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香为故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若水成衣
等到太阳西斜,常家兄弟才回了家。
常经业回了房,看到桌上累得满满当当的账本,眼中的惊喜仿佛要溢出来。
他本没指望申屠能找出多少账本,却偏偏他动作极快,将所有的账本都翻了出来送到他的面前。
常正青亡故,按习俗常家要守孝三天,常经业便趁着这几天,将所有的账本都算了一遍,他算数本就比哥哥好,不过是不懂得人情世故,才会被大哥占了未来主事的位子。
但如今不一样了,自己已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三天守孝之后,常永安才发现自己房中的账本都不见了,除了自己房中的,父亲房中的与一些藏得极深的账本都不见了。
除了常经业,绝没有第二人会这样做了。
然已经晚了。
常经业早已将账本都接手了,连带着所有的生意,门下的铺子自己都摸得一清二楚,常永安如今只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常家主事了。
取代常永安,成为真正的常家主事,不过是时间问题。
“大哥又再闹了吗?”常经业一边算账,一边问申屠。
申屠坐在他的对面,一边替他翻着账本,一边随口答道:“正是。”
常经业闻言嗤笑了一声,下笔却一直未停:“都三年了,还是不甘心。”
“毕竟他才应当是常家的主事,突然被自己不成器的弟弟抢了,心有不甘倒也正常。”常经业算完了一本账,申屠便翻开一本递到他的面前。
“如何能叫不成器的弟弟?”申屠伸手替他翻着账本,与他闲聊。
“他此刻怕是想杀了我。”常经业笑了笑,申屠正要说话,他又接着说,“死了也挺好的,省的像这样一边厌弃着常正青,一边却又守着他的家业。”
“经业……”
“替我翻账本吧。”常经业打断申屠的话,催他为自己翻账本。
申屠便不再说话了,安静地替他翻着账本。
第24章第24章
许是管理常家的家业太过辛苦了,常经业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显出老态来。
“小申,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常经业又开始对申屠说起这句话来。
申屠也不搭话,因为常经业确实快要死了,只不过不是常经业以为的那种死法而已,因此他也很少说什么宽慰的话,只说:“那便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这日,常经业看完了账本,便又叫了申屠一起出去走一走。
自常经业掌权,他便修了一座后花园,假山流水花团锦簇。
然当他准备敲申屠的门时,忽的想起昨日申屠突然头疼,连附近医术最高童家的郎中都查不出缘由,便想着许是这些年他随着自己也累了,便停下了手,想让申屠多休息一会。
今已入秋,新种的各色菊花也都盛开来,秋风拂来,园子里的菊花都摇摆起来,仿佛是在迎接常经业的到来。
“今日的景致倒是好。”他随手掐了一朵菊花,回头想跟申屠说话,却忽然想起自己今日并没有叫上申屠,失落地将手中的菊花扔了,背着手在后花园里踱步,却偏偏没什么心情,连景色也懒得看了,便干脆回过头去找申屠。
”小弟。“耳边忽然传来常永安的声音,常经业正要抬头,却还没来得及看清常永安的脸,就被一下子推进了旁边的假山流水里。
常经业磕上了山石,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了一声,然后整个人都沉进了水里,水冲进他的口鼻,他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轻松,仿佛这一切终于结束了,终于轻松下来了。
可却又忽然觉得不够圆满,若是自己死的时候小申能陪陪自己就好了。
他正如此想着,却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口鼻中的水就消失了,只是脑袋里还在嗡鸣,只勉强听见申屠在耳边喊:“元清,元清!”
他是经业啊,怎么会是元清呢。
申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名字,便又改口:“经业,经业!”
果然是自己听错了。
常经业无力地想,他想睁开眼看看申屠,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他知道这是申屠,是自己死前唯一一个想要他陪伴,想要他在身边的人。
如此死了也值了。
他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他,却始终是模糊的,最后他想:算了吧,反正是他就好了。
而后缓缓地闭上了眼,在他的怀里安心地死去了。
常经业死了,申屠本没了继续留在常府的理由,只不过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常永安,眼中毫无感情,一句话也不说。
“你一个下人,还敢无礼?”眼见着常经业咽了气,常永安仿佛终于将心中三年的怨怒都吐了出去,重新又耀武扬威起来。
申屠干脆地一扬手,常永安便也同常经业一样,整个人都撞到了山石上,然后整个人掉进了水里。
“还有两世,你等等我。”
申屠正要靠着自己的嗅觉去寻这一世的元清,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申屠。”像这般戏谑地叫人的,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恐怕只有程耳了。
他回过头看,果然是程耳与邴怀两人。
“你们怎么有时间找我?”申屠暂且将寻找元清的事情放下,好对付这两人。
原先他还担心着程耳心里欢喜着元清,如今倒是被邴怀的一片赤诚给焐热了,还有时间来自己面前与他展示两人恩爱真切形影不离。
“来看你啊。”程耳一副不识好人心的表情,道。
申屠却不以为意,干脆进了一家茶馆,与小二点了一壶水,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二人进来。
程耳与邴怀便一同进了茶馆,各拿了一只茶杯为自己倒茶喝。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正急着要去找元清。”申屠端着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邴怀被茶杯烫的指尖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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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耳忙握住他的指尖怨道:“不是与你说了,你体温较凡人低些,喝茶的时候要小心些。”
申屠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脑袋又疼了起来,伸手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说重点。
程耳只顾着为邴怀搓手,倒是邴怀最先反应过来,朝申屠道:“你知道你此刻很危险吗?”
“什么?”申屠将茶杯放下来,未听明白邴怀的意思。
“你现在已经丢了……我数数。”邴怀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要数明白,申屠却抢白道:“五魄了。”
“你知道?”程耳皱着眉,望向申屠的眼神中甚是不能理解。
“我与司命说好的,自然知道了。”申屠不以为意,端着茶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那水险些洒落下来,他忙把杯子放下来,得被对面的两人看出不妥来。
“你若是剩下两魄再生祭了,你知道自己如何吗?”程耳轻呼了一声。
“我知道。从此再无七情六欲。”申屠答道。
程耳对他这副样子甚是不满,又低声道:“你真当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吗?”
申屠闻言朝程耳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从未曾偷吃什么金丹,不过是玉帝看我在天庭里来去自如,他觉得我不敬,心中不喜却偏又不能担什么度量小的恶名,便随便给我安个名头,给我个教训罢了。”程耳的声音越说越低,仿佛害怕被什么人盯上,又给自己安个什么名头受罚。
“不过元清却与作为魔族独子的你交好,正想着如何叫你们两个分开,偏巧我的事成了引子,害得元清用了禁术,这罪哪用得着七世轮回来偿?分明就是知道你对元清情深义重,定然要与司命提些要求,便趁火打劫要你生祭了你的七魄,叫你病痛缠身,从此魔尊无后,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邴怀毕竟是西海龙王玄孙,顾及得少些,干脆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你还要去吗?”程耳皱着眉问。
申屠搓着茶杯的手指一顿,沉默了半刻,却还是道:“当然要去。”
这是我欠他的。
他的思绪又飘回这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元清昏睡了三个月后,忽然记起了自己在小哑巴的时候,他曾问他:“你可怪我?”
元清那时便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好叫他看不到自己那副受伤失落的眼神。
他还记得元清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
“如何不怪?”
“那时的我只有你。”
“可是直到我死了,我的神识出了窍,你也没有出现。”
“你叫我如何不怪你?”
“申屠,申屠!”程耳起身摇了摇申屠,才勉强算是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除却这七魄,玉帝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申屠不甚在意,将杯中的茶喝尽了,看着对面两个人。
邴怀见劝不住,便不再提这件事,叹了一声:“当魔族人甚好,这茶烫的我都碰不得,他却都喝完了。”
申屠闻言勾了勾唇,忽的感觉心中一空,他知道自己的一魄又已生祭了。
程耳见邴怀不再劝了,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他,只道:“待元清七世轮回,我定要他好好地陪着你,如此情深义重的有情郎哪里找。”
申屠勾了勾唇,却不说话,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茶。
“你若是要找元清,这一世的他投生到了一家姓童的从医世家,然现在还未曾出生,你自己找个理由找他去吧。”邴怀来前就去阎罗王那里打过了招呼,轮回转世司命只负责写个如何死,转世为谁家的孩子却是要阎罗王来管。
他来劝申屠之前便想过了这一层缘由,提前打听好了,得申屠又要耗神去找转世何人,连带着将再下一世的转世也看了明白。
正想着要不要将下下世的元清也告诉他在何方,便看到申屠捏了个诀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第25章第25章
申屠看着那张在风中飘摇的“童氏医馆”旌旗,总觉得这姓甚是耳熟。
当年自己头疼,常经业便是请的这一家的大夫,似是与常家有些恩怨,常经业为自己请了三四次才将人请来,当年来为自己把脉的就是童南,正是这一世的爹。
如今他妻子正值临盆,因此童家已经关门歇业了一周,童南也全心全意地为妻子临盆做准备,连产婆都已付了数月的工钱,叫他就住在童家等着。
申屠捏了个诀,化作一个云游的道人,想像第一世诓骗路乐康那般诓骗童南。
事实上,这一招对付凡人甚是有效。
申屠不过是与童南说:“童家世代为医,为子积德,今日贫道有缘愿伴童家小公子左右,保他远离邪魔。”
又使了几个小把戏,便将童南说的信了,连孩子出世那日,都是申屠为他取得字。
童南为孩子取名童涵润,申屠便为他取了个字叫元清。
这许多世,终于有一世自己能喊他元清。
童涵润也甚是喜欢申屠,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甚是喜欢要申屠抱,待日后会说话了,第一声喊的却不是爹娘,反而是一个“申”字,等得以后会走路了,便动不动就要到处去找申屠。
他却甚是不解申屠为什么很少笑,又觉得他不爱笑是自己的责任,便时常与他说话,逗他笑。
他这般表现,叫童南对当年将申屠请回来的决定又多了几分庆幸。
每次童南要教他学医,都要申屠在旁边陪着,否则就心不在焉,转着眼珠子要找申屠。
童涵润要黏着他,他自然高兴,便也就时时刻刻地跟着他,他学医时自己就坐在旁边看殷烨容的兵书,或是默写当年抄得烂熟的书。
有时童涵润学得累了,他便钻进申屠的怀里,听父亲讲些过去的事情。
却大多时候都是讲爷爷的事情,如何学医,如何的有天赋,又如何的治病救人。
却每次都会甚是愤慨地说起当年常家之事。
“你爷爷是出了名的神医,当年常家主事生病,还是请的他,那常家主事分明就是死了,却偏偏说你爷爷医术不,还推搡他,他都七十有八的年纪了,如何能受得了,回来躺了几日便去了。”
“偏生那常经业还敢来请我看什么书童,被我拒了数次,他倒是日日都来我医馆找我,不过是一个区区书童,他却几次三番来找我,念他也是个心善的人,便随他去了,那书童的症状却奇怪,脉搏毫无异常,却偏偏就是头。”说到此处童南还甚是疑惑地皱眉,然又说到后面,甚是伤感的道,”后来常家两兄弟落水,他大哥未死,落得个残疾,却偏生那个心善的小弟死了。“
说罢,还叹了口气,一副甚是伤感的样子。
申屠只知道常经业甚是信任自己,却没想到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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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去看别人的脸色。常经业如何骄傲的一个人,即使转世早已忘了自己是何人,却还是愿意放下身段,去看别人的脸色,只为了找人医治自己。
想及此,他不由地抱紧了怀里的童涵润。
每每这时,童涵润都会奶声奶气地道:“申屠,你抱的我好紧啊。”
申屠便就松手,伸手摸一摸他的头。
这故事一听便是听了十几年,直到童涵润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夫,童南还时不时地惋惜一番。
“你拿着方子去童氏医馆去取药吧,今日都是义诊,直接去取就好了。“童涵润将方子递给面前的老婆婆,那老婆婆便千恩万谢地拿着方子颤巍巍地走了。
这位老婆婆已是今日最后一位,童涵润便伸了个懒腰,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朝申屠喊道:“申屠,你今日便闲坐在那里坐了一天吗?”
“是啊。”申屠略微地勾了勾唇,眼中却没什么发自心底的喜悦,旁人见了都觉得他许是假笑,然童涵润自小就是与他一处,自然知道他只是不会欣喜,并不是真的不想欣喜。
“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就是逗不笑你呢?”童涵润双腿蹬直,双臂交拢放在头下,斜着头看向申屠,申屠也看了看他,只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因为有比笑更重要的东西。”
“比笑还重要,难道是哭吗?”童涵润玩笑道。
申屠只浅浅地勾了勾唇,却不说话,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子冷淡的味道。
童涵润见申屠不说话,便无趣地撇了撇嘴,准备拾拾回家,刚想动手,却又突然懒起来,朝申屠道:”申屠,你过来帮帮我。“
申屠便把兵书揣进袖子里,起身过来帮忙。
“你不会笑也就罢了,这么连话也说的这样少。”童涵润不满地撅了噘嘴,“明明小时候你还时常叫我元清的。”
“元清。”申屠闻言立刻喊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无法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只能靠着童涵润说出的话才推测他想要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然后回应他,许多时候自己都可以压中童涵润的心思,叫童涵润觉得开心。
果然,听到申屠又喊他“元清”,他立刻弯着眼睛笑起来,连手下的动作都变得快了起来。
申屠忽的又头疼起来,这一次除却头疼,连他的感知都消失了,顺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好让自己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
童涵润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去扶住申屠,不停地喊着:“申屠,申屠?”
申屠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了,疼得叫他觉得生不如死。
童涵润慌慌张张地按住申屠的脉搏,却偏偏他的脉息平稳,毫无异常,除却他的额头比自己的烫些,其他竟一点儿一场都没有。
然他的体温向来是比自己的略高些的,这并不是他突然头疼的病因。
申屠也不知自己疼了多久才慢慢地缓过劲来,黑暗模糊的视线里终于慢慢将童涵润慌张的表情显现出来。
他终于露出这十几年第一个略带温度的笑容。
然这个笑容却没有持续多久,只一刻,他便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申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黑了,而童涵润正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他轻悄悄地起身,想将童涵润抱起来放到床上,好叫他睡得舒服些,却偏生他刚动了一下,童涵润便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仍是睡意朦胧的,却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申屠,你觉得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你上床上睡吧。”申屠轻声地道,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惊醒了半睡半醒的童涵润。
童涵润闻言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
然后直接闭着眼睛把鞋一脱爬到申屠的床上去了。
申屠知道他此刻定是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不好扰了他的好梦,便往里面退了退,好叫他睡得宽敞些。
童涵润自己虽是个学医的,却甚是不懂得调理,搞得自己身体都比别人虚些,还甚是怕冷。因此小时候就十分喜欢往申屠怀里钻,就连如今睡着了也一样,一直往申屠身上靠,申屠起先还避了避,后来发现他正是本着自己来的,便也就不再退了,直接凑上去将他抱进怀里。
回想过去五世,似乎每一世的元清都甚是喜欢窝在自己怀里睡觉,许是小哑巴时他就甚是喜欢自己的温度,这温度便成了习惯,以至于每一世的元清都要窝到自己的怀里睡觉。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心中的思绪又开始乱飞起来。
这是第六世了,再有一世,自己便……
他的心口突然疼起来,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是生祭的后遗症,叫自己病痛缠身,七情六欲全失,只能靠自己的三魂吊着自己的命。
元清,待你七世轮回圆满,看到这样的我,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可是我却没有想过要你陪在我身边的……若是因为我对你付出了便要你回报,那我又是如何的小人?
元清……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第26章第26章
童涵润叫申屠躺下,又配了几服药想要喂给申屠试一试,却又甚不放心,先自己尝了一口,苦的他吐了吐舌头,又细细地抿了一口,似是觉得这药没问题,才端给申屠喝。
“元清,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罢了。”申屠话虽如此说着,却还是乖乖地接过童涵润递过来的药碗,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完。
童涵润见他都喝完了,便眯着眼睛笑道:“什么年纪大,你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定是你怕药苦,不肯我给你熬药。”
申屠将空碗还给童涵润,道:“你熬得药何时苦过,不过我的病我清楚,你治不好的。”
“你分明是瞧不起我的医术。”童涵润接过碗,故作不满地看着申屠,又伸手要去探他的脉。
申屠分明不想要他为自己诊脉的,然他此刻看着童涵润的表情,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真的不满还是故作不满,便顺从地伸出手,却还是道:“你不必管我,死不了的。”
“呸呸呸。”童涵润捂住他的嘴,替他呸了两声,为他专心致志地诊脉,却越是往下探,却越是觉得不明就里。
“怎么一点儿异常都没有。”童涵润嘀咕了一声,申屠本就是魔族人,无论是脉息还是什么都与凡人不同,为了不被童涵润发现,便直接施法改变了自己的脉息,将他变得与凡人无异,却偏偏童涵润对自己的病甚是执着,如何劝都拦不住,便也就罢了,尽力叫自己疼的时候不被他发现,好叫他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你真是紧张过头了。”申屠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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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个笑,希望自己能看上去亲切些,“我现在已经无妨了,说不定只是有些困了,睡一觉便好了。”
“那脉息也不该如此平稳啊……”童涵润嘀咕了一声,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申屠,见他似乎确实已无妨了,便也就给他日日熬点调理的药,以望他能舒服些。
“今日出去义诊,你可还跟着我去?”童涵润难得地问了问,以往义诊两人都是一起去的,这已成了默契,然他甚是担心申屠的身体,便也就不敢再把默契放在前头。
申屠生怕自己出去又头疼,却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思忖半刻却还是选择了童涵润:“今日怎么问我了,不是一直都是与你一同去的吗?”
“不过是……”童涵润梗了一下,本想叫他在家休息,话到嘴边又道,“那一起去吧。”
申屠便帮忙一同拾药箱,然后随他一同出去。
“申屠,你当真没事吗?”童涵润还是十分忧心他的身体,一路上问数十遍,每次申屠都会耐心地回答:“放心。”
就连义诊时,童涵润也甚是不专心,动不动就要看看申屠,申屠此刻已不再看殷烨容的那本兵书,只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睡觉,似是安详,然他皱着眉的样子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好受。
申屠怕童涵润看到了担心,忙从袖子里掏出兵书遮到自己的脸上,生怕又被童涵润看出了不妥来。
童涵润看了许多次,见申屠似乎确实没什么不妥,便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地替面前的病人把脉。
面前这位病人是一位僧人,然病情甚是奇怪,左半身滚烫似火,右半身却偏又似冰,病情甚是怪异。
“申屠,申屠。”童涵润喊着,想着申屠原先是个云游道人,也许见过这种奇症,却见申屠躺在那一动不动,以为他睡死了,又想他身上有病,多睡一会也是好的,便就不再喊他,按着那位病人的左右手探脉。
“这位师傅的脉象甚是奇怪,若是可以,便住到我家来,我与您慢慢治。”童涵润按着僧人的习惯,双手合十朝僧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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