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落日胡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闻冬

    老章见脱脱态度稍好,也放松下来,建议道:“同知枢密院事赫厮、秃赤就在黄河一带监戍治河民工,不如就近调他们二人前去镇压乱民。”

    脱脱还是有些不放心,沉声道:“这次务必一举镇压乱民,否则朝廷威严有失,难保给这些谋乱的汉人以可乘之机。令赫厮和秃赤统领附近的几支汉军,再将大都的阿速军也调去,这一仗必须打得漂亮一些。”

    老章有些惊讶,疑惑道:“一群乱民而已,至于调动阿速军吗?”

    元朝的军队除了蒙古军、探马赤军、汉军、新附军以外,还有中央宿卫组织,这个组织就包括了赫赫有名的“怯薛军”和几支侍卫亲军。

    侍卫亲军由元世祖忽必烈参考中国古代王朝的中央禁卫部队而设置,其兵力全盛时期可达二十万人左右,至此时俨然已演变为正规军的主力。

    “阿速”在蒙古语中便是“守卫”的意思,除了怯薛军以外,几支侍卫亲军精锐之首便是阿速军,其创始于百年前蒙哥汗之手,阿速部落属色目诸族之一,分左右两卫,共有六千色目人组成,屡立战功,所以被视为精锐。

    这部分军队既要保护大都的安全,又要随时外出征战,但待遇与怯薛军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了减轻朝廷的财政负担,他们还要屯田自备军饷,服各种徭役。

    脱脱面无表情道:“朝廷财政吃紧,军队士兵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担心汉人军队作战不力,还是将阿速军调去稳妥一些。”

    老章看着脱脱面上不可遮挡的郑重神情,看来此事在朝堂上带来的无形压力已成了这位年轻丞相的心病,遂答道:“丞相放心,此事必定万无一失。”随后动身离去,安排一众事项。

    “丞相不必多虑,此番既然出动了阿速卫军,必定能够旗开得胜。”站在脱脱身后的汝中柏安慰道。

    脱脱叹了口气,变钞之事开展不久便已失败告终,让许多对自己不满的朝臣看了笑话。

    如今治河之事又启,人力、物力、财力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倘若河南中原一带再生变数,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才不惜大材小用,调动了阿速军。

    有脱脱亲自下令,枢密院行事不敢耽搁,调令很快下达到了各部,闲置已久的阿速军匆忙集结,直奔颍州而去。

    半月以后,便到了颍州以北的上蔡县城。

    大军穿行而过,“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阿速卫军历来有“骑兵之王”美称,尽管此次出动仅仅是为了平定民乱,但每名将士仍旧了配备两三匹马,行军之时轮流乘坐,以保持战马的体力。

    阿速卫军其部皆为轻装骑兵,以弓箭作为主要武器,每人配备两支蒙古弓,两包箭囊,每包三十支箭,一包装“轻镞”,其镞小而锐利,最大射程可达到近三百米,用来远距离杀伤敌人;另一包装“重镞”,其镞大而宽广,虽然射程稍近,但更重穿透能力,用来应对中距离骑战。

    副武器为环刀,这种刀携带轻便,用作砍杀犀利无比,待近战之时,置刀于马鬃之上,靠近敌人后反手用刀尖制敌,追杀时则俯身低头,以刀身追砍敌人。

    蒙古骑兵之所以扬威寰宇,要素很多。

    首先,他们的将领大多闻名遐迩,是用无数实打实的战绩堆砌出来的。

    其次,游牧民族出身的优势在于蒙古部落人人皆是成熟的骑手,每一名牧民到了十五岁左右都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

    有前两种优势在前,他们便形成了简明扼要,且最为有效的作战方式,即“迂回游击”。

    与想象中有所不同,蒙古轻骑并不是用做正面冲杀敌军的阵型上,他们充分展示了“以弓为首,环刀次之”的作战方式。

    每逢正面作战,都会布置部分兵力摆在正面做好进攻姿态牵制敌人,而这些轻骑则迂回到敌军侧翼放箭进行袭扰,敌人若分兵来追,蒙古轻骑便依仗个人优异的骑术和精悍的战马将其远远甩在身后,待敌军人困马乏,蒙古轻骑则兜个圈子回来继续以弓箭袭杀。

    此时敌军多半已经开始溃逃,他们就会将箭矢射光,然后抽出环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收获丰厚的战果。

    有先辈英烈无数耀眼的战绩在前,此时的蒙古人生来便带有一种自豪与优越感,更何况他们可是如明珠一般璀璨的无敌军队,所以每一名阿速战士的毛孔中都散发出对这次任务的不屑。

    一群手无寸铁的乱民,也值得我们披上盔甲,装满箭囊?不光普通士兵有此想法,奉命带兵的同知枢密院事赫厮也如此想。

    赫厮的马匹上没有箭囊,只有酒囊,多余马匹不是用来换乘而是载着美女同行。

    一骑兵千户拍马赶了过来,狡黠笑道:“大人,兄弟们难得出来一次,要不就别让他们绷着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官逼民反
    赫厮正拿着酒囊品尝美酒,被部下一问,侧过头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饶有深意地道:“叫你们来,可是脱脱丞相的主意,若是闹得过分,我回去可是要被斥责的。”

    千户笑意更深,抱拳俯首道:“这县城虽然不大,但看上去颇为富饶,这些百姓也该拿着好东西献给大人才是。”

    赫厮哈哈一笑,将旁边马匹上的美女一把抱到自己的身前,惹得其一声娇嗔,瓮声道:“我去找秃赤喝酒了,你们不要闹得太过分了,到时候责问起来,我可一概不知。”

    千户连声道:“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赫厮拍马而走,寻另一位官员秃赤饮酒作乐去了,千户调转马头,冲着手下士兵吹了个口哨,队伍顿时喊叫声四起,有的纵马狂奔,有的干脆将马匹拴在原地,向民宅冲去。

    附近百姓大惊失色,说是派来平乱的官兵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比山贼还野蛮的强盗?杂乱之中,纷纷往自己的家中躲去。

    被视作精英的阿速卫军顷刻之间变成了一群如地痞无赖般的渣滓,一片欢呼声中找回了游牧民族喜爱掠夺的本性。

    当地卫兵哪里敢管?赶忙回到各自的家里保护妻小,至于其他的百姓,便放任于其魔爪之下了。

    被刘福通派到上蔡县的韩咬儿见此情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其决战,可想到刘福通的嘱托,只能带领众人装作百姓模样,任其羞辱。

    一名士兵纵马狂奔,道路中央的孩童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马蹄踩踏,韩咬儿扑身而出,将其护在身下,勉强躲过一劫。

    突然扑出的身影惊了马匹,嘶鸣之中高高扬起前蹄,险些将士兵跌落在地,阿速士兵登时大怒,甩起马鞭重重抽在了韩咬儿的背上。

    “啪”的一声,韩咬儿后背上立刻皮开肉绽,现出一道血痕。

    韩咬儿护着男孩,双目通红,转过头瞪着马上满脸轻蔑的士兵。

    “呵,还是个硬骨头。”说罢又高高扬起鞭子,抽了过去。

    韩咬儿的一名心腹不忍见其接连被伤,何况这一鞭子是向他面门抽去,挺身而出替他受了一下,遂被抽倒在地。

    色目士兵冷着脸,将环刀反握手中,以刀尖指着他厉声道:“滚开!”

    倒在地上的汉子眉毛竖起,以肘拄地站了起来,不愿再忍受这样的屈辱,小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快步朝着马匹走去。

    “别!”韩咬儿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慌忙喊道。

    明教的汉子没有被叫声所阻,逼近后一拳击在马腹,马匹应声嘶鸣,汉子找准时间将身形不稳的士兵扑倒在地,一拳就打在了他的面部。

    士兵没想到这人竟然突然动手,但毕竟是体力壮硕的色目勇士,缠斗片刻后,挣扎着起身捡起环刀,手起刀落便将汉子劈死当场。

    打斗声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百姓围观,此刻见出了人命,人群立刻慌乱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动静越闹越大,杀人的士兵也慌了神,不知所措。片刻后,为首的骑兵千户赶了过后,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韩咬儿则护着孩童闭口不言。

    千户听罢呼了口气,不屑道:“不就是杀了个刁民么?我还以为是怎么了。”

    围观百姓大惊失色,杀人的士兵眼睛则亮了起来。千户耷拉着眼皮,瞅了瞅韩咬儿残破不堪的衣着,取出一件刚从民宅里抢到的普通首饰,扔到他面前,轻蔑道:“死了个汉人而已,这就算作补偿好了。”旋即扭头对士兵懒散道:“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说罢,千户军官及士兵牵着马便走了,留下一众哑口无言的当地百姓。韩咬儿将死去心腹的眼睛轻轻合上,站起身后,从袖中抽出了一块红巾,默默地系在了头上。

    男孩的父亲姗姗来迟,听邻里讲了方才状况后,坚定地走向韩咬儿,沉声道:“算我一个。”

    上蔡县离颍州很近,韩咬儿等在县内宣扬反元的事情也做了不少,红巾意味着的含义百姓又怎能不知?不过毕竟是面对着杀头的危险,百姓一直不敢情意投身红巾军。

    可如今阿速卫军这种与强盗一般的行径过后,百姓们都陷入了沉思,不造反便只能被欺辱,若是系上这红巾一起反了呢?说不定倒有了一线生机!

    男孩父亲的话就好似一颗小石子砸入了波澜不惊的湖面,悄然间掀起了一方百姓与命运进行抗争的涟漪。

    “既然没有好日子过,莫不如就都反了!”一农户握紧了拳头,振臂高呼道。

    “好!”有人起了个头,再难忍受屈辱的百姓纷纷响应起来。

    韩咬儿强忍悲痛,沉声道:“如今不是大伙想不想造反,而是元廷根本不给我们活路,与其等死,倒不如随颍州的刘元帅一道,将这暗无天日的元室推翻。”

    有刘福通的名望在,百姓迅速抱作一团,接连道:“早就听说了刘元帅是个好人,到处救济贫苦的百姓,咱们就去投奔他,到时候就算被杀头,好歹也带着些骨气上路,这样窝囊的日子不过也罢!”

    远在大都的脱脱尚且不知,自己倚重的精锐之师正劫掠所过之处的百姓,将无数汉人逼得只能造反。

    元兵的动作尚且如此之快,明教一方自然也没有闲着。

    文瑄和韩凌玥将玄武堂起事的事情带回总舵之后,覆船山内的明教教众顿时炸开了锅。

    以盛文郁为首的主战派自是大喜过望,不待韩凌玥多说便主动请缨,想要带人驰援颍州。

    李铁牛等一众保守派也没有反对,关键时刻都愿意听从韩凌玥所扮的教主行事。

    文瑄和韩凌玥在私下里嘱咐了二人一番之后,总舵弟子立刻下山,扮做百姓模样如浪潮一般涌向颍州,只剩下老幼妇孺的覆船山则再次封山,躲避战乱。

    文瑄二人也不做停留,十万火急地奔赴蕲州,去寻彭莹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敌之策
    半个月后,颍州城的元帅府内。

    投入刘福通麾下的李铁牛有些困倦,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瓮声道:“刘元帅韩兄弟传回消息,元兵已经过了上蔡,往颍州来了。”

    按照文瑄和韩凌玥的吩咐,铁牛与盛文郁虽然同时下山,但目的地却不相同。

    铁牛带了大部分人直奔刘福通账下,声称是总舵来援的人马;作为韩凌玥直系心腹的盛文郁则只带了文瑄手下的戒律堂人马去投颍上县的杜遵道。

    二人除了要入身红巾军帮助刘福通等人正面应对元兵以外,还要设法救出文显忠,打探清楚残害韩山童的真凶,故而分头行事,各投一方。

    刘福通一边握着笔杆写信,一边自语道:“元兵来得倒是比想象中慢了许多。”

    铁牛拄着脑袋,冷笑了一声道:“这帮人与其说是元廷派来的精锐,还不如说是找了伙强盗来。据传信的兄弟说,这帮色目人组成的骑兵走到哪抢到哪,不管是地主还是百姓都不放过,随行的马匹上装的尽是掠夺来的财物,有的甚至将箭囊中的箭矢丢光了,好用来装取首饰珠宝。”

    刘福通有些惊讶,停下笔疑惑道“没想到这些元兵竟敢如此出格,那当地的官军呢?就没人管辖他们吗?”

    铁牛苦笑道:“为首带队的是同知枢密院事赫厮,那可是正二品的军务大臣,地方上的达鲁花赤估计还在想着办法如何向他献些财物博个前程呢!哪有人敢去寻他的晦气?”

    刘福通眯着眼睛道:“也就是说,这次元廷派来的军队根本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何止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恐怕那群王八蛋的鼻孔都扬到天上去了!”

    刘福通捻了捻美髯,轻声道:“既然如此,那计划就该变一变了。”

    此言一出,铁牛终于提起了兴致,挪了挪屁股将身体坐直,发问道:“刘元帅想出了什么好主意?”

    刘福通将笔放好,站起身子洒然一笑,说道:“这颍州城不必守了。”

    “什么?”

    李喜喜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难道我们要弃城而逃?”

    刘福通摇了摇头,“假如李兄弟你是元兵,你能否想到我们会决定在城外与其决战?”

    李喜喜闻言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刘福通的意思,睁大了眼睛道:“要在城外孤注一掷进行伏击,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刘福通沉吟了一会,分析道:“原来的计划是待元兵围城,我们凭借城池先对其进行消耗,待其困乏,再让韩咬儿带着上蔡县的弟兄们杀回来,对元兵里外夹击。可如今这伙色目骑军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没有与其余的军队汇合,就迫不及待的要来洗劫颍州城了,这样的兵马就算装备再精良,又哪有作战的勇气?”

    “我们的兄弟虽然兵甲不堪,但士气正盛,只要集中力量对其迎头痛击,必将大挫元兵锐气,若此战能胜,我们便可乘势进军,将关铎、潘诚、李武、崔德等人正在潜伏的县城村落尽数攻占!到时候,元兵再想集中力量一举击溃我们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计策!”李喜喜听后忍不住大声夸赞,但随即皱紧了眉头道:“不过若我们倾巢而出,全力一搏,我担心背后的杜遵道不会安分。”

    听了文瑄和韩凌玥的解释以后,李铁牛自然已经清楚了玄武堂的来龙去脉,来投刘福通就是按照文瑄嘱咐,装作确信杜遵道是真凶的模样。

    刘福通见铁牛如此作答,心中略感宽慰,点头道:“杜遵道在明教多年,我的身边难免藏着他的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旋即顿了顿,接着道:“所以与其对他隐藏消息,倒不如光明正大的邀他来颍州城一同参战。”

    铁牛继续装作愤慨的样子道:“依我看,该将他一刀杀了才好,放这个祸患在身后,睡觉都不踏实。”

    刘福通面沉如水,恨声道:“他既然想要利用我们消耗元兵的力量,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他呢?以他的城府,想必一定布置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手段,他既然想得到权力,我便尽可能的将权力让给他,消除他的戒心,等到他黔驴技穷的时候再揭露他的真面目不迟。”

    铁牛闻言沉吟良久,与刘福通几日接触下来,心里不禁对其生出了信任之感,此人不仅富有韬略,且对待下属极为真诚,怎么看都不是背地里残害手足的歹人。
1...5051525354...6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