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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食肆开起来后,宫羽放心不下,又在东海逗留了大半年。那次遇到醉酒恶客,出手摆平的是她,并非那位姓常名岳的参将。常岳一开始只是被她武艺吸引,想与她一较高下他是东海渔民出身,性子夯直,见到武艺高强之人便忍不住技痒,压根没去想什么男女之别礼教大防。而宫羽江湖儿女,有人求战自无不应之理,二话不说便与他打了一场。
只是常岳并没系统地学过武艺,在战场上可以靠惊人的膂力和不怕死的气势横扫敌军,论单打独斗却实在不是宫羽这样武林高手的对手,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常五丁确是个奇人,比武输给一个身形纤瘦的姑娘却没半点气馁或不服不忿,反倒对宫羽十分钦佩,之后隔三差五便来缠着她比武。宫羽若没空理他,他便自发在店中帮忙,一边盯着宫羽猛瞧,盼着能从她行走动静中看出点身法诀窍。可如此相处了一段时间,身法诀窍他没看出,倒是越看越觉得这容貌丑陋的宫姑娘举止娴雅,谈吐斯文,不管面对怎样的客人都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看着虽寡言少语,十分冷漠的模样,可其实心地善良,对上门的乞丐和老人幼童都总会多加关照。
有一次常岳又上门讨教,军中几个交好的兄弟对他最近常提起的宫姑娘好奇得要命,那天就一股脑儿的跟了来,围观两人动手。
可那一天宫羽却与常岳打成了平手。打完后常岳犹在发懵,她已淡淡道声“承让”,飘然而去。
跟来的人难七嘴八舌嘀咕:“这就是你说得高手姑娘?”“也不如何嘛。”“就是,要不是长得这么丑,我们都要以为常大哥你看上人家了……”
众人嬉笑声中,常岳忽然顿悟宫姑娘是不愿他在弟兄们跟前丢脸,故意留手让他的。
“住口!”常岳一声暴喝,“谁他妈再敢说她丑,老子就揍死谁!”
那一晚常岳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失眠,眼前晃来晃去尽是那个窈窕的影子。
这般反常的情绪吓得他好些日子没敢再去食肆,可待他终于想通自己这是害上了相思病,下定决心要追求宫姑娘,将她娶回家做媳妇时,宫羽却因为柳小姐和阿月的生活已经稳定无虞,启程回京复命去了。
直到梅长苏与萧景琰大婚,她不便跟着入宫,又挂念柳小姐和阿月,于是禀明了梅长苏再回东海。见到那两位才知,原来这三年多时间常岳几乎天天来食肆等她。“你是没见到他听说你走了时那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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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心肠软,格外见不得旁人伤心,时隔多年提起还满面恻然,“那么铁塔似的一个大汉,眼圈就红了,呆呆地在咱们店里站了好久。”
阿月也道:“别看他个子大,人其实挺腼腆的,先前天天来也只与你说话。你走后不久,他大概是实在憋不住了,期期艾艾地来问我们你的去向,”她说着摇头叹息,“结巴成那样,我都不忍心了。可没问过你,又实在不能告诉他……怕被人发现小柳,连信都不敢给你写。就难为了他,天天来等着,我们劝他说你是江湖中人,行踪不定,这辈子都未见得会再回东海,他也不肯听。”
宫羽只觉莫名其妙,心道:“他喜欢我什么啊?”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当口常岳来了,进店与阿月打了声招呼,照常要了熟牛肉和酒,目光掠过宫羽,却没多做停留。
宫羽微感错愕,随即才想起自己此时并没易容,他自然认不出了。可食肆中其他男客的目光早都或明或暗地定在了她身上,这人何以视而不见?
她心念微动,折回后堂,又将自己装成了那丑姑娘的样子,从后窗跃出,绕到前门再进来。
这下常岳总算有了应有的反应像被开水泼了似的直跳起来,语无伦次地“宫、宫、宫姑、娘”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后来竟重重抹了把脸,夺路而逃,倒弄得宫羽和阿月三人面面相觑了半晌。
宫羽就又成了那在阿月她们店中跑堂打杂的丑姑娘。常岳第二日再来,手中捏着一束乱七八糟的野花,上供似的杵到宫羽面前,依然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宫羽问他:“听说你这些年天天来等我,有事?”
常岳低着头,忸怩了半晌才道:“想、想娶你做媳妇。”
他脸红得要命,但他没看到宫羽妆容遮掩下白皙的俏脸也红了,他只看得宫姑娘绷着长满麻子的脸皮,冷冰冰地问他:“为什么?我这么丑,有什么好?”
“你不丑!一点也不丑!”常岳双手乱摇,随即在宫羽的目光下缩了缩,“好吧……可是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好看啊……我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个人,跟你长得好不好看没关系。”
宫羽一把抓过野花,扭头回了后堂,丢下一个茫然的常岳,讷讷地问阿月:“我、我是不是不该说她丑?”
后来常岳除了军中有事的日子,依旧几乎每天到食肆来,每次来总会带些东西,有时是一束野花,有时是他自己打的几条鱼。宫羽一直没给他那句“准话”,他却也没再表达过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给食肆当的伙计。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年,常岳有天夜里去山上为宫羽采一种据说只在夜间开放、特别美的花,因为夜黑露重,山石太滑,摔断了一条腿。
后来的事,就和传闻中的差之不多了宫姑娘终于为他诚心所动,前去探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议定待常岳腿伤痊愈便成亲。
只是宫羽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连自己是江左盟的人都告诉了常岳,却一直没在他面前露出真容。
直到两人成亲那晚,常岳挑开新娘的红盖头,结果看到红烛之下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吓得酒都醒了,倒退着蹿出一丈多远。
“你、你、你是何人?我娘子呢?”
宫羽看着他惊恐万状的模样,一时起了恶作剧之心,逗他道:“我来做你娘子,不比那丑八怪好么?”
常岳当场翻脸:“你说谁丑八怪?!你才丑!你把我娘子怎么了!”说着扬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扑上来打架。
宫羽哭笑不得,连忙拦住他,情格势禁下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径直说了自己就是他娘子,从前都是易了容的样子。
谁知常岳竟还不信,站在那瞪着她满面警惕,他好似是认定了自己娘子在眼前这女人手上,投鼠忌器地没敢再动手,只是沉着声音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最后甚至怀疑到“你是不是东瀛派来的细作?”上去,宫羽无法,只得当着他面又装成了那丑模样。常岳这才信了,可自己娘子忽然面目全非,常参将着实用了好些天才消化这个事实。
常参将要娶个丑姑娘这事,在东海大营和小镇上本已传得颇为热闹,感叹者有之,嘲笑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及至成亲第二日,丑姑娘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又令多少人暗中羡慕嫉妒不已,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有人问起常夫人从前为何要扮成那副样子,常参将挠着后脑勺呵呵地笑:“长得太漂亮了,怕惹麻烦嘛不过现在不必怕了,谁敢觊觎我娘子,老子一掌拍死他!”
仿佛全然忘了,他其实压根打不过他娘子这件事。
4.
萧景睿和言豫津并肩坐在桌边,看着孩子蹲在玩具箱边,一点点试探着去捣鼓箱子里的其他玩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斗嘴。
过了一会儿,孩子站起身来,手里抱着言豫津最初递给他的藤球,看来还是最喜欢这个。就见他摇摇晃晃地弯腰将球摆在地上,抬起一条小短腿用力踢去,球出去了,他也一屁股坐倒在地。眨着眼睛扭头看萧景睿。
他人小力弱,可藤球轻便,居然被踢得飞出去挺远,啪的落在窗下小桌上,正砸中一个笔洗,将里头的清水溅得到处都是。
孩子看到球落在桌上,大约本能地知道闯祸了,扭头盯着萧景睿,嘴巴一扁一扁。言豫津连忙过去捡回那球递给他,哄道:“没事没事!哇,你踢得可真好,怎么能踢得这么准?教教叔父行吗?”
萧景睿将他抱起,问道:“要和叔父去花园里踢球吗?”
孩子看看他,又看看言豫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地答了个“要”。
两人带着孩子来到外头园中,陪他玩了会儿抛接球的游戏。园中鲜花碧树,枝头小鸟啁啾,言豫津怕仆从往来又吓到那怕生的孩子,吩咐人都不许进来,偌大的花园中就他们三人。孩子对言豫津已全无惧意,踢了几回球便开始在花园中跑来跑去,一会儿在树下看看蚂蚁,一会儿蹒跚着去追蝴蝶,玩得十分开心。
忽然孩子仰头叫嚷:“猫!猫!”原来墙上不知何时蹿上来一只橙黄色的大狸花猫,正踩着墙头乌瓦一步步踱过来,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它身上,照得它皮毛油光水滑,再加上那壮硕富态的身形,一望而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那猫踱到孩子跟前,也不下地,坐在墙头好整以暇地舔爪子洗起脸来,神气骄傲,全不把园中两大一小放在眼中的模样。
萧景睿惊讶道:“你养的?”
言豫津苦笑:“我可不敢忝居它主子,这位猫大爷……怎么说呢,更像我府上的清客吧。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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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得好鱼好肉伺候着。到现在抱都不让我抱,偶尔给摸一下,还跟赏了我天大的恩典似的。”
萧景睿噗地笑出声来:“你还是这么喜欢猫猫狗狗。言侯如今又不管你,喜欢怎不干脆多养几只?”
言豫津牵起嘴角笑笑:“算了吧,我一个单身汉,哪天有事一走,它们怎么办?倒不如就像这位猫大爷,大家君子之交,挺好的。”
说着走到月门边唤人,命去厨房取小鱼来喂猫。
萧景睿愣了愣,想说你府上这么多下人,哪存在你有事离府就没人管它们的问题。但看着言豫津的背影,他却忽然明白了。
冠盖满京华,却没一个能让他牵挂,让他不放心、舍不得离开的人。如今言侯尚在,他守着这座侯府,大约只是怕父亲云游回来见不到他吧?
若言侯一朝仙去,豫津会不会像他一样,扔下爵位官职和京城所有的一切,只身远走,江湖漂泊去?
萧景睿想到这里,心口有点微弱的疼痛豫津恐怕不知道,独自一人四方漂泊看似洒脱自在,实则……是很孤独的。
他们两个这许多年一在庙堂一在江湖,可大概还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这份跟最好的朋友都无法言说的孤独吧。
下人很快就拿来了专门给猫备着的小鱼干,墙头上的猫大爷在第一眼看到它熟悉的扁竹筐时就不再矜持,以与它身材极端不符的轻盈跳下地来,围着言豫津的腿喵喵打转。
孩子两眼放光,跟在猫后面,试探着伸出手想去摸它。言豫津抬手拦住:“当心它抓你。”说着将装了鱼干的小竹筐递到他手中,教他:“喂它吃吧。喏,拿一条,放在地上,等它吃完再给一条。”
其实他和府中下人一般都是将竹筐放在地上让猫大爷自便的,不过这时见孩子喜欢,让他能多和猫玩耍一会儿罢了。
两人在旁看了一会儿,见孩子喂得兴致勃勃,猫大爷吃得津津有味,其间孩子终究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它背上的猫,猫大爷也没翻脸发难,两个小东西相处得居然很是融洽,于是放下心来。
言豫津一拽萧景睿,拉着他退到两三丈外,压低声音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谁家孩子?我快憋死了,这么半天我连名字都没敢问!”
萧景睿视线仍停在孩子身上,听到言豫津的话,他仿佛是想笑一下作为回应,可是没能笑出来,最终低低地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不知他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四个多月前,萧景睿请铸剑大师姜守拙为言豫津打的短剑一切前期准备就绪,姜大师要封炉熔炼,这一步最为至关重要不容人在旁打扰,且有些技法也不便让外人旁观,就放了萧景睿这“仆从”几天假。
彼时萧景睿来到东海也有月余了,天天陪在这位性情古怪的大师身边,应付他各种各样突发奇想的要求,都没能好好欣赏游览一下大海壮阔的美景,于是决定趁此机会出海玩一玩。
正是到海边打听线路,联系船只时,遇到了出海归来的言侯。言侯穿着件渔民的粗布短打,脸被海上阳光晒得黑里透红,头发也被海风吹得乱糟糟,全没了从前淡然出尘、仙风道骨的模样,可看起来仍是那么神矍铄,并且十分开怀。
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惊喜,言阙问明他今年会回金陵给言豫津贺生,便将要送给儿子的护身符给了他,嘱托他转交,他自己则在当地渔村歇宿一晚,第二日便又要启程出发。去往何方,他自己也不确定,反正兴之所至,走到哪算哪。
萧景睿委婉地问他既然给豫津准备了生日礼物,为何不亲自回京一趟,豫津定然思念他得紧。言阙却淡淡一笑,说道就回去了也呆不了几天,反要再离别一次,徒增伤感,就不必了。又道豫津已经成年袭爵,总不能光守着老父过日子,让他带话要豫津遇到心仪之人便成亲吧,门第家世都不是问题“他成亲那日,老夫自会回去喝媳妇茶的。”
萧景睿唯有诺诺以应。第二日从别言侯后就上了头天联系好的渔船,要到附近几个时辰路程的小岛上住几日。
海岛上只有些渔民自己搭的临时窝棚,方便出海的渔民赶不回去时在此歇宿。吃饭都是生堆火,每日打到什么吃什么,条件可说简陋到了极点。可隔着茫茫大海,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萧景睿在海滩边走走,坐在礁石上放空大脑看着海面发发呆,有时兴起跟着渔民出海捕鱼,看他们下海采珠采蚌,连武功都丢下了没练。
可再逍遥惬意,也总不能在岛上过一辈子。算算姜大师的剑将出炉,萧景睿这日便搭上了一条回航的渔船。
渔船不大,连他在内载了五人。船主是对小夫妻,女人背上背了个幼儿,在甲板上忙来忙去。另两个壮年男子是和他们搭伙出海的。四人交谈间都是当地土话,萧景睿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似乎说的多是这次出海的渔获如何分配,下次又几时再出发之类。期间那女人抱怨了几句带着孩子出海累死人,她丈夫粗声粗气地说家里没人,不带着怎么办,那你下次别跟着,女子又嘟囔我不跟着谁给你煮饭,怕你们几天下来连顿热得都吃不着。两人唧唧咕咕拌嘴,背上孩子哭起来,女子连忙颠动身体,口中轻哼起小曲哄他。
她哼的是当地俚语小调,萧景睿几乎一个词都听不懂,但他听得出那妇人声调中的温柔疼爱在这一点上,边鄙渔村的乡野妇人,和金枝玉叶的公主,并没太大的区别。
歌声和着海浪轻拍船舷的声音,海上炙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咸味的海风轻拂,萧景睿半靠半坐在甲板上昏昏欲睡,忽然格外思念在京中的母亲横竖这次要回去给豫津贺生,就早些回去,多呆些时日吧。
船不知走了多久,萧景睿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听到那孩子突如其来的尖声大哭。他一惊醒了,妇人一边喊着“乖宝怎么了”一边将孩子解下来抱到胸前查看。同行一名渔夫忽然指着天边惊呼:“你们看!”
原本碧蓝如洗的天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仿佛是从海中生出的怪物。萧景睿这才发觉吹在身上的海风也变了,变得比方才冷,也比方才急。
船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不好!”他嚷嚷着让妻子抱着孩子躲进舱去,自己拿缆绳将自己缠在舵上,其余两个汉子也各自找绳子把自己固定住,还扔了一条给萧景睿,操着夹生的官话对他道:“公子,你也进舱去吧!”
萧景睿接了绳子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船主抹了把脸,现出些惨然的神色:“怕是……要变天啊。”
船主和同行两个汉子其实都是极有经验的渔夫,他们自是看过天象,料定今日没有风浪才决定起航。可是所谓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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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测风云,再有经验再老道,也无法绝对料中老天爷的心思,绝对避海上的风险。
萧景睿这时还不太清楚海上风暴意味着什么,仗着自己武功卓绝,并没太放在心上,随意将绳子绑了两圈,说道:“我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帮手的。”
那三人也不再劝他,各自掌舵拉帆,不时抬头死盯着天边的乌云。
风愈发大了,船主叫那两名汉子降下风帆,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头顶蔓延,原本平静温柔的海水开始翻涌颠簸。渔船忽高忽低,萧景睿不得不反手抓住船栏。
放眼望去前后左右俱是茫茫海水,先前风和日丽下前方隐隐可见的地平线被水雾隐没。
“我们还有多久靠岸?”他问。
离他最近的那名汉子扭头看他,眼神中透着迷茫:“一个时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乌云终于遮蔽了整个天空,湛蓝的海水也成了深灰色。一个一人多高的浪打上来,渔船剧烈弹跳,甲板湿了大半,女子的尖叫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舱中传出。
但甲板上的四个男人已无暇顾及他们,因为随着一阵狂风刮过,滔天巨浪一个接着一个。海面一会儿上涌成高山,一会儿下陷成低谷,四人随着渔船被高高抛起又落下而东倒西歪,分不清头上倾泻而下的是暴雨还是溅上来的浪。
萧景睿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风浪,夹着女人孩子的哭喊和男人的叫嚷呼喝,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他虽在海边呆了月余,但这是第一次真正面对大海的狂怒,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天地之力。他武艺高强,人又机智沉稳,这些年四方闯荡也几乎没遇到过困境,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像个普通渔夫一般死死扒住手边一切能固定住自己的东西,自顾不暇,更别提去帮助拯救那哭喊着的女人和幼童。
渔船又被送上浪尖,落下来时,萧景睿在铺天盖地的风浪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不祥的“喀拉”。果然片刻后,那女子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冲上了甲板,对着自己丈夫嘶声喊道:“礁石、礁石!漏水啦!”
渔船定是在风浪中偏离航线,撞上了暗礁。敢于出海的渔船绝不是近海处的小舢板用桨划的小舟,它木料坚硬,吃水也深,龙骨等处还包覆了一层铁皮,可算是十分结实,但显然再结实的渔船也经不起这狂暴的风浪,萧景睿想,即使船底没被撞破,大概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船主一手仍紧紧把住舵虽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一手拼命伸向自己妻子,用土话声嘶力竭地狂吼。萧景睿猜测他是要她过去。那女人抱着两手抱着孩子,在颠簸起伏得像匹疯马一样的甲板上艰难地向丈夫挣扎过去。萧景睿一咬牙,拉断绕在腰上的绳子纵身跃到她身后,拼力在她背上一推女人向前扑跌着撞入丈夫怀里,萧景睿也重重摔在甲板上。
又是一个巨浪,萧景睿躺在地上无处着力,连抛带滚地撞上了船舷。他本能的明白这样躺着一旦被抛落水就有死无生,屏住呼吸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伸手乱抓,总算抓住了船栏,整个人牢牢扒住,方才喘出一口气来。
这气还没喘匀,就听那船主在嘶声狂叫,抬眼却见他妻子又向后摔了出去,孩子想是被她方才塞给了丈夫,男人两手抱着孩子,已无法拉住妻子。萧景睿正想再扑过去救人,一个小山般的浪当头罩下。
渔船再次挣扎着被顶上浪峰时,甲板上已经没有那女人的身影了。
船主靠着舵大声号哭,可他的哭声穿不透风暴,更无法阻止这一切。在风暴中苦撑了这许久的渔船已然不堪重负,被船主死死固定住的舵盘在下一个浪头下断裂开,随即被拖入海中。船主失了依凭,仰天摔倒。在倒下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孩子抛向萧景睿。
5.
船主靠着舵大声号哭,可他的哭声穿不透风暴,更无法阻止这一切。在风暴中苦撑了这许久的渔船已然不堪重负,被船主死死固定住的舵盘在下一个浪头下断裂开,随即被拖入海中。船主失了依凭,仰天摔倒。在倒下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孩子抛向了萧景睿。
萧景睿下意识地张臂接住。孩子小小的身躯沉甸甸的落入他怀中,他却顾不得看一眼孩子,只焦急万分地望向船主的方向,胸膛似要被无能为力的感觉撕裂。
船被狂风刮得大幅度倾斜,船主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在湿漉漉的船板上滑了一段,随着下一次颠簸被掀下了船舷。落海前他的手无意识的四下乱抓,眼睛却像已认了命,定定望着萧景睿,嘴唇张合虽然他的声音完全被狂风暴雨掩盖,但萧景睿明白,他是在求自己保护好那个孩子。
孩子这时早已没了声息,小脸青白,嘴唇泛紫,萧景睿低头用耳朵贴着他口鼻,感觉到微弱的呼吸。
可他还能活多久?这船上所有的人,又还能活多久?
另两个船工眼看着船主夫妇先后殒命,都已近乎崩溃的狂叫大哭起来。萧景睿顾不得他们,用腿死死勾住船栏,将方才绕在腰上的绳子解开,再把那奄奄一息的孩子牢牢绑在身上这样做或者根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他既接住了他,就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先自己而去。
就他低头绑绳子的短短一瞬,再抬头忽见前面雨幕中有个黑黢黢的影子,大小仿佛花园中那种一人多高的假山。而方才还左右摇摆的船此刻正义无反顾地直直朝着那影子冲去。
“那是什么?!”他失声惊呼,那两个船工也已察觉船的反常,都看到了那黑影。
“礁石!”其中一个嘶声叫道,另一个则失心疯似的手忙脚乱的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绳索。萧景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就觉眼前一花,他已涌身跳进了暴怒的大海,只一瞬就被吞没得无影无踪。
他脑中电光火石,想起曾听说海上有许多暗流,尤其是大礁石附近。他们的船显然是被暗流攫住了,而在风暴的助推下正自杀似的冲向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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