇之下又追问了一句:“你也是留学生?”
“我大四了,读应用心理学的。”谢情弯弯嘴角,低头掐了手上的烟,有点想走,她内心有一种不安的直觉,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儿跟她聊天。
“听起来很有趣。听说读心理学的人,能看得出别人在想什么。” 程拙砚还是不让她走。
谢情听了笑起来:“能看出来我就去算命了。不过心理学是挺管用的,比如我其实有点儿怕您,不过为了显示对您的尊重,又得直视您双眼说话,所以我只敢看你眉间那一点。您一看就是位高权重的人,气势很压人。”
她对这个总裁,还有他背后的上流社会都敬而远之,暗忖是不是自己显得不怕他反而让他觉得有意思了,希望随便说几句示弱的话能让他失去对自己的兴趣。
她不想当灰姑娘,也希望这人不要有王子病。
程拙砚却看出来了,她刚才明明一幅对他不感兴趣,说话不卑不亢的样子,这会儿突然又摆出低姿态来,倒还有点儿小聪明。
“谢谢夸奖。”他偏不让她如意,又说:“我印象里读心理学的中国学生不多,似乎大家都爱读商科和计算机。”
“是。商科和计算机好找工作。心理学读起来又难,毕业又没出路,我比较傻吧,选错了路。” 谢情呼了一口气,暗暗稳定心神。天气很冷,她唇边扬起一团白雾,“太冷了,我先回去了,晚安,程先生。”
“晚安。”
程拙砚看着谢情消失在厚重的玻璃门后,像游鱼一样瞬间消失在人群里,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何处是归途 三十三
【百珠双更,决不食言。不光双更,还更一章肥的。谢谢你们一直鼓励我,真没想到我的文能有百珠的一天,谢谢。】
这破宴会无聊得很。
程拙砚撑着露台,看向远处的灯火,百无聊赖。
被渴望成功的男男女女包围,身边全是拙劣掩饰着的欲望和低劣的奉承,他面上风度翩翩的应酬,心里却在冷笑。这种货色,也配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他辛辛苦苦走到今天,可不是来应付这些人的。
舒尔茨本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会参加这种留学生开的酒会。
但是华商会的夏靖尧夏会长开了金口,亲自邀他来,他只好来。
夏靖尧的手上握着市中心一块极好的地皮,地段靠近大学和唐人街,做商业做住宅都非常合适。近几年来中国留学生,移民和游客越来越多,这块地皮也跟着炙手可热,许多地产公司都想拿下来,舒尔茨家也不例外。
程拙砚本来因为身上的一半中国血统,一向并不得多少重视,放逐一般被扔在海德堡,没想到如今却因为身上的血统翻了身。斯图加特的本家开了口,让他放开手脚做事,资源都随他用,务求拿到夏靖尧手上那块地。
留学生的新年晚会再上不得台面,再无聊又如何,这是他的机会,他自然会牢牢抓住。
更何况,居然还意外地遇到了有意思的人。
阳台的门又开了,是本家派给他的助手noah:“samuel,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夏会长邀你一会儿去他家里喝一杯。”
程拙砚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梁,起脸上的不耐烦,换了风流倜傥的笑脸,“走吧。”今天看来总算是有点获,一直对他不咸不淡的老狐狸,居然邀他去家里谈。
室内的灯光渐暗下来,音乐也响起来了,看来年轻的留学生们打算在酒和音乐的作用下彻夜狂欢。
这样单纯放肆的夜晚,程拙砚从12岁后就再没有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温柔也是,冷硬也是,风流也是,放纵也是。
真是一群蠢货啊,他在拥挤的人群边缘走过,微笑着甩开缠上来的姑娘,边走边朝人群里望去,谢情的身影并不在其中,也许是溜了吧。
他轻笑一声,慢慢踱下了楼。
noah已经去开车了,程拙砚穿上大衣,在门廊下等他,突然听见楼旁的阴影里传来一身巨响,像是有什么人重重摔在地上,忙回头去看。
地上躺着一个男生,穿着一身黑西装,显然是刚从楼上的宴会里出来,阴影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又把他拉起来,重重地顶在墙上。那双手的主人穿着大衣,光裸着脖子,碎发飞舞着,空气里飘来她压低的声音:“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少tm来纠缠我,老子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不需要你指手画脚的给我当爹。”
程拙砚认出来是谢情,想不到看起来一派温婉模样的她竟这样凶悍,果然有意思。他跟开车过来的noah打了个手势,自己站在原地不动,看她还要干吗。
那被他推在墙上的男生被激起了血性,猛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翻身又把她压在墙上,举起手就要扇她。谢情猛抬膝盖打算让这贱人断子绝孙,却不想今天穿了贴身的小礼服,腿抬不起来,只能用力一缩,从他胳膊下逃出来,抓了包就门廊下跑,被程拙砚一把接住,拉到身后。
“又见面啦,谢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分。”
那小男生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地冲过来,没想到碰到程拙砚,不敢造次,站在那里死死盯着谢情,想等程拙砚走了再去抓她。
“晚安。”程拙砚微笑着看着站着面前眼睛发红的小男生,故意用德语跟他说话:“我送谢小姐回家就可以,这位先生放心上去玩吧。”
那男生并不敢惹他,愤愤地瞪了谢情一眼,往楼里走,不一会儿就传来巨大的关门声,看来是气得不轻。
程拙砚冷笑一声,转身看了看身后的谢情,她发髻散乱,正气得浑身发抖,似乎还悄悄骂了一句脏话。
“你这位男朋友看来不怎么样啊。”他问。
谢情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礼貌答道:“谢谢您。”
“不客气,能英雄救美是我的荣幸。”程拙砚说完朝谢情弯起手臂,示意她挽着,“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荣幸送女士回家呢?”
谢情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愣了一下,赶紧说:“不用不用,他已经走了,没事了。谢谢您,我先去取车了,再见。”
程拙砚却站着不动,仍微笑地看着她。
谢情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迟疑片刻,又一次开口拒绝:“您送我回家,可我车怎么办呢?明天一早我还要打工呢,您别因为我耽误你时间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程拙砚听了她的话,笑意更深:“谢小姐这是欲擒故纵吗?我倒很乐意上钩。”
“您别这样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谢情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我家离学校挺远的,真的耽误您时间。”
程拙砚看着她为难的样子,越发兴致上来了。他冲noah招招手叫他过来,又对谢情说:“车钥匙给他就行,地址也告诉他。我的车暖和舒适,正适合谢小姐这样高雅漂亮的女士。”
谢情知道今天只怕走不脱了,咬咬牙,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把车钥匙摘下来给了noah,报了地址,又客气给noah道了一声谢,挽上程拙砚的臂弯,“谢谢您送我回家。”
noah并不多问,拿了钥匙,问清楚谢情的车牌就走了。
程拙砚行为虽然略显流氓,举止却做足绅士那一套,挽着谢情下了台阶,替她开了车门,还伸手替她挡住车顶防止她撞到头,才去开车。
谢情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她自忖今天晚上干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招男人喜欢的地方。穿的衣服不怎么样,头发妆容估计也都不怎么样,还被人撞见打架,难道是见惯了上流社会的优雅淑女,想换换口味?她靠在宾利车舒服的真皮座椅上,偏过头假装看风景,不敢随便说话,车内一时沉寂,只有抒情的钢琴曲缓缓流淌。
程拙砚看她一脸防备的僵坐在副驾上,心里生出猫捉老鼠的乐趣,故意说:“谢小姐不用害怕,我真的不是坏人。”
谢情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谢小姐家住在哪儿?刚才你说地址我没听清楚。”
谢情遍又报了一遍地址。
程拙砚又逗她:刚才谢小姐很是凶悍呐,我看要不是今天穿了这礼服不方便,只怕那人也占不了上风,可见是上天给我这个机会当一回公主的骑士。
谢情却烦了,撕下了伪装,客气又冷淡地说:程先生,我很感激您今天晚上帮我挡下那个疯子,但是您并没有必要送我回家。恕我直言,我搞不清楚也没有兴趣搞清楚你们这种有钱男人的恶趣味,而且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力陪您玩,我很忙,脾气也不太好,您见谅,还请不要招惹我。
程拙砚张口要说话,又被谢情打断:您猜得没错,刚才那个男生是我前男友,不知道喝了多少,昏了头,跑来要复合,我不愿意在会场里当着人闹起来丢脸,所以才和他在楼下,想跟他说清楚。是他不依不饶还要叽叽歪歪地指点我怎么做人,我实在不耐烦才揍他的,要不是穿了裙子,他今天就得绝后。不瞒您说,我这辈子最不满意的,就是我妈给我生了这张人畜无害的皮,搞得是人是鬼都觉得我好欺负,要来招惹我一下。您别被我皮相骗了,我凶得很,不是什么好人。
谢情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舒了一口气,人也不僵硬了,大大方方的侧头去看程拙砚:如果您是好意,我很感激,如果是别的,您还是是放过我这种小鱼小虾吧。
这种大人物,应该还不至于跟她这样无足轻重的小留学生计较,大不了被扔在半路上,反正眼看离家也不算远,走回去就是了。
程拙砚修养倒是很好,一直微笑着听完她说话,才开口道:看来今晚倒是我唐突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刚才看见你动手的样子,很是女中豪杰,想帮忙帮到底,不想倒变成负担了,我很抱歉。说完用德语又说了一遍es tut uns leid.
谢情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语塞,呐呐地回了一句:抱歉,是我莽撞了。
程拙砚偏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脸色微红,手紧紧捏着包,又宽慰她道:没事,女孩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警惕性高有什么错呢?是我举止让人误会了,不能怪你。你刚才说明天还要打工,是在唐人街吗?
不是,唐人街钱太少了,又没法练德语,我才不去。我在weissier和noel做服务生,客人都很尊重人,小也给的多。我还有口译证书,会接一些律师,医院还有学校里翻译的活。
哦,听起来很辛苦。
不辛苦,我喜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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