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的女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odyne
宁扬叶找着经理的车,安奕越过她往前走着,熟悉的香水味擦肩而过。
宁扬叶看了眼手机发来的区域,认清了位置,而后沉默地往前走去。
黑色的特斯拉就停在那辆冰川白的宾利旁边,宁扬叶看着安奕打开副驾座的车门,却又犹豫地站在了那儿朝自己张望,眼神一对上便马上挪开了。
等到宁扬叶走过来,安奕也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说:“好久不见。”
宁扬叶停在车前,停在了安奕的侧前方,深吸一口气,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没想刻意遇到你,只是巧合,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
“不会,我也是,也没想刻意遇到你。”宁扬叶漠然回应,“毕竟,我早不是之前那样。”
那样的憧憬你,爱慕你,渴望得到爱的自己。
安奕看她这幅冷淡的样子莫名有些不舒服,“这样最好,再见。”
“再见。”
害怕她是故意来到这儿和自己相遇,害怕她还会追随着自己,眼睛里闪着光芒不掩饰自己的心。害怕这样被妹妹知道而又一次伤心透顶,害怕自己丢盔卸甲抑制不住自己。害怕自己隐隐约约藏在心中的歉意在遇见时泄露出去,依旧装模作样,还是那个冷漠的大人,复杂的动物,不肯示弱地逞强着。
自恋且自作多情。安奕朝自己唾弃。
仆人的女儿 本能(九)
“你喜欢单数一点还是双数一点?”
“我先说啊,我更喜欢双数一点,像是温暖的、落日的、合群的,比较舒服的感觉。”
“你觉不觉得呢?所以你更喜欢哪一个嘛?”
“那我更喜欢单数。”
“什么啊,什么叫那?故意的吧,不过不过这样也不错,这样我们就是互补,对吧?”
“操。”安礼笛醒来,低声咒骂一句,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皱着眉。
“怎么可以蠢成那个样子。”
已经是湿冷的叁月,还是甩不掉梦的困扰。她起身去洗漱,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陪我出去玩。”她朝向菀诗发了消息。
“大小姐,你又抽什么疯,这才几点,大白天的你想干嘛啊?”向菀诗睡眼惺忪地回了信。
“不管,我就是好累,想玩一玩,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
安礼笛懒懒的略带撒娇的语音传过来。
“我还得上班呢,我爸一天到晚看着我,求我也没用啊。”
“啊,这么惨的,我稍微赚点钱我爸妈都开心得不得了。”
“跟你这种人当然没法比了,我家就我一个,能怎么办?”
“好吧,行吧。”安礼笛关了手机,客厅传来稀疏的声音,阿姨正在打扫,感受到了视线,正眼望来问安礼笛早上想吃点什么。
“像以前一样就好,谢谢阿姨。”
“不客气的,对了礼笛,你爸昨天回来还说,下周末包了船在江上搞公司周年庆,你那时候已经睡了就没打扰你。”
“什么啊。”安礼笛嘀咕道:“我又不是他公司的。”
“都是一家人嘛,去体验一下,热闹。”阿姨套近乎似的说着。
“知道了,我好饿好饿,阿姨,快一点哦。”
“好的好的。”
——
“老大,明天还得早起呢,确定要往'之下'走吗?”
“你没看那辆特斯拉,从开始就跟我们一路,看得心烦。不如去随便喝点东西回来好睡觉,当然,你不能喝。”
助理满头黑线没有回话,默默导航,转弯向另一条大道开去。
“话说那是您学生时代去过的地方吗?”
“被同学带去过,她在那跟我表白,我点了一堆东西没吃就走了,被吓走的,现在想起来挺可惜的。”
“您把她扔那了?”
“是这样说吗?反正我之后就再没和她联系,毕竟很清楚的是,自己不喜欢她,要是还和她说什么,说不定她还留念想,对我来说,太麻烦了。”
“是,老大你总这样干脆,又不拖泥带水。”
“别老是夸我。”
“这夸您还不成吗?”
“你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
“啊?”助理有些尴尬,不过跟了安奕这么多年,胆子练的也不小了,清清嗓子道:“其实吧,我觉得,老大你还是有些无情了,好歹是同学,你可以温和地拒绝她,以及妥善地处理好后续关系。”
“学习已经够累了,你觉得,我会想要浪费时间口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处理人际关系也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你不会那时候都没交什么朋友吧?”
安奕没有回话,转头望向车窗外,眼里被外面的光映照着。过了一会才反驳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只是”
“只是,真的没精力罢了。”
“好啦好啦,懂的,快到了。”
进了酒吧,大多是些短发女孩虎视眈眈望过来,安奕视而不见的随意坐下,她交迭双腿,上身微微前倾着,似乎有些疲惫地撑着脸,露出微微的轻佻的笑意,投射的光变换着斑斓色调,映照在她的脸上。不过几秒,安奕恍然轻笑起来,助理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样,好做作其实,不过,还是有好多人,看过来。”
“还好吧,这服务员就这么走了,开瓶器直接放桌上啊,连倒都不帮忙倒下。”助理吐槽道。
“没关系,自己倒把握度也好。”安奕握住那瓶红酒:“话说回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开酒瓶吗?”
“老大你家那么多酒,应该从小就会吧。”
“从小的话就不会问你这问题了,虽说我爸收藏很多酒,但管我挺严的,一直也没让怎么让我碰过酒,直到工作。”
安奕旋转着螺旋帽,“我二十一岁的时候,生日那天,所有人都走掉的时候,有个妹妹在帮忙收拾屋子,她明天还要去上学,所以我对她喊停,她笑笑说没事,她妈妈还在继续。我看着乱糟糟的一切,心情有点烦躁,悄悄对她说,其实我还没过好这个生日,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的笑是献给我的爸妈。我想喝点酒,陪我喝点酒,喝完你就会看到一切都干净了好不好?”
“所以你是把人灌醉了?”
“要这样就好了,我本来还想着,让她好好去休息,自己帮阿姨收拾好了。结果呢,她那时已经十六岁了啊,却被我想成了小孩子,对她说那种幼稚的话。喝酒什么的,其实我还是第一次喝,那时也才发现,我居然连酒都不会开。好尴尬地对她笑,然后她默默把开瓶器拿过去,叁下两下转起来,开了木塞。”
“我想,可能是她聪明的缘故,就想摸摸她的脑袋说好厉害,她一下子就躲开了,我只好又对她笑笑。那天凌晨,她陪我坐在阁楼上,我也许喝了好多酒,也许早就忘了我的初衷,徒然给她添了麻烦,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像一只乖巧的兔子,冷的抱着双腿红着鼻子。我却没有管她,然后,第二天就来了,之后,我也学会开瓶了。”
“就这?就这?”
“就这怎么了吗?”
“没什么,话说,刚刚在电梯那,那个人?旧相识吗?”助理伸着脖子八卦问道。
安奕缓缓倒了点酒,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就是那个妹妹,刚刚故事里的那个。”
“啊?我刚刚就想问了,刘阿姨不是只有个儿子吗?”
“刘阿姨是后来才到我们家的。之前,之前是另一个。”安奕眸光幽深,浅浅喝了口酒。
“那为什”
“别问这个。”安奕立即打断了她,周身散发着疏冷的气质,让助理回到刚见她的时光一样,不敢过多言语。
安奕见她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不由放松了自己,柔和笑道:“好了,别谈这个了,你吃点东西。”
助理暗暗松了口气,“我只觉得,你们在那的对话太奇怪了,什么刻意不刻意的,表现跟仇人似的。”
“看上去像仇人吗?”安奕没由来的有些失落,“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多。”
在未知的隐秘之境悄然绽放,错过的花期被谁采撷着。他人的过错被血缘系紧了,漫长的时间滋长着尴尬的心境,再见是生疏的面庞与带刺的言语,无法低头的傲慢之心,却又隐隐约约想着烂俗的泛滥的情爱之事。
“老大,我那时感觉,她的气质和你还挺像的。真的,像我一开始见你那样,反正都挺又漂亮气场又强的女人。穿正装真的是,挺吸引人。”
安奕皱着眉听着,“你不知道人不喜欢听像谁?”
“所以我说的是她像您啊!”助理咽了口食物,继续道:“像您是她的荣幸。”
“别。”安奕低沉着声。
安奕呢喃般重复着别说了。
“走吧,开车了。”她一下站起身来,助理有些无厘头地望着她。
“现在就回酒店?”
“不,回学校,走了。”
不等助理反应,安奕已经往外走,背光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助理这才反应着追上去。
去k大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了。安奕知道助理心里不免有怨言,但她也清楚,清楚助理知道,自己沉默的歉意。
校园里,从图书馆里出来的学生匆匆而过,赶着门禁。路边的樱花树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出优雅淡薄的姿态,安奕站在树下感受着,感受着曾经,感受着宁扬叶感受过的摇曳。
她在想,宁扬叶的青春时代,会不会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在感受着的时候,会觉得,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
像沿着同一条河岸,走了好久,却还是保持着距离,她没有回头。
她走累了,说要打发打发时间,宁扬叶便一下子成全,大胆地追上来,甘愿臣服,做自己的玩物。
浪潮淹没了河堤,她们又分隔开来,无法架起桥梁,眼前是深深鸿沟。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能在自己的学生时代与她的青春期相遇,这样我才不会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大人,我才不会是,那样的愚钝和自以为是,青春期躁动而敏感的羞涩之心,一个眼神也足够暧昧,不要捅破玻璃纸,也无需多言。我却似乎,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状态,拥有回过头来,在那条河岸,转身等待着她,抱一抱她的勇气。”
安奕沉默地站在那儿,飘飘然落下的樱花,在倾听着她的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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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的女儿 外二
当安奕做了场梦 (是假的假的!)
“如果以后有钱的话,你们是想先买房,还是先买车?”
“我的话,我啊,我肯定会买房啊。”安奕头也不抬地回答,室友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又欲言又止,望向刚兼职回来的宁扬叶,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正在收拾着要去洗澡。
“宁扬叶,你呢?”安奕似乎对这话题还挺感兴趣,直接对着室友不愿意搭理的人问出了话。
宁扬叶像没听到一样,她的动作很轻,习惯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宁扬叶,你以后,是想先买房?还是先买车?”安奕追问着。
宁扬叶望向坐在桌前的安奕,迎着她有些灼人的视线。
“车。”
“这样啊,我以为你会想早点安定下来的。”安奕意兴阑珊转着笔,眸光潋滟盯着宁扬叶。
宁扬叶走过她身旁,垂眼看了看自己被勾住的手指,室友都爬上了床。
她对安奕露出浅浅的笑,手背靠近安奕的指腹间,缓缓温热的轻触摩挲。
“我去洗澡了。”说完便抽开了手。
安奕傻傻地回了个嗯,停留在空中的手,似乎还留有余热,那热度让她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像被窗外的热风吹红了耳。
“今天也很辛苦吧,我说了要接你,你都不告诉我在哪里做事,也不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安奕等宁扬叶上了床,在微信找她聊着。
“还好,已经习惯了。”
“你每周末都跑出去,我见你的时间,都只有那么一点点,我还想我们一起出去玩的。”
“都在一个宿舍了,不是每天都在见嘛。”宁扬叶虽然很困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回话。
“可是,我就是,想看着你。”
宁扬叶似乎能想象到安奕说这种话时,坚定又不容推拒的语气。
“想吧。”她唇角轻轻扬起,流露些许娇柔之感。随后关上了手机,不再理会。
深夜了,室友大多睡了,不知是谁发出惹人鼾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宁扬叶闭上的眼又睁开,她正打算再看一眼消息,好好的和安奕道晚安。
却不想,床边的楼梯被人抓住。聊天界面显示着最新的消息:我想,所以我要上来咯。
宁扬叶不知是什么心情,不由得张嘴想发出声音,却被爬上床的安奕一下挤进了身前,柔软的唇被急促的喘息封锁,安奕按着她的后脑勺,指尖插入她发丝之间,她们在狭小的密闭的寸寸天地里,快要窒息地接着吻。
室友都睡了吗,窗户关上了吧,嘴唇粘黏的声音多大,只是紧紧相贴偶尔分离,暧昧的声音便敲打着鼓膜,让所有的血燃烧起来,背后是白色的墙,头顶是床帘的黑,眼前是炙热的索取,宁扬叶退到了底,早已无处可躲,湿热的雾气悄悄升腾,闷热的夏夜把浓郁的爱欲围困,她们紧紧相缠,互相抚摸对方的一寸一寸,却又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一声。
“你想要车,我以后直接买给你啊。”
第二天早上,室友们都相约出去玩了,安奕的手覆在宁扬叶的后背,轻轻柔柔地抚摸着。
“你就是现在想要,我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安奕不认为这不切实际。
宁扬叶对她淡然一笑,“你知道吗,刚见你时,我对你的印象,就是好高冷,又漂亮的让人喜欢的样子。结果,你这么幼稚又霸道总裁的吗?”说完捏了捏她的耳朵。
“我是说真的啊,你根本不用那么辛苦去”
“不用说这个了。”宁扬叶打断了她,“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更多是为了体验,无关乎钱。”
安奕摸了摸自己被触碰的耳朵,望向宁扬叶的眼,像沉溺进了温热的深海里。
星期五的夜晚,学校的氛围如闹市般沸腾,叁两人群来来往往,昏暗路灯下,不知名的乐队在调试乐器。
主唱急忙道:“她快来了快来了,准备好了,她说下来了。”
好友们朝他表示准备就绪的手势,他们都是这儿的学生,并不是专业玩乐器的,就为了这位主唱一时兴起的主意,临时被拼凑在一起,给他喜欢的女孩来场表白。
“她像是坠落的彩虹,让我对她产生的幻想。当我接近她的时候有些彷徨”
宁扬叶站在路灯下,站在这位主唱跟前,才明白有事找她是件什么事。
他在唱梅卡德尔的《迷恋》,只因为宁扬叶无意提起过。
看上去用心了,但宁扬叶却觉得有些难堪,特别是周围圈着密密麻麻的人,主唱故作深情地看着她,宁扬叶只想逃离。
有人冲进人群,一把抓住了宁扬叶的手,宁扬叶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出了哄声之中。
安奕拉着她的手,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快要脱力地奔跑。
周围越来越静,夏天好热,那些躁郁涌上来,无声无息,却聒噪心底。
到了湖边,安奕松开了手,撑着膝盖费力喘息着。
安奕抬头看着宁扬叶,想她能说点什么话,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宁扬叶只是靠近,微微弯身,张开双臂抱住了安奕。
一句话也没说,却让那莫名其妙的满腔委屈释放开来,安奕的鼻头暗暗泛酸,紧紧回抱住了宁扬叶。
“好讨厌,那个男生。”
“你还吃醋了呀。”宁扬叶贴着她的耳朵。
“你是我的。”安奕闷声道。
“我是我的。”宁扬叶冷静回应。
安奕似乎察觉道自己的话不太尊重她,急忙道:“抱歉!我想说,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先过完这个夏天吧。”宁扬叶的语气柔和下来。
夏天,烈日大风,拥挤人潮,漫步的她们渐无知觉,困倦中生了些模糊的妄想,在炎炎夏日的燥热中,看向她,看向她眼底。
宁扬叶不打算考研,这让安奕郁闷了很长时间,她一直想着宁扬叶能和她一起拼搏,朝更高的地方发展。
她们从冷战到爆发,安奕质问宁扬叶,既然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不愿意继续走下去,不愿意陪着自己闯一闯。
宁扬叶只是沉默着,她照旧跟往常一样,似乎没什么改变。
“这样我们迟早会分开,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你如果真的爱我,真的为以后考虑,真的”
“为什么你总说,让我陪着你,为什么不去想,你陪我过我想要的生活。”宁扬叶趴在桌上低声回应。
“像我答应你陪着你,只是种迁就,而要你陪着我,像某种牺牲,你想都没想过的牺牲,不是吗?”
自此,她们诀别。
很多年后,安奕也不能理解,把这支烟抽完,也许到了下一根,能稍微清醒一点。
宁扬叶买了车,开始了她居无定所的生活,有时候在陌生的城市碰上熟悉的乐队演出,她肆意地唱着跳着,在鼎沸的人群中释放心声。她每月拿出一段时间去做不同的工作,最常的便是服务员,有时候同伙的人问她在哪里上的学,便会得到满眼羡艳,而后却又被暗暗鄙夷,认为她只是在说大话。
她在商城下穿过笨重的人偶服故作可爱,和小孩子们打打闹闹,有时也会被漂亮的女孩们拥抱。她也发过传单,天很冷,人们撇过眼插着手,谁也不愿接。没事时也会去充充场,看台上那巧言令色之人多虚张声势。
她想要独立,又想要自由,明白自己就算卖命几十年,也还不起市里一套房子的价,所以她选择了没着落的生活,保持一个人姿态,就算他们对她谄媚讨好,多渴望共度良宵。她似乎有些太执迷不悟了,她想要纯粹的爱,便觉得接受物质上的东西是被施舍。她想要纯粹的爱,便觉得,在一起会过上那常规的日子,只是一起,做常规的工作,做常规的饭,小心翼翼维护着常规的家,为常规的事而烦恼,再把寻求安定的念想伪饰成了爱。
她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多么不可理喻,有些气话再忆起,烟也被风吹散了。
夏天结束了,她回想起来,至少她们曾一起,过完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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