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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有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澹澹
绕过假石山,便是一排两人宽由葡萄藤蔓攀爬而成的长廊,一直通向对面的西侧门,中间还拐过一个六角亭。本来是为了营造气氛才建的这藤蔓长廊,每每到秋日,便是绿色如碧,垂下一串串青色紫色的葡萄来,在斑驳细碎的阳光中,晶莹剔透。
归晚喜欢这里主要是她有孕后口味改变,特别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所以林嬷嬷偶尔会来给她摘新鲜的,抑或如今日,她自己来,赏景的同时品上几颗……
担心江沛怕酸,归晚领着他朝长廊深处转了两转,瞧中了一串熟到紫红色的葡萄,她先拈了一颗,小心剥了皮,递给江沛。
“酸不酸?”
江沛咬了一口,紧了紧小鼻子,嘴唇还挂着晶莹的汁液,他点头。“好甜啊。”
归晚笑了。“甜就好。”她让跟来的茯苓去取食盘,自己拿了剪刀便要去剪。葡萄藤有点高,长廊那头,林嬷嬷忙道。“表小姐,我来吧。”
归晚笑笑,这葡萄她够都费劲,林嬷嬷身量还没自己高呢。她应声没事,踮起了脚尖。
这串葡萄大,茎也粗,她减了几下都没剪断。胳膊有点酸了,她干脆双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葡萄茎断了,可她也因为失去平衡,一个不小心朝前扑去!
“表小姐!”
林嬷嬷吓得大呼一声,超前奔去,可已经晚了,归晚还是扑向了葡萄架,就在她快要栽倒的那一刻,面前一个人影闪过,双臂一伸,将她拦住了,她整个人扑入了对方的怀里——
随着嘶的一声,归晚仰头望去,是世子爷江珩,目光再低三寸,她手里的见到正插在他左臂的衣袖的,月白的湖锦被剪刀撕了一砸长的口子。
归晚看着那口子愣住了,直到头顶低沉的声音唤了声,“二嫂,你没事吧。”
她猛地反应过来,匆匆站直了身子,惊悸道:“我没事,谢谢。”目光依旧在他那袖子上,若是再偏半分,那剪刀可就扎他身上了。
她在乎的是剪刀,然江珩在乎的可比这重要。他沉声道:“二嫂若是想吃葡萄让下人来便好,您怀有身孕,万事该小心才对。”
归晚略窘,笑道:“世子爷说得是,是我疏忽了。”说着,想起什么,看了看西侧门又问,“世子爷是从外面回来吗?”
江珩点头。
“那这几日可有我弟弟的消息。”
这回窘的是江珩了……他本来答应人家,一定要帮她找到弟弟,可现在倒好,两个月了,别说人了,连丝消息都没查到。
“抱歉。”他讪讪道。
归晚轻叹了一声,微笑道:“不必,世子爷帮我我就很感激了。”这是实话,两个月没找到人,连武阳侯府都有点灰心了,可江珩丝毫没有懈怠。“许他又回杭州了吧。”
“不该。”江珩凝眉。“自打全城搜查,各个城门把得紧,他若是离开,不会不知道。况且我已派人沿途去寻,直到杭州也未曾有半点消息,我觉得他可能还在京城。”
“还在京城……那他到底在哪啊?”归晚沉思嗫嚅。
“京城可还有识得的人?”
“除了武阳侯府,没有了……”
二人陷入沉默,一旁的江沛忍不住了,拉了拉归晚左侧袖口,把袖沿拉了上去。归晚意识到,低头看了眼,原是自己手来还掐着那串葡萄,被捏破的那几颗葡萄汁沿着手腕滴在了袖口上,好不狼狈。
“谢谢,沛儿。”归晚婉然而笑,两颗笑梨涡比葡萄汁还甜,她将衣袖挽了起来。
一截皓腕浮在眼前,嫩滑的肌肤,竟比腕上的玉镯还要细腻,在紫红的葡萄映衬下,莹白无暇……江珩看得有点愣,直到那皓腕抬起,纤纤细指托着葡萄送到了他面前,他心跳莫名空了一拍,随即耳边传来她特有的甜软的声音:“世子爷,可要吃葡萄?”
江珩回神,目光上移与她对视——那一刹那,恍然瞧见了整个的星空,笑眸璀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木讷如此,期期艾艾,想好的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慌得如何都开不开口了。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那串葡萄上摘了一颗,皮都没来得及剥,一口吞了下去——
归晚有点懵!
他还真吃啊,她不过是为了掩饰狼狈,客气一下而已……
“既然世子爷喜欢吃,那便给世子爷也摘一些吧。”她尴尬笑笑,见茯苓归来,吩咐茯苓剪些葡萄给世子爷送去,之后便拉着江沛对江珩福了福身,离开了。
然还未走出长廊,她忽而想起什么,回头不好意思道:“世子爷,您的衣服……”
江珩还未从窘迫里缓过来,垂目摆手道:“无碍,二嫂不必在意。”
“那就谢过了。”归晚含笑再次福身,走了。
人一走,江珩心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耳根子都在烧,眼前那只托着葡萄的玉手挥之不去……还有,便是他接住她时,那温软的感觉……
他阖目深吸了口气,连再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拔脚逃似的离开了。
江珩有段日子没回了,流民虽安置了,可架不住一批一批地,越来越多,他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今儿回来还是被母亲一道道“金令”硬是给追回来的,不为别的,二夫人相中了淳安侯严家的嫡长女,想要给江珩提亲。
江珩年已弱冠,前几年碍着江珝未婚,他也不算及,可如今兄长成亲,也该为他张罗了。对亲事,江珩一向不抵触父母之命,只要对方贤良淑德,通情达理,两人能够举案齐眉相敬一生便好。如他父母那般,一场婚事,两人从陌生到磨合,最后渐渐生情,白首不相离。想想大多婚姻,都是如此吧。
体谅是相互的,江珩省心,云氏也会为他着想,自然不想儿子娶个瞧不过眼的,所以她特地要江珩回来,带他到淳安侯府一行,打着拜访的名义,也让他见见这位严小姐。
江珩应下了,也痛快地跟着母亲去了。
到了侯府,侯爷和侯夫人双双相迎,乍然瞧见江珩皆是一怔,随即脸上笑容灿烂。英俊郎君见过,但如此俊秀清逸,却又透着过勃勃英气的男儿,他们还是头次见到。都说江家出美男,看来果不虚传,要知道早年大爷江懋便是名誉京城的翩翩公子啊。
若有婿如此,还真是求之不得。
不过侯爷自认为自家闺女也不差,大大方方地请了出来,给二夫人云氏见礼。
严小姐名梦华,年方二八,貌美暂且不提,她举止娴雅,气质从容,还真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二夫人一眼便相中了,心里美不自胜。看看严小姐,再看看自家儿子,还真是登对呢。虽说比他们更惊艳她也不是没见过,便是自家的江珝和余归晚,一个惊若天人,一个娇媚倾城,只是比较下来,她还是觉得儿子这对更靠谱!
为求同感似的,二夫人掩不住笑意地多瞧了儿子几眼,却发现他淡定得很!说淡定,到不若说深沉,他一声不发,似水的容色,连点表情都没有,而更让人纳罕的是:她发现儿子一直在盯着人家姑娘的手看……





表小姐有喜 39.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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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小姐似乎也注意到了, 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没说什么, 见换茶的小丫鬟进来,她走了过去,端起一杯, 步若莲花般朝客位走去。堂上众人聊天的声音越来越淡, 都目不转视地盯着她,直到她站在了江珩面前, 巧笑道了声:“世子爷,请。”
江珩目光始终在她手上, 此刻也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侯府小姐竟亲自给他端了茶,江珩错开目光,淡然而笑, 接过茶道:“谢谢。”
然还未待他将茶钟放在几案上, 小姐又道了句:
“世子爷, 我手有何问题吗?”
这话一出,江珩彻底僵住, 有种被戳破的尴尬, 脸不由得红了。
云氏和淳安侯夫妇也是惊愕不已,哑口半晌,才听淳安侯斥道:“梦华, 不可冒失。”说罢, 朝着云氏陪笑, 解释道:“我就这么个嫡女,平日里都被我们宠坏了,夫人见谅。”
“哪里,小姐从容大方,心直口快,这样的姑娘定都是心善的。不嫌您笑话,这脾气和我颇是投呢,我喜欢还来不及。”云氏含笑应。
这话说得淳安侯夫妇稍稍安心。虽说世子盯着女儿手看不妥,但女儿这么不加掩饰地点破,更为唐突。不过瞧瞧江珩,好似也并没多介意,见小姐站在他面前还在等着他回答,他依旧浅笑,优雅不失礼貌道:“是我冒犯了,给您道歉。”
“世子爷还没回答我呢?”严梦华嫣然道,话语不疾不徐,缓缓若山泉般动听,故而如此穷追不舍,却也让人生不出半丝反感。
被追问至此,江珩也躲不了了,柔和应道:“没有问题,您的手很漂亮,白如柔荑,纤若削葱根,难得一见。”很像今儿白日见到的那双……
严家小姐被他说得心下一动,抿唇笑了,连赧颜都是得体雅致。“谢世子爷赞誉。”没有娇怯,她大方地福了福身,款款退了回去,望向他的目光多了份耐人寻味的笑意。
该见的都见了,云氏和淳安侯夫妇又聊了会儿,便带着儿子要回了。临行前,淳安侯夫人挽着云氏的手臂依依不舍,非要留她用过餐不可,如此热情,云氏便也知她的心意了,于是拍拍她的手,笑道:“往后有的是机会。”淳安侯夫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望向江珩的目光颇是期许。
母子二人离开,马车上,云氏含笑问道:“如何?”
“什么?”江珩应。
“呵,跟我装糊涂是吧!”云氏嗔道。“严小姐如何?”
江珩想都没想。“很好。”
“你喜欢。”
“可以。”
云氏眼神都亮了。“那我可就下聘了!”
江珩滞了一瞬,漠然道:“便听母亲的吧。”
云氏会心地长舒了口气,满足地抚了抚儿子的肩膀,感恩自己有了个这么省心的孩子。接下来她该想的,便是如何置办聘礼了……
婚事定了,就这么简单。其实江珩从来没在意过,也没觉得这是件多复杂的事,男儿志如长虹,不应困于儿女私情,娶谁都是一样的,比起浓挚爱恋,他觉得举案齐眉,相互扶持更重要。如此来讲,严家小姐很符合标准,何况人家生而貌美,气质出众,他又有何可挑的呢。江珩是这么告之自己的,可心里呢,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蠢蠢欲动,抵触着这个念头。
思绪里有点乱,然越是朝沂国公府去,心越是紧得慌。他拜别母亲下车,漫步时途径一家酒肆,酒香暗浮,将他引了去,怅然若失地喝了几杯。
谁说小酒肆没有好酒,馥郁香浓,待他回家时,头有点晕了。
见世子爷晃晃悠悠回来了,下人忙了起来。小丫鬟锦湖紧跟其后,然江珩似乎并不想任何人伺候,连外衫都没脱,稀里糊涂地便朝着净室去了,锦湖瞧见,忙唤了一声:“世子爷,衣服……”
闻声,江珝猛然一愣,浮动的脚跟立刻扎了下来,随即迅势回头——
话是同样的话,可眼前人,却不是他想见的那个……
他摆了摆手,留下一脸懵的小丫头,兀自进了净室。
小丫头的那一声唤,像似在平静的湖面投了个石子,他心底泛起了涟漪,久久不能平复。水能洗涤身体,却冲不去脑袋里翻涌的片段……纤纤素手,皓腕玉臂,紫色的汁液似佻薄的蛇,从手指蜿蜒至尖尖的胳膊肘……接着,喉咙轻动,她甜软道:吃葡萄吗……吃葡萄吗?那声音比葡萄还甜,比他今夜饮得酒还醉……
江珩仰靠,枕在浴桶边缘,阖上了双目……眼前,她的身影越发地清晰了,一幕幕不停地向前倒,最后回到了寺庙中,第一次二人四目相对……那双眼睛,简直是藏了漫天的星河……
他手微微动了动,指尖还记得握着她手腕的感觉,至今尤新,还有今日她落入自己怀里,软得不可思议……
他彻底醉了,醉得浑身发热,从头顶到脚底,这股子热直直朝某一处汇集,不受控制地,他那处竟起了反应……
“哗”地一声,江珩从陡然从浴桶中站起,水沿着他紧实的肌肤迅速流下。眼神瞟见身边盛着冷水的木桶,他想都没想,兜头倒下——
门外小丫鬟们听到声音都惊了一跳,可世子爷想来不许人伺候沐浴,谁也不敢进。直到看见他披着外衫从净室中出来,大伙一颗心才放下。
洗漱后江珩清醒多了,他换了件衣服便去了书房,秉烛夜读也总比躺在黑暗中放纵思绪得好。可这书他依旧读得不消停,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从寺庙那日开始,他便压了一股子欲望,暂且把这欲望叫做情爱吧,他竟对此有了贪念。若不是今儿偶遇她,若不是今儿母亲提及婚事,他都不清楚自己竟压抑了这么久……
“世子爷?”
门外,端着食盘的锦湖轻轻唤了声。江珩似乎没听见,又似乎听见了,但不想理她。
她打小便在世子爷身边,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清楚,可他这般失魂落魄,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又唤了声,见他依旧没反应,默默上前,放下食盘……
“世子爷,吃葡萄。”
那句话再次响起,江珩猛地惊醒,一把捉住了眼前探来的手。因为他握得紧,锦湖指尖的葡萄都捏破了!
“……世子爷,这,这是檀湲院送来的葡萄……”
锦湖瑟瑟解释,可面前人却似没听到一半,目光火热地盯着她的手指……暗紫的汁液沿着白皙的细指蜿蜒,如媚惑的蛇……
“世子爷,我……”锦湖想要抽手,可还没待她讲完,一个力势将她扯了过来,她撞入他怀——
接着,酒酣耳热,昏天暗地,锦湖再没机会开口了……
……
日子越稳,过得越快。但归晚觉得日子快,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一日没有弟弟的消息,她便一日不踏实,总怕日子一久,就彻底失去他了。多少次她从梦中惊醒,吓得不敢入睡。郑大夫给她开了不少安神的药,劝她静心养胎,不然必会影响到孩子。
她又何尝不想静心,只是从她穿来,这噩梦便一个连着一个,关于自己的,关于原身的。只有江珝在的时候,她还莫名其妙地有了几夜安稳,如是说,以他安魂的功能,她还真有点想他!
深秋已过,快入冬了。北方的捷报是一个连着一个,江珝早便攻下了山阴,如果来得及,趁势而追,没准在新年之前,还能拿下云州,这样不但可以巩固山阴局势,还能为明年再战打下基础。皇帝得知消息,大赞他用兵神速,加封的诏书接连不断。而江珝呢,也没忘了给家里送信,可是——依旧没她一封——
自打上次没收到他回信,归晚便不给他去信了,而他呢?除了那句“望祖母照料吾妻”也不曾提她一句,两人别着劲儿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这不是江老夫人又要给江珝去信了吗,归晚依旧不送一字!
上次的回信还没收到,老夫人又急着要送,因为世子爷江珩要成亲了,日子定在腊八,她得让他这个做兄长的知晓——
说到江珩,归晚感慨,江家人真都是一个脾气,成婚跟赶着投胎似的,真有种早死早超生的感觉,她和江珝便算了,这江珩怎也直直要往这婚姻的坟墓里栽啊!这才一月的功夫,亲定了不说,日子都选得这么紧,这严家小姐是有多恨嫁啊!
归晚无奈,却听闻门外茯苓在叽叽喳喳和苁蓉聊着什么,她唤了一声。
茯苓匆匆跑进来,一张八卦脸还没平复,扬着唇角,眼睛通亮。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说,你又趴人家门缝听到什么了?”归晚抚着小腹坐在罗汉床上。她已有五月孕身了,虽说长得娇小,瞧不出来,可毕竟托着个大肚子,行动不是那么方便。
苁蓉过来搀扶她,茯苓难得有个眼力见,连忙抽出个引枕垫在她腰间。归晚抿唇笑笑。其实她也没那么娇贵了,不过还是很享受小丫头的“殷勤”。
茯苓趴在她膝头,小手掩着嘴边,悄声道:“表小姐,西院闹起来了,您都猜不出来因为什么!”瞧着她那煞有介事的表情,归晚撇嘴。云氏把这么大的家都管理得好好的,何况一个西院,若说和睦,哪个也比不过西院。闹,也顶多就是西厢婆子嚼了正房嬷嬷的舌根,要么就是后罩房的小婢偷了前院丫头的体己,还能闹出什么来!
瞧着表小姐一脸不屑的样,茯苓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于是朝着她又贴近了些,额头都快抵到归晚下巴了,才一脸惶然道:“世子爷身边的锦湖,有孕了!”




表小姐有喜 40.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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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了, 不嫁了, 没个这么欺负人!”淳安侯夫人揽着女儿恼怒道。
淳安侯眉心紧锁,若有所思。
“你倒是说句话啊!”侯夫人耐不住, 吼了声。
“我还能说什么,庚帖都换了, 总不能因为个通房丫头便悔婚吧,那我们家要小气到什么样, 让外人如何看待。”
“那就吃了这个亏?不退婚,不是一样让人家耻笑!”侯夫人反驳。
淳安侯无奈,叹声:“可人家已经道歉了,也颇是诚恳, 若是再揪着不放,倒是我们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这可是关乎女儿一辈子的事!”侯夫人指着侯爷大喊, “你就是为了你的脸面, 你就是胆小如鼠, 不敢得罪他们!你个窝里横!”
“我窝里横?现在横的是谁?胡搅蛮缠!”侯爷甩下一句,怒然而去。
他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侯夫人起身便要去追,却被女儿一把扯了回来。“母亲,你就少说几句吧。”严梦华劝道。
“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
“是,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父亲说的也没错。发生这种事, 想必沂国公府也是不愿, 不然何以低三下四来道歉, 要知道人家地位可比咱们高多少。你说他们欺负人,这口气我也咽不下,但细想想,那是沂国公府的世子爷,想要爬上他床的人有多少,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若是连这都容不下,我往后岂不是要气死了。”她拉着拉母亲的手,又道,“我知道你气得是他们在成婚之前做出这种事,有失咱颜面,若是二夫人不在乎,我死也不会嫁进去,可偏偏地,二夫人亲自登门道歉,由此可见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她认识到亏欠咱的就好。你不是总怕咱高攀了人家,怕我挺不直腰吗,这不就是个机会吗!往后这事也是我立足的资本啊。”
听女儿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可侯夫人觉得亏啊。
梦华知道母亲想的是什么,笑道:“这世上有几个如父亲那般宠妻怕妻的,世子爷一看便不是那种人,有了这事,必然也会对我有份亏欠。况且一个丫头而已,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子,我若不让他们相见,这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生母是谁。前提是,她得能生下来这个孩子……”
严梦华语气平静得很,却把侯夫人震得一惊,她可没想到女儿会想这么多,显然够果断。不过果断好,这年头,心就是要狠才会活得更好。
夫君没说开的话,被女儿几句便劝解开了,侯夫人心踏实不少,回房了。
送走夫人,小丫鬟冬青回到小姐身边,心中惴惴,问道:“小姐,听说世子爷是那日相亲后醉酒才发生的这事,那可是相亲当日啊,这事都干得出来,你说他这人……他会对你好吗?我还听说,那锦湖丫头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怕是有了感情了。”
“有感情就不该是那日。”严梦华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道。“他都二十了,那小丫头跟了他那么久,为何单单就是那日情不自禁了?若是有情,他早便纳她为通房了,这岂不更名正言顺,何必闹这出。”
“那他是……”
“情不自禁。”严梦华笑着哼了声,视线从镜中自己精致的脸庞划到自己的双手,“必然是见了情不自禁的人,才会做出情不自禁的事……”
冬青不解,也看了看小姐的手,恍然反应过来。那日世子爷盯盯地看着小姐的手,被小姐的手迷得一塌糊涂,他迷得岂止是手,应该是这个人才对,所以,小姐才是他遇到的那个情不自禁的人,只是不得已,拿锦湖当了替身,做出了情不自禁的事……
……
云氏脸都丢到家了,已经五天没有和儿子讲话了。她不反对他宠了别的姑娘,可不该在这个时候。为了弥补,她一次次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得亏是把人家给劝住,才没退了亲事。对江珩,他可娶姑娘多得去了,不差严梦华一个,这这事差得不是姑娘,若是被人家退婚,沂国公府的脸往哪放,江珩可是世子,日后可是要成为国公爷的人,不能在行为上有任何为人诟病的地方。
亲事倒是妥了,可人要如何处置?锦湖已然在府上成了个尴尬的存在——
“是我的错,我自然要对她负责,我纳她为妾,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江珩说这话的时候,镇定而果决。
然云氏却看着儿子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们说得还算?做了这等亏心事,她能不能生下来,还得看人家严家小姐容不容!”
通房被幸后,若主母不发话,通常都是要服药不可留孩子的,除非主母生不出嫡子来。可人家严小姐还没入门呢,便闹出这种事,为了挽回婚约,沂国公府只能言听计从,倘若人家坚持不肯容这孩子,他沂国公府也说不出个一二来,毕竟理亏啊。
不过,让云氏意料不到的是,严家小姐竟同意留这孩子了。如此宽容,让云氏对她不禁感激更是由衷地添了几分亲近,越发地喜欢她了……
二房忙得是一团乱,远在蜀地任职的二爷闻之,也来信给了儿子一顿骂。然骂归骂,儿子的大婚,他必定是要回来的,还有半月便是腊八,想必他也该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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