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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柳(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百
这次高`潮余韵绵长,柳雁卿半晌摊在沈涟怀中回不过神来。二人早已散乱的长发缠绵的纠结在一处,顺着纹路滴下一簇簇汗珠……
沈涟怕他承受不住,将还硬`挺着的粗长慢慢撤出,捉过柳雁卿的手,半强迫着握上去……
又不知折腾了多久,才慢慢止息……
“还痛吗?”
“还好……又不是没有过……”
“我说的是腿。以前没听说你腿上有旧伤,怎么现在连腿也痛起来……”
柳雁卿累极,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心中明明还藏着疑问,却是一派安宁。感觉膝盖处被人轻轻揉搓着,就在一室未散的暖意之中迷糊了过去。
“呃……”
柳雁卿还未全然醒来,便觉察到下`身的湿濡一片,润湿了亵裤。他皱眉,颇为烦躁的翻了个身。
昨夜一段长梦,烧得他心火颇旺。他许久不曾梦见沈涟,梦中种种情形却分外的清晰,也分外的……淫靡。
竟然还是春`梦。
他夜间用来热敷膝盖止痛的帕子还丢在床上,不知是何时迷迷糊糊睡过去的,若不是衣着完好,身上与下`体都没有异样的感觉与痕迹,他甚至以为昨夜是真的与沈涟……
于此事上,他一向没什么热衷,自中了蛊毒之后更是厌恶这些淫邪之事。仅有的一些回忆便是之前与沈涟那些神魂颠倒的日夜,那些隐秘的、无法言说的亲吻、抚慰、欢愉与……沉迷。
他以为他己将这段往事尘封心底,一辈子过去,孤寂劳苦之时便在心头一口口抿着回甘,能与沈涟再见或不见都能坦然以对。却在这样的夜晚里猛然开闸,让他知道这人的痕迹,已是深深的烙印在那里。
思及此,他又心生疑虑:昨晚沈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牢里?又为何会为那异族小孩喊冤?
三年未见的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尽管沈涟只是在他手心写下字后便又躲回了草垛之中,不过他既能进去,便能出来。欲救出那孩子,应该会再来找他。
天色将明未明,柳雁卿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事情,一边和衣起身。
撩开床帐的那一霎,他怔住了。
“可终于醒了,我的柳大人。”
沈涟还穿着一身夜行衣,坐在房中的圆茶几旁。英俊的面上沾着灰尘,透着些疲惫,却带了熟悉的笑意。
“好久不见。近来身体还好吗?”
柳雁卿微微有些窘迫。
这三年来他走过北关的大营,去过封地的王府,于乱局之中拾了代州的官场,内心已不似当年般澄澈,对世俗间的人际往来也早已熟稔于心。
却在这个人面前,仍是如赤子一般的无可遮掩,无可伪装。
“身体还好。倒是你,三年没见,怎么如此狼狈的来见我?”
他披上挂在一旁的外袍,走到沈涟身边。沈涟顺手递给他一杯水,道:“我凌晨时才从牢里跑出来,思来想去无处可去,与其在街上凑活一晚,不如直接溜到知府大人这里,还不用担心被抓。”
“这倒是在取笑我了。”柳雁卿拿水润了润喉,笑道:“我堂堂代州府大牢,让你一个江湖人士来去自如如探自家门户,可真是无脸面见父老。”
“我本想劫了大狱,将我徒儿悄无声息直接救出,谁知在牢里迎面撞上一位面熟的知府大人,可叫我不敢放肆了。”沈涟道:“还没与你讲,那孩子是我在南疆的高徒。虽说自幼未得指点险些走火入魔,内力修为也一般,这些年跟了我,却也学了些基础功法。你不知道,他性子极倔强,一直吵着闹着要来中原看看,我与他爹念及两国局势紧张,便一直不敢让他来此。本想着过两年局势稳定些再带他出来,谁知这混小子竟然趁着我外出之时偷偷跑了出来,一个不注意便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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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大的祸。”
“所以你三年前不辞而别,是去了楼兰?”
沈涟没想到柳雁卿会主动提起三年前的事,微微愣了下,随即答道:“哈哈,可不是嘛。那时……那时我已替你寻到解药,又恰好有位西域朋友拜托我救救他练功练得走火入魔的小儿子,所以才……才会不辞而别。说来,连你成亲也没有去,我实在……”
声音越来越低,连语气也慢慢低沉下来。
柳雁卿眉头微皱,似要反驳什么。突然屋门被猛地推开
“爹爹,管家爷爷叫我唤您起来!唉?这位长辈是……”
第二十一章
“小越,这位叔伯”柳雁卿不自觉的放缓了声线:“是爹的一位故友,你唤一声沈叔。”
夜雪方霁,晨光晴明。然而柳知府府上一顿早餐,吃饭的人却是各怀心思,坐立难安。
“沈叔。”
柳越乖巧的叫人,沈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打趣起了柳雁卿:“想不到这些年,我在北边替别人看孩子,你这边也养了个小子,哈哈哈……”
柳越是柳家旁支一脉的孩子,生下来不久便父母双亡。三岁时被族中过继给柳雁卿为子,长到这么大,对这位常常冷面却又对他关怀备至的养父是又敬又怕,几时见他大清早连衣冠都不整便拉着人在寝房密谈的样子。一大清早便受了惊的孩子直到早饭时才缓过劲来,柳雁卿将粥递给他:“快吃,吃完了回房温书,晚上回来我考考你。”
“爹!”小越一听立马耷拉下脑袋:“这……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先生都给我们放假了,您怎么还考我。”
“正是要过年了,才不能将旧功课带到新年里。”柳雁卿一副慈父的模样看着他,全然没了平日里冷然的模样:“让我猜猜,这几日我进京,老管家带着你,功课没什么进展吧。”
沈涟瞧着这父子俩斗嘴的模样,颇有些感慨:“我记得你以前白日里总是忙的很,有时候我溜过去找你你连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没想到如今,也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吃上一顿早饭。”
“以前我是个小兵,只知道冲在前面蛮干。”柳雁卿在他面前卸了防备,不由自主的就多说了两句:“现在自己坐在这个位置,才知道有些事情当真是举步维艰。北边有大军压境,内里还有不省心的王府,我……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这些年都呆在北边,对那边形势应该有些了解,等过了年说不定还要请你为我们的军曹讲讲课。”
“怎么,如今跟我也只剩公事好谈了?”沈涟停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大人。”老管家突然进来,扰了桌上微妙的氛围:“昨日下午,北疆大营来人送来了林将军的手书,嘱咐我待您回来第一时间亲手交给您看。”
“军报?为何昨晚不送上来?若是延误了军情可如何是好。”柳雁卿神情凝重,接过信,却慢慢看得眉头舒展开来。
“如何?”沈涟问道。
“西域大军有异动,要趁大年初一我方驻军年节松懈之时偷袭大营。北疆军似要趁机反攻。需要州府这边提供些支援。”柳雁卿撩袍站起:“事关重大,我须得先走一步前去安排。”
他唤了门外的小厮:“去请刘、魏几位大人,哦对了,还有司掌刑狱的王大人,我在议事厅等他们。”
柳雁卿前前后后吩咐了一通,临出门时才状似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声:“子延……过年就留下来。”
沈涟似笑非笑:“是命令?”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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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如此,诸位各自可以吩咐,准备物资送往前线了。”
“是。”
柳雁卿坐在首位,手指一点一点的敲着案几,瞧不出神色。半晌又开口:“此次事出紧急,还请各位大人务必严守秘密,不得向外提及。若是从我代州府处出了岔子,那座下诸位与我皆逃不了干系。”
众吏行礼告退,柳雁卿突道:“王大人,慢行一步。”
司掌刑狱的王大人是代州官场的老人,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透彻。柳雁卿刚一到任便将其引为心腹,这才彻底理清了这边关州府内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脉络。
“大人。”
柳雁卿不似刚才那般严肃正经,似是迟疑了下,才道:“昨日我去牢里看望的那位奸……那位异族少年,究竟是如何被捕的?”
“实不相瞒,柳大人,我正想向您汇报此事。”
“怎么,有什么隐情?”
“倒不是……三天前,那个小孩在县衙按时辰施粥的时候,冲撞了侍卫,非要闯进关去不可。大人,你也晓得,流民冲撞官差的事儿这几年多了去了,没什么新鲜的,放在以往,县衙的人抓住拉回去关几天教育教育便放出来了,可是这孩子长得一副南疆人的相貌,底下人不敢怠慢,才报称是奸细,送到了咱们州府大牢里。”
这说法倒是与沈涟说的相似。柳雁卿心中才放下一块石头,便听那王大人接着说:“我们也着人审了几天,可是没有什么进展。那孩子对军情一概不知,更别提什么楼兰王室。除了会说几句汉话,总是嚷嚷着找他什么‘师傅’以外,就再也没什么别的信息。我们便想着送到北大营去,让林将军他们去审问。可谁知昨天傍晚,王府的孙管家,偷偷的跑过来找到我。说是,那个被抓走的异族人根本不是什么奸细,而是……是……”
******
沈涟百无聊赖的在柳雁卿的知府府邸转了又转。前任知府留下来的偌大的院子,柳雁卿只占了一半,剩下的花草鱼虫早没人打理,兀自荒了去。要过年了,知府大人还将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厮仆人也发了点银钱遣回家去,显得这空旷的院子更是凄清。
“堂堂一地知府,没有一二红粉佳人相伴也就罢了,怎么连过个年都这么凄凉。”沈涟心中尽是说不出的滋味,又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沈叔,你都来我这看了三四趟了!”
只见小柳越坐在桌前有模有样的写着字,见这个扰人的沈叔又一次推门而入,不由得带了几分抱怨。沈涟走过去,看着这孩子行笔流畅,倒真是与柳雁卿的笔法有几分相似。
“你呀,可不要一味的仿着你爹的样式写。他的字是好看,可是太老成、太端着。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可以再飘逸灵动些嘛。”
说着接过笔,在柳越写废掉的纸上写了一个“柳”字。
这个字与柳雁卿平日落款的笔法别无二致,小柳越惊讶地叹道:“沈叔,你这字跟我爹写的简直一模一样,若不是我在这亲眼看着你写的,我还真以为是……”
沈涟无所谓地道:“见得多了,自然会写。”
这厢一大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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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聊着天,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师傅!”
沈涟从大敞着的书房门向外看去,就见他那便宜徒弟神情激动的连比划带叫唤的向他冲过来,可腿上似乎带了伤,只能一瘸一拐的慢慢的挪着。
沈涟急忙上前掺起人来:“小兔崽子,看你下次还嚷不嚷着去中原了。怎么样,第一关就没进去,还让官府给逮进去了。丢不丢人!”
少年操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反驳道:“其实……那些侍卫他们……他们功夫都不如我慕齐,就是人多才……才……”
“行了,少说两句吧。”沈涟见他说一句咧一次嘴的惨样也不好意思责怪他,只好将他先扶到边上坐好:“小越,你们府里有没有什么应急的药物。”
“有的沈叔,您跟我来吧。”
柳雁卿这个知府府上能省则省,能简绝不繁复,却在膳房边上专门辟了个小药室。炉子上还有未倒掉的药渣。沈涟前几年因着柳雁卿的缘故,与药材没少打了交道,嗅出了不少熟悉的药味,皱着眉道:“怎么,你爹现在还是身子不好,需要时时服这些药调理吗?”
柳越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到了知道疼人的年纪:“爹爹他每天,每天都要吃药,有时候热了、冷了,还要换不一样的方子。”他示意沈涟低下`身子来,将嘴凑到沈涟耳边:“沈叔,我跟你说,这是老管家告诉我的,您可千万别说出去。爹爹他……前几年被仇家打了,伤的很重,特别重。刚送回家的时候半身都让血染红了,差点就没救过来……所以他身子才那么弱,要天天吃药养着……”
沈涟如遭雷击。
他连药也忘了拿,就那么愣愣的站着,手下不知不觉捏碎了一只药碗,血流在案上,红了一片……
“沈叔……沈叔……?”柳越被吓到了,轻轻的摇摇沈涟的袖子。
沈涟仿若未觉,半晌才苦涩的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还没来到爹爹身边。管家爷爷告诉我,好像是在……是在几年前来着……爹爹去送一个什么朋友,可是那个人却迟迟不来,爹爹等到很晚,才被人半途劫了道的。”
沈涟颓然地滑落下来,靠坐在地上,伸手一遍遍的摸着小柳越的头。
“……你可知道,你爹那个该死的朋友,就是我。”
第二十二章
柳雁卿这厢叫人默默的将那小孩慕齐提出来,一边却又留意着王大人的说法,思虑许久,终是驱车去了一趟王府。
“见过邺王殿下。”
“年关将至,柳知府竟有闲情跑我这闲散人府上来。”
大兴王朝的历法,成年皇子须封地出京,每次进京无诏不可逗留五日以上。然而大兴先祖多疑,历代以来又大大削弱了这封地的规格,到这一朝,皇子封地已非全然的属国,仅享有些土地税租纳贡,一地的行政要务早已归知府手中。
邺王楚桀这些年性子敛了不少,比几年前更加低调,他本就不是什么受宠的皇子,从这近北大关的落拓封地便可窥得一二。柳雁卿方上任时本以为这位王爷会因当年毒门一案的过节而对他不利,谁知这为殿下却像从未发生过那件事一般,面上对他以礼相待,内里也从不阻挠着他的各项公务须知各地州府衙门与王府乃的是常常生出嫌隙,这位邺王爷,实在是乖巧的有些蹊跷。
柳雁卿表面不提,内里却也始暗中注意着这位休养生息的殿下。无论如何,当年毒门之事这位王爷做了奸佞小人的保护伞,他与那位赵大人追至京城威胁他的场景至今仍令他难忘,甚至心寒。他既做了这知府,便决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京中捎回些特产,说来王爷子幼长于京城,如今多年未归,臣想着殿下您必有好,便特意赶在年前过来送上一点。”
二人寒暄一番,你来我往,说的大多是些客套的言辞,不一会儿,晚宴开席,柳雁卿自是被留下,此时他才不紧不慢的说出此行的来意。
“唉……北疆不宁,在下自是未有一日心安。”柳雁卿道:“前几日我不在,北大关那里,便抓了个北边企图混进来的小奸细,着实是吓坏了州府衙门的一干大人们。说来……王爷与这人,怎么还颇有些交情?”
“我与楼兰人哪里来的交情……”王爷倒是否认的彻底:“柳大人定是听司掌刑狱的王大人说了我府上管家前去求情的事了。唉,这……我倒真不好解释了。”
“王爷但说无妨。”
“我大兴朝虽然如今与楼兰交恶,可与北疆南疆其余小国一向也没有太多深仇大恨。这些小国盟军对楼兰本就不甚服气,有时也会贪些小便宜来这边进行些生意。”
沈涟点点头,这些私下的小交易他也清楚,朝廷巴不得小国一个个与楼兰翻脸毁盟,自是对这些小动作暗自默许。
“这年节里,便有一对与我相熟的商旅朋友,谁知来的路上,却丢了个盘账的小厮。便私下里找到我府上孙管家,请他帮忙寻人。我府上这个管家性子急,一下想起来了这个被抓住的奸细,便去找王大人了。”邺王倒是说得坦荡:“他一回来我便训了他,衙门办案岂是他一个下人能随意插手的,简直胡闹!”
“那小厮可找到了?”
“找到了,当晚便自己回来的。”
“那就好。”
柳雁卿的语气始终平平淡淡,不卑不亢,邺王也无法,只好端起酒杯,半是赔罪半是客气得道:“让大人见笑了!”
“岂敢。”
晚宴很快结束,柳雁卿推说有事便要离去。
“柳大人,不如留下继续共饮如何?”邺王殿下有意挽留:“听闻柳大人是江南人士,北地苦寒,又没什么亲人相随,我这边倒是有不少江南来的酒……哈哈哈,还有几个专唱南方小调的姑娘。”
王府内暖意融融,四处是已经点上了的红灯笼,兼有点点梅花暗香,远处隐隐传来歌姬的吟唱,倒真是一番喜庆的年节气息。
商旅?小厮?
柳雁卿心中仍存着疑,却仍面不改色道:“谢殿下抬爱,但臣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了。”
从王府出来,夜已深了。年关二十九的路上自是没什么行人,落雪无声,车轮行在深深浅浅的雪道上发出吱呀的响声,显得街道更加的空寂。
柳雁卿没叫州府的车夫来,年关将近,谁也不想大半夜的再被喊起来在冰天雪地里当值。只带了自家的一位小厮,小伙子手脚麻利,车驾的十分稳当。他撩开前面的车帘:“将我送到地方,你也回家去吧。不早了,别让家里的亲戚们都等着你。”
“大人,这粮仓在城外,离咱们府上还有一段路,这天风大雪急,路上极为难行,您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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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骑马便是。”
粮仓处早已整装待发,闪烁的灯火下数十位兵吏在跑动搬运着各类钱粮物资。柳雁卿的小车从后门悄悄驶入,停在院内。领头的小吏似乎没料到他会亲自来此,急忙迎上前来:“大人。物资及粮草按照您吩咐的准备好了,就待调度完毕便可上路。”
“调度银粮的主管魏大人家中路途遥远,我让他先回去,我来替他一替。你们依计划行事,不必管我。”柳雁卿随意的在院中踱步,边拿出北疆大营的来信,似是在对比着物资的种类与数量。
大门缓缓拉开,一驾驾车马在浓重的夜色里朝着北方驶去。
“大人,大人?”
天光乍现,最后一辆车马也终于驶出了大门。柳雁卿长途方归,又是一夜未眠,此刻竟倚在柱子旁站着阖上了眼睛,听到小吏轻声唤他的声音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院中只剩不多的人在洒扫尘除,拾东西。柳雁卿合了合披在身上的大裘,正色道:“辛苦各位了,今夜忙碌的人无论身份州府衙门均有赏,兄弟们拿了钱,赶快回家去吧!”
小吏们几年来早闻这位柳大人雷厉风行的作风,有些是第一次见到本尊,未曾想到真人竟是如此平易近人。领头的人趁机凑近说:“大人,我去备辆车,送您回去。”
“不必了,去牵匹马来。”
柳知府身形单薄,长相清俊文弱,有个年纪小的小吏便不知大小的说出来:“大人……这北地的马性子烈,您……哎……怕是驾驭不来。”
只见柳雁卿面不改色,从容的将长袍系在腰间,手起间揽过缰绳,三两下便将那马制住。回头笑道:“早些年在大理寺当差,为了查案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这算什么。”
纵马入城,已可零星的听到些鞭炮声。尽管街上不如往常般热闹,可不少家户都已早早生起了炊烟,准备着夜间守岁的年夜饭。
初来时荒芜寥落的边关之地,如今已初现勃勃生机。柳雁卿策马轻驰过条条街巷,心中竟是许久未曾有过的轻快,不由得加紧了马鞭……
知府府邸在州府衙门的后面,柳雁卿拴好马儿踱步归家。看门的小厮下人大多回家去了,大门虚掩着,他却远望见昨日出门时房檐上厚重的积雪只剩下薄薄一层,侧边放着的梯子却没有移动的痕迹……
柳雁卿无奈轻笑,缓缓推开了门。
门中,竟是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院内,夜间落雪浅浅的铺了满院,却未留下一个脚印。
“还是离开了吗?”
他一点点将脚印印在洁白的积雪上,院内平日里忙碌着的几个小厮昨日便让他给放了假归家去了,一向闹闹哄哄的柳越也不在院中,空空荡荡的知府府邸,此刻倒真是一派凄清。
打开他让人为沈涟留出的房间……自然也是空无一人。
柳雁卿默默地退了出来。
前任知府把府邸修的甚为华丽,花草丰茂,柳雁卿来后只取了主屋一个院子,多余的花木久无人打理,被除去了不少,唯有一颗梨树让他留了下来。
这株梨树虽不如沈涟先前京城那座宅子里的梨树高大,却也高及屋檐。他就在这树下置了一方石几,闲来无事,便坐在此间读书,教柳越写写字。更多时,他忙碌在前面的州府衙门,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
柳雁卿突然忆起邺王那热闹非凡的宅子,想着若是留在那莺歌燕舞的王府过年,说不定又时另一番景象……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树下,也不拍打下石凳上的雪,便坐了下来。
他想着方才王爷的那番说辞,想着沈涟这一走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想着要把小柳越唤回来晚上还要守岁,便不知不觉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是傍晚。
柳雁卿努力睁开眼,辨别着此间的地点。他记得他清晨回来时体力不支在院里那颗枯树下睡了过去,怎么此时却是到了床上?
他听到屋外零星的鞭炮声响,还有小柳越的笑声与另一个有着奇怪口音的年轻声音……甚至还有似有若无的饭菜香气
“醒了?再不醒我可是要叫郎中了。”
是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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