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这天清晨,由于对家中都只称裴夫人病愈,裴冬成回京,是以并无宴席,裴笠也不好送到码头,只在外庭给秦文钰送行。
马车已经停在府外,家丁和裴冬成的小厮把简单的行李都运了上去,小白拉着秦文钰的手,眼泪糊了一脸。自从爹娘走后,他便孤零零的生活,和秦文钰虽相处不久,但秦文钰如自家长辈般温和的待他,他也确实当他是自己的伯伯。
秦文钰略低头看着悄悄吸鼻子的小白,在裴家住了半个多月,这孩子明显比原来壮实了些,小脸在淡淡的阳光下半仰着望向自己,眉清目秀。
“你可有什么心愿?”秦文钰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他却从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若有,他是愿意助他完成的。
小白摇摇头,想了想,再抬头说道:“我只愿这世间再没有如我父母般冻饿致死之人,也愿这世间再没有如那对老夫妇般需要卖棺材板儿为儿子治病之人。”
秦文钰听罢心中一震,再看小白,声音晴朗,目光清澈,一如他稚子之心。
“好。好。。”秦文钰连连说着,望着小白的眼睛问:“既如此,我若认你做义子,带你回家学那经世治国,造福百姓的学问,你可愿意?”
此语一出,裴笠立即惊道:“秦爷!”
秦文钰对他略一挥手,眼睛还是望着小白,小白用力点头,脸上带了惊喜的神色:“小白自是愿意。求义父带我学学问。”说罢又跪下去,恭恭敬敬给秦文钰磕了三个头。
小白跟着裴冬成登船后就没再见过他义父,裴冬成将他打扮成小厮的装束,只说会将他平安送到他义父家,但一路不许提起这事,若有人问起,就当从无此人。看他一脸严肃,小白也认认真真的应承了。
一路舟车不停,小白跟着裴冬成的小厮伺候笔墨,裴冬成寻了本医学入门给他,不时指点些字句,匆匆又是月余,马车驶进瑞京时小白的字书都已有些长进。
这几日瑞国承谨殿上总是纷争不断,皇叔和国舅各执一词,百官站在各自的阵营中,虽没有如市井般争执,内地里却也暗涛汹涌。后宫人人自危,眼看一场硝烟无可,于是年轻的裴太医带着几个家丁搬运新采购的药材入宫自然也就无人顾及了。
“国不可一日无储,更不可一日无君!陛下驾鹤仙去已多日,各地奏章纷至沓来业已堆积如山,江山亟需治理,百姓亟需安抚,我等望四皇子尽早继位。”诚王爷话音刚落,几个大臣附和着频频称是。
皇后的亲哥哥国舅却道:“王爷此言差矣,羽衣卫已经加紧寻找皇上的下落,皇上吉人天相必定无恙,指不定现在已在回宫的路上,况且,”国舅话音一转:“即便是皇上一时无法回朝,须得储君继位登基,敢问王爷,谁是储君?皇上亲自立下的太子爷,王爷您不知道?”
诚王爷瞪着眼睛未及回答,大将军陆雨石已经冷笑一声:“太子懦弱何当重任?四皇子天资聪颖且母妃尊贵,是治理天下的不二人选。至于皇上,”话音一顿,带了几分讥讽:“在回宫路上?这话你已经说了多日,自我回京便听了不下数十次。如今皇上在哪?我等多日未见皇上,正想着给皇上请安呢!”
“陆大将军好大的气派!”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秦文钰身穿龙袍一步一步自后殿走出:“你要见朕,朕,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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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金黄殿宇
皇宫里如何的翻天覆地,小白是不知道的。此时他正在裴太医的宅子里乐滋滋的吃着茯苓糕。蓦地后堂里跑出一个仍是垂龆的小男孩,后边跟着伺候的人一叠声叫着:“少爷,少爷您慢点儿。”
小男孩跑到小白面前,圆嘟嘟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研究一般望了小白一瞬儿,再上来施礼:“小哥哥好。奶娘说爹爹带了个小哥哥回来给我作伴,就是你么?”
小白想起路上裴冬成曾说家里有个才刚六岁的儿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小不点了,他点点头:“小弟弟好。我叫小白。”
“我叫裴越。走,我带你到花园里玩。”说着拉起小白的手就往后院跑。
“越儿!”一个女子正从内堂款步行出,还好小白及时刹住并拉停了身边的小不点,小不点一吐舌头:“娘亲。这是爹爹带回来的小哥哥。”
“裴夫人好。”小白上前学着方才裴越的样子施了个礼:“我是小白。”
裴夫人笑笑点头应了,再把两人带回桌旁坐下:“你小白哥哥才刚来到咱们家,跟着你爹爹一路劳顿,我让刘妈做了茯苓糕给他养养胃,你和小白哥哥一起吃,一会儿再带他逛逛咱们院子吧。”
裴越高高兴兴的应了。这一天小白过得很快乐,只是到了小丫头来带他去客房睡觉时他都没见到裴冬成回来,自然也没见到他义父。
许是一路过于劳顿,小白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赶忙快手快脚的叠好被褥,刚推开房门,昨日带他来客房的小丫头就从旁边走了过来:“呀!小白少爷您起来了,夫人让我领着你去用膳呢。”
“我不是什么少爷。”小白连忙摆摆手,脸红起来:“叫我小白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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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吩咐的,以后我们都叫你小白少爷。”小丫头咯咯笑:“小白少爷这边请。”
小白脸更红了几分,不好再辩解,只得跟着她去了。来到饭厅,管家正看着下人们摆饭,看到他来也垂手施了个礼,小白心下几分好奇,一会儿裴夫人也出来了,对他笑笑:“睡得还好么?昨晚你裴叔叔回来得晚,没见着你,让我告诉你,请你在咱们家小住几日,你和越儿作个伴儿好么。”
“好。谢谢裴夫人。”小白乖巧的应了。他本想问问他义父现今如何了,转念一下,裴冬成不在,还是不问的好。
这日晚间,裴冬成终于从外边回来,裴越从内院一溜跑出猴到他父亲身上,他父亲抱着他哄了会,让奶娘带他去睡了,才过来和小白说话。小白此时正望着他,眼中带了些羡慕,裴冬成是知道他身世的,只微微一笑:“我知你记挂着你义父,他也记挂着你,但他实在有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妥当,便托我照顾你一阵,待他处理好事情就会来接你。你在这儿也当在自己家一样,裴越还小,你便当他是你兄弟吧。”
小白点点头,安心去睡了。可他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足足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和裴越每天跟着夫子读书习字,裴越小他几岁,但他所学毕竟落下不少,正好一起作伴。裴府的下人们都称他小白少爷,起初他还不习惯,慢慢的也接受了。
裴府后院不大,几处亭台倒也别致,堪堪初秋,裴越和小白下了学时常钻在后院里,裴越教小白认自家种植的药草,小白教他掏鸟窝,捕鱼儿,偶尔淘气得紧了被奶娘告到裴夫人跟前,裴夫人请了夫子尺要打手心,裴越往小白身后一躲,探出脑袋求饶,小白赶紧把责任揽着,裴夫人也不好再训,多是抄书代罚,裴越吐吐舌头,和小白越发亲厚。
这天午后,好不容易两人都把罚书抄好,往常伺候他们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小白少爷,老爷回来了,正找你呢。”
“爹爹回来了?”裴越一跃而起,这个时辰是极少见到裴冬成的。
仿佛应着他的话,裴冬成急急的走进书房,裴越又要猴上去,裴冬成先把他按在一边,对小白正色道:“你义父一会儿派人来接你,你……”他斟酌了一下,还是低下shen来与小白同一个高度,认真的望着他:“你义父不是寻常人,你到了地方自会明白。此后你的身份也会不同……”
他话还没说完,裴越已经跳起来:“小白哥哥要走了吗?小白哥哥还回来吗?”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裴冬成本想训斥儿子几句,但看他和小白感情深厚,又还极小,心里也有些恻然。小白拉着裴越安慰:“我只是回我义父家,以后还来找你玩儿,等我住下了,也邀你来玩。”说着也是不舍。裴冬成笑笑,皇宫内院,门深似海,这两个孩子今日一别,往后再见可就不易了。
不一会管家来报,宫里来人已到大门口,裴冬成拉着两个孩子奔出去到正堂恭恭敬敬跪下,当差的刘公公宣读了圣旨,小白懵懵懂懂的跟着谢了恩。刘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很有眼色的恭维了几句,小白似懂非懂也不多问。裴冬成忙让了堂上喝茶,刘公公推了:“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耽搁了。裴太医此次立下大功,日后飞黄腾达还请多提拔提拔。”裴冬成摸出一个银袋子不动声色的塞到刘公公手里:“公公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日后若是冬成错个一星半点的,还望公公能替小医美言几句。”彼此打个哈哈。下人拾了裴家给小白买的几身衣服送出来,裴冬成一家送到门口,看小白上了轿辇,挥手去远。
从轿辇中钻出来时小白很有些呆,眼前的殿宇是从未见过气势磅礴,一直到多年以后小白都还记得那一天初次站在皇宫长廊,秦文钰站在他身旁指着目之无际的万里江山,无数殿宇四面铺陈,金黄色的琉璃瓦仿佛波浪般要将他席卷而去。
此时他正在流芳殿跟着御前经筵三跪九叩向历代帝祖的画像行大礼,一边不辨东西南北的叩着头,一边脑子里乱轰轰的想着,“适才秦伯伯说什么?嗯,应该称义父,不不不,他说我从此便要称他父皇。”
秦文钰自然不再是秦文钰,他姓周,名文钰,字凛,是瑞国第七代国君。秦,是已故皇太后的姓氏,也就是周凛的亲生母妃。文钰二字,自行过冠礼之后,再没人称呼过。
从海平镇回来,周凛借机肃清了朝堂上二心之人,一场变革之后文政更是清明,待手上的事情都尘埃落定,这才派人接了新认的义子回宫。如今宫里上下都已知道这孩子是皇上的救命小恩人,也定了皇子的名分。
“你一直没有告诉朕你的名字,朕也不去问你,今日既成我瑞国皇子,便赐名牧白,应着你小白的名字,赐住泉清宫,也望你清澈渊源,永不止歇。你曾说过了秋天便十岁,按着岁数,比我二子小些,此后便是我瑞国三皇子,待你十周岁生辰之日,祭告天地,录入宗谱。”周凛如是说。
“我不!”小白……哦,现在是周牧白了,周牧白在泉清宫的寝宫侧殿死拽着自己的衣服:“我自己洗,你们都出去,不用你们帮,我自己洗!!!”
旁边小内侍小宫女跪了一地,擦汗的擦汗求告的求告:“殿下,还是让奴才们伺候您沐浴吧。一会儿总管大人过来若是看到我们竟让您自己洗,这伺候不周的罪名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殿下,小的求您了。”
这领头的小内侍话音未落,外殿便有人传话刘公公到了。一地的人赶忙换了个方向跪了,刘公公走进来看了看,便道:“传皇上口谕……”说着望向还在发呆的周牧白,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宫女悄悄扯扯他襟脚,前边的奴仆让出一条路来,让牧白跪在正中央,刘公公接着宣旨:“三皇子初回宫廷,尚不熟悉宫中礼仪,特旨暂可依照原习惯作息,各部各人不得刁难。钦此。”听完圣旨一地的人都长舒一口气。刘公公笑眯眯的望着周牧白:“奴才恭贺三皇子回宫。皇上对殿下可是看重得紧,特特请了皇后娘娘挑选教引宫人,不日就到泉清宫了。”
“哦。”周牧白应了,想起在裴家裴冬成教他的,又要跪下谢恩,刘公公忙一把扶住:“皇上方才口谕,令我等一切从简。三皇子习惯了一应礼仪自然便好了。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说着施了个礼退了出去。
一地的仆从也跟着慢慢退出,只留下适才扯过周牧白襟脚的小宫女,那宫女躬身道:“奴婢名叫书瑶,是指给您的贴身侍婢,三皇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唤奴婢,奴婢就在门外伺候着。”说完又福了一福,也退出去了。
“呼……”牧白听着房门关上,长舒一口气,心里总算石头落地,擦擦额上虚汗,再侧耳听听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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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没有什么动静,脱下衣衫,蹑手蹑脚的爬进浴桶,温热的水刚好漫过他的脖子,他舒服的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祝愿大家……拥有一件可以为之坚持的事,拥有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新年快乐!
第5章不朽惟三
“殿下!三皇子殿下!”一群小内侍涌在一株大树下仰着头喊,大冷的天都急出满头大汗。
树已百年,华盖如伞,周牧白抱着一根伸展的树枝努力往外爬,这是离南华门最近的一棵树,他抿着嘴,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爬到那最高的地方。
突然树枝晃了下,身下一片人声惊呼,小白感觉树枝慢慢往下压,他的心也跟着树枝一起往下沉,突然再也承不住重量,折断了枝干,小白不得不放开双手,任自己坠落。眼前的枝叶遮蔽了原本耀眼的阳光,只一瞬间,他的心也像被遮蔽了一样。
耳边又是一片惊呼,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侍从们及时的接住了他,前呼后拥送回了泉清宫。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爬树。
书瑶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小白坐在桌前发呆。瑞京的冬天没有雪,干冷的风从窗外直扑进来,翻动他面前几张描摹的玉版宣。
“殿下。”她走上前,把刚填了梅花饼子的暖手炉塞进小白手里,转身去关窗:“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关上窗,叫风吹坏了可怎么好。”
小白嗤嗤一笑:“风就能把我吹坏吗?从前我在山里迷了路,靠在大树下睡着了,夜里风高露重,第二天醒来还不是一个人回了家,也没见怎么着。”说着脸上带出了顽皮:“还好那时候没叫狼叼了去。”
“你胆儿真大。”书瑶和他相处久了早已熟络起来,沏了杯热茶放在书桌上:“殿下,您说您从前住在海边,海是什么样儿?”
“你没见过海么?海就是……”小白想了想:“像天空一般无边无际蓝色的水。”
“像天空一般的水?”书瑶摇摇头,想不出海的模样。
“等将来我们能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小白话还没说完,忽听外边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小白吓了一跳,书瑶已经站起身推开书房大门,小白有些忐忑,还是很快的出到大殿,周凛已从殿外走了进来。
殿上跪了一地仆从,小白也恭恭敬敬的屈膝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半响无声。谁都没敢抬头,小白的心跳得自己都听得到。周凛淡淡的问:“今天谁跟着三皇子?”
泉清宫当值内侍小果子,小团子跪着爬上前,颤着声答道:“回皇上,是奴才。”
周凛的声音从小白上方冷冷的落下来:“拖出去,各打三十大板。”
“父皇!!!”小白急了。
周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到:“余下所有伺候的,罚俸两个月。”
“父皇……父皇,是儿臣错了,父皇”小白跪着磕头:“儿臣错了,您饶了他们吧。”说着眼泪一串儿涌出来。
小果子小团子已经被侍卫拖了出去,大殿上几十个仆从静静跪着,不闻一点儿声响。
周凛沉着声:“都下去吧。”再望向小白:“跟朕去书房。”
书房的门被关上,周凛站在书桌边,随手翻看桌上铺着的玉版宣,誊的是《左氏传》里的一篇,正写到“豹闻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罚他们吗?”周凛在书案后坐下。
小白抬头:“是儿臣做错了。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与他人无关。”
“前些时候,大将军陆雨石带兵驻扎在皇城外十里,意欲逼宫谋反。”周凛平静的说到:“如果我们无法及时赶回宫中,天下就会大乱。跟着他来的将士也许并无谋反之心,他们只是听命于令,但朕,还是处死了大将军和他的亲信。”他望向跪在他面前的周牧白:“你做错了事,跟着你的人就必须为你的错误受到惩罚,他们,就是你肩上的责任,你明白了吗。”
小白眼里含了泪:“儿臣,明白了。”
“起来吧。”周凛的脸色缓和了些:“那么,你要不要告诉朕,今天为什么去爬树?”他甚少用这般商量的口气,可他知道这孩子不比宫中长大的其他皇子,欲速则不达。
“我想看看城墙外边的样子。”小白坦然,却也有些低落的答道:“我想家乡的海了,想陈大哥一家,也想我的小院子。”
周凛没有继续他的话,只又拿起桌上的书帖:“沈太傅说你念书已颇有长进,这些都是皇子们在你这个年纪要读的书,只是你毕竟耽误了几年,这些书大约还是深了些。太傅有和你说你写的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么?”
小白点点头,又单膝跪下:“太傅说,不朽惟三,立德,立功,立言,虽久不废,百世流芳。”
周凛放下书帖走到小白跟前,亲手将他扶起:“你若想回家乡,朕便派人护送你回海平镇,裴笠自然会照顾你,你想跟他学医便跟他学医,纵使你什么都不想做,朕也能让你的一生衣食无忧。只是,”周凛望进他的眼睛里:“你可还记得朕为什么带你回京?当日你站在裴家院子和朕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小白抬着头,也望着周凛,那是约莫半年前的事了,半年前他还是个瘦弱的少年,也是这般昂然站在周凛面前,声音清亮地说:“我只愿这世间再没有如我父母般冻饿致死之人,也愿这世间再没有如那对老夫妇般需要卖棺材板儿为儿子治病之人。”
于是他点点头。
“那么,你是想回到小镇上如从前一般生活,却看着穷苦的人家在你眼前挣扎着难以为生呢,还是留下来学那经世治国之道,立德立功,造福一方呢。”周凛让他自己决定:“你自己想清楚。想清楚了,就再不要后悔。”
小白低着头,想了一会,再抬头时眼睛已如初初一般坚定:“儿臣明白了。儿臣从此专心跟太傅学学问,再也不会胡作非为了。”
这日正是年下,御花园里金雕银刻,满树的丝绸宫花,虽还是极冷,却也装点出□□来。周牧白和沈佑棠边看着新奇边从九曲桥上走过,小果子小团子抱着笔墨等物一路跟着。这沈佑棠是沈太傅的长孙,较牧白年长一岁多,特意安排了给他做伴读,日日一处研习功课,有牧白不甚理解之处也好指点一二。
快到翼然亭时遥遥望到亭里坐着两人,牧白眼尖,知道那是二皇兄周牧野和他的伴读柳埙。
上前各自施了礼,周牧野望到亭外小侍从怀里的文房四宝,哂然一笑:“大正月里沈太傅都不让你们闲着?!”
沈佑棠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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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接话,牧白便道:“太傅并没有安排课业,但业于勤,我和佑棠想着出来赏玩时也做些诗词应景。”
“也好,年年上元节父皇都要考究学问,你们俩初来乍到,是该勤勉些。”周牧野掸掸袍子站起身:“既如此,我也不碍着你们了。”说罢带着柳埙和一干侍从走了。
沈佑棠听得出挑衅,脸上微微色变,望向一边的小白,小白经这半年多的历练已是沉稳许多,当下也只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好好练着,莫要让人小瞧了去。”
到了上元节当日,周凛命人在暖晖堂摆了家宴,各宫大小主子按着身份辈分依次列席,繁华热闹也不必细说,单说这一年考究学问却又比往年不同。
往年必是每人填几首应景的诗词,再由周凛定出优劣,奖赏事物,今年许是经过海平镇一劫,周凛常感世事变化无常须得多练应变之法以对之,于是命礼部制了许多灯谜,在暖晖堂外挑起无数盏大红宫灯,每盏灯下置一灯谜,皇子公主们随意摘取,但摘了哪只便要答出那只灯谜的谜底,猜对了自然有赏,若是猜错了,可是要罚的。
周凛后宫嫔妃众多,共育有五子二女,第三子早夭,其他子女都悉数长大,如今家宴席上,牧白正好补了三皇子的位子,周凛每每想起不满周岁便夭折的孩儿,心中对他更是爱若亲生。
少顷家宴已毕,侍从们撤席换上果品佳酿,皇子公主们都到暖晖堂外赏灯猜谜去了。
太子周牧宸已是十五六岁的俊朗男儿,只是书卷气还浓些,这时着一身藕荷色簇新华袍,在大红的宫灯下更显得英气勃发。
“就这盏吧。”他指了指其中一盏灯笼,自有随侍在侧的侍从帮他取下,他就着红灯看了看,略想想便已猜出谜底,笑着往暖晖堂去了。太子领了年节赏赐,其他皇子公主们才能接着交卷,这是惯例。
周牧白还不太熟悉一应宫规,大节里便有些拘谨,只在一旁观赏。忽而看到一丛花木旁站着个小男孩,也在仰头看宫灯,走近了看,果然是四皇弟周牧翼。牧翼年方七岁,理应是淘气的年纪,却这般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寒地里,于这满庭的喧哗中,更显得孤单了。
牧白走上去挽了他的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走,咱们也猜灯谜去。”
牧翼红了脸,有些诺诺的:“我够不着。”
牧白抬头看了看,确实他也够不着,便问:“跟着你的人呢?”
牧翼摇摇头。再望望四周,兄弟姐妹们都已举着灯谜在猜了。
牧白原也想叫了小团子帮忙,可跟着转头看看其他人,气性也起来了,想了想道:“你等着,我有法子不求人也能拿到灯谜。”说着转身往暖晖堂里跑去,先向刘公公要了拂尘,再搬了张高几出来。牧翼看着小白爬上高几,兴奋得小脸儿都涨红了,小白举着拂尘使劲拍打悬挂着的灯谜,牧翼嚷着给他助威。
好不容易拍下了灯谜,小白从高几上跳下来,发觉地上已铺了厚厚的毛毯,原来周凛早在他搬高几时就已留意到,命人跟了出去只不要惊着他,铺了毯子防他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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