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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有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澹澹
涉及军事机密,他也不敢在书信中多言,唯是向祖母报平安,告之自己争取半年内平定山阴回京……
半年……江珝深思。对他而言半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他好似等不了那么久,余怀章的事还未解决,他必须速战速决。
思及余怀章,他又想到了家中那个小姑娘,那张巧目盼兮的面孔隐隐浮现,心中竟有了种柔柔牵扯的感觉。
给祖母的信书写罢,他并未收笔,而是又拈了张信笺,提笔沉思……即便她只字未写,可他是不是还应该给她回一封呢?
可是,写些什么呢?该说的他都已经在给祖母的信里说过了。这还真是个难题……
……
江珝去了一月有余,这段日子有祖母照应,再加之吴大夫帮她调理身体,归晚生活得还算好。父亲那有江珝安排,他且不用担心,她唯一记挂的便是弟弟。
按照世子江珩所言,骁尧入京起码快两月了,怎么会就是没有他的消息呢?不但江珩没有找到,便是侯府也把从京城到杭州的路搜遍了,如人间蒸发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归晚当然希望他还活着,不会有事,可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随着叛军被剿,两浙路眼看便要彻底收复,贺永年收复有功,代替余怀章成为了两浙路宣抚使,该赏的赏过了,那便处理这些失职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原官职最高的余怀章!
皇帝本是想将所有与杭州失守相关之人全部治罪,不管是生还与否,一律追其罪责。这倒是也好办,可朝堂之上,以左相为首的党系不同意一刀切,虽都是战亡,可有些人性质不同,比如秦龄秦将军,他之死便应该列为殉国,不该如此让他蒙冤。更重要的是,没人不知晓他和江珝的关系,眼下江珝正在为国出征,若是定了秦将军的罪,必会影响到江珝的情绪,为此,他们上书,不建议陛下如此决策——
左相宗敬风虽在权势上不及右相,可他乃两朝元老,其品行贤良方正,为人坦荡,行事磊落,声誉极高,先帝在世时还特地为他书下“抱诚守真”四字墨宝,赐予他以嘉勉其行。
所以,他的话皇帝不得不重视,薛冕作为执行者也只能将此事压下,故而到现在余怀章等人的罪也没定下来……
“余怀章的罪一日不定,我这心便一日不踏实。”小书房中,薛冕叹了声,想到宗敬风,他更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一把老骨头,早就该致仕回乡了,还这般多事!含饴弄孙的日子不过,他这是不想善终啊!”
“父亲!”薛青旂忙唤了一声。虽是在家,但有些话依旧不能随便说。
石稷看了眼薛青旂,淡淡一笑。论才气和谨慎,薛青旂要比父亲强很多,但只因他出生时父亲已居高位,故而良好的教育让他少了父亲那份狠劲,薛冕出身寒门,这一路爬上来不容易,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相爷不必忧心,余怀章的罪是一定会落下的,只不过早晚的事。”石稷劝道。
薛冕捻着绶带上的穗子凝重地摇了摇头。“非也,只怕宗敬风的目的不仅于此,我怕他会翻案。”
“案子都未曾定,如何翻?”石稷笑了。
薛冕看着他,狐疑问:“先生此言何意?”
“案子如何定,自由相爷您说得算,不论早晚,该定罪的自然逃不过去。怕只怕左相的心思不在此,他定是知晓了余怀章下落不明之事,在拖延时间。很可能他知道余怀章未死,在等机会,一查究竟。”
一查究竟……
薛冕恍然,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看了看儿子,镇定道:“你先去吧,我与先生有话要谈。”
父亲不曾对他公开的事不是一件两件,薛青旂习以为常,他淡然应声,余光瞥了眼石稷,默默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薛青旂思潮起伏。有些事,他不问不等于不清楚,从杭州之围开始,父亲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两浙战事上。他知道石稷给父亲出的计谋,他也去江宁催促过贺永年,同时给他带了一封信。他不知信中内容,但贺永年收信不过三日,杭州便被叛军攻克,门户大开。
起初薛青旂并没有怀疑什么,然回京后,父亲盯紧了余怀章不放,便让他觉得蹊跷。父亲名义上是为彻查杭州失守案,可他却生怕余怀章被查出是清白的,甚至不惜建议皇帝草草定案,将涉及人员一律定罪。他到底担心的是什么……
薛青旂自问,头脑中蓦地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杭州失守,与父亲有关?!
刚走到自己房门前的薛青旂猛然顿足,旋即一个转身,甩开步子朝大门去了……
太庙街夜市极其兴盛,北边的马行街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和悦楼楼下便是个不小的马市,从早上开市到夜里,人就没断过。可就在如此繁盛之地,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全城都在搜寻,且寻了月余的孩子,就在它附近。
和悦楼后身小胡同里的一间两进小宅子里,骁尧正在后院挥剑,如何说“挥”?因为一个简单的招式,他练了数遍了,可还是不到位,看得他身边那个身姿英挺,一身便装的侍卫苦笑摇头。
他身后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忍不住了,劝道:“小公子,您还是别练了,仔细伤了手,书不了字了。”
小姑娘名唤叮铃,本是商户家的女儿,因着父亲贩马赔了生意,不得已被卖入薛府。薛青旂瞧她识文断字,又伶俐懂事,便遣她来伺候骁尧。
叮铃劝得殷切,可余骁尧却是充耳不闻,咬着牙继续。她看着他拧眉,她就不明白了,小公子天资聪颖,书读得好,又写得一手好字,干嘛非要耍这危险的东西,乖乖去学制艺,赶明考个功名就不好吗?如是,也让她省省心,免得受了伤,她还得挨自家公子的骂。
正想着,余光里便闯进个人来,她搭眼一瞧,可不就是自家公子来了。她忙福身要唤,却闻院子里的少年先发声了,朝着薛青旂兴奋地唤了声:“姐夫!”





表小姐有喜 37.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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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 余光里便闯进个人来, 她搭眼一瞧,可不就是自家公子来了。她忙福身要唤, 却闻院子里的少年先发声了,朝着薛青旂兴奋地唤了声:“姐夫!”
薛青旂含笑点头,骁尧把剑仍给侍卫,汗都未来得及抹奔了上来。
青旂看了眼叮铃,小丫头赶紧上前给小公子递过巾帕, 骁尧接过来, 轻道了声“谢谢”。小丫头闻声甜然而笑, 她很喜欢照顾这个懂礼貌的少年,虽来的时候他狼狈不堪,但骨子里却透着矜贵的气质,一举一动都让人看着舒服, 最难能可贵的是,明明是富贵公子, 却总是平等地对待任何一人,即便是下人,他也不会颐指气使。叮铃原本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她看得出这位小公子定是受了极好的教育。
骁尧匆匆擦了几下, 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夫,可有我父亲的消息?我姐姐如何了?”青旂和归晚自小相识, 青梅竹马, 家人都明白归晚早晚是薛家的人, 故而早便把青旂当做女婿看待,而骁尧更是打小便唤他“姐夫”,在他心里,薛青旂就是自己的姐夫。
薛青旂笑笑,摸了摸他头。“还是没有你父亲的下落,他的案子,朝廷要重新彻查。”
“真的?”骁尧激动道,“我就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公道自在,总会真相大白的。”
闻言,薛青旂眉心微微一蹙,示意他坐下,平静问:“你这般确定你父亲是冤枉的?”
“是!”少年目光笃定。“父亲和众将士同吃同宿,衣不解带地抵抗叛军,怎么可能会叛变。这不可能,我不信。他将府衙大门敞开,供战火中无家可归者避免,连后院都被占了,我只能和姐姐挤在丫鬟的后罩房。官民同心,我不信他会开城门,害了一城百姓。”
“那有没有可能,他是为了百姓而开的城门呢?”
被这么一问,骁尧愣住了。良久,他失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不清,因为他记得姐姐带他去见父亲的那日,父亲和秦将军发生争执,他还记得父亲的那段话……
“叛军可送与你父亲议和书?”
“是。”
“他可接了?”
“……我不知道。”
看着骁尧茫然的眼神,薛青旂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了,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这些事父亲是不会告诉他的。
薛青旂陷入沉思,骁尧不忍扰他,却又憋得慌,抿着唇侯了须臾,问道:“姐夫,我姐眼下如何了?”
“她还好。”薛青旂淡笑道。
“我何时才能见她?”骁尧期待问。
薛青旂叹了声。“我也希望你们能团聚,但眼下不行,她被江珝困在沂国公府,行动不自由。”
“那如何才能将她接出来?”
“我知道你为她担心,我也一样。别急,再等等……”
骁尧失落,俊俏的眉宇间满挂着忧惧,还有愤怒,这种愤怒源自他自己,他恨自己无能。
经历这场劫难,原本纯真的少年脱胎换骨,心智早已超出年龄。他眼看着杭州城的将士一个个倒下,父亲在城墙之上悲怆的身影,他真恨不能自己可以挥剑与敌人拼杀,便是能灭掉一个,他也不负百姓不负父亲教导他的忠义。他本想留在杭州,是父亲定要他守护姐姐入京才不得已离开。可路上,他内心再次受到重创,他眼看着姐姐为护他被抢人所虏,若非被几个被几个义士相救,他和姐姐早便死于非命了。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和姐姐走散了。一直以读书为傲的他对人生产生了怀疑,书读得再好如何?字写得再佳又怎样?他还不是提不起一把剑,就不下姐姐……
骁尧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正是叛逆的年纪,却学会了克制。
薛青旂知道他的心绪起伏,问道:“是我无能,不能照顾好你姐姐,你恨我吗?”
骁尧摇头,平静道:“父亲下落不明,姐姐被挟持,连侯府也怕被连累容不下我们,若不是您收留,我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可是姐夫,我不想一直这般躲藏,姐姐尚能直面困顿,我也应该陪着她。便是父亲被降罪又如何,我们一家人问心无愧,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这翻话,说得连叮铃热血沸腾,对小公子的仰慕之心又多了几分。可说归说,她可不希望这般如玉干净的少年受半分的苦,不由得目光期待地看向了自己公子。
薛青旂看着少年欣慰点头。“你姐姐若是听到这话,必为你骄傲,但你也要为她着想,她眼下最担心的便是你,你若有个意外,她在这世上可还有企盼,你可对得起她。”
“我……”
“不必再说了。”薛青旂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姐姐的心思,我必会为她护好你。你若是想她好过,就听话,好生读书,别再摆弄这些兵刃了,头脑远要比武力更具力量,决策天下的永远都不是莽夫。”
“我明白了,姐夫。”
薛青旂含笑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问:“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和姐姐混在流民当中,被叛军捕获,有人救了你们。而后混乱之中,你又和他们走散,你可还记得救你那几人。”
骁尧想想,摇头。“当时惊吓,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那几人身量高大,不似江南人。”
“不是叛军?”
“不是,北方口音,而且为首骑马者,穿的是胡靴。”
胡靴,北方口音……薛青旂再次陷入沉思。
骁尧看着他,提醒道:“姐姐该是一直与他们在一起,若是问问姐姐,许她还能记得。”
薛青旂淡淡摇头。“你姐姐落水,大病一场,又因惊悸过度,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不但忘记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怀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看来和这几个人脱不了干系。本还以为她是被叛军所辱,看来这期间的事,该没那么简单……
可简单不简单又如何,这些事都过去了,她已经嫁给了江珝。而且万没让他想到的是,她怀孕之事竟被瞒了过去,府里上下都道她怀的是江珝的孩子,捧在手心里宠,许连江珝自己都不曾知晓真相。眼下满京城都夸她是福星,入门便有孕,便是她父亲获罪,看在孩子的份上,沂国公府也会拼力护她的。
可薛青旂不这么认为,被捧得越高,摔得便越疼。这事瞒不了多时,若是被江珝知晓,以他的脾气,归晚这是祸不是福……
“姐夫,你在想什么?”
骁尧断了他思绪,他转头看看眼前的孩子,含笑拍了拍他肩膀。“没什么,你放心,我会救你姐姐的。”
……
“婶婶,纸洇了。”
小书房桌案前,江沛晃了晃归晚握笔的手,归晚猛然醒过神来,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宣纸,好端端的一个“並”字,被笔尖的墨洇得只剩下墨迹上的两个点,江沛瞧瞧笑了,稚声道:“婶婶点了个小兔子。”
可不是像只小兔子,她微笑摸了摸小东西的头,又拿了张新的宣纸过来。
“婶婶在想什么?”
归晚点了点他小鼻子,柔声道:“我在想我的弟弟。”
“婶婶的弟弟我叫什么?小叔叔?”
“不对,应该叫小舅舅。”
“啊……”江沛领悟似的托长了尾音。“那小舅舅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婶婶把他弄丢了。”说着,归晚叹了口气。
江沛从椅子上跳下来,放下手里的书,大人模样似的拍了拍婶婶的肩,郑重其事道:“婶婶你放心,二叔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他是咱最亲的人,而且他心善。”
自己曾说过的话小东西还记得呢,归晚被他逗笑了,随即忍笑,板着脸道:“你呀,还是把书都背熟了,不然瞧你二叔回来考你不会,他不罚你。”说罢,还不忘掐掐他这些日子长胖的小脸。
江沛捂着脸嘟囔:“二叔给你留的书,你不是也没看完……”
“咦,小东西,还敢顶嘴了!”
归晚说着便要去捉他,江沛笑嘻嘻地跑开了,一个不留神,撞进了林嬷嬷怀里。“慢着点啊,小公子!”林嬷嬷瞧着这些天日渐开朗的小沛儿,也跟着笑了,不过还是嘱咐道,“少夫人带着弟弟,小公子仔细别撞到。”
江沛猛然点点头,霎时间乖巧下来。归晚拉过他,问道,“嬷嬷,可是有何事?”平日里归晚带着江沛读书,林嬷嬷是不打扰的。
“好事。”林嬷嬷忽而笑道,“老夫人唤您去呢,二公子来信了。”
……
自打家书去了五十一天后,他回信了。
老夫人一见到归晚便拉她来坐,慈笑问:“这两日胃口可好?”
归晚莞尔。“回祖母,最近食量比前些日子增了不少,害口也没那么严重了,可还是进不得油腻的。”
“等过了这段日子便好了。”老夫人点头道,目光柔和地在她小腹轻抚。三个多月了,按理也快到显怀的时候了,可归晚宽大的罗衫,也瞧不出个囫囵来。“这孩子也是个体贴人的,没那么折腾自己娘请,我当初生三爷,从怀上一直吐到生,可把我折腾惨了。”
“哦,怪不得老太太不中意我们三爷。”宋氏接过话,佯做不满地道了句。
云氏闻言笑了。“还说呢,老太太最疼的就是三爷,不然能费劲心思,就为求娶三弟妹?”
难得,宋氏竟被这话逗笑了。可也是,宋氏就怕人家忘了她县主的身份,云氏明里说三爷受宠,暗里还不是将云氏身份抬高,哄她开心。
云氏含笑摇了摇头,要说团和人,她这大嫂是有能耐。“大嫂说三爷娶我用心,我瞧着璞真娶才真真是用心呢!我一个县主,可抵不过人家御赐良缘啊。”
御赐良缘?归晚无奈笑笑,只得转了话题问道:“听说将军来信了。”
“对啊,去了两个多月了,这才来消息。上次你给他寄了家书,想必他也该回,这不是就把你叫来了。”江老夫人说着,朝着小丫鬟挥挥手,小丫鬟把信递了上来,老太太拆开,交给了身边的嬷嬷。
嬷嬷含笑念了起来,与往昔一般,信里无非是报平安罢了,讲到若攻破山阴便争取年前会回时,老夫人还给归晚递了个眼神,归晚笑笑,应景地做了个赧颜状。
“……照料孕妻,祖母为之操劳,恩情谨记,待归之时必侍奉堂上,敬请钧安,璞真谨上。”
嬷嬷最后一句念完,房中静默许久,半晌听老夫人诧异问了句:“完了?”
嬷嬷笃定点头。“完了。”
“这就没了?”云氏也跟着问了句。
嬷嬷有点迟疑了,仔细翻了翻,迟疑道:“没了。”
话音一落,大伙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归晚,看得归晚直蒙,一脸的不明所以。
“璞真竟没给侄媳妇回个信?”云氏不大敢相信,自己上去接过了嬷嬷手里的信笺,翻了又翻,忽而道:“这不是还有一张吗?”然她才一捻出来便愣住了——
是张空白的纸……




表小姐有喜 38.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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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的纸笺?
大伙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没懂这到底是何意思, 于是望向归晚的目光带了点歉意加同情的味道。
归晚有点不太习惯这种眼神,于是笑笑, 道:“军务繁忙, 能抽出时间回信便已不易,那空白的纸许是忙乱之中带进去了。战场无情,哪还有心思儿女情长,能理解, 况且他不是还在信中托祖母照顾我,可见还是惦记我的, 有夫如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话一出, 大伙眼神更是奇妙。老二这媳妇,可真想得开啊, 把她们要劝她的话,自个一股脑都将讲出来了,搞得她们一直不知何言以对,还是云氏反应快, 笑道:“说的是啊, 我们璞真是个内敛的人,其实心里惦记着呢!人家小夫妻俩是心有灵犀啊, 那用得着一张薄薄的纸笺诉情。”
“嗯, 孙媳知书达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璞真娶了个好媳妇。”江老夫人也跟着道了句。
众人应和,归晚摸了摸小腹笑了。
知书达理,她还真没她们想得那么大度。不管内容为何,好歹自己也给他单独去了一封信,他可到好,回都懒得回一封。早知道便不给他写了!
什么多夹了张空白页,虽她这么解释,可心里才不信呢,他做事向来谨慎,怎么可能多了一章空白的信笺,且那信笺还是单独折叠的……
他不是不回吗?也好,她便不用再去信了,懒得再搜肠刮肚地说那些有的没的!
拜别老夫人后,归晚回了檀湲院,才出门便瞧见了江沛。小东西听说二叔来信,一直在东院二门外候着,看到归晚,忙奔了上来,“婶婶,婶婶,二叔来信了?”
“嗯,对呀。”
“那都说了什么?”江珝期待的看着归晚。
归晚一时愣住,不明白他怎关心起这个来了,犹豫应道,“自然是给曾祖母和家人抱平安啊,还能是什么。”
“那……那,那提到我了吗?”江沛声音极小,几乎是嗫嚅而出,因为没底气,他不敢再看归晚,垂下了头。
瞧着他这表情,归晚恍然反应过来了。上次去信,老夫人将睦西院发生的告之了江珝,提到了苏慕君离去后,江沛现在在檀湲院,陪着归晚。
当初归晚也是打着夫君不在,招人“解闷”的理由把江沛带来的,往后檀湲院还会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诞生,到时候小东西还能不能留下来,这事还看江珝的。
归晚心里又暖又酸,暖这孩子是真的接受自己了,酸这孩子还是没有安全感。她缓缓蹲下来,望着江沛笑道:“当然提到了,二叔还说呢,要你好好读书,日后婶婶的娃娃大了,你还要教他识字呢!”
“真的?”江沛瞪大眼睛问道。
归晚弯眉点头。“真的。”
江沛高兴得眼睛都亮了,拉着归晚便要回去读书,一刻都不等了。瞧着他那急迫的样子,归晚笑了,果然这个“解闷”的小东西真的是讨对了,招人喜欢极了。有他在,檀湲院有了欢声笑语,一个家不能没有孩子,想想日后自己孩子再生下来,必然会更家热闹,清冷的檀湲院也有了人气……
想着想着,归晚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可笑意才达眉梢便被心底的忧忡扯了回来,落在齿边,她轻轻叹了声。
她又想起了当初分别前,江珝的那番话:她可以留下,他也会给这个孩子名分……
他能为自己牺牲已然感激不尽了,她岂还敢厚着脸皮祈求他视孩子如己出,待自己如妻亲密。于她和孩子而言,他是恩人;于他而言,她们只是他的负担罢了。既然是负担,那便要有自知之明,懂得分寸,不该要的她不会要。其实想想,自己和面前的小家伙又何尝不是一样呢?带着江家的名分,其实都是寄人篱下。如此,不怪她这么喜欢这孩子……
“沛儿,你想吃葡萄吗?”归晚拉着小家伙的手问道。
小家伙想了想,虽点头,可小眉心还扭着,大抵是还在惦记读书的事。
“走吧,咱们读了一个上午的书了,婶婶带你去园林里摘葡萄吃去!”
……
沂国公府的园林占地宽阔,当初老国公还是请的江南园林师傅设计而建的,别看他是个武将,可却带着文人的性情。他广集南北奇石异草,珍花稀木,遍布园林,其景致意蕴,百年之内在京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归晚无聊便会来园林转转,蓁塘前赏荷看蛙跳,竹林里聆听风声低诉……黎明之时,还可以登揽月阁,望轻烟雾锁中的绿影疏疏……不过,眼下她最喜欢的,是碍着园林西门,从假石山转过去的那片葡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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