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可是他拒绝得那么干脆。
萧景琰隐隐觉得,或者并不只是他告诉自己的那些原因。或者他也担心顾虑着……万一有天自己和他的情意被人发现,两人身份君臣有差,旁人顶多说自己一句荒唐,说他的话就不知会有多难听了。
他是怕林氏声名受累被污,更怕有人说赤焰案之所以能翻全靠他与太子有私情吧?
萧景琰用力攥了攥拳头梅长苏不肯将这层原因说出来,多半是怕他愧疚,可他既想到了,又怎能任他默默为了两人的情意牺牲?
纵使不能让他恢复林殊之名,也定要早作打算,想个万全之策,绝不让他有朝一日独自担负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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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任命的诏书到了苏宅。
第四日,复朝的臣子们聚在待漏院,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这道旨意都是京官,耳聪目明,纵有个把实在迟钝老实的还不知情,这时经同僚们一提点,也就明白开悟了。
陛下果真起用苏哲,一来就封了个正五品。而中书舍人虽然官阶在殿上群臣中算低的,可身为国君近属官,草拟诏令参与机密,其实颇有实权。
不少臣子觉得这样封赏并没什么不妥,苏哲虽是白身,但他先前在九安山平乱就立有功劳,先帝大概是连气带病,忘了论功行赏;这回他又以抱病之身在国家危难之际远赴北境战场,就算只是个书生,对战局未必有多大助益,但既然凯旋,两件功劳加在一起,封个五品也算恰当兼且可以显示今上任人唯贤,赏罚分明。
可也难有少数人心中反酸,选择性的忘却了当初边境告急,太子问对策时他们是如何噤若寒蝉如何龟缩不前的,只自顾自的暗暗不忿或是觉得他苏哲一介江湖野人,又不是世家子弟,也没经过科举,入京后便在党争中搅风搅雨,行藏可疑。这样一个人,就算再有才智,恐怕也是些上不得台盘的阴私手段,如何能跻身庙堂与自己做同僚?或是觉得他去北境不过是太子为他从龙有功有意提拔,算准了蒙将军必然大胜,让这病歪歪的书生跟去领功换了自己去,定能比他做得更好。但新朝伊始,对新帝的脾性还摸不大透,所以这几位尽管满腹酸气,倒也没敢出言臧否。
萧景琰掌权后拔擢起来的一班纯臣,以蔡荃沈追为首,因皆曾蒙太子引荐与苏先生对谈过,对他的才学风度都十分钦佩欣赏的,反倒觉得五品的官职略低,论功外加量才,封他个三品四品才是。
蔡荃没那么多顾虑,低声与沈追议论:“我看今上对苏先生如此器重,怎么只封了个舍人?”
沈追双手拢在袖中,坐在椅上半闭着眼睛养神,闻言一笑,也低声道:“正是因为器重。皇上为苏先生,也算用心良苦了。”
蔡荃皱眉:“你有话不能直说?”
沈追知他寒门士子出身,性子又直,对朝中这些弯弯道道向来不大上心,和他说话也不必避忌,微笑解释道:“蔡兄岂不闻‘树大招风’?苏先生可没有世家门阀做后盾,你们科举入仕的还有座师同年,他却是孤身一人踏入这朝堂。眼下根基未稳,若一举捧得太高,只怕除了给他招惹是非,引来许多不必要的瞩目之外并无裨益啊。”
“你这么说……倒也是,”蔡荃摸了摸唇上的胡须,想起朝堂中的种种明争暗斗不禁头痛,“我就是觉得,未大材小用了。”
沈追失笑:“莫非他入朝五品,这辈子就都是五品了不成?”
蔡荃一愕,沈追接着道:“只要人在朝中,圣眷不衰,你还怕他不会高升?只怕三五年后就越过你我了,你且等着看吧。”
两人正说着,景云楼晨钟传来,却是已到了上朝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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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赞同或者反对,苏哲总归已成了群臣关注的焦点。待他将报道上任的程序走完第一次参与早朝时,众人偷偷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恐怕比投给御座上天子的还多。
梅长苏对这些情形早有预见,泰然自若气度从容,人又生得芝兰玉树一般,令许多对其只是耳闻未曾亲见的臣子眼前一亮,顿生好感。
这日朝上皇帝并没对这位新上任的、据说深得圣心的中书舍人说什么,但下朝时却命他随自己回御书房,其余臣子们退出时互相递着眼色,大抵都在表达“果然如此”的意思。
上任第一天,皇上就有事要委他做,果真是不得了的器重。
他们自然万料不到,皇上要委苏大人做的事,不过是赶紧喝杯热茶休息休息而已。
御书房中梅长苏看着又将下人都屏了出去,正动作生疏的给自己烹茶的皇帝陛下,哭笑不得:“你叫我进来就为这个?”
萧景琰正专心致志的沏水入杯,一分神洒了些许出来,啧道:“什么就为这个?你头一次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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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这么久不累么?我是让你进来歇息一会儿,顺便看我烹茶。”
梅长苏无奈:“武英殿到宫门能有几步路,哪里就累死我了?”说罢看了看那茶盘,抿唇正色道:“但陛下烹茶的奇景倒实在值得一看。居然比飞流烹得还好一点。”
萧景琰头也不抬:“先生莫要取笑。谁没有个初学乍练的时候?”
梅长苏从他手里抢过茶具,悠然道:“我没有。”
萧景琰横他一眼,却又绷不住无奈的笑了。也不再与他争抢,靠在椅背上看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想起当年他学这些所谓风雅之事无不上手极快,仿佛天生就会似的,方才那话倒也不算夸大。只是那时林少帅醉心弓马,哪有耐心时常坐下来慢条斯理的烹茶……
想着往事,脸上便不禁现出些唏嘘的神色。梅长苏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陛下自己折腾了半天,也尝一尝吧。在想什么?”
萧景琰摇摇头,不去端茶,反握住了他手,将他拉过来抱了抱:“在想咱们以后,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
梅长苏莞尔:“不偷偷摸摸的,你还想昭告天下不成?”
“我……”萧景琰刚想说我正有此意,梅长苏已轻轻抚着他背脊道:“景琰,咱们做人不能太贪心了。我两次走到鬼门关前,又两次转了回来,如今还能和你厮守。咱们该感谢上苍才是,还奢求什么?”
萧景琰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咽回了想说的话,点头道:“好吧。那就先暂时偷偷摸摸着……至于将来,将来的事谁能料到?说不定哪天就峰回路转了。”
梅长苏刚要赞同,萧景琰就低头蹭了蹭他脸颊:“来偷偷摸摸一下?”
梅长苏笑出声来,仰脸主动吻住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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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越一月,苏哲果然才干俱佳,更难得他身为江湖中人,礼仪风度却丝毫不让清贵世家的公子。中书省的上级们知道这是如今圣眷优渥的红人,再加上他与沈追蔡荃等人显然私交甚笃,倒是也没人敢刁难磋磨于他。
何况明眼人并不止沈大人一个,若干对萧景琰性情略知一二,对他与苏哲之间的渊源略知一二,又曾亲眼目睹过武英殿上先帝寿宴翻案那一幕的重臣,自然都明白中书舍人不过是个踏板,对苏哲都格外客气礼遇。
比如柳老中书令,在苏哲上任伊始就特特叮嘱了他直属的顶头上司某侍郎,说苏先生、不,苏舍人身体不大好,月前从北境回来才重病了一场,当时陛下去探视还亲自守了几天呢,可万万不能让他太劳累了。
那位也是刚上任没多久的侍郎点头如啄米,没有半点异议横竖皇上三天两头地宣苏舍人入对,也轮不到自己给他分派差使啊。
期间皇帝陛下奉生母静贵妃为太后,立柳氏为皇后。先帝遗下的妃嫔,有成年子嗣如惠妃者,可由子嗣接出宫去奉养天年;其余无所出的,皆迁居道太后慈安宫附近的宫室,由太后统一约束管辖。
而柳氏皇后大概是初入后宫有些不习惯,为太妃太嫔们迁居安顿之事又很是操劳了几日,身上就有些不自在,在正阳宫卧床休息了两日。
但这个消息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因为在北境大胜的蒙挚将军带着麾下一干将领士卒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蒙挚带去的援军大部分编入了尚阳军残部留守北境,随他回来的不过十数名将领和几千亲兵,帝都的百姓们还是像迎接大军凯旋一般地挤在道旁观望,不少人在自家门口放了酒水食物劳军。
也有将士中有自家子弟的,早已挤出人群扑上来牵衣扯袖的又哭又笑了。
最后这支胜利的队伍停在了禁宫门外,蒙挚与几个高阶将领入宫上殿,报备与大渝这场战事的尾以及边军整备事宜。
天子与朝中百官早已在殿上等候,蒙挚大步上殿,忽然一呆
文官队列之末的那个人,好生眼熟。
小殊?
他怎么会在朝上?又怎么会穿着五品文臣的朝服?
蒙挚险些抬手去揉眼睛。所幸梅长苏及时地对他微笑着使了个眼色,蒙将军才没殿前失仪,敛了心思走上前去叩拜行礼,先说正事。
不能怪蒙挚惊讶。梅长苏先前离开北境时病得那么凶险,纵使之后到江左盟传来的信息说宗主寒毒已解没有大碍了,在他心中也始终印着梅长苏骨瘦如柴命悬一线的模样,先入为主地觉得这次回京会看到一个卧床休养的他。
谁知竟已恢复得这么好了。虽然还是瘦,朝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但气色似乎还不错。
蒙大将军边禀报正事,边抬眼偷偷觑了御座上的皇帝一眼,觉得他比之上次见面也瘦了不少只怕也不止是为国事操劳累成这样的,忍不住暗暗叹息:这两人可真是……但盼以后都好好的,别再有什么生离死别了。
一时各项事宜报备完毕,天子龙颜甚悦,当庭嘉勉,着兵部吏部下去拟定论功欣赏并抚恤伤亡将士的细则。蒙挚领着诸将谢恩,并叩请天子为新军赐名。
内侍呈上笔墨,萧景琰提笔沉吟,凝思间目光似乎不经意的落到了文臣队列末尾处。片刻后嘴角微扬,在纸上落下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长林军。
蒙挚会心一笑,差点又忍不住扭头去看梅长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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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刚刚过了宵禁时分,苏宅便来了个不速之客。甄平拔剑掠上墙头,和飞流一前一后正要夹击,那人已悄声叫道:“别打别打,是我!”
飞流的拳头在他脸颊边顿住,颇高兴地喊了声“蒙大叔!”
甄平剑无奈道:“蒙将军,您这是干什么?”
蒙挚跃下墙头,向院中已经掩杀而至的十数名江左盟众抱拳团团拱了拱手,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在家陪夫人吃了饭,始终不放心那小子,非得来看看不可。”边说边轻车熟路地迈步朝梅长苏房间走:“他还没睡吧?”
“还没睡。”已然闻讯而来的梅长苏立在月门处对着他笑,“蒙大哥一路辛苦了。”说罢扭头对身旁掌着灯笼的黎纲道:“如何?我说是他吧?”
黎纲道:“是,宗主神机妙算。”
蒙挚大笑:“拍马屁!”几步跨到梅长苏跟前,拉着他上下左右的细看,咧着嘴连连点头:“好,好!”
梅长苏忍不住失笑:“什么好好好?进去说话吧。”
两人进屋坐下,蒙挚便迫不及待追问梅长苏解毒之事。梅长苏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蔺晨在北境找到了解药,反倒拉着他问了好些朝上没详细提及的长林军整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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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蒙挚却不是来找他谈国事的,三言两语答了之后便压低声音问:“你和……皇上,现在是怎么个说法?”
这个问题实已困扰他许久。
自萧景琰大婚后依然和梅长苏往来如旧开始,到梅长苏持太子玉符随他北上监军到达极点他揣测两人大概是最终决定即使萧景琰大婚了也要继续这段感情虽觉以梅长苏的性子多半不肯如此苟且,又想萧景琰对他又爱重至极,怎忍让他受此委屈?但也知自古情之一字最难索解,两人为了彼此愿意做出大违本心之事似乎……也不奇怪?
总之不论如何,他这做朋友、做臣子的都不便置喙。除了默默关切,实在也别无他法。
接下来战事紧急,梅长苏身体每况愈下,他也再没心思顾及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直到今天
在朝上看到一个身穿官服行动如常的梅长苏,和一个微笑着用他的名字给新军命名的萧景琰。
蒙挚回家后细细思忖,觉得两人多半是打算就这么下去了。可太子妃已立为皇后,大概不久的将来后宫中还会多出若干妃嫔……小殊他难道就打算这么委屈求全一辈子?
就算过问君主私情算是僭越,就算会惹得兄弟难堪伤心,他这做大哥的也不得不问了。
梅长苏倒似是早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摸摸鼻子有些赧然地道:“蒙大哥,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景琰和柳家小姐……是假夫妻。”
然后对着一脸愕然的蒙挚将前后情由徐徐道出,最后道:“装病的药已送到柳小姐手上,顺利的话她三个月后就会离宫。景琰和我说仍属意大哥你掌管禁军,到时还需你行个方便。”
蒙挚保持着瞠目结舌的姿态看了他半晌,直到梅长苏伸手在他脸前晃晃,才地一声长叹:“你们……白叫我担心这么久!”
梅长苏连忙赔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事关柳小姐闺誉,总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蒙挚为人豁达,压根不在意这些小事。如今得知梅长苏并没受什么委屈,一向端肃的萧景琰为了他连假成亲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只是由衷地高兴,连连摇手道:“无妨无妨,人家姑娘的事,原该谨慎些。”想了想又道:“大哥自然会帮你们,可太后那边,只怕不易瞒得过去吧?”
梅长苏一笑:“静姨早知道了。柳姑娘在宫中装病,还得靠她斡旋遮掩呢。”
蒙挚啧啧赞叹:“也是,太后自小就最疼你,哪里舍得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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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宅关了门大排筵席,给得胜回朝的蒙将军接风洗尘。萧景琰不顾梅长苏反对,硬是私服偷溜出宫跑了来蹭饭。
苏宅大半人都跟着梅长苏去了北境,与蒙挚皆是一同上阵杀过敌的,自然熟稔得很。虽然皇帝在座,但酒酣耳热之际也没人拘谨,说笑叫嚷觥筹交错的十分热闹。
宫羽不饮酒,略吃了几口菜便去抱了琴来,坐到门边对月而奏。
琴声铮然中,梅长苏悄声抱怨萧景琰:“这次随蒙大哥回京的将领中本有几个交好的,今天原要邀他们一起,谁知陛下非要来凑热闹。”
萧景琰不满,皱眉瞪他:“我与你交情不够好吗?凭什么让他们来不让我来?”
梅长苏惊讶于一国之君居然说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来,忍不住侧目而视,萧景琰兀自不依不饶,委屈嘟囔:“我也好久没和你同席了……”
梅长苏看看面前空了的酒壶,这才明白国君恐怕是酒喝得急了,有点上头,实不宜在此时和他讲理分证,赶紧替他盛了碗汤哄道:“我又没说不想你来。”
萧景琰这才转嗔为喜,端起汤两口饮尽,投桃报李地给梅长苏夹菜,悄悄问:“这个你能吃吧?横竖晏大夫不在,偷偷吃一口。”
他二人交头接耳地喁喁低语,不提防蒙挚在一旁看着咧嘴直笑,席中众人顺着蒙挚的目光,也都互相递着眼色偷笑起来。
宫羽素手一划,指下琴音由高而低,由刚转柔,一曲《贺新郎》洋洋洒洒地流泻而出。蔺晨正端着酒凑到嘴边,“哈”地笑出声来,酒杯拐了个弯对着梅长苏遥遥一举。下属中有几个粗通音律的也都反应过来,跟着起哄举杯。
梅长苏正对着萧景琰缅怀浔阳附近某个小县城中郑大伯的路边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宫羽在弹什么,而众人又在闹什么,顿时面红耳赤,冷冷一眼横过去,下属们尽皆低头噤声。宫羽噗嗤一笑换了支欢快的曲子,萧景琰浑然不觉,只是对梅长苏口中的江湖悠然神往,遗憾道:“浔阳我当年带兵也曾路过一次,却不知道有这般奇人。”
梅长苏回瞪着下属们的目光对他微笑:“今后有机会带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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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兵部吏部呈上封赏名单,苏哲竟赫然又在其上。萧景琰翻了翻,笑道:“苏卿朕已先行论功行赏,封了他中书舍人,怎么两位爱卿觉得不够吗?”
两位尚书皆是快成的老臣,焉不知皇上这绝不是嫌他们多写了苏哲之名,而是要借他们之口解释给殿上的群臣听,于是一齐躬身道:“陛下圣裁,臣等岂敢妄言?只是归来的将士们都极口称赞苏大人,说大渝之战能胜得如此漂亮全靠了他的谋略,实在功不可没,故此不敢略了他的名字。”
萧景琰微笑:“你们当着蒙将军说这等话,也不怕他恼?”
蒙挚立刻出班行礼:“陛下说笑了。两位大人所言不虚,臣和人打架斗狠行,带兵布阵可全不在行。若不是苏先生处处运筹帷幄料敌机先,单靠臣的话……”他说到这摊手摇头,萧景琰很给面子的笑了,其余人赶紧跟着笑,一时殿上和乐融融。
蒙挚又道:“陛下不信的话,只管问问其他将领,苏先生的能耐他们都是亲身领教过的,绝不是臣夸大其词。”
北境回来的另几个将领便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说苏先生用兵如神,有诸葛孔明之才云云。
其实这类言论九鞍山誉王谋反之后朝臣们就听过不少。只是九安山之事涉及天家父子相残,当时先帝还被气病了,大家谈论起来难有所顾忌,多数都只是为恭维太子而提及。
但这次就全然不同了,这次是抗击外侮,无论怎么称颂都不为过。归来的将士们毫无顾忌,在兵部吏部的人面前将监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们是真心感佩梅长苏的,不单因为他谋略过人,还因为都亲眼看着他自到了北境身体就十分虚弱,最后几日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倚坐在营帐中的硬板床上看战报、看舆图,一边咳嗽一边气若游丝地与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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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商议战术。
鞠躬尽瘁这话谁都会说,可自古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军中将士们对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真的不惜拿命来换大梁胜利的人,怎能不敬重,不佩服?
于是一向文武相轻的朝堂上,竟然出现主帅带头将大胜大渝这样的功劳推给一个文官监军的局面,众臣不禁大感意外,纷纷扭头去看那正被夸上天的苏哲。
饶是梅长苏见惯大风大浪,这种情形下还是禁不住尴尬,可又不便擅自出班谦虚一番,只好微笑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假作没听到。
等众将领夸得差不多了,萧景琰才微微抬手,语气似乎甚是为难:“依众卿所奏,朕也觉得还该赏苏卿点什么才是。只是他这舍人才做了几天就升官,未太快了。”
梅长苏正要出班谢恩,说点为君分忧不求封赏之类的场面话,萧景琰已微笑着褪下手上一个碧玉扳指,说道:“这扳指当年朕带着四处征战,也算是见过沙场狼烟,染过胡虏敌寇鲜血的,就将他赐予苏卿吧。”
第四十五章
其实在这场朝会之前,朝堂上绝大多数人,包括对梅长苏的才华已经十分钦佩的沈追蔡荃等人,都并不真的认为他对北境的战局能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虽然他在九安山一役中展现出不俗的谋略,但那只是据守高地等待了三天援军,和千里驰援去和数十万敌国大军交战,还要扭转战局完全是两码事。
毕竟若是兵书读得熟就能带兵打仗,世上就不会有“纸上谈兵”四字了。
善意些的想着他去北境也是一番拳拳报国之心,哪怕做不了什么实事,拿着太子玉符也可起个稳定军心激励士气的作用;
聪明些的想着这是他的从龙之功不便明着封赏太子才让他去蹭点军功,回来好堵众人的嘴。
可北境回来的将士们言之凿凿的告诉他们,他们都猜错了苏哲这个监军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
而皇上虽没再给他升官,但那个曾陪他“四处征战”的扳指一赏,便是承认了苏哲的军功。
于是这天散朝之后,梅长苏的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沈蔡二人在殿外拦住他说从前实不知先生还有领兵的大才,要去苏宅叨扰讨教。梅长苏含笑尚未答言,北境的几个将领也凑了过来,纷纷关切他身子到底大好了没,感叹在北境时看着可真吓人,又要拉他去校场看比武。
梅长苏左右为难,幸得这时有内侍出来宣皇上口谕命苏舍人到御书房见驾,他方得在数道或艳羡或欣慰的目光中脱身。
皇上这次召苏舍人倒不全是假公济私,乃是要他拟写方才在朝上议定的让蒙挚重掌禁军、列战英节制巡防营两道旨意。
只不过拟旨时有当朝天子在一旁亲自伺候笔墨,拟完后还有太后亲手熬的羹汤可喝的,苏舍人恐怕是古往今来独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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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赏的诏令次第颁下,不单武将,连留守朝中的文臣也有不少叙了统筹整备的功劳,有升有赏,皆大欢喜。
然而整个新朝最炙手可热的却是那个没能升官,只得了一枚玉扳指的中书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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