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WingYing
俗话说,躲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在这短短数日之内,黑蟒便经历了不下百次的逃杀,甭说男仙,就是连以往那些人比花娇、风吹即倒的仙女们简直比天兵神将还要威猛,不眠不休死缠烂打群起围攻对於自己欺负一条弱小生命完全没有生出丝毫愧疚反之越杀越狠,甚至连自家不足百岁的老么妹子都能绑著一双羊角辫子,理直气壮地对曾经为她换过尿布偷摘仙桃的亲哥,奶声奶气地喊:哥哥来战!
心碎了一地的黑蟒脆弱地扶住了南墙,欲哭无泪地恨道──神凤鸾卿,好狠毒的心!
解铃还须系铃人,黑蟒总算保住一条命,活著来到了上界凤君行宫。
彼时鸾卿正於院中抚琴赏诗,身边自然美人如云,环肥燕瘦一应俱全。侍儿来报说黑蟒求见之时,就看神凤“铮”地一声,止住了弦,犹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道:“请他进来。”
须知若要求见神凤,那可要按照正规程序来走,先递拜帖再约时候,一般来说最快也得候上三五六载,人家天帝老头儿都没他这麽难见!
只看,一个黑袍少年跟著侍儿走进庭园,天帝神子皆有万万年寿命,是以别看黑蟒模样年少,修为还比那些个白须苍苍的老神仙还要深厚。神凤抬目而看,便见一个六七尺高的少年,模样不说绝顶好看,却生了一双瑰丽媚眼,恰似白兰中一点殷红,看著虽有些古怪,不过倒是新鲜的紧。
说实在话,若不是听旁人嘴碎,鸾卿亦早就忘了,这只黑蟒便是五百年前在神宫里大言不惭的黑衣少年。
黑蟒进来就见亭中那长袍男子,鸾卿披著一件素蓝长衣,青丝未见绾起,似绸缎般蜿蜒而下,朱唇轻轻抿起,似语还休,可最叫人难忘的当属那双眼,只稍让他深深一看,无论是谁都会为其所俘,恨不得这双眼永远注视著自己,直至天荒地老……
莫怪无论谁人,但凡跟凤凰有过露水情缘的皆如此天真,原来在那短暂的美梦之中,他们都曾认为,自己是被眼前这双眼深深地爱著的。
就是黑蟒,亦不禁暗暗摇头,罪孽啊,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但是──!!
就看那黑袍少年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凤君对面的蒲团盘腿坐下,夺过杯子倒茶吃饼一样不误,倚著凤君的美人皆抬袖侧目,拧眉窃笑,暗道黑蟒粗鄙鲁莽。
他们却不想,黑蟒日日被追杀,连著数十日都在亡命天涯,别说歇息,连吃口饭都顾不上了,他方才看到案子上的美酒糕点,那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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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倒还比对著鸾卿的时候还要热烈几分。
黑蟒囫囵吃喝一阵,摸摸肚子,终於想起了来此的目的,抬头一看,才发现神凤已经叫退了其他美人,正似笑非笑地睨著自己。
呃……黑蟒心道,他被这凤凰害得这般凄惨,吃他一顿也不算过分,於是就没羞没臊打了个饱嗝,直奔主题道:“敢问凤君,这是什麽意思?”
鸾卿却缓缓答道:“本座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不知?你居然说不知?
黑蟒瞠目,深觉此鸟不要脸也就罢了,居然连无耻都不放过!
鸾卿看黑蟒睁大两眼,心道,这一回,那双眼总归是看著自己了,心情不由微微地愉悦起来。说出去也许没几个人信,堂堂凤君之所以做出这等堪称恶劣的恶作剧,乃是由於骄傲的扭曲心理在作祟──想他神凤到何处都是万人簇拥,集结万千宠爱於一身,独独这条黑蛇,仿佛一幅不甚上心的模样,那日在宴席上更是一脸不愿与他有何瓜葛的模样,是以神凤这个已经被宠坏的渣男便决定给这条不知好歹的蟒蛇一点颜色瞧瞧。
所以说,万物生灵,管他是人还是鸟,总逃不过一个“贱”字。
巴巴送上门的不要,就爱招惹那些给自己甩脸看的,譬如神凤这样的,简直集渣贱无耻於一身。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黑蟒哪里容他装傻,便把这些时日的破事全盘托出,只听他说得口沫横飞,确确是充斥著惊险心酸与委屈,便是鸾卿听到後来,竟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份了些……然而他眼眉一觑,捕捉到黑蟒脸上的一丝狡诈,当下便恍然大悟!
传言说得不错,对这只蛇蟒果真大意不得,否则轻易就会让他牵著鼻子,凤君心下窃笑,面上却故意露出几分愧疚,见黑蟒以为目的达到,正是自怜自艾抬袖欲要拭泪,那样子惺惺作态说老实话,还真是有趣得紧。
想神凤在上界待了五百年,日子过得真是沈闷得紧,他辗转在不同男女之间,图的也只是一时欢愉罢了,只是没想到个个俱认真起来,叫他好生苦恼,是以这百年来倒是安份许多。再说他天具神格,在修炼上更较一般的事半功倍,不久前已然窥探天机,不日就能化身为不灭凤凰,到时候就可与天帝一样,尊为上神,寿与天齐。
日子过於顺遂,自然就对一点小玩意儿稀罕得很,鸾卿听黑蟒连番告状,後又假哭出声,便从座上起来,走到黑蟒跟前俯身而下。
黑蟒只感觉黑影覆来,一眨眼竟被鸾卿压倒在花海之中。
只看神凤伸出柔荑,轻轻拂过黑蟒小脸,道:“殿下所言极是,确是本座疏忽了。害得殿下遭此横祸,本座看殿下哭得如此伤心,胸口……竟有些疼。”
疼你个仙人板板!疼你就去看大夫,把孤扑倒是为哪般!
黑蟒大骇,往来都是他扑倒别人,却从未被谁扑倒过,这风水轮转来得太突然直叫他不知所措,正欲挣扎,却发现神凤这五百年里实力竟进阶得如此迅速,盈盈一握,便将黑蟒双手扣在头上,叫他无法动弹。
鸾卿本欲也不打算将他如何,逗一逗他便也罢了,黑蟒却忙化成了一条小黑蛇,只看白烟弥漫,那小黑蛇慌忙趁乱爬去了草丛之中,速度之快连神凤都为之一讶──这还得归功於这连日来的逃杀,黑蟒的逃遁之术可说是已臻巅峰,上界之中难觅敌手。
且说黑蟒仓惶而逃,之後好长一段时日躲在北纵界神山之上,静待风头过去,蜕皮之後再下神山,此时上界已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凤凰神君炼出不灭凤凰,却在临门一步迎来考验,不日就要下凡渡劫。此事本在预料之中,数万年前天帝炼化之时,亦受命下凡,因此才把黑蟒折腾出来。只要能熬过劫难,凤君便能超脱三界成神,是以鸾卿对此亦异常看重,在下凡之前就闭关了好些时日,以定住心神,通过考验。
此外,天道命司已然提示,凤君所要渡的,乃是情劫。
众仙哗然,这鸾卿未也太过好命──情劫乃是万劫之中最最难过的天劫之一,而众仙之所以会生出这等想法,无非是因为神凤素来情人不断,这百年来虽有敛,可却也不曾看他对谁动过真情,想来这情劫亦不须多少力气才是。
本来此事与黑蟒无关,然而天道总有其玄妙之处。
鸾卿下凡的前一日,天帝九子昆吾竟从西天回来,他不去其他兄弟那里,倒是头个去见了黑蟒。
天帝百子之中,当属银龙昆吾生得最为出众,瞧他一身皎洁白衣立於瑶林玉树之中,眉眼之间仿佛总夹带著几分愁思。黑蟒闻讯而来,他与昆吾交情不深不浅,实在不知这兄长何故登门造访。
昆吾并不与他周旋,只看他掌心变出一只冰莲,那冰莲散发著幽幽清香,看著便知是贵重神物,便是黑蟒亦不曾见过此等草木,不由凑近细细地看。
昆吾道:此花是西天神母赐予孤,有防百毒治百病之奇效,还请炽乌小弟替哥哥将它赠予凤君。
原来是为了神凤,都说凡间凶险,凤君下世又无神力在身,莫怪昆吾为他百般设想。
黑蟒感慨於昆吾痴情,却狐疑问:你亲自将此物交予凤君岂不更好,何以要托重於小弟?
我不欲再见他。──昆吾摇头,苦笑轻喃。
想当年那场恶作剧,让众仙以为黑蟒与神凤之间有何不清不楚的关系,昆吾找上黑蟒也不算毫无道理。再者昆吾深谙黑蟒脾性,知道这小弟面上纨!,耳根却极软,果然三言两语便成功说服黑蟒。
昆吾道:你将它融在酒水之中,让凤君饮下便可奏效。
黑蟒虽不知为何做好事还要偷偷摸摸,不过看此冰莲有神光笼罩,必然不会是什麽邪物,只叹昆吾一片苦心,心中亦烦恼要如何约出神凤。
送走昆吾,黑蟒便再次去凤君行宫。睽违百年再次上门,好在神凤为下凡一事而修身养性,倒不见他再做出什麽惊人之举。
鸾卿在湖中凉亭会见黑蟒,这百年黑蟒并未有何变化,倒是鸾卿因探破天机,距离成神仅有一步之遥,看他身上隐有神光聚拢,黑蟒钦佩之余,亦不禁生出几分羞愧,暗忖亦要好生修炼,得在这只凤凰面前总直不起腰来。
鸾卿今夜半句不提过往恩怨,黑蟒亦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徒,三杯酒下肚之後,不忘将带来的酒盅取出,打开盖子,便闻飘香四溢。
“小弟炽乌在此处敬凤兄一杯,祝愿凤兄早日渡劫,得道进阶。”黑蟒举杯,爽快地先干一杯,他方才倒酒的时候,悄悄在鸾卿那杯中加入冰莲华,如非鸾卿今夜略有些心神不宁,要发现黑蟒这小动作并非难事。
只能说一切冤孽天注定,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鸾卿接过酒觞,闻得那股清香,又看黑蟒那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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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弯弯,暗觉有几分醉意,亦随他仰头豪迈饮尽。
好!再来一杯!──黑蟒目的已达,笑颜逐开,鸾卿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生出了一股模糊思绪,却抓摸不清,干脆摇摇头,与黑蟒把酒言欢,畅谈古今。
时辰将至,黑蟒亦去了望仙台,只是送鸾卿的人太多,他远远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却不知道神凤在他转身之际亦瞧见了他。
凤君,时辰到了。
仙奴在旁提点一声,鸾卿这才惊觉时辰已到,他慢慢回目光,面向眼前一片混沌云海,深吸一口,强压下盘旋於心的复杂思绪,不再迟疑,提气一跃而下──
鸾卿前脚一跳,後脚黑蟒正打算去天道罗浮殿纠缠纠缠崇亭星君,哪知忽看那方天雷大作,他脸色骤变,一抬头便看天兵天将挡住了眼前去路,举起兵戎,道:黑蟒炽乌,束手就擒!
天道神宫,排得上号的上仙俱聚首於此,黑蟒被强押到时,发现已经有人早他一步跪在殿中。
帝子昆吾跪在殿上正听从审判。
昆吾,你偷取西天神母神草园中万情莲,如今赃物叫你藏在何处!──神界判官质问出声,昆吾恍若心神皆失,额前几缕青丝落下,只看他慢慢望向後方黑蟒一眼,黑蟒脸上登时血色尽失!
万情莲!没想到昆吾交予他的,竟是传说中的万情莲!
所谓万情莲,便是凡间常言的情根,生养在西天神母百草园之中。据闻只要在一人身上种下万情莲,那人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千万年难寻的情种,便是头撞南墙亦为情不悔──这万情莲只是珍贵在它万年方出一株,可实实在在是个害人的玩意儿,最要命的是,服下万情莲的不是别个,正是下凡渡情劫的神凤鸾卿!
这岂不是要害鸾卿渡劫不成,修为尽毁麽!
只看昆吾忽而仰天长笑,神情癫狂,他挣脱了压制,摇晃站起,一脸狰狞地恨道:他伤我甚深,我亦要他尝尝这锥心刺骨,求而不得的滋味!
上方天帝默然摇首,昆吾心魔已生,在仙途道上再走不下去,他偷取神物尚不知悔改,自然无法轻判,虽不至死,却也遭夺去仙根,被强押至望仙台贬下凡间。
黑蟒虽是共犯,却实不知情,他说破了嘴,後来还是几位德高望重的仙神为其求情,方遭重罚。
天帝如何不知黑蟒乃是无辜受牵连,可他早欲寻机磨练黑蟒,拂了拂须,道:既然如此,朕便予你将功补过的机会。神凤有三世机会可渡情劫,朕命你下凡助他一臂之力,若神凤渡劫不成,你便与昆吾同罪而论!
亲爹啊您不带这麽坑儿子的哇──黑蟒闻言差点化成大蛇嚎哭一场,却有苦难言,只得认命跪下,领命助神凤在三世之内成功渡劫……
往事不堪回首,正当黑蟒神游之际,那厢天机老人终於掐算出了神凤第二世投身之处。
有了有了!
天机老人带著一个卷轴走到黑蟒身边,指著上头道:就是这个,神凤投身得太快,实在让老夫一顿好找!
黑蟒将轴子一把夺过,看上头密密麻麻一堆字,却未看出什麽所以然来。这些卷帘是天道神物,上方字符随意飘动,黑蟒并非命司,自然看不懂。
天机老人捋捋长须,与黑蟒道:这次凤君投身的是一个叫赵鸿的人类,身份为梁国太子。
按天机老人所说,彼时中原大陆处於十六国混战的乱世,而神凤所在的梁国会在其年至十七时招至覆灭,这一世与其纠葛难缠的正是带军灭了其国的琅邪大将军,只道二人相爱相杀,你虐我我虐你,两相痴缠十几载──
黑蟒啃著香瓜子,听得津津有味,待天机老人说完,黑蟒亦有几分主意。天机老人起卷轴,看黑蟒赖在榻上,小心问道:殿下还不下界去寻凤君麽?
急什麽!──黑蟒摆手,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孤的黑阙山被他毁了大半儿,现在还在重建当中,这几日……孤就现在你这儿叨扰叨扰了!
接著黑蟒便在罗浮宫赖住下来,成天追在崇亭星君身後跑,被他赶了就去找其他命司的麻烦,弄得天道宫一片乌烟瘴气。
终於某一天,黑蟒躺在吊床上吃著香瓜,远远看见天机老人拖著长须过来。原来命司们不堪折磨,崇亭星君驱使天机老人来送神,天机老人只得硬著头皮,道:殿下在此处也叨唠了好些时候了……
黑蟒丝毫不觉,这才几天罢了。
天机老人看看他,决定还是做一回好人,提醒道:殿下,今天,已经是第十七天了。
十七天又如何?十七……
黑蟒惊坐而起,差点从吊床上摔下,他也顾不上再说其他,忙唤出云兽飞入云海──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黑蟒在上界待了十七天,正好是神凤第二世投身的人类十七岁之时,就是这一年,梁国国都沦陷,那些高贵的皇子皇女俱在这一年里齐齐成了阶下囚。
黑蟒身影现於梁国皇城,恰恰正逢胡寇带兵掳掠皇城,只看眼前一片生灵涂炭,狼烟四起,黑蟒亦谈不上同情与否,当初梁朝建国亦做过同样事情,这亦不过是天道轮转罢了。
眼下一片混乱,黑蟒只好捏出口诀,化成一阶布衣少年,混在了那些逃亡的梁国百姓圈中,多番打听之下,才知莫琅大将军已经将梁国国君以及众位皇子皇女押出京城,正去往莫琅国都的路程之上。
黑蟒只好再飞身追赶,不过多久,便找到了那押送的队伍。
他俯身下望,细细去看,总算在那长长的队伍之中,找到了那被绳子拴著,蓬头垢面的梁国太子鸿!
第六章
漫天黄沙,热浪袭面,不知是谁颤颤恨吟:赵王一旦到房陵,国破家亡百恨增……
鞭笞之声响起,唉声片片不绝於耳,旧时京城王公贵胄如今全都落得个阶下囚,粗麻绳子拴住了手腕,踝上一双沈重的牢铐,被迫流放他乡。
烈阳高照,那些细皮嫩肉的王孙贵族又何曾吃过这等苦,一路上死的死、残的残,活下的却也不见幸运多少。
十几少年踉跄地一步一步跟走著,他步伐飘虚,便是黄沙遮面也掩不住那皎皎丽容,奈何此下血色全无,两唇干裂,忽然脚下踩虚便倾身而倒,面埋尘沙。巡视的兵头儿过来,操著满嘴胡语,扬起马鞭如雨挥下。
少年背上顿时皮开肉绽,他闷哼出声,强撑欲起,满嘴血腥亦只能含恨吞下。好在那边御吏过来,拉住兵头低声提醒几句,兵头看向少年,目中夹带猥琐暧昧,啐了一口,起鞭子倒没有再为难。
看兵头走远,後方几个俘臣才战战兢兢地上前将少年扶起。
这个少年,正是亡梁的太子赵鸿。
提及这个太子鸿,大梁旧臣俱要长叹惋惜。梁朝末主昏庸,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儿,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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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娶了左皇後,生下了太子赵鸿。然而左皇後难产故去,梁帝又专宠於刘氏,若非左家势大,只怕太子之位亦要被那昏君夺了赐给刘氏生下的三皇子康王。
太子鸿出身不久便被左太师送往神山拜师直至十六,彼时左氏一门已被奸妃佞臣残害至门庭落寞,太子归朝後便大展身手,励图治、力图变法,只欲扶起这摇摇欲坠的梁国江山。然而朝中奸臣当道,对外还有琅邪匈奴等外莽虎视眈眈,最後俱没想到的是,刘氏为保荣华富贵不惜通敌卖国,康王更亲自奉琅邪王为父,大开城门领莽兵入关杀掠梁朝百姓。
赵鸿原先领兵在外,杀回皇城之时已是强弩之末,终是遭琅邪大将军生擒,以梁朝全城百姓的性命逼太子乖乖就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鸿已知命不由己,便决意咬牙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确确有能叫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琅邪国路途遥远,夜里十几万大军便在沙漠中扎营,而对这些俘虏们来说,也许夜晚才是真正的噩梦来临的时候。
那些蛮兵围著篝火吃肉喝酒,俘虏营之中不时有汉人女子被强行拖走,而她们的父亲或丈夫却只能强压恨意,眼睁睁看著妻妾女儿为仇人奸辱。
琅邪主将大帐淫乐笑声延绵不绝,只看那些尊贵的帝女皇妃沦为玩物,被蛮族将领抱在怀中肆意调笑,而那被誉为战神的琅邪大将军莫琅坐在狼裘上,深邃的五官夹著浓浓的嗜血戾气,他噙著一抹邪笑,看著那被拖到帐中的太子鸿。
赵鸿在被带至大将军面前已经叫人换上一件衣服,身上亦拾的体面了一些,只看他从地上艰难站起,却不愿与大将军屈腰,而是挺直脊梁,仰面直视上座男人,那铮铮风骨似雪中松竹,宁折不弯。
早闻太子鸿面如冠玉,皎皎容姿同日月齐光,此下他露出清白脸面,那些琅邪将领无不觉惊,只觉怀里的那些女人和赵鸿一比如若庸脂俗粉,难以相比。大将军看向太子的鹰眼之中,亦是充满了侵占掠夺之意,他命赵鸿走来,不等他靠近就伸手过去将他一把嵌入怀中肆意亵玩。
赵鸿怒目而挣,然而他武功尽废,就是使出全力也推不开这个男人。莫琅强扯住那头青丝逼他仰首,霸道地在他唇上肆虐,帐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赵鸿恨极,一个用力,莫琅陡然将他推开,只看他啐了一口,舌头被赵鸿咬出一个口子来。
莫琅阴著脸,狠狠往赵鸿脸上掴了一掌。赵鸿一下撞上案角,额角便磕碰出血,接著就被莫琅给提了起来。赵鸿似知这奸人意图,忽然面露惧色,不顾一切拼命挣扎。只是他内力全市,一番拳打脚踢只如花拳绣腿,莫琅大笑与众将领告退,以胡语说欲亲自调教这个不知好歹的下奴,然後便将赵鸿带至将军营帐。
只闻帐中传出连番碰撞之声,静了一阵,後来便隐隐传出那细碎压抑的呻吟之声。那声音似哭似吟,仿佛极其痛苦却又暗藏欢愉,忽急忽止,缠绵婉转,如同挠在心上,欲要人偷偷掀开帐帘,一探究竟。
时至夜半,将军大帐里,那奄奄一息的少年就被抬了出来。他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袍子掩身,便这样叫人带回俘虏营中被粗鲁地抛下。
赵鸿仰躺在地上,竟无一人上前。夜里寒冷,其他人早就缩成一团,再说一个晚上里都会有人被扔回来,早上发现冻死的也不是没有,且不能说人情冷暖,实在是自顾不暇,身在泥沼中又谈何救人。
冷风潇潇,那守夜的亦困倦得哈欠连连,忽有一黑雾悄悄卷来,叫那看营的无知无绝地吸了进去,就看他慢慢倚著旁边倒下,睡成死猪。
只看,一黑袍人影出现在赵鸿身边,黑暗中让人看不清颜面,只知他俯身来探了探赵鸿鼻息,就将他拦腰一抱。
黑蟒将赵鸿带到了帐营的无人一角,他手中生出一点星火,烧起木材,接著就慌忙地把赵鸿轻轻放下,嘴里絮絮叨叨著:乖乖可千万别死了,你死了孤就倒霉了……
黑蟒自然无需担心赵鸿真的死去,毕竟天道大运已经定下,就算有其他变数断也不会偏离太远。然而他看赵鸿身上灵气渐弱,若真的放他吹一夜冷风,一不小心小命真会交待了去,是以黑蟒只好违逆仙神绝不干涉凡间俗事的规则,一切等先救了这傻鸟再说!
黑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玉瓶,里头只有一颗丹丸,正是仙家用来保命的续命神丹。翻遍黑蟒身家,也只得寥寥三颗,只是现在也别无选择。他有些肉疼地拿起神丹去喂赵鸿,赵鸿因受了一夜折磨,连张嘴咀嚼的力气都没有,黑蟒只好将续命丹放进嘴里咀嚼细碎,捧住赵晓脸庞俯身亲自用嘴渡给了他……
赵鸿其实并未昏迷,莫琅喂他吃的邪药不止会让他像发春的母狗一样摇尾乞怜,更甚的是能使他在整个过程中保持一丝清醒,好叫他牢牢记住这一切。赵鸿於黑暗之中感觉有人将他抱起,耳边是模糊的布帛絮絮之声,那人似乎还说了什麽,却听不清。
接著他感觉那人将他脸庞拖起,一股冰凉贴上的他的唇。
赵鸿心下一惊,他此下还心有余悸,只能勉强挣扎地用舌头去推,那人似乎有些苦恼,却不像莫琅那般凶狠霸道,反是耐心地与他纠缠,随著那碎渣入喉,便有一股沁凉润过五脏六腑,赵鸿亦渐渐地安份下去由那人摆布。
黑蟒好容易与那双唇分开,他咂咂嘴,好在他清醒得快,这傻鸟吃个药也不安份,再喂下去舌头都要给他吃了,是说这亲起来出奇地感觉甚好……黑蟒忙拍拍脸,好叫自己心无旁骛,莫在这节骨眼上犯了急色!
赵鸿吃了神丹,药效立竿见影,冰凉的身躯一会儿便回暖。只是这样放著不过也不是办法,他身上伤势若放著不过,几颗续命丹都救不回他。黑蟒一边心道莫要让他的神丹白了,一边去扒著赵鸿身上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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