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有刁民想害朕太太
他手脚发软浑浑噩噩地被推到喜堂前,跟一个身穿大红吉服的高挑女子并肩而立她顶着红盖头,看不到面孔,而言豫津完全没心思去猜她是谁他们面前本该高堂坐的椅子俱是空的。
“我爹哪去了?”他被人按着跪下去行礼,仍挣扎着扭头四顾,“爹为什么没来?他不是要喝媳妇茶吗?”
可是他三拜成礼,仍旧没在周围观礼的人群中寻到他爹的身影。不但他爹不在,那些模糊的面孔中甚至没有一个他熟悉的。
“景睿呢?阿森呢?我成亲,他们为什么都不来?”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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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茫然的想着,找着,又身不由己地被人推进了一间房房内的陈设十分熟悉,就是他在侯府的卧房,只是所有东西都变得红彤彤的。
方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女子正坐在他床上,言豫津心想“你是谁啊?”他一点也不想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子,可欲待逃走,身后的路却被人群堵得死死的。有人朝他手里塞了一根金秤杆,抓着他手去挑开那红艳艳的盖头。
金秤杆在烛光下晃出一片光晕,红盖头飘落,露出下面的脸萧景睿的脸。
萧景睿像平时那样微笑着看他:“豫津。”
言豫津猛地坐起身,被活活吓醒了。
起得太急,一阵眩晕,他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想:我怎么会做这种梦?都怪那些混小子胡说八道……
再倒回枕上,却一时没了睡意,只好看着帐顶发呆。
寂静无声的深夜,正是胡思乱想的好时候。言豫津头枕着双手,禁不住地去想方才的梦。
我和景睿成亲?滑天下之大稽了。景睿顶着红盖头的样子,真是……哈哈哈哈……
他想着忍不住笑起来,笑着想其实景睿挺俊的啊,尤其穿上那身红衣。他要是生成个女儿家,说不定也挺好看的。
话又说回来了,景睿要是个姑娘,他俩说不定早就成亲了毕竟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两人感情又好,定下娃娃亲什么的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唔,若真是那样,现在他俩孩子都满地跑了吧……
不过要真是那样,就遇不到阿森了,也怪可惜的。
言豫津想得有趣,翻了个身,今晚席间另一句玩笑划过脑海现如今在大梁,男子是可与男子成亲的呀。
他愣了片刻,懊恼地把脸埋入枕头,心道:言豫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疯了么?
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偏要朝这诡谲的方向奔驰,心底仿佛有个很小的声音在锲而不舍地念叨有何不可?横竖景睿没意中人,我也没有,我俩在一处又自在又开心,干脆就下半生都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有什么不可以的?怎么着也比随便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凑作堆强多了吧?
他想起方才梦中被人强按着头拜堂的感觉,打了个寒战。
怎么想都觉得和景睿一起什么都好,几乎算得上十全十美就只一条,他俩都生不了孩子。
可是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皇上和苏兄不也没有孩子?那还是皇嗣呢!他们都能不在意,自己又怕什么?自己的爹多半是不在意这些凡尘琐事的,就不知莅阳大长公主会不会在意?唔……横竖谢弼已经老老实实地娶妻生子了,景睿不生大概也没关系?
等等……自己怎么越想越离谱了?这么煞有介事的……言豫津无力地挠挠额头,暗骂自己无聊何况你自己找不到意中人,就希望景睿也找不到吗?哪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却又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我又没盼着他孤独终老,他自己说定要找个情投意合的才肯成亲,找到了我自然为他高兴,还要好好帮他筹备婚礼言豫津揉揉鼻子,十分笃定地想。
可若是找不到……找不到的话我们互相做个伴不行吗?
等到四十岁,我们要是都还没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子,那我就跟他说干脆和我凑合凑合算了。待把阿森好好养大成人,我们两个老头子还可以结伴四处走走看看。
唔……可是只是作伴的话,保持现状即可,为何还要成亲?
得老有人催我们成亲,想给我们说媒嘛。现在都那么多人嗦了,四十岁还不成亲的话,岂不是要被烦死?
言小侯爷在心中自问自答,任思绪乱七八糟地缠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天亮了。下了一夜的雪积得足有一尺深,白莹莹地映着窗纱,仿若阳光灿烂。
深夜的妄念在这明亮的天光下消散得比雪花还快,并不足以引起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言豫津一觉醒来想起昨夜种种荒唐的念头,也不过觉得自己定是睡糊涂了发傻,一笑便置之脑后了。
只有一件事,他心中仍有些放不下。
这天萧景睿忙到很晚,连晚饭都没回府吃。进门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递给正在书房看闲书的言豫津道:“喏,炸牢丸,趁热吃。”
言豫津向来喜欢这些煎炸小食,接过来眉开眼笑地叼起一个,又抱怨:“你晚饭都没吃,还跑去买这个干什么?”
“没有专程去买。”萧景睿解释道,“晚饭吃过了,路上有个卖馄饨的。很好吃,本来想给你带一碗,又实在不好拿这牢丸摊就在馄饨旁边。味道如何?”
言豫津拈了一个塞到他嘴里:“你自己尝尝呗。”
萧景睿并不喜欢这种油腻的东西,但仍皱着眉吃了,顺手拿起言豫津刚才看的书翻了起来。言豫津又拈一个塞到自己嘴里,忽然低头闷笑起来这种他在家带孩子哄孩子,萧景睿出门上工,工后带食物回来的状态,还真的很像民间夫妻啊。
萧景睿从书页上抬起眼,诧异道:“笑什么?有这么好吃?”
言豫津笑着摆摆手,努力将嘴里的丸子咽下去。笑什么自然不能告诉萧景睿,不过倒是忽然生出了逗他一逗的念头:“我想起昨晚做的一个梦。”说到这还刻意停顿了片刻,等着萧景睿追问。
萧景睿只好问:“什么梦?”
“我梦到啊,”言豫津拖长了声调,“梦到咱俩真成亲了。”
萧景睿整个人僵住,一瞬间只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他是想告诉我这只能是做梦?”
可还没等他进一步的失落或窘迫,言豫津已经忍不住笑了:“你顶着红盖头的样子,可俊俏得很呐哈哈哈哈~”
萧景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低头装着看书掩饰不大自然地神情,口中道:“凭、什么是我顶盖头?”
“咦?我总不能梦见自己变成女子啊!”言豫津理直气壮地回答。
“非得是女子吗?”萧景睿在心中反问一句,仿佛看书看得入了神,不再答话。
言豫津知他脸皮薄,逗他也不敢逗得太过分,嚼着牢丸换了话题:“你们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这么晚回来了。”
萧景睿揉着眉心道:“一种木牛。想仿照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只不过不是用来山道运输物资,而是用来耕地。你知道耕牛饲养不易,不是每个农户都养得起,而且那终究是活物,会病会死,也需要休息睡觉。若是这木牛能成,几家农户可合用一头,便可省下多少力气和银两。”
言豫津道:“你们天工堂真是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我记得去年不是弄了个什么木人,能自动耕田的?”
萧景睿道:“弄是弄了,效果不大好,还需大加改进才能真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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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人力。木牛相对简单,虽需人操控,但并不太大力气,老弱妇孺皆可,推行起来应该比木人容易些。”
言豫津沉默了片刻,自嘲地笑笑:“看你这样,我都觉得我整天游手好闲得不像话了。”
萧景睿从未听他这么自怨自艾,怔了怔才道:“是有人说了什么?人各有志,咱们做事做人问心无愧就行了,理会那些闲言闲语做什么。我在天工堂,不也有人说我堂堂王孙公子,整日跟一群下九流的匠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之类的废话?”
“那倒没有。”言豫津虽然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倍觉欣慰,笑着摇头道,“只是近日总觉得我又不干活,干拿俸禄,于心有愧啊。”
萧景睿正色道:“世家子弟在各处衙门挂闲职乃是常情,由来已久,又不是单你这样。何况如今……你也知道,陛下登基后拔擢了许多寒门士子,苏兄出身江湖,也被视为寒门一脉。陛下着意宽待世家子弟,也是安抚制衡的意思。”
“哟,萧公子如今对朝堂局势很有心得嘛,说的头头是道的。”言豫津笑。
萧景睿不理他插科打诨,继续道:“何况你这些年大灾小情,都没少拿银子出来赈济没错,苏兄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看你实在不必为每月那几两俸禄而惭愧。”
“那也不能这么算……”言豫津咧了咧嘴,拍怕手站起来,“我想好啦,你要叫我去做那些繁琐功夫,我真不行。横竖我也不差那几两银子,年后就和苏兄说我不干啦。”说着向萧景睿挤挤眼睛,笑道:“专心专意地在家帮你带阿森,好不好?”
萧景睿斜他一眼,努力抿住快要扬起来的嘴角:“好得很。不过如此一来,你就比较像顶红盖头的人咯。”
“噫!萧景睿,你真的学坏了啊!”
13.
除夕宫宴,言豫津身为侯爵,那是非去不可的。
萧景睿是皇室宗亲,公主嫡子,本来也应当列席。可莅阳大长公主这些年一心向佛,连府门都不大出了,宫宴自是从不露面。萧景睿不想让母亲独自在公主府中度过除夕,便向皇帝告了假萧景琰一来觉得景睿在外多年,陪母亲过年原是应当应分,二来他自己对宫宴也并不如何上心,于是二话不说地准了。
谢弼夫妇亦要参加宫宴,公主府的年夜饭便多少显得有些冷清。好在有阿森,倒是不缺话题。萧景睿这半年来每每带着他同来探望母亲,教他叫奶奶。祖孙二人虽然都不大懂如何跟对方相处公主只会带着极浅淡的微笑叫阿森吃东西,阿森多少还是有点怕她,可总是比刚见面时好太多了。
这日分别时,萧景睿在阿森耳边悄悄说了句话,阿森踌躇地看他,终于迈开小腿,摇摇摆摆地跑向公主,用两只手抓住她裙裾,仰头细声道:“奶奶,抱抱。”
大长公主一瞬间仿佛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仍是俯身抱起了孩子,柔声道:“阿森乖,听爹爹的话,常回来看奶奶。”
萧景睿清楚的看到她眼圈有些泛红,便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瘦削的肩:“母亲保重,儿子改日再来看您。”
公主嘴唇微颤,将阿森递回他怀中:“言府上要是住着不便,就搬回来……不必顾虑母亲,阿森……也是个乖孩子。”
萧景睿微笑道:“倒没什么不便,豫津待阿森很好的。儿子每日早出晚归,全靠他帮忙看着阿森,您也知道这孩子……”
他看了乖乖窝在他怀里的阿森一眼,没再说下去。公主却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鬓:“说得也是。母亲可没本事成天帮你带着他,阿森怕是要哭的。去吧,孩子该睡了。”
萧景睿拜别母亲回到侯府,在门口正碰上了也刚刚回来的言豫津。
“这么早?”萧景睿颇感意外。
“早吗?”言豫津接过张臂要他抱的阿森,悄声道,“陛下和苏兄比我走得还早呢,赐完菜就借着送太后回慈安宫溜了。我又坐了一会儿陪纪王爷喝了几杯,不然也早回来了。”
萧景睿无奈摇头:“什么叫‘溜了’?那可是陛下和凤王,叫人听见了参你个大不敬。”
言豫津漫不在乎地道:“你还能去参我不成?”走了两步又道:“对了,苏兄叫我们初四去他府上玩,让把阿森也带去。”
萧景睿微微一怔:“他府上?苏宅?”
“不然还能是哪?”言豫津道,“他还说飞流要找你切磋武艺,叫你做好准备。”
萧景睿这下更是愕然:“飞流找我切磋?为何?”顿了顿又道:“我哪打得过他?我看就不必了吧……”
“飞流要和你打架,除了苏兄谁拦得住,你跟我说不必有什么用?”言豫津耸耸肩,“好像是苏兄和陛下议论你这次回来武艺大进,被飞流听到了。他怕是跟蒙大统领切磋腻了,好容易能逮个新来的……”
“我成新来的了?”萧景睿苦笑,“唉,打就打吧,只盼他别把我打趴下还皱着脸说‘不行’。”他学着飞流语气一字一顿,言豫津哈哈大笑:“你学得不像,不够嫌弃。”
嘴上说“不必”,但萧景睿终究年轻,岂能没半点好胜之心?何况苦练多年也想跟一流高手印证一二。所以这些天练得愈发勤苦,言豫津看在眼里,只嘿嘿笑着不点破。
初四那日,二人依约带着阿森去了苏宅。萧景睿再次踏入此门,看着依稀如昨的花木陈设,不由生出些恍如隔世的唏嘘。不过他的唏嘘没持续多久转过一道回廊踏上庭院中的小径时,忽有劲风迎面袭来,同时伴着一声轻叱:“看招!”
萧景睿手里抱着阿森,根本无从招架,脚步连错急退几步,可来人如影随形,却哪里避得开?
不过那人的招数并没落下,在他一尺开外生生顿住了飞流如冰的俊美面庞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啧。有小孩。”
阿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嘴巴一扁一扁,眼看要哭。梅长苏的声音适时传来:“飞流,吓坏小弟弟了。”
萧景睿和言豫津连忙对梅长苏和站在他身旁的、想当然一定会私服出现在此的皇帝陛下行礼。
飞流蹙着眉叹了口气,然后对着阿森硬生生挤出个笑脸,伸手在怀中掏了一会儿,摸出个巧绚丽的舞蹈小人偶出来,塞到阿森手里:“乖。一边,玩去。”他用冷冰冰的语气说着哄孩子的话,实在是说不出的生硬别扭,言豫津当先受不了地抖了抖:“飞流,你这样更吓人了……”说着伸手抱过阿森,一溜烟的跑到梅长苏身旁:“两位大侠请便吧。”
飞流先回头看了一眼梅长苏,见他微笑颔首,于是二话不说又朝萧景睿攻去。
萧景睿这次有所准备,避得游刃有余,左拳右掌还击过去。
两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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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园中翻翻滚滚地过起招来,阿森先还惊慌地抱着言豫津脖子“啊啊”直叫,还道哪里来的恶人欺负爹爹。可看了一会儿发现爹爹并没挨揍,反而和那人飞来飞去,舞得煞是好看,便安静下来呆呆地看。言豫津百忙间侧头瞥他一眼,见他咬着一根手指,口涎流了满下巴,不禁“哎哟”一声,轻声抱怨着“小祖宗啊”扯出掖在他颈边的绸巾给他擦拭。
梅长苏在旁看得抿唇而笑,低声对萧景琰道:“你看豫津。”萧景琰亦是侧目莞尔:“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居然会带孩子了。”梅长苏轻笑道:“他这么大时,我也给他擦过口水呢。”萧景琰挑眉质疑:“有这种事?我可只记得你嫌他烦,还将人拴在树上,害我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庭园中衣袂飒飒,拳风呼呼,还夹着众人此起彼伏地叫嚷笑闹,他二人压低了声音在彼此耳畔喁喁细语,旁人原是听不到。可言豫津离二人既近,加之有一瞬轰然喝声起,两人大概无意识地稍稍提高了声调,他便不经意地捕捉到几个零碎字眼,似乎是什么“豫津”“小时候”之类。
言豫津侧目望去,见那两人并肩附耳,眉目含笑,亲密得毫无间隙,心道:他们在说我什么?
一个在他心中缭绕了许多年,但从不曾宣之于口,连对萧景睿都没提过的古怪念头忽又浮了上来。他愣了片刻,摇了摇头,重又凝目去看园中比武。
萧景睿这些年武功固然大进,可飞流也并不是停滞不前,两人来回过了数百招,都打得额头见汗,才堪堪分出胜负到底还是飞流略胜一筹。
萧景睿凌空翻身退到言豫津身旁,举袖拭汗,笑道:“果然还是不是飞流的对手啊。”
梅长苏闻言就好似听到旁人夸赞自己孩子的家长,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还拼命压着嘴角谦虚:“你短短数年有此进益,已是难能可贵得很了。”
飞流这些年不但武功有长进,心智在梅长苏朝夕教导下更是有长进。虽然仍是寡言少语不懂长篇大论,但在梅长苏夸赞别人时好歹不会愤然吃味,硬要上前再打一场证明他自己更加“难能可贵”。这时居然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接过梅长苏递给他的汗巾一边擦汗,一边对萧景睿道:“有机会,再打过。”
萧景睿笑着应了,一行人随着梅长苏入内,正分宾主坐下,飞流忽然对阿森伸出手:“跟我去玩。”比起坐在一旁听苏哥哥他们说话,他还是更喜欢跟小朋友到庭院中玩耍。眼前这个虽然年纪太幼小了些,但已很久没有人带小孩来苏宅做客,因此也就不挑剔了。
阿森愣愣看他,萧景睿连忙向飞流道:“不必了飞流,阿森有些认生,让他跟着我就好……”谁知话没说完,阿森居然伸出手,怯怯地攥住了飞流的手指。
飞流露出个开心的笑容,夸道:“乖。”也不待萧景睿再说话,径自将阿森抱了过来向屋外走去。而阿森竟然不哭不闹,老老实实地任他抱了出去。
萧景睿和言豫津面面相觑,都十分惊愕,梅长苏微笑道:“别担心,飞流会照顾好他的。”
言豫津转向他,摸摸下巴道:“担心倒是不担心,就是发现咱们阿森这怕生的性子也分人,对着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就不怕了比如飞流,比如我。”
众人皆笑,萧景睿摇着头道:“那要这么说,他过了几个时辰才不怕你,可过了两盏茶就不怕飞流了,可见飞流比你好看许多。”
飞流带走了阿森,萧景睿和言豫津倒可消消停停地饮茶聊天。萧景琰一坐下就表示了今日不分君臣,都不必拘礼。他话向来不多,今日摆明了是来陪自家凤王会友的,因此坐在一旁静静喝水听他们聊天,偶然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存在感极低。
倒是梅长苏和两个小友许久未曾如此畅谈,兴致甚高。萧景睿坐在席间,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和言豫津送梅长苏进京,一路上三人也时常如此举杯共饮,无话不谈。如今他和豫津都已不是那时的懵懂少年,可梅长苏却像受到了岁月格外的优待,这么多年竟似没什么变化。
明明中间经过了那么多事啊。
萧景睿十分感慨。当年为了谢玉之事,他虽不怪梅长苏,可也以为与他再难做朋友了。熟料后来又一齐上了战场。
上了战场他才知道,个人的那点家仇私怨,在敌国铁骑面前,在数万万家破人亡泪尽胡尘的边境百姓面前,真的算不了什么。何况他与梅长苏说不上仇怨。
梅长苏的才华他素来是钦佩的,但后来出于种种原因,他也不能不疑心梅长苏进京的真实目的。
直到亲眼见他抱病奔赴沙场,在寒风凛冽的北境,在陈设简薄的中军帐中拥着冷似铁的被褥,一边咳血,一边与众将领议定方略。
到了后来他已经连坐都坐不稳,全靠那位随军神医的针与药,勉强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神智,就这么硬撑到了大渝退兵。
他虽不曾上场厮杀,但大梁的那一场胜利,一样浸透了他的鲜血。
不论这人曾经做过什么,但凭他能为国为民舍生忘死,萧景睿就会由衷地敬重他。过去种种仿佛被葬在了梅岭的皑皑积雪之下,他从此,以身为这个人的朋友为荣。
如今还能重聚,再对坐闲谈,真是何其有幸。
待到宾主尽欢,萧景睿和言豫津起身告辞时,已是月上中天。阿森都累得伏在萧景睿肩上睡着了。梅长苏和萧景琰第二日有事,也要回宫。出门时飞流替梅长苏披上大氅,梅长苏顺手撩出被大氅压住的头发,露出一直被长发遮住的后颈。萧景睿站在他侧后,正好一瞥眼见他脖颈后头接近耳垂的地方有一块拇指大的暗红色斑痕,心中先是下意识地嘀咕:这个季节还有蚊虫?
随即猛然醒悟,脑中顿时如水入沸油般滋啦乱响,脸皮都热了。
他并非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也清楚梅长苏和萧景琰既然成了亲,自然会做成了亲的人都要做的事情。可是在此之前,这些事实都属于“清楚知道,但绝不会去想”的范畴。就像每个成年人都心知肚明自己父母定会敦伦,才能有自己的出现,但总会选择性的忽略不去细想。
梅长苏和萧景琰平日在人前又从没半分狎昵之举,就像平辈论交的两个好友一般。萧景睿自发现了对言豫津的心思之后,还时不时会暗自去想,自己和豫津,将来若有一天能像苏兄和陛下一般就好了亲密默契,相互敬重,可以在一处做家国天下的大事,也可以在一处斗嘴胡闹有说有笑。
可原来苏兄和陛下……是要做、做那事的……
那自己、豫津……假如成了亲难道也……
不不,不可胡思乱想,别说豫津并没答应和自己成亲,就算答应了,那也不见得、不见得……他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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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他此刻就像年少时第一次在宗学的同窗手里看到春宫图册,心中明知这样不对,可怎么都控制不住思绪。红着脸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又不小心偷瞄到一眼半眼,然后一边忍不住去想,一边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
他简直不敢拿正脸对着言豫津了。
14.
萧景睿神不守舍地辞别萧景琰梅长苏一行,坐上侯府的马车后都仍然魂游天外。
言豫津不知在想什么,居然也好半天没出声。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在车内对坐了半晌,言豫津才欲言又止地碰了碰萧景睿膝盖:“景睿……”
萧景睿正陷在无尽的羞愧与惶惑中,被他一碰,惊得整个人直跳起来,险些弄醒了趴在他肩头睡觉的阿森。
言豫津诧异地看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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