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至此朝中暗传的那些关于苏哲本是誉王一党,不知为何闹翻被誉王当做弃子送进悬镜司之类的流言彻底止息不管苏哲之前如何,他一个书生文士敢于舍生忘死的直面敌军,这一点总是令许多人心生钦敬的。
何况靖王显然对他十分赏识,单看百忙中还时常要带朝臣到苏宅拜访这点就知道了。
旁人的看法却不在梅长苏心上。他只庆幸萧景琰太忙,又急于为他在朝中铺一条路,这许多天都没单独来探访过,也去了他不知如何面对的为难。
同时他还要忧心聂锋身上的毒,算算时间蔺晨也快到了,依着宫羽的计策将夏冬换出刑部大牢让他们夫妇团聚。
过了端午,天气已十分炎热。萧选终于在朝上宣布,立靖王萧景琰为太子,定于六月十六行册封大典。
所有的事都似乎很顺利,就除了
刚刚赶到的蔺晨在看过聂锋之后,当着蒙挚的面将梅长苏当年解火寒毒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蒙挚又气又痛,和他大吵一架。再听到他还是坚持不告诉靖王,要看着靖王“穿上太子冕服,看着他举行大婚”时,更是急红了眼,连说了几个“你”字,最后重重一跺脚,怒道:“你要靖王大婚?你问过他没有?!”
梅长苏淡淡道:“我自然有把握说服他。只要你别在他面前多话。”
蒙挚更怒,胸膛剧烈起伏着,最后忍不住伸手捏住他肩头:“小殊,你这样……对你自己、对靖王,都太残忍了。将来……你叫他如何自处?”
“那你要我怎样呢,蒙大哥?我和他都有必须做的事,”梅长苏幽幽叹息,“你若是但心他将来痛苦难过,就答应我千万别告诉他我是谁。”
两人争执了好一阵,蒙挚终于还是被他说服,不情不愿长吁短叹的走了。
他前脚走,蔺晨立刻就出现在长窗之外,想来是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了,睨着梅长苏啧啧有声:“你和萧景琰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蒙大统领的口气,说得你像个负心汉似的?”
梅长苏在蒙挚面前淡然平静,其实萧景琰的婚事何尝像块巨石般压在他胸口,他连呼吸都觉得力。听蔺晨这么问,苍白的脸微微一红,沉默了半晌道:“是我不好。我早该态度强硬的拒绝他……可我既狠不下心,在九安山还情不自禁,让他更加误会。到此地步,确是我负了他。”
蔺晨手在窗沿上一撑,翻身跃进房内,走到他对面坐下:“你哪里不好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高杆得很啊梅公子。”
梅长苏横他一眼:“你要胡说八道就请出去,我心烦,没空跟你斗嘴。”
蔺晨冷笑:“哪里胡说了?你口口声声早该这样、早该那样,可又做不到。光会在他背后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吃。”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辛辣,梅长苏却无从辩驳。他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从不感情用事,更不拖泥带水,唯有对着萧景琰……他的自制冷静理性屡屡失效,他都数不清自己短短数月内做了多少傻事。就比如回京后,他何尝不知自己需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斩断自己和萧景琰之间这不该有的情愫,若是这一刀斩下只是他一个人痛,那他根本就不会有半点犹豫但只要想到萧景琰也会和自己尝到一样的痛楚,他举刀的手就迟迟落不下去了。
蔺晨见他脸上阵红阵白地发怔,眼中满是自己从没见过的迷惘,也禁不住心下唏嘘,叹道:“他还不知道你铁了心要他立妃,并没打算和他过一辈子?”
梅长苏闭了闭眼,轻轻点头:“我早该和他说的……明日他来,我就……”
“你就别说了,”蔺晨截断他,“他明天知道了若要生气伤心,一个月后知道一样是生气伤心。横竖躲不过,你不如让他多高兴几天。也让你自己多高兴几天。”
梅长苏愣愣看他,忽地苦笑:“说得也是。”
第十八章
誉王余党整肃得七七八八,梅长苏的人抓住了秦般弱送去了刑部,剩下一个在逃的夏江似乎也不足为虑,忙碌的靖王殿下终于有了点闲暇时间。
从宫中出来看看时候尚早,萧景琰决定今天不招呼朝臣同往,拎着母亲给梅长苏做的点心,带着列战英前往苏宅。
刚刚转过回廊,就听内院传来一阵阵吵嚷喧闹之声,浑不似平日的清风雅静,正奇怪间,头顶风声飒然,一道黑影直掠过去,在他身后的墙上一借力就飞上了房顶。
萧景琰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见一个白衣人轻飘飘地落在院中,一手举着把打开的折扇遮住阳光,仰头对着房顶喊:“下来!”
房顶上传来飞流气恼地声音:“不下!”
“嘿,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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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听晨哥哥的话!”白衣人揎拳掳袖,用折扇指着房顶的飞流继续叫嚣,“你别让我逮着,逮着了我就用蓖麻叶把你裹起来装进木桶,从山坡上往下滚……”
“……”萧景琰心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自称晨哥哥、敢在苏宅大呼小叫还欺负飞流的人又是谁?
引路的黎纲这时已是满脸尴尬,咳嗽一声道:“蔺晨少爷,别闹了。有客人。”
萧景琰顿时心中就不舒服起来我是客人,他难道不是?
那白衣人好似这才注意到旁边来了几个大活人,扭头看过来,却是个相貌十分英俊的青年,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萧景琰身上颇为放肆的打量了两个来回,展颜笑道:“这位是靖王殿下吧?失礼失礼。”说着举手为礼,萧景琰还了一礼,问道:“客气。兄台是?”
“在下蔺晨,长苏没跟你提过我?”蔺晨眉毛一挑,仿佛这是很值得惊讶的事情。
萧景琰脸色微沉,淡淡道:“他跟我一处的时候,很少提起旁人。”
“啧,那个没良心的,”蔺晨折扇轻摇,笑眯眯地道,“不过他可常常跟我提起你呢。”
黎纲脑门上的汗都快下来了这对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飞流蹲在房顶观望了片刻,见蔺晨和水牛说话,想来暂时不会捉弄他。眼睛盯着萧景琰手中的食盒,悄无声息地纵身落在了他身侧。
萧景琰扭头对他一笑,将食盒递给他:“喏。少吃点,不然一会儿吃不下晚饭苏哥哥说你。”
“嗯!”飞流双手拎着食盒用力点头,随即皱起鼻子对蔺晨“哼”的做了个大鬼脸,双足一蹬,又跳起来踏着墙头跑了。
“我治不了你了是吧?”蔺晨怒目对着他背影喊,袍袖一展也纵身上了墙头,两人一追一逃,瞬间跑远了。
黎纲悄悄瞥了一眼黑着脸的靖王,干笑道:“蔺晨少爷就是爱和飞流胡闹。殿下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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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一照面就觉得萧景琰神色不对。可他既不知萧景琰和蔺晨那一番对答,又因这是二人九安山归来后第一次单独相处,想起昨日蔺晨说的话,胸腹间仿佛有无数只飞鸟在扑腾翅膀一般,实在无暇细究萧景琰的情绪。
幸好萧景琰也不是转弯抹角生闷气之人,坐下来第一句话便是:“我刚才在院中遇到一个人,追着飞流闹腾,说他叫蔺晨。”
“哦,就是我和殿下提过的,能解我兄长之毒的那个大夫。”梅长苏兀自不敢看他,忙忙碌碌地烹水煮茶,顺口答道。
萧景琰一愕。梅长苏确是早就和他提过要请一位大夫来替他兄长解毒。但梅长苏对此人的描述就只一句:跟晏大夫一样乃是江湖中的神医。所以在萧景琰脑海中,这位神医根本就是另一个面目模糊的晏大夫一样须发苍苍,一样总是爱将双手背在背后的,古板老头子。
结果竟然是那样一个皮相俊俏举止轻薄的浮浪子弟?!
萧景琰本就不豫的脸色这下更黑得像锅底一样,冲口而出:“他叫你‘长苏’?”
“什……?”梅长苏不解,一抬眼看到萧景琰那写满“我不高兴”的脸色吓了一跳,讷讷道,“是啊,怎么了?”
萧景琰哑口无言。
是啊,怎么了?
这人若是他江湖上的朋友,和他互相称呼一句名字又怎么了?说不定他们认识远在自己之前,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可是……
“他说你没良心……”这话几乎是嘟囔了,“你跟他,交情很好?”
蔺晨每天至少要指摘他三次“没良心”,梅长苏早已不以为意,莞尔道:“十多年的交情了。他那人就爱说笑,殿下别理他。”
听听,一个“他”,一个“殿下”,真是亲疏有别。
萧景琰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小心眼、连一个称谓都要斤斤计较的人。
梅长苏显然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萧景琰越发难看的脸色,有点不知所措。
蔺晨的声音却在此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响起:“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长苏,酒你是不能喝了,端着药碗劝斜阳吧。”
梅长苏和萧景琰面面相觑。长窗外夕阳西斜,院中初夏的花开得团团簇簇。
蔺晨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药碗:“你该吃药了,长苏。”他一口一个“长苏”,脸上笑容灿烂得令梅长苏一阵恶寒。
“靖王殿下,叨扰一下,”蔺晨笑着对萧景琰颔首示意,将一碗药直送到梅长苏嘴边,“容长苏吃了药再和您商议大事。”
梅长苏不知道他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疯,可他确凿地感觉到靖王殿下十分不悦,赶紧接过药碗仰头几口喝干,将药碗朝蔺晨手里一塞,不客气道:“喝完了,你出去吧。”
蔺晨笑眯眯的丝毫不以为意,一手接过药碗,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温柔的覆上他的脸颊,大拇指从他嘴角抹过,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语气道:“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然后他站起身来,端着空碗翩然离去,剩下被雷劈了似的梅长苏,和表情已经扭曲到近乎狰狞的萧景琰。
到此地步,梅长苏终于明白过来蔺晨在搞什么鬼,也终于明白萧景琰在生什么气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刚说了“殿下”两个字,萧景琰已经咬牙切齿地逼近:“这是大夫?”
梅长苏欲哭无泪,在心中将蔺晨骂了个百八十遍,手撑着地朝后缩了缩:“他平时不这样的……今天怕是被飞流打到头,忽然失心疯了……”
萧景琰没耐性去理会他这一听就是胡说八道的解释,伸手将人一把揪了过来:“我说过,回京后你要是敢躲着我,那便如何?”
“我哪里躲……”梅长苏想要为自己辩驳,可萧景琰竟拿袖子沾了茶水来擦蔺晨刚刚碰过的嘴角。袖子上的绣纹蹭得人生痛,梅长苏不得不先抓住他手阻止他将自己的嘴擦下一层皮来,“殿下!”
又是殿下。
萧景琰气哼哼地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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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纲端着一盘水灵灵的鲜果,正准备送到梅长苏房中飨客,一把折扇忽地擦着他鼻尖张开,挡住了视线,也挡住了去路。
黎纲无奈,感觉自己每天都要重复这句话许多次:“蔺晨少爷,别闹了。”
折扇唰地起,蔺晨两根手指从盘中拈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道:“你们宗主现在恐怕没空吃西瓜,我劝你还是别进去的好。”
黎纲听懂他话中的暗示,不满道:“你别瞎说,这大白天的……”
“大白天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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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蔺晨嗤笑,又捏起粒葡萄侧身让开,“你要不信那就进去。撞破了什么被你宗主恼羞成怒地贬回廊州时别来找我哭。”
黎纲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宗主房间半开的轩窗,又看看面前一脸高深莫测的蔺晨,忍不住期期艾艾的问了个他思索了许久的问题:“蔺晨少爷,宗主和靖王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他看得出靖王对宗主时真的十分用心,也相信靖王并非那种风流浪荡、一时兴起图个新鲜的人,这次九安山归来,连甄平都似乎对靖王态度改观了不少虽然他死活不肯说山上发生了什么。
而宗主……宗主虽然心思若海,他们也不敢探问,可这么多年的相处黎纲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最近在靖王跟前,宗主好像整个人都生动多了。
可是他也听到宗主说要让靖王娶柳中书令家的小姐。
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不这样,那才要紧呢,”蔺晨用扇子指了指梅长苏房间的方向,叹了口气,“他昨天跟我说,他还需要一年的时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黎纲手一抖,盘中的葡萄掉出来两个:“怎么是一年!?宗主他……”
“别嚷,”蔺晨摆了摆手:“因为他只需要一年。”
见黎纲满面惊愕惶然,他便又大发慈悲似的解释:“火寒毒是怎么回事你很清楚,可那是种怎样的痛苦你根本无法想象我们都无法想象。说句生不如死,大概不算夸大其词。你想想看,他已经被折磨了十三年了,换成你,你还能撑多久?”
黎纲顿时红了眼眶,哀哀地看蔺晨:“我知道……可是蔺晨少爷,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我没有法子,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生无可恋之人,”蔺晨摇头,“所以他需要一个念想,一个舍不得就这么死了的理由。”他朝聂锋所住的院子一努嘴,“就像里头那个长毛的,他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恐怕连煮熟的吃食都没能吃上一口,可他还是活着,你道是为什么?因为舍不得死,舍不得他的娘子。”
蔺晨的脸上带出了些难得的悲悯之色:“你们宗主也一样。他先前的念想是雪冤翻案,那待他雪冤翻案成功,你猜他还能撑多久?你们应该万幸,他跟萧景琰阴差阳错的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黎纲依旧呆呆看着梅长苏房间的轩窗,喉咙干咽:“可是……靖王殿下、的婚事……?”
蔺晨也怔了怔,随即浩然长叹:“这我就爱莫能助了。你也知道他那脾气……但盼他俩情比金坚,能一起过了这难关吧。”
黎纲作为一个年近不惑的老光棍,不太明白情比金坚是怎样的情形,只是立刻想到了假如靖王真的娶了王妃,那宗主不是更加……
呆了半晌,把果盘朝蔺晨怀里一塞,转身便走:“给你吃吧。我忙别的事去了。”
蔺晨捧着那盘子,左右看看,扬声喊道:“飞流,快来!有西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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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蔺晨实在多虑了,黎纲就算现在进去也不会撞破什么
因为梅长苏房中此刻空无一人。
萧景琰那愤怒的一吻之后,梅长苏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打横抱起几步进了内室扔在床上。
梅长苏吓得要死,气急败坏道:“萧景琰!你要干什么!?”
萧景琰森森地露齿而笑:“你说我要干什么?”
梅长苏的体力实在与他相去太远,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只觉他嘴唇又覆了上来,一只手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衫四处抚摸揉捏
而房门只是虚掩,轩窗开着一半,夕照明亮得刺眼……梅长苏忍不住手足并用的挣扎起来,拼尽全力避开萧景琰的唇,声音听起来可以算作示弱:“有人……外面有人……”
萧景琰松开他,眯眼看看被夕阳照得明晃晃的窗户,忽地一伸手把梅长苏拉了起来,拽着他向密道口跑去:“这里头没人。甄平黎纲他们没得你的召唤,应该不敢进来吧?”
说得好有道理啊……
梅长苏被拉进密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何你的脑子在这种方面就那么活泛呢?”
第十九章
密道中间的斗室里有一张矮榻,原是备着一方来访而另一方不得便,等候时可以坐一坐。
被萧景琰按在这矮榻上扯衣服的梅长苏觉得世事真是难料,他可做梦也没想过这矮榻还能派上这等用场避人耳目,白日宣淫。
“殿下!殿……”萧景琰显然还在生气,用了全力压制他,挣扎也是无用,只好试图用言语沟通,“你听我说……”
正连亲带咬渐行渐下的萧景琰因为这两声“殿下”又狠狠啃了他锁骨两口,听他吃痛地嘶声才略略抬头:“说什么?说说那个蔺晨为何跟你这般亲热?”
“他……”梅长苏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体会“有嘴也说不清”的困境。蔺晨做得太绝,以致他连含糊歪曲的余地都没有,萧景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显然耐性又快告罄。情格势禁之下总得说点什么,只好嘟囔,“他那是故意气你的。”
“故意,气我?”萧景琰挑眉,倒是十分诧异,“为何?”
梅长苏道:“我哪里知道为何?”
萧景琰怀疑地看着他,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他也心悦你,所以向我挑衅示威?!”
要不是被压着动不了,梅长苏很想用头去撞几下墙。
而萧景琰得出这个结论后更加生气:“你明知他心悦你,还让他住在这?!还跟他天天朝夕相对,让他给你端药给你擦嘴?!”
“殿下啊……”梅长苏哀叹一声,“蔺晨跟我真的只是朋友,你就别乱喝醋了行吗?”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愣。
梅长苏讪讪地别开视线去看墙壁,萧景琰也脸皮一热原来自己一听蔺晨叫他“长苏”,一见他们举止亲密,就觉满腹酸溜溜气愤得要命的这种感觉,是喝醋啊?
密室中安静了片刻,萧景琰的声音才闷闷响起:“我能不喝醋吗?一会儿是宫姑娘,一会儿是蔺公子,谁知道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梅长苏冷眼睨他:“是啊,苏某在江湖上浪荡惯了,殿下不知道的还多得很呢。”
“……你身下这矮榻可不像书架会倒,先生最好慎言。”萧景琰眯了眯眼睛,瞧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慌,绷不住笑了。
梅长苏想起那天的窘境,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苏某慎言,那殿下也当慎行。还不放开我?”
萧景琰摇头:“蔺晨既然不是对你有歪心思,那为何要故意气我?你别再跟我说他失心疯。”
“他虽不是失心疯,但也差不远,”梅长苏知道萧景琰气已消了,心头一松,信口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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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中人刚刚成亲了,他伤心过度有些魔怔,见不得旁人好……”
话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息,梅长苏满脸尴尬地半张着嘴不知怎么接下去,深恨自己图这一时口舌之快。俯视着他的萧景琰已经低低地笑出声来。
“……殿下问完了,可以让我起来了吗?”梅长苏被他笑得面红耳赤,盯着他前襟上的暗纹力图若无其事。
萧景琰笑得更加愉快:“起来干什么,咱们难道不该‘好’给他看看?”说着根本不给他抗拒的机会,身子一沉,又将他结结实实地压牢了,嘴唇蹭着他耳朵道:“这许多天,你难道就不想我?”
低沉的声音合着灼热的气息侵入耳朵,麻痒的感觉沿着脖颈窜到脊椎,梅长苏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不想他吗?
其实是想的。从来都念兹在兹,一十三年何曾或忘?
不过从前只会挂念他的安危,怕他四方征战受伤出事,怕他触怒萧选步了祁王后尘。可如今……这份想念已不知不觉的掺杂进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又甜蜜,又酸楚,又苦涩。
离六月十六日,还有多少天?他们还能拥抱多少次?萧景琰还能这样……对他笑,在他耳边低低私语,多少次?
梅长苏用力闭上眼睛,伸出双臂,回抱住了覆在他身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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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纲魂不守舍地绕进偏院。
厅中甄平、卫峥和一进苏宅的门就迫不及待溜过来找卫峥的列战英正在闲聊说笑。
黎纲慢慢走近,忍不住地盯着列战英看,后者却全无察觉,只管对着卫峥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卫峥无奈又有点羞赧地一笑:“后来,她就嫁给我了。”
黎纲道:“在聊什么?”
“快坐,”甄平招呼他,“在聊卫将军与云姑娘的一段佳话。”
卫峥连连摇头:“你们就别取笑了……”
列战英哀叹道:“谁取笑谁啊?你娶了琅琊美人榜上鼎鼎有名的美人,我们可都还是光棍呢。”
甄平笑道:“列将军这是想媳妇了?快叫你家殿下给你指一个。”
列战英嘟囔道:“我家殿下自己还愁着呢,哪有空管我?”
黎纲盯着他,忽然插口道:“靖王殿下不日就要入主东宫,不知太子妃的人选可定了?”
列战英一怔,觉察到了什么,与黎纲四目相接了片刻,低下头道:“黎舵主,这话原本不该由我说……我们殿下对苏先生的心,相信你们也都看在眼里。至于你们担心的事殿下曾经跟我说过,他既认定了是苏先生,那此生就绝不会再娶妻纳妾,就连王府中现在那两位也要打发了。”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这些话他大概还没跟苏先生说,否则你们也不会……不过我们殿下真的不是那种、那种会拿此事戏耍玩笑的人,他一定说话算话的。”
黎纲甄平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一直以来他们担着的心事总算被列战英这短短几句话化解了靖王是什么脾气他们都知道,宗主虽然固执,但也未必拗得过他。
一旁的卫峥已经惊得呆了,目光茫然地在三人之间来回:“你们在说什么……?靖王和师……”他震惊之下一个“少”字险些冲口而出,总算悬崖勒马的咽了回去,“和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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