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饮红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侗岸
他的五米前,是那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矮的,竟意外的协调。
女人的头发长了些,用着黑色的橡圈绑成马尾状,个子变没变倒是看不大出来,他也恍惚的有些记不清了。走路却还是像个乌龟般,慢吞吞的。只还是有些改变的,和他印象里的。
比如,身边有了个,掐她脸颊的男人。
这男人的确有些糟糕,这是他平心而论的想法。
乱糟糟油腻的发型,皱成一折一折的呢子外衣和宽大的牛仔裤,也脏成了灰色,鞋面落满了灰尘。
男人侧了脸捏她脸颊的那刻,林凉还是由不得叹上两声。
他还以为她会跟宋文安在一起呢,看来最终是没修成正果,便摊上这个眼袋耷拉的,胡子拉碴,满脸酒醉的男人,还真有些可怜。
大抵是为着自己年少时,不顾一切的爱惜,最终还是沦落至此,而感到有些惋叹。
林凉也没再看了,怕她丈夫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想打声招呼的想法也淹没了,只默默的付了款,在路上,用嘴咬开袋子一角,缓缓的喝下。
学校孩子开始放学了,人满为患,他穿行在人流中,准备找到自己的车处。
“林凉。”
人潮中,貌似有着一声呼唤,像是巷口的一声竹笛乐。
他下意识的转了身,却只是满目的校服背影,和黑压压的一群脑袋,便是什么也没有瞧见,人群叽叽喳喳的,也没了他的名字。
或许是他听错了。他想着,又转了身,走了。
林玄榆已经等在了他的车前,林凉扔了袋子,打开车门,准备去往酒店。
车子一路远行着,林玄榆便脱了书包,掏出了手机,左右上下的翻看着,过了十几分钟,终是忍不住打开了微信。
手指滴滴答答的打着字,又删除着,最终发送的只是一个字。
“喂。”
那个署名为轻轻的微信号,几分钟后,都没有回应。少年气恼的关了手机,又打开,又关上,反反复复的。
林凉一瞧他那模样,哀怨得像个林妹妹似的,禁不住笑了,便说,“那女孩家境一般吧,不然怎给她买个中等的手机。”
林玄榆闷闷的“嗯”了一声,后怀着巨大的勇气般,向他钦慕的人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表哥…我发现…”少年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着。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妓女了…”林玄榆感觉自己算是在诋毁那老女人般,又抬着头,眼里似是有着光般。
林凉听着,开车的动作并没有变,一脸平静。
“但她不是那种妓女…她好像不在乎钱,不在乎外表,就像藏着秘密一样。但我就好像迷上了她的笑,就…就像…”少年平时姣好的口才,在这吞吞咽咽的像是口吃般,怎都找不出词来,形容那女人给他的吸引。
少年继续说着,“但她也是个傻子…那里的人都说她脑子不好…”
刹车声,戛然而止,少年的身子,猛然靠前,吓得他说的话猛然回,撞在座椅上,手指不停的按压着跳得激烈的心脏,转而便看向隐在黑暗中的林凉。
“表哥…”他喃喃的唤出声,眼里是不解的疑惑。
良久,林凉从车里拿出了烟盒,掏了一根烟,缓缓的点上,车窗外灌来一阵寒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我劝你还是,现在就终止了。”吸了一口,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说。
“表哥,就因为她是个妓女还是个傻子?”少年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硬着声问他。
“也是,大人的思维总要顾虑很多,家世背景才学,哪个不是考量的因素。可是表哥,我喜欢上了,便会不顾一切的去喜欢,谁也不能拦我…”
砰!
是拳头打在重重打在车窗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林玄榆从未听过林凉这样的,接近了暴怒,极不理智的声音。
“都说了她是个傻子!你觉得傻子懂得起你口中的爱吗?!谁对她好她就可以随意跟谁走了,你觉得你的最大的困难是来自于大人的阻拦?!呵,还不顾一切…”
男人隐在黑暗里,骨头的疼痛似乎没半点干扰般,只点点烟星火能照着他的眼睛,是带着嘲讽的。
林玄榆有些吓着了…他从未见过他表哥,这样失态的模样。
他有些呆愣的,忘了说话。
林凉闭了闭眼,转了好几圈戒指,一口吸完那口剩烟,熄灭了。
便转头看向呆怔的林玄榆,温了笑,眼中似如初始的平淡温和般,张了口便对他说。
“抱歉。我的建议,你还是仔细想想吧。”
抚上方向盘,踩着油门,车子又开始动了。
窗外是株野生的青藤,绿得自然,上面的阳光和露水逐渐的干枯消失,风摇摆着帘上处简陋的一处风铃。
少年曾含着笑,在最爱的书籍扉页,用着钢笔,行云流水般落下一句泛着墨香的话。
你若是一株檀香属,我愿做一颗高大的凤凰木。
三三:这章有三千字哦~男主前期的淡漠,就是为了后期的暴躁(?)做对比的。
男主有个小习惯,跟他的性格有关,大家可以猜猜~
这个因为文风原因,友情提示,在另外一篇文中,轻轻的性格表达比较不一样,说的话也可能不大一样...但如果写到那一段了,我再把散云里关于她的内容给改一下。
二饮红影 九
9
凉。
不是凉…是林凉。
小翠已是好几天没来按摩院了,听着徐嬷说杂时,店里的阿姨才晓得她已经走了,只背上一个绿色发黄的小包,说去春城,准备洗头换面不做这行了。
那时的雪,才刚刚飘落,染了一城的霜白。
阿姨们大都是欣慰的,小翠还小,被渣滓蒙了眼沦落到这,睁眼了,到还有年轻的机会。
哪像她们这,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已尝尽婚姻的苦难,如履薄冰。半老徐娘了干上这行,还谈什么第二春,只得是在丑恶和不耻里做上小半辈子,也不知何时脱身。
脱身后,又怎去隐瞒烙痕…
就着风雪,房里的女人磕着碎食,又叨起了自己那点不堪的过去。埋怨着前夫的穷酸,怨恨娘家的冷漠,还有的懊悔般,说搬个盘子累死累活才挣俩钱,早来卖该多好。
女人们翘着二郎腿,廉价的衣裙落在小腿上,屋里破旧的空调吱呀的送着暖风。
宋轻轻望着窗外的小雪。
春城…会比这里暖和么。
小翠的男友张山便老是来这闹,大吵大嚷的,拿着空酒瓶就往地上摔,说是徐嬷这个老娘们把小翠给藏了。
徐嬷真真对这无赖气得发浑,这二混子还敢有脸来骂人。
若不是他打得小翠鼻青脸肿,身上挂着血的,她能不跑吗?
便拿起扫帚就撵他,张山也就气势上蛮狠些,哪有粗鄙的骂街大娘撒泼,直被打得撒腿就跑,为这事,徐嬷还顺道去村里买了条恶狗,得下次他再来,就二话不说放狗咬他。
小翠走后,张山也没钱买酒了,郁闷了两天,便盯上院里那个痴傻的呆子,趁她出了门就尾随她,到了超市便恶声恶气的伸手问她要钱。
宋轻轻到还真给他钱了,张山一脸浑笑的,瞧着她水灵的脸蛋儿,便忍不住捏了把,也不过是一时心痒,拿着钱买几罐酒就走了。
宋轻轻买了包瓜子,是徐嬷要的。
她缓缓的走着,手揣在兜里,纷纷攘攘的人群,擦身而去,或是正面而来,又或是后面而过。
只偏偏有一个人,略过后,会让她停下脚步。
这个背影,她藏得很深。
曾握着铁制生锈发褐的窗栏,总望着这个背影,从对面的门口走出,穿过花坛,略过老树,再转个弯,便望不到了。
她缓缓的抬了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她着急的咿呀着,带着小跑,想去唤住那个背影,可就是出不了音,她难受得掐着嗓子,甚至蛮力的敲打着喉咙,想让声音快点出来,去喊住他,去唤他。
“凉…”
她终于说出了,可是不是这个…不是…
不是凉。不是…
男人的背影渐渐的,没入一群放学涌来的人潮中,她惶急的奋力奔跑着,可就是追不上他,她缓缓的红了眼眶。
她想起来了。
是…林凉,他是林凉…她等了很久很久的林凉。
“林凉!”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去呼唤他,连喉咙都震得发疼,疼到泣血。
男人听着声,转了脸,只张望了两下,又走了。
她逆行于嘈杂纷涌的人流,奔跑着,不遗余力的去推开每一个人,又被每一个人推搡拥挤着,不停的退回原地,又不停向前疯跑着。
向他靠近,哪怕一点点…就一点点…
可是…
却只眼看着他,坐上车,那车子开得很快,她再也追不上了。
她一时呆在原地,睁着眼,难受的喘息一呼一呼的吐出白雾,腰部岔气得疼。
海洋般的人群,逐渐的,消失了。
那天回了按摩院,她搬着小红凳,着那身碎花衬衣和长裤,就那样坐着,坐整整一夜。
徐嬷便心疼得,让她坐屋里等,她一直摇头,只固执的坐在那,说他回来了,怕他找不到她,她得在这一直坐着。
只得为她拢上厚厚的毯子,搬来了暖炉,又在她手里塞个热和儿,便让她在外面等着。
傻子总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莫说那人会不会来,这天黑了谁又会来寻她,说了半天也不听,偏固拗的折磨自己,也难怪被人说是傻子。
徐嬷摇了摇头,进了门。
第二日,放学后,林玄榆等在学校门口已然过久了,可那老女人还没来。他皱着眉看了看手表,一时有些气恼的走向了按摩院。
那老女人就裹着一层厚毯,坐在那破凳子上,四处张望着,眼里是不同于旧时,而强烈的期盼。
她的嘴微张着,一糥一糥的。
他朝她挥了挥手,含着怒气喂了她好几声,她都不回,只念自己的,也只望自己的。
他压着性子凑近了听她嘟囔,略微的听着她常说的那字。
凉。
待再细细的听上两秒,便像是针穿头顶般,刺得他指尖发凉,不由得呆了眼,看向她。
她说…林凉。
有些细枝末节便蜂拥而出的,好似水滴石穿般连结,一层接一层的在他脑里闪出。
从草莓酸奶,到某个人的失态,还有他大概十一二岁时,在饭桌上听得他表哥的那些荒谬事儿。
说他曾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高考,甚至放弃了读大学,又不知道为何出国去了。
一时嗡嗡作响的脑,燥得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不知又为何的掏出了手机,给那人打起了电话。
宋轻轻,这个老女人,从始至终等的人,终一而往在意的人,是他的表哥…
他竟只是个观众般…
“喂…”他抿了抿唇,低垂了眼睫,鞋子踢拉着积雪,便吞着喉咙,又说,“表哥…你来这接接我…”
他了手机,放进兜里,瞧着这个还在嘟囔的女人,了动作,双手揣进了怀里。
照他表哥那晚的说法,想来是放弃了她,只她还在傻等着。
罢了。
林玄榆弯了身子,只隔上一块硬币的距离,脸对着脸,视着她空茫的眼。
让这个老女人死了心也好。他想。
酽黑阑夕,一座老旧的小巷通口,立着一柱白色街灯,只有杂乱无章的雪点,落入一束垂黄的光,又散飞进黑沉的夜里。
一个黑色大衣的男人,隐在黑角里,唇间的白雾涣散,愁苦的烟味从指间里朦胧馀生。
他瞧着远处亲吻的熟人,轻轻挑起了嘴角,右手处的香烟又放进嘴里,缓吸着烟涩味。
原来昨天的男人并不是什么丈夫,不过是个恩客…原来她一直绕在他身边,和林玄榆…
他一时有些发笑,眼底冒着猩红的血丝。
她竟做了妓女,任各种男人践踏,在他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之后…
他笑自己也糊涂了,老忘了傻子是不懂爱,也不在意的,任凭你怎样的掏心掏肺,挖空自己…
雪恍恍间落在他的烟上,冻了他的烟火星。
他也曾沸腾的冒着人味的蒸汽,也曾沸热的爱过一个姑娘。
林凉的烟雾过他的眼,是生冷的白气,凉到眼角有些微涩,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角,蹙眉虚眼间,那两人已经分开了。
他按了按车钥匙。
敞静的巷道,人烟几近寥寥,这一条巷是城落著名的红灯区,是男人的温香港,排排坐落的打着按摩小院塑料招牌的猫儿屋,此时放下了它的遮帘,翻云覆雨。
车喇叭音响彻了整巷,荡着回音。
轰鸣一声。
二饮红影 十
10
那段漫长的等候时间内,林玄榆不时的踢踏着积雪,任雪水滴落他的鞋面,又或是瞧着坐在小红凳上的女人,是怎样的穿过他,空落落的望着左右两个巷口。
其实打完电话隔个三两分钟,他便有些后悔了。
那都是八年的往事了,八年这钟时还不长吗?表哥的失态是他第一次见着,若不知他失态的人是老女人便好了。一知道了,就不得心里打虚晃晃,会糟心的念着表哥会不会回头…他这坏心思就涌上来了,会想他若是得知宋轻轻去做了妓女,或许他的胜算要更大些…
毕竟他可以不在乎她做过妓女,且只是口活…若表哥误以为她做了全呢?以前的女人千人躺,万人睡的,便是怎样都该退避三舍,不愿再有纠葛吧…
林玄榆烦躁的踢开一处冒着脚印的泛灰色雪堆,雪块霎时四散的扬在空中。
他怎就…
他不时抿着嘴,想着那车玻璃撞击声,瞧着老女人的破凳子,再听着她呢喃的唤着他最不愿听到的名字,还有…
她无视面前还有个人,正怀着复杂的感情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踢了一下她的凳脚,没动静,她还是喃喃着,看向别处。
皱着眉,狠踢了一下凳脚,她的身子晃荡得厉害,才终于肯把眼神放他身上了,也没说话了。
少年弯了腰身,双手揣在裤兜里,垂首,下着眼睫,语气淡淡的,问她,“在等林凉?”
那两字仿若拧紧她的脑线般,更像是傀儡的牵引线般,她的呢喃便又开始了。
凉。
原来可不是什么天气凉,身体凉,而是忆起什么关于他的事来…他不过为其做嫁衣。林玄榆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林凉…林凉…林凉…”
啊…真挠心呐…草…这老女人能不能闭嘴啊。
老是林凉林凉林凉的,她怎不就唤出个他的名字来,又或许她根本就没记住过…她这个没有心的傻子老女人…
林玄榆是真怒了,和着女人细微的喃喃音,少年烦躁得只想堵上她的嘴,直让她安静些,别喳喳个不停,没完没了的。
可不经脑子堵上的,却是他最近距离的嘴唇。
没什子软香甜的意味,就是冷干涩。这是林玄榆附上的第一感受,他的脸顿然烧红,双手无意识的从兜里掏出,想附上她的脸颊,但下一步…他还没有想好…
车喇叭,响彻一声。
林玄榆下意识的转身,顺着声源处瞧着,再瞧着路灯煌煌下,林凉正抽着烟,散漫而微笑的看着他。
看着他转身后停滞的身子,林凉的右手指夹出嘴烟,笑着朝他轻扬了两下冒着星火的烟条。
皮笑…肉不笑。
这明明是表哥熟悉的笑容…只他…莫名的…
林玄榆霎时后背一栗,忙跑到他的身边,微微的低着头,顿了声,才轻唤了句,“…表哥。”
林凉应了声,吸尽的烟条扔在雪里,火点成了灰烬。一面朝车子方向偏了偏头,说,“上车。”
便是这样?
林玄榆一时并没有动,他听不出表哥话里的情绪,只他明明瞧见了他的亲吻,怎说也会有着波动,哪平静成这般…还是说真放下了…
他一时捏紧了肩带,带着些支支吾吾的辩解般,“表哥…我也不知道…原来宋轻轻…”
一声闷响,伴着铮鸣颤音,路灯晃动得如人影散乱般,灯盖上的积雪全落在了他的头上。
幽静的巷口,只余灯杆人为用腿晃击的悬音。
林玄榆沉默的,抹去脸上的雪,又甩了甩头上的雪块,瞧着已经了腿的林凉,舔了舔冷涩的唇,没再敢说什么,直径往车向走了。
他坐在车里,透过雾茫的车玻璃,瞧着林凉的背影,一步一步的,向宋轻轻走近。
不急不缓的。
黑夜的浓色,巷道只有两边透着粉色帘子的灯光,一晃一晃的打在男人身上,踏在路面的咂咂雪水声,浓稠又腻人的。
“宋轻轻。”
隔着一步的距离,他低着眸子,瞧着看向地面的女人,不温不淡的唤了声。
他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以为知道她做了妓女后嫌弃她脏,他们兄弟俩就不用争了。不过是挺失败的,他以为自己能抑制关于她的所有,结果连那小子都瞧出他的失常了。
以为他在乎的是她的身体脏?果然还是少年,想得肤浅。
他耿怀的,可比这多了去了。
但他还是来到她面前,大抵是知道她的归宿不是宋文安,也不是什么普通男人,而是做了低贱的妓女后。
他那句自以为然的“好久不见”,便梗在喉咙,再也说不出了。
宋轻轻,你怎能还要用这副可怜的底层样,来勾拨我死寂的心。
宋轻轻。
他唤出的那声很轻,轻得如苇草,却在她的心里,重重一击。
她急促的抬了头,站起身,身上的毯子一瞬便落在地面,露出她的丝薄的碎花衣,冷风一灌,冻得她生理上的,身子一抖擞。
她的林凉。
变高了。
她张着嘴,想尽快的唤出他的名字,急得喘息,奋力了半分钟,她终于艰难的发了声。
“…林凉。”
她冻得发红的双手,用力的扯了扯衣裳的丝质衣角,望着他,清澈的眼里,仿若在言。
林凉,你看。这身衣裳,你最爱的,我穿着它一直等在这,就在你熟悉的地方,等着你轻易的找到我。
男人没有拉起她的毯子,也没有看她自以为是的衣衫,只抽出根烟,背着风捂着火芯,点燃了烟草。
他缓缓的吸了一口,看着雪地,背过身,眼里古井深潭般,自我嘲讽的说着。
“宋轻轻,我永远教不会你自尊自爱。”
没有,林凉…我没有…
宋轻轻听着了,她着急的下意识的张着嘴,却是什么声也发不出。
那个深夜,因为二混子戏玩的一棍棒敲头,她变得更木钝了,甚至忘了林凉的名字。也…永远的…再也无法追上别人的语言。
林凉没有瞧出她的异常,仿若真要解脱了般,他自顾的抽着烟,吐着烟气。
他说,“我也要过平凡生活了。没必要再心力在一个傻子身上。人这一辈子,有一次冲动就足够缅怀馀生了,剩下的日子,都要正儿八经的理智的过着。”
她掐上自己的喉咙,脖子处全是手指的印红,只渴望发一点声,能快点,便能回应他的话。
林凉,我在努力的发声,你等等我…
只背着她抽烟的男人,全然不知她的焦头烂额。
她没有说话。或是反驳或是释然。林凉笑了笑,指尖发凉,他不敢看她,只因在远处走来时,借着店外的霓虹灯,他发现自己只虚瞧上两眼,牙根便开始作痛。
她还是那副少女样,时岁似是只在她的头发上做了点手脚,不变的装束和模样,太容易勾扯出他回忆里的姑娘了。
或许在背影上,他还能克制的聊想着些打趣话儿。
若真瞧了她的面容,他只发现自己在这场战役中,溃不成军。
“如果你听不懂,我便讲得简单些。”他的烟要抽到烟尾了,“宋轻轻。”
好像真给自己画上个句号般。
他说,“我不会再来救你了。”
“…林凉。”有人轻轻扯了他的衣角,他知道是谁,只无奈的叹了一声,转过身来,瞧着她的发旋。
一只右手的小拇指,轻轻的勾起了幅度,冻得红中发紫的拇指,伸到他的眼前,指间细腻的肌肤处,泛着灯晕的黄圈,像个白萝卜般。
“林凉…我们和好。”
林凉,你说过的。如果两个人拉勾了,那我们就和好。
二饮红影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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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凉没有抬手,他只扔了残余的烟烬,偏了偏头,轻轻吸了吸颊肉,顿了声才说,“宋轻轻…你永远长不大。”
所以执着又轻信于年少的幼稚承诺,可成年人的事,不再是两根小拇指便能解决的。他割不掉的那些伤害,已沉淀成毒瘤,弄得他,胆小如鼠。
奋不顾身的林凉,终究是死在那个出租屋里,只那个傻子,还以为他初心如旧。
“我二十七了…”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话后那段沉默,隐晦的含义。林凉还是说了。
我会找个正常的女孩子谈恋爱、结婚。她们或是如雪般清冷贵气,抑或是如阳般开朗绮丽。
但终归不是…
你,傻子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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