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姓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莯文
然而,孟妍绮接下来的话敲醒了她。
“枝歌,你有一个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不撞南墙不回头。因为这样的神,你很多事情都成功了,但在爱情里使不得。我鼓励你勇敢去爱,但也希望你能当断则断。
“无论你再喜欢一个人,都不要丢了独立的完整的人格,不高傲也不卑微,不回避也不讨好。聪明的女人是让对方情不自禁越来越爱自己而无法离开,而不是放低身段乞求对方爱下去别抛下自己。能成就你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而不是某个人的悲悯。”
江枝歌听进心里了,她认真地说:“我懂了,我不会盲目地爱一个人的。”
孟妍绮饮尽杯中的酒后,又斟了一杯,边倒酒边大大落落地问道:“发生关系没?”
“啊?”突然转成这么私密的问题,江枝歌有些惊慌失措,攥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本来和妈妈聊感情,江枝歌就非常不自在,手心直冒汗,现在还要再说点更深入的,如同自己的裸体被摆放在公共展览厅那般难堪。
孟妍绮看到江枝歌面红耳赤的样子,挑着眉笑道:“别害羞,我的发生在十六岁,比你早多了,没什么可耻的,大方说出来。”
江枝歌吭吭哧哧地说:“额……还没……”
还没到那一步应该不算吧,但光是想起昨夜的种种,脸便不由自主地愈发红热了。
孟妍绮轻轻摇晃着红酒杯,感慨道:“你现在的脸红可太难得了,妈年纪大了,阅历丰富了,荤话也听多了,除了酒,都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我脸红了。”
她感慨完又提醒道:“你这模样这身材不知多少男人眼馋,不要轻易送出去了,以自己的感受为先,起码对方是个你真心喜欢的身材好的帅小伙,不过妈相信你的眼光。
“男人可以为了上床说一万句假话,别被对方忽悠,你要自己辨别,问清楚内心是不是绝不后悔,是不是心甘情愿,在此之前不要傻乎乎地跟对方出去过夜。
“做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不戴套是流氓,别忍让。活不好的话就赶紧甩了,求个痛快,别委屈自己。”
江枝歌听得一怔一愣的,对认识了十九年的妈妈刷新了想法。虽然这番话的最后一句她不完全认同,但不妨碍她觉得眼前的女人身上闪着光,大概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这是母女俩第一次聊那么久并且深层次的天,以前孟妍绮基本是过问江枝歌学业上的事情,其余的很少会管,两人中间总隔着一堵墙,距离很近又很远,今天破天荒的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忽然之间那堵墙就倒塌了。
江枝歌想,如果自己早点和妈妈谈心,是不是过去几年就不必那么纠结了。
孟妍绮最后总结道:“总之,别一股劲对他好,也别把他对你的好视作理所应当。尽情享受恋爱中的甜蜜,有事随时和爸爸妈妈倾诉。假如他辜负了你,那就……
“让你奶奶去打断他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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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姓名 相亲局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过后,江枝歌和她妈妈孟妍绮一同前往爷爷奶奶家。
江枝歌在这个胡同大杂院里待了五六年的光阴,在她最无邪的垂髫时期。
印象最深的是,秋天种下的藤本月季御用马车在次年春天爬满了半墙,恣意奔放;夏天在院里的大槐树下铺张凉席躺着听爷爷讲故事,惬意悠闲;冬天看屋檐的冰棱、摘满树的银枝,奶奶从屋里追出来给她披上大棉袄,厚重温暖。
如今物非人亦非。
爷爷是在江枝歌读初二时与世长辞,江枝歌还记得那一夜,她在睡梦中被爸爸叫醒,他噙着泪水告诉她——爷爷永远睡着了。
奶奶一直是一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彪悍的女人,彪悍到爷爷离世的那天她没哭,出殡的时候没哭,头七时也没哭,来吊唁的人都泪流不止她依然面不改色。
江枝歌原本以为奶奶心太硬或是早已看淡生死,直到高考完的第二天她回到这休养放松,给奶奶找作画的宣纸时无意中看到了奶奶的日记,厚厚的一大本。
原来从爷爷逝世的那一天起到江枝歌发现的当天,奶奶都坚持在日记本里给爷爷写信。
每一篇的开头都是——致爱人梓瑞,署名都是——你的爱人尔岚。
爷爷本名江梓瑞,奶奶本名庄尔岚。
有许多字都模糊了,想必是写信的人边写边落泪,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笔墨。
有些人把深情藏在大海里,海面风平浪静,海底火山喷发。
在奶奶面前,江枝歌假装没有看过这本日记,强颜欢笑,深夜里却哭得眼睛发肿,双眼皮变单眼皮。
哭到累时渐渐入睡,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背起她,让她伸手可摘院落里爷爷和奶奶曾经一起亲手种下的枣树的果子。
今天回来这一趟,一是探望许久未见的奶奶,二是听说有两位贵客光临。
江枝歌到达后才恍然大悟,这分明是一场相亲局。
贵客是爷爷的老友及其孙子汪希卿,其实两家人是世交,江枝歌的曾祖父和汪希卿的曾祖父不仅是同读一间私立学校共同长大的死党,还都是携手上战场的抗日英雄。
只不过交情到江枝歌她爸江楠钦那代就淡薄了许多,少有往来,所以孟妍绮也不认识他们。
饭桌上,江枝歌被安排坐在汪希卿邻座,好生尴尬。
汪希卿的五官很柔和,眉宇舒缓,眼角微弯,鼻头圆润,笑容是明朗的括弧笑,肤色是男生里少见的冷白皮,看起来儒雅斯文,和外表具有攻击感的钟琴欢完全不一样。
显然,心有所属的江枝歌对汪希卿是毫无波澜,可从奶奶脸上藏不住的慈祥和蔼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很满意。
长辈们起筷后,问东问西环节也随之开始了。
奶奶问:“希卿是在哪读书,读的是什么专业?”
汪希卿慢条斯理地答:“我即将在p大读研一,研究的是光学。”
江枝歌有点意外,汪希卿竟然要成为她的校友,这下子奶奶肯定会让他们平时多走动。
果然,奶奶说:“哎呀,真是巧,我们家枝歌也是p大的,开学时就让枝歌带你熟悉熟悉校园……”
江枝歌埋头吃饭,后面奶奶和他们聊再多、约定再多她都置若罔闻。
孟妍绮偶尔附和几句,也不提江枝歌交了男朋友的事。母女两人都没胆在奶奶兴致勃勃的时候泼她一盆冷水,只好缩头。
幸好,难熬的时间没有持续很久,吃完饭后他们就离开了,离开前在奶奶的注视下江枝歌与汪希卿互加了微信好友。
江枝歌和孟妍绮留在大杂院过夜。
十点左右,江枝歌走到胡同口准备给钟琴欢打电话,却撞上了正在吸烟的孟妍绮。
江枝歌上前悄声说道:“妈,待会被奶奶抓到你吸烟,你又要被骂了。”
想当年因为庄尔岚知道了孟妍绮喜欢吸烟,孟妍绮差点进不了门,保证不再吸才和江楠钦顺利成婚。
孟妍绮吐出烟圈,低声回应:“她正在洗澡呢。”
江枝歌从小就不喜烟味,靠得近觉得太呛,忙捂住口鼻,离远了点说:“妈,你少吸点吧,不管是为了保护你的嗓子还是保护你的五脏六腑。”
“嗯,你千万别吸啊,碰都别碰,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妍绮说着又吸了一口。
哎,江枝歌不再劝她,反正劝不动,干脆换了个地打电话。
不一会,孟妍绮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掐灭了手中的烟,往嘴里喷口气清新剂。
明知故犯,或许是所有人的通病,不知是人的心底里潜藏着犯贱的因子,还是人在妄想凭此与这世界的真理作无谓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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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姓名 变形计
次日清早,孟妍绮便去工作了,江枝歌留下来陪伴了庄尔岚叁天,然后就回学校集合,和老师同学共同乘车前往一个叫畔安的小镇,进行遗址考古。
与江枝歌相邻的女生叫朱晴,大学舍友,话痨,在车上不停地问江枝歌问题。
“枝歌,你怎么又一声不响地在文物期刊上发表文章了,我完全赶不上你的步伐,你和我讲讲那个……”
五小时的车程,近半的时间江枝歌用来回答朱晴的问题,分享见解。江枝歌很耐心,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住宿地点是一间小学旧址,最普通的白墙白瓦,铁栏杆木板床,床铺整齐,床底下摆着脸盆,生活用品齐全,仿佛回到了高中军训的基地。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初来乍到的第一天比较清闲,其余的时候都是清晨六点半迎着朝阳起床,坐车去工地里如火如荼地忙活。
江枝歌所负责的探方是一片韭菜地,翻起的泥土散逸出浓郁的韭菜味,然而她不喜欢吃韭菜。
全站仪测点、钉楔子、拉皮尺、支设棱镜……这些工作已被训练得越来越熟练。工地的手推车不足,挖出的土运不出去,江枝歌便和其他组员以及协助的民工叔叔拿起铁锨铲土。短短几日,她的细皮嫩肉经受了不少损伤,片片点点的伤口像鱼鳞。
天公时常不作美,有时明明早上是大太阳,中午却突然起风,下起了暴雨。如钟琴欢所料,江枝歌真的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不重,但吃了一口泥,混杂着雨水味和韭菜味。
气温随着晴天雨天而时热时冷,江枝歌只带了夏季的衣服,没有长袖,自以为不会感冒,偏偏一场大雨过后开始流鼻涕,上工时脑袋发昏,却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想,自己是来参加变形计的吧。
所幸辛苦能换来一点曙光,第五天探方看到了墓口,随着挖掘的深入,出现了墓葬、灰坑的遗迹现象。
每当发现探方内土质土色发生变化,或是挖出一小块陶片,江枝歌和其他人都激动得如同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一样,这便是考古的乐趣——拨开岁月的积淀,拂去时光的蛛网,发现流落的遗存,唤醒沉睡的文明。
但考古也是具有重复性连续性的单调工作,惊喜不过几分钟,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黄土、深不可测的探方以及无可奈何的失望。
探方发掘完成后,无有价值的遗物出土。
后半阶段他们转战另一考古项目——墓葬发掘。
此次发掘的墓葬群东西大约长500米,南北大约宽400米,共有40座墓葬,规模大小不一,有单、双、叁、四人墓。
每探一座墓,就像在翻阅一本史书。
虽然江枝歌看起来胆小,但每回下墓都淡定得像在逛超市,反而平时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晴总是害怕得一直紧跟在江枝歌身后。
那天,她们去探一座辽金墓。
仿木砖雕斗拱墓门上有云纹、鸟雀的简单绘,但下半边的图案已损毁严重。穿过凸字形台阶的墓道,进入墓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嵌在墙中的灯台及灯具,两边放置着随葬品。
江枝歌打着手电筒,仔细观察那些随葬品,大部分为罐、碗、盏之类的生活器皿,看上去都是质地一般的民窑产品,她推测是墓主生前家庭日常所用。
墓室壁上有婢女绘,江枝歌正打算走近细看,突然朱晴大叫一声,没等江枝歌反应过来,一只硕大的老鼠爬过她的鞋,导致她也大叫起来,两人又跳又叫,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混乱平息过后,她们被老师当众批得狗血淋头,罚写千字反省。
这是江枝歌读书生涯里第一次被老师骂,当着几十人的面,重点是被说“不配当考古人”,那一刻她多想遁地逃离,难受得抠坏了左手食指指甲,鲜血溢出,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下工后,吃饭的途中、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始终悒悒不乐,如同行尸走肉。
走到宿舍楼大门,江枝歌与一个人擦身而过,忽然她的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拉住。
江枝歌惶惑地转过头——
浓密的眉毛,深深的眼窝,像小叶紫檀佛珠的眼睛,高挺的驼峰鼻,天然向下的嘴角。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江枝歌像被点了不动穴一样,僵在原地。
不,她要疯了!真的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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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姓名 起死回生的力量
神经学研究表明,人类患有儿童健忘症。婴儿时期神经发育速度过快,新脑细胞会排挤其他神经元区域并取代它们,因而童年存储记忆电路重置,造成人们难以回忆起叁岁之前的事情。
江枝歌也基本对那叁年毫无记忆,但有一幕一直在她脑海深处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
有一天庄尔岚带着当时年仅叁岁的江枝歌去打金店打制一套黄金首饰,没多久晴转阴,继而滂沱大雨,水淹大街。
庄尔岚为防黄金被偷或被调换,始终聚会神凝睇金银匠的打制过程,没发觉江枝歌渐渐被街上打水仗的小孩们吸引了眼球。
趁庄尔岚不留神,江枝歌溜了出去,加入水仗小队,玩得不亦乐乎,欢笑时却骤不及防地掉进了一个半米深的坑里。
那个坑原本有一块木板盖着坑口,但在雨水的浸泡和冲洗下,木板移位。
江枝歌深陷泥潭,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被淹没。她苦苦挣扎,那时不懂什么是死亡,但对正面临的处境感到极度恐慌。旁边的小孩们也年纪尚小,反应迟钝,不知所措。
在江枝歌濒临绝望时,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把她从坑里提到平地,从困境拉回人间天堂。
逆着光,头顶上的人仿佛是降世的神祇。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他便离开了,只知道是位大叔。
直到今天,江枝歌都难以忘记那股力量,时隔十六年,她再次感受到了相近的力量,一股能让她“起死回生”的力量。
而这次,这股力量来自钟琴欢。
江枝歌扑到钟琴欢的怀里,环抱住他,抽抽搭搭地说道:“你怎么来了?呜……你竟然会来……”
然后她就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一样,把整张脸埋在他胸前大哭起来,全然不顾周遭的人的眼光。
钟琴欢又想笑又觉得纳闷,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好像受了巨大的委屈似的。
一旁的朱晴努力地接和分析眼前的庞大的信息量——原来全宿舍只剩下她是单身狗,噢不,是单身贵族。
钟琴欢注意到朱晴的眼神,他刚有看见江枝歌是和她一起回来的。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凝结时朱晴识相地自行离开了。
江枝歌还在哭,钟琴欢搂住她的头,让她哭个痛快。
又过了几分钟,江枝歌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钟琴欢把身上备着的纸巾递给她,她擦干眼泪擤净鼻涕后又拿一张纸巾挡住自己的脸。
痛哭过后总算记起脸面的重要性,只不过已经被不少经过的同学看到了。
江枝歌把钟琴欢带到附近的小山林里,寂寥无人,方便说话。
“你怎么过来了,哎,我现在太丑了,蓬头垢面,还晒黑了,好多天没化妆,惨不忍睹,也不提前说一声……”江枝歌语无伦次,同时用纸巾擦掉钟琴欢胸前的眼泪鼻涕。
钟琴欢捋顺她额前乱糟糟的碎发,轻声答道:“来这里取景。”
“取景?你们剧组要在这里拍戏吗?”江枝歌睁大眼睛看他,眼眶还红红的。
“可能,我先过来勘察一下。”
江枝歌在这待了一个月,方圆几公里都没发现一处怡人风景,真不知这荒山野岭的适合拍什么,最有看头的恐怕就是那个墓葬群了。
“你准备拍的是盗墓戏?”江枝歌问。
“拐卖妇女题材。”
“哦,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特地来看她的,略感失落,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从侧面说明他们天生有缘。
“刚刚为什么哭?”钟琴欢的语气比以往都要温和。
江枝歌欲言又止。一方面是因为钟琴欢的出现太令人欣喜、惊讶又感动,另一方面是见到他后心里那根压制情绪的线猛地崩了,忍不住把因疲惫与伤痛所产生的苦楚、因老师责备所感到的难过通通都发泄出来。
过去一个月,江枝歌每天都在电话里和钟琴欢讲考古趣事,但未曾提过半句辛劳。
其实她好想告诉他,被各种蚊虫叮咬导致整夜睡不安稳有多痛苦,宿舍的蟑螂老鼠有多猖狂,食堂的饭菜有多不合她胃口,挖掘时灰土沙粒钻进眼睛里有多刺激,挖完地洗完衣服的手有多酸……
可是她不能说,不能把肚子里的苦水吐出来,她不想被他觉得她太矫情,想撕掉那些在她身上的不那么正面的标签。
况且,一颗热爱考古的心,足以让她能够忍受这一切。
见江枝歌迟迟不回答,钟琴欢便猜测道:“见到我喜极而泣?”
江枝歌眼角一弯,笑着点了点头。
她耸一耸肩,再次抱住他,像树懒抱着树,懒洋洋又暧昧地问道:“你今晚住哪?”
四下静寂,风声低吟。
一缕行走于山林里的清风,想要卷走一棵传说中不为温柔乡所醉倒的大树。
树自岿然不动,但没关系,风愿化作青藤,将其根、干、枝、叶通通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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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姓名 食色性也
落日弥漫的橘色在归林的鸟雀声中褪去,夜幕降临,畔安山的山腰处乍现一束白光,光下有两个相依相随的人影,顺着羊肠小道盘旋而上。
夜晚的深山,静得可怕,知了和蟋蟀的鸣叫声显得格外尖锐响亮,骨寒毛竖的江枝歌勾着钟琴欢的臂弯,身体贴得严严实实,快成了他身上的挂件。
尽管大惑不解、栗栗危惧,江枝歌还是跟随着钟琴欢上了山,每走一步都暗暗祈祷不要出现山贼或是野兽。
这座山海拔不过一百余米,两人花了大约半小时爬到了山顶,一到达顶峰,视野变得开阔,浩瀚的星空似乎触手可及,山脚下亮着灯的平房成了一个个错落有致的光点,夹带着大自然味道的山风吹走了内心的畏怯。
钟琴欢牵着江枝歌,绕到年久失修的凉亭的背面,一顶白色的自动帐篷跃入眼帘,旁边还有一个泡沫箱子。
“露营?”江枝歌惊喜地问道。
在江枝歌的人生愿望清单里,有许多件是一直想做但还没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露营,喜出望外的是这个心愿竟然得以在今天实现。
钟琴欢脱鞋进入帐篷,江枝歌也跟着进去,钟琴欢打开一盏营地灯后,帐篷内的景象变得清晰,里面铺了一张防潮垫,睡袋、背囊、炉具、锅碗、折迭桌椅、大瓶矿泉水等等都摆放在一边。
“我们是要野炊吗?”江枝歌双眼发光,掩饰不住的兴奋,正好她晚饭时因情绪低落没食欲,只吃了几口饭菜,现在肚子空空的。
钟琴欢点点头,将那台户外双头炉具和折迭桌椅扛到了外面,江枝歌也帮着把锅碗端出去。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搬上山的,岂不是要搬好几趟?”江枝歌光想都觉得累。
“一趟。”
江枝歌惊叹不可思议,这人力气也太大了,怪不得每次背她和抱她时都显得那么轻而易举。
“吃火锅和烤肉,汤底是番茄肥牛,可以吗?”钟琴欢一边放置挡风板点火,一边询问道。
“太可以了!”江枝歌笑眯眯地走近炉灶,“我需要做点什么?”
钟琴欢伸手拦住她:“坐着等吃。”
换做别人的嘴里,这应该是一句宠溺的话,然而从钟琴欢的口中出来,就像是缺乏人情味的命令,可是江枝歌却越来越喜欢他这股劲儿,明明他表现得傲慢又冷漠,但被照顾的永远是她。
于是,江枝歌在一旁静坐着看钟大厨展示他的技术。
钟琴欢用小刀划开泡沫箱子,箱子底层和四面都是还没融化完的冰袋,处理过的肉类、蔬菜水果和配料被分别用不同的保鲜盒装着。
烫肥牛去浮沫、热锅下油、爆香葱姜蒜、炒番茄块、放金针菇……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火锅升温和沸腾时,烤肉也没落下。
钟琴欢那突面直颌型的侧脸立体且和谐,高眉骨、低额结节让他多了一分英气,他的袖子卷至手肘处,手臂肌肉紧实且线条优美,看得出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在他手下的滋滋地冒油的肉,像在发情般的叫嚣着什么。
烤个肉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看得人心痒痒,好想靠近他触摸他。
此刻江枝歌的状态,能用四个字概括——食色性也。
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江枝歌便指着用来熬汤的矿泉水问:“这能直接喝吗?”
钟琴欢扭头看她:“口渴了?想试试撒旦的胡须吗?”
“撒旦的胡须?是什么?”
“一款鸡尾酒,我调的。”语气里还有小小的得意。
“我要喝!”江枝歌已经迫不及待,迅速把椅子挪到离钟琴欢最近的地方。
钟琴欢从泡沫箱子里拿出一个英式摇酒壶,把壶内的鸡尾酒倒进一次性杯子里。
“不是现调的,口感不会很好,凑合着当饮料尝尝。”
江枝歌接过杯子,金黄色的酒像通透的金色琥珀,闻起来奇异清香,轻抿一小口,有淡淡的醇和温雅的草药味和酸酸甜甜的橙子味。
江枝歌评价道:“有一点像橙汁,但又多了一种让人回味的植物味道,很好喝。”
“里面有琴酒和鲜榨的橙汁,我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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