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所来径
一拢紫衣,玄纹云袖隐于这一种高贵沉稳的颜色里,同底色的腰带上,镶着几颗颜色明亮的玉石,勾勒出少年挺拔的风姿。中州
少年二十弱冠,因着尚未真正成年,满头青丝只束了上半部分,发髻进玉冠之中,以一根羊脂白玉簪正正插入固定。
乾清宫殿坐北朝南,东边的太阳光亮斜照着大步而来的中州大皇子,星眸璀璨,神情淡淡,仿佛全然不在意今日入朝的因由,更
不在意将要受到的惩处。这份气度仪态,在初初入目的时候,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和赞叹。
其所谓紫气东来,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齐晗带着令所有人侧目的风华第一次踏入了中州的朝堂,无惧无忧无悲无喜,仿若十
九年身世坎坷命运波折都不曾镌刻下任何痕迹,此时此刻的一切都变作应当应分理所当然。
君宇看着尊荣的少年龙行虎步而来,不由地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那个怯然含羞的孩子;继而便是自家弟弟几次三番辗转
在家法刑责之下,时至今日白发萧然。
君宇自然也留意到,许多朝臣眼中都有赞叹之色,但也有一些人,把目光投向了位列班首御阶之下的四皇子齐昀。
齐晗走到大殿中央,施礼叩首,“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子冠冕早就备好了,但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齐晗始终未曾穿过,今日如此亮相,竟是连齐慕霖都有些惊异。
“朕问你,”齐慕霖掩下心中的情绪,说道,“在宗人府堂上的供词你可还有话要说?”
齐晗直直跪着,说道:“回父皇,儿臣没有话说,刘江川是儿臣打晕了白大人和霍大人之后放走的,儿臣愿受律法惩处。”
朝臣之中传来一些窃窃私语,齐慕霖扫过所有人,目光在君宇身上略停了一瞬之后,说道:“众卿有何疑问?”
站出来的是一个年逾五十的年老官员,他抱拳施礼道:“启禀皇上,臣并无疑问,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臣身为北疆军需负责之人
,深知北疆战事对我朝国力的巨大损耗,若是能借北莽国君的弟弟缓解一二,实乃我朝万民之幸。”
“臣启皇上,”与皇帝早有默契的君宇出列说道,“潘大人所言固然有理,但是北莽上下人尽皆知,他们的三皇子阿提莫秋泓早于十
年前已经病故。试问我朝如何拿一个死人去和北莽换取和平?”
姓潘的户部军需无言以对,向户部尚书投了一个眼神之后,默默退下。
六部之中,户部掌管着天下赋税钱粮,其地位显得尤为重要,如今的户部尚书是齐风云时留下的一个老头,姓沈,一手算筹也曾
横行中州。只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身为前浪的沈尚书自从王源进了户部之后,就有了日薄西山的苍凉之感。平日里这一老一少
就不对盘,奈何他虽位高,王源却事事周详,丝毫不给他抓住把柄的机会。
到潘大人眼神之后,沈尚书刚要出列,却有一人比他率先跨出一步道:“启禀皇上,虽说阿提莫秋泓已死,但是据西川民乱的
特派钦差君三公子当初的回奏,民乱和后期官员被杀之事恐怕都与这个化名刘江川的北莽皇子有关。我们虽不能用其掣肘北疆军
事,但是若能从此人口中得到切实口供,以此问责阿提莫夏川之野心,也不失为一大好处……”
说话的是当今刑部尚书,也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当初曹谦落马,齐慕霖本就打着借他给白天澜过桥的目的将他提携上来。只是
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哪里看不出这些伎俩,心中不服之下,也与新生的君宇一派常有分歧。
其实户部和刑部的情况在中州朝堂颇为多见,齐慕霖为政温和,但有见地和远见,喜欢重用新人;可是他又对先帝留下的老臣颇
为礼敬,导致这些老臣和新秀们常有摩擦。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并非坏事,年轻人难思虑浅薄,做事激进;而年纪大的又会固
步自封,没有创新,因此,二者结合,才会相辅相成。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齐慕霖和已经退出朝堂的君子渊暗中立下的这个新老结合的政策,还是属于一种良性竞争的。
此话说来虽有些烦琐,但却是目前中州朝堂的常态。刑部尚书一番话,引起了王源的一声嗤笑,他站出来问道:“请问钱老大人
,刚才您也说,我三哥的回奏中并无切实证据证明西川之事与刘江川有关,下官请问,连我三哥都查不清楚的事情,刑部有多少
把握能得到‘切实口供’?”
王源之语对于刑部来说实在有诛心挖肺之痛!想当年,即便曹谦手段狠辣,也依然有破不了的案子,因着曹墨的关系,君默宁总
是喜欢在刑部横插一脚,当然,这也和三少爷经常被请去刑部喝茶不无关系。去得多了,君默宁也喜欢偶尔客串一下他口中的‘
侦探卷福’,那些年月里,三少带着他的小伙伴,着实替刑部理清了不少无头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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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身为刑部尚书的钱老头自然也了解过去种种,一口气憋得老脸都有些红。站在后排的刑部侍郎白天澜暗戳戳向王源比划了一
个大拇指。
老头被气得有些狠,脱口而出道:“君三身为西川事宜特派钦差,又为何会放任西川官员被杀?放任刘江川逃至北疆?若非忠亲
王将其擒获,岂非纵虎归山?!老臣认为,就应该先问责君默宁的失职之罪!”
朝中不少老老少少的官员都用一种看着棒槌的眼神看着这个失了理智的老头,而自朝臣们开始打嘴仗之后,齐晗就一直默默跪在
一边,直至此刻,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刑部尚书说道:
“钱大人,您认为本殿下一条命……和阿提莫秋泓那个死人比起来,谁比较重要?”
第197章此间少年人如玉、势如虹
钱安民今次是第一次见齐晗,被当初君默宁的丰功伟绩气昏了头的刑部尚书面对皇长子的问题,一时竟有些愣神:他明明在问责
君三的失职之罪,这殿下怎会有此一问?
齐晗站立朝堂长身如玉,一身皇子着装更衬得气势如虹,他好似只是淡然相视,却无论如何让人不能敷衍以待。
他没有马上要得到答案,反而再次转身正对着皇帝,接受两侧所有的朝臣的目光说道:“当初阿提莫都蓄意刺杀父皇,其中内情
并不足为外人道,御史中丞君大人奉命出使北莽;不多久,西川民乱爆发,君三少临危受命赶赴西川,于一日之内斩杀官民四十
四人,以最小之代价和动静一举平定。这些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我只请问,当初父皇为何会派无官无职的君三少出任钦差?而若是换了各位经验丰富的老大人中的任何其中一位,谁能保证比君
三少做得更好?”
朝堂上无人敢答,因为当时的确就谁来出任钦差一事有过争议和拖延,说到底,平定民乱始终是一件实力不讨好的事情:轻了,
平不了;重了,又给朝廷抹黑。最后,还是由皇帝定下了也正赶往西川的君默宁可笑当时,他们几乎人人私底下笑着等着看
好戏。
齐晗的问题很直接,直接到直直强调了“老大人”三个字,因为他家先生说过:指桑骂槐是很聪明的做法,但有时候效果会因对方
的厚脸皮而打折扣,不如指名道姓过瘾。
见朝堂沉默,齐晗再次将矛头对准钱安民,说道:“刚才钱大人问为何君三少未曾查出民乱及杀官的主使,本殿下这就为你释疑
。西川民乱之时,我也在西川,奈何去年在悦来酒楼所受的重伤复发,命在旦夕,君三少平定西川民乱之后,当即出手为我医治
,乃至耗尽全身功力,青丝成雪。于公,他已然完成使命上奏交旨;于私,他因耗损过度累日昏迷。
我只请问,凭什么民乱之后的西川种种,要君三少来负责?他无官无职,钱大人,这‘失职’二字又从何谈起?”
这一次,齐晗的目标更明确,就是你刑部钱安民!
众人自然也听到了齐晗话中的很多信息,不敢也无法相信所有人印象中似乎走到哪里都要鸡飞狗跳的君三少居然走到了如此地步
?
无怪乎眼前的皇长子殿下自己可以痛快认罪,稍稍触了那个家伙,便如点着了一般!
齐晗是被点着了,为那些说他卖国的,更为那些说先生复国的!
“西川民乱是阿提莫夏川亲赴西川谋划指挥,”齐晗一句话,让几乎整个朝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刘江川是否同谋我不辩解,只是
北莽国君已知我身份,意图诱我入毂将我杀害,是刘江川冒险救我一命!是,他是我放走的,我堂堂中州嫡皇长子,有罪认罪,
绝不推诿!即便因此两国开战,我也愿与他沙场相见,再论生死!若是各位大人认为齐晗有卖国之嫌,实证当前,尽可奏请皇上
废我身份夺我自由!”
齐晗功力已复,全身气势随着内心积压的愤懑和不平全然散开,日日勤练不辍的隐龙心诀顿时显出无比雄厚的压力,笼罩全场!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人以为重如泰山的身份,在齐晗看来,只是束缚他人生的枷锁!
朝堂上针落可闻,有朝臣暗中将视线投向齐昀,发现从来乐观好奇的少年,此刻只是低垂着头,无声无语。
“还有……”齐晗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气势比适才更加逼人,“中州建朝三十年,连氏也于九年前在大火中灭族,最后一位公主嫁与
君氏,人人得见;至于其子君氏默宁,他身边何时少过眼线、断过怀疑?二十四年了,你们可曾见过他有一丝半点不臣之心?
君丞相为中州鞠躬尽瘁四十余年,中丞君大人此刻就站在你们中间,君氏次子君寒身在千里之外平定南海,你们可还记得,君默
宁身上有君氏一半的血脉?!不见功勋,动辄复国,我中州上下君臣,竟是连这半分血脉都能让我们战战兢兢日夜不宁?!”
他不能说言说先生为中州所做的种种,却因为熟知内情而更替他不平!
君宇听得眼含热泪,不仅为自家弟弟二十年来的委屈求全,更为了他几次不顾生死教养而成的孩子,今时今日终于为君氏一门袒
露了心声。谁说君氏不委屈?只是他们习惯了将所有的委屈和血泪吞咽入腹,不示人前而已!
君宇扑通一声跪于朝堂中央,泣血叩首道:“皇上圣明烛照,请为君氏正名,请为舍弟平冤!”
以君宇为首的中州朝青壮一派,他们没有经历过改朝换代,但是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君丞相如长者一般提携后辈;君宇君寒一文
一武献身朝廷;还有实行以‘君十策’为蓝本的承祚新政之下,整个中州上下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和潜力!
他们纷纷出列跪于朝堂,齐呼道:“请皇上为君氏正名,为君默宁平冤!”
除了那些紧皱双眉的年老臣子们,便只剩下齐晗和齐昀两兄弟端端站立,齐昀看着此刻的兄长,眼中满含着敬意和崇仰。齐晗看
向弟弟,却有无可遮掩的愧疚。
齐慕霖端坐在皇座之上,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长子此刻如鹤立鸡群般的卓尔气势,内心复杂莫名。他比谁都信任君氏,可是身为
帝王,许多事情不能表露,更不能为所欲为,就像先帝留下的那份遗诏,就像顺水推舟将君默宁囚禁八载……
“好了,那些流言蜚语从来查无实证,以后众卿若有听闻,定然要严肃制止,切不可听之任之;若让朕知晓你们之中有推波助澜
者,严惩不贷!”齐慕霖居中而坐,不偏不倚道。
所有剩下的人也一齐跪下,齐声道:“臣等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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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
待起身之后,众人再看向重新跪落在地的皇长子齐晗,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沉思。
大朝显然已经接近尾声,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当君宇和王源等人眼含忧色地看着齐晗时,发现少年也恢复了情绪,恢复
了温良恭俭的仪态。
他家亦晗从来都是这样的……君宇骄傲又心疼地想着,只有触及他最在意的先生,才会显露锋芒……
齐慕霖眼中也矛盾,可是话已出口,断断不回去;但愿……这孩子恢复了武功,能熬过去吧……
“来人,传杖。”皇帝最后下旨道。
齐晗微微抬了抬头,继而无声叩首,起身,大步而出。
杖刑设在殿外,皇帝没说退朝,所有人便只能站在殿内等着,听着。齐昀看着兄长出门的背影,神情满是焦急,几次欲言又止却
都被君宇摇头阻止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殿外就传来监刑侍卫响亮的唱数之声,和每一声之后沉重的木杖击打在肉体之上的响声,除此之外,便再无声
响。
“一……”“二……”……
“五……”“六……”……
杖刑的速度并不快,每一下都给足了受刑人体会痛楚的间隙,便如这拖着腔的唱数,每一声都能勾起闻者的肝肠之痛。
君宇、齐昀、王源诸人包括御座之上的齐慕霖,听着这一声一声的钻入肺腑的响声,都悄然握紧了双手,指甲掐入掌心犹不自知
。
“三十五……”“三十六……”
三十六之后,突然外间的声音停了下来,齐慕霖的当先被吊起了心神!
很快,殿外冲进来一个侍卫,跪地道:“启禀皇上,大皇子晕过去了!”
齐昀再也按捺不住,出班跪下叩首道:“父皇,皇兄身上还有伤,求父皇开恩,饶过他吧!剩下的杖刑,儿臣愿替,求父皇开恩
!”
齐慕霖也忍耐不住,从御座上站起,刚要说话,却听得那侍卫说道:“启禀皇上,大皇子在行刑之前已有吩咐,若是中途晕刑,
请霍院正出手刺穴,即可唤醒,这是大皇子刑前交予属下的……”
侍卫双手掌心朝上奉起,朝中所有人定睛一看,赫然便是一枚银针!
霍竹轩刚要出列,突听殿外传来急急脚步声,另一个侍卫进殿跪禀道:“启禀皇上,君三少君默宁求见!”
第198章先生带晗儿回家
被一枚小小的银针刺痛了双眼的朝臣们有些反应不过来,殿外无声无息,有些人私心里还以为是执刑侍卫有心放水,谁知道竟真
的打晕过去了!侍卫来报,皇帝借机赦停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谁又知道,这芝兰玉树的皇长子殿下,竟是对自己如此狠
得下心!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对这位嫡皇长子的印象又复杂了许多。
而听闻自己弟弟求见,君宇是真担心他看到殿外的情形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于是连忙出列道:“皇上,大皇子晕刑,
情况严重,请皇上……”
齐慕霖挥手道:“子轩不必说了,朕去看看。”说着,皇帝疾步走下台阶,径直往殿外走去。
朝臣们面面相觑之后,也安安静静都跟了出去,却依然依次在殿外的廊下站定。
乾清殿外,春日和暖,大方砖铺就的场地上,直放着一只红木刑凳,一人长宽;此刻,脱下了皇子袍服的皇长子齐晗正趴伏其上
,亵衣雪白,更衬得腰臀腿处的殷处血迹刺目异常!他的双臂双腿都被侍卫钳制着,丝毫动弹不得,而悬空的头部低低垂着,被
汗水打湿的发丝在春风里拂动。
见了血的刑伤固然令所有人触目心惊,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离行刑之处五六步远的地方,那个青衫的男子,一头白发在春风里只
让人觉着满目萧然!
他们听到齐晗说君默宁为了给他治伤,功力耗尽青丝成雪,可是如今真实看到近十年未见的少年此刻的样貌,依然无法和当年意
气奋发笑意张扬肆意的样子对应起来!想当日在悦来酒楼,文武状元金榜题名,君三少大小登科得抱美人归的佳话还在京城生生
不息地传颂……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论对君默宁有着怎样成见的人,也无法否认心中的震撼。
君宇心痛又焦急地看着弟弟,君默宁却只是淡淡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这一切说来冗长,却也只不过实在众人看见君默宁时的心理冲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为医者的太医院院正霍竹轩,他走到皇帝
身边轻声道:“皇上,大皇子……”
齐慕霖掩下心中对齐晗疼惜和见到君默宁时的震撼,说道:“按他说的做吧。”
霍竹轩答应一声,从侍卫手中接过银针,目光却落在自家女婿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他着实没有什么动向,才走到齐晗身边,稍稍
拉下少年颈间的衣服……
君默宁就站在正对着霍竹轩的位置,将他的动作和手中的银针看得一清二楚,却依然无动于衷。
银针终于落下,齐晗低垂的头猛然之间扬起,口中“唔……”一声痛呼,撕咬着下唇的齿间瞬间有鲜血流下。他双臂被钳制,适才
昏迷之时无力下垂的双手也再次握紧了双拳!
“晗儿!”齐慕霖禁不住轻呼,焦急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大皇子……”霍竹轩蹲下身子,关切道,“臣立刻启出银针!”
齐晗脸上的冷汗低落在地,他轻轻摇了摇头,嘶哑着声音说道:“不……不用了,谢……霍院正……你们……继续吧……”
霍竹轩站起身,连同所有的侍卫一起都把目光投向齐慕霖,齐慕霖却看向了不远处的男子,二人目光交汇之后,皇帝挥了挥手,
示意继续。
红漆木杖高高扬起,沉沉落下,随着“三十七……”“三十八……”的缓慢唱数,杖下的皇子依然无声煎熬。只有臀腿处越来越深的
血痕和紧紧握着的双拳显露出受刑之人难以言喻的痛苦,当场无人提及君默宁,齐晗也不知道,他的先生此刻正在他身边,亲眼
看着这一切……
君宇、王源和齐昀几人,已然转过头去,不忍再见此情此景……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连唱数的侍卫都觉得这一场刑责太过漫长,足数的瞬间,立刻报道:“启禀皇上,六十廷杖,行刑完毕!”
齐慕霖连忙跨下台阶,却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君默宁几步走到齐晗身边,蹲下身子,撩开他尚自低着汗水的碎发。
齐晗疼得昏沉,却因为银针的缘故无法晕刑,金星黑影交替的闪烁中,他的眼前出现了刻骨铭心的那一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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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他奋力睁了睁眼
,竟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发了义愤之言,受了廷杖之刑的少年皇子绽开一缕极尽虚弱又极尽欢愉的笑容,说道:“先……先生,您教晗儿的……第一课是
……是担当……晗儿谨记……慎为……先生……晗儿做得……好不好……”
君默宁柔和疼惜的笑容如同此刻洒满人间的阳光,十指修长的温暖手掌擦去齐晗额头的冷汗,他看着少年的眼睛,说道:“先生
知道,所有的功课……晗儿都学得极好,做得也极好!过去了,都过去了……先生这就带晗儿回家,你安心睡吧……”
齐晗无比安心地缓缓眨了一下眼,肩上的银针被取下的瞬间,他又陷入了无边昏迷。
“皇上……”君默宁起身微一施礼,说道,“大皇子伤重,默宁需马上带他去医治。”
齐慕霖与君默宁之间也有多次交集,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郑重不可否决的神情,他自然也知道君默宁的医术,于是点头道:“那
就有劳你了。”
“无妨。”简单到让人听不出任何君臣问答的肃然和恭敬的对话在一来一回之后结束了,君默宁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齐晗身上,将
他翻过来打横抱起,抬脚便往宫外走去。
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齐晗皇子的身份,此刻应该留在宫中医治方才合理,他们只是看着男子垂落这白发的背影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
齐晗整个下午都没醒,额上身上的冷汗没有停过;致仕在家的君子渊也陪着君默宁守了许久,听到儿子说在东川重罚了他,又连
日赶路回京,熟悉朝廷的制度的退休丞相自然知道宗人府的规矩……加上今日的廷杖之刑……短短半月之间,这孩子身上的伤就
没有间断过。
看着三日前也自罚挨了板子的儿子眉间少有的愁容,君子渊安慰道:“偌大一件事,也总算过去了,晗儿的伤……慢慢养着总会
好起来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都是我不好……”君默宁擦去齐晗额头的冷汗,抬头看着父亲说道,“明知道朝廷把刘江川看得那么重,就不该着急着打他,若非
那一顿……他也不至于多吃这么多苦……”
“你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还知道反省,过去哪次不是连自己都吃了苦头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君丞相习惯性地埋汰儿子
,眼神里却是有欣慰的,“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走到今天,总算拨云见日,晗儿不用背着那一年之期,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恢复身
体静心求学;而你,别院江湖地走了八九年,也该好好留在家里陪陪我们两个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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