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卫将军当是见过小公主的,明日你请他来,我亲自与他说一声。”周牧白闭了闭眼睛,仿佛无奈,再沉声安排:“派几个妥当的人快马回宫,再派两个人去和太子送个信。”
“是!”
暨郡与叶郡本就犄角之势,单骑快马,两日便到。到得第五日上,派去叶郡给太子送信的两个亲兵却有一人只身回来,一到营寨便跳下马背飞跑来中营复命。
“回禀殿下,”那亲兵行了个军礼道:“末将与同伴兼程奔到叶郡求见太子殿下,才听闻太子殿下已于日前率领五万玄翼军攻打曲阳城,末将候了两日,大军尚未归来,唯恐殿下挂心,我二人商定,由一人带着书信留在叶郡等候太子殿下,一人先返回营寨回禀此事。”
“攻打曲阳城?”周牧白与卫瑾鹏对望一眼,让那亲兵先下去休息了,转而来到沙盘前。
塞外万里黄沙,绿洲难得,曲阳城便是依靠着一片水泽绿地兴盛起来的城池,城中各族百姓混居,常有商旅在此歇脚贸易,几十年来城池在荼族与瑞国之间数次易手,最后荼族占领此城,作为行军补给的转轴之地。
“皇兄怎会突然攻打曲阳城?”周牧白攒眉不解。
“曲阳城日常驻兵止有三万,但方墙为城,曲水为池,若是闭门坚守,支撑数月也不是难事。玄翼军从叶郡到曲阳,不过七八日路程,但曲阳之侧有日逐部落,乃荼族四大部落之一,若是日逐出兵快马回救,十日之内便可抵达,及其便利,是以这么多年来曲阳多半都在荼族手里。”卫瑾鹏摸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青色髭须,最后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到了什么风声,才毅然攻打曲阳城?”
“我只怕他到的风声不真。”周牧白皱眉道。
“殿下的意思是?”
一众人都望着她,只见她沉吟片刻,指着沙盘中的穗河之上问道:“若是没有渡河,大军从此处到曲阳城,需多少时日?”
“行军需十余日,但若是荼族铁骑军团,恐怕十日即可到达。”卫瑾鹏已警醒过来,沉声道:“五日之前,带兵来犯的荼族先锋被我军尽数诛杀,大军没有杀将过来,殿下是担心他们诱太子攻打曲阳,再走一招黄雀在后?”
“也或许荼族走的是声东击西,同时加入连环计。”沈佑棠盯着沙盘半晌,再指了指曲阳城的位置道:“若是我们无力斩杀先锋军,必是我们兵力不足,荼族大军将压境围城。既然我们尽屠先锋军,荼族便使计诱玄翼军进兵曲阳,再立即调头围攻,加上日逐部落两相夹攻……”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座诸将皆已明白,太子危矣。
“沈岩,传我号令!”没有太多犹豫,周牧白已正襟道:“立即集结睿王府十二卫,一炷香后,随我出发!”
众人皆是一怔,沈岩神情肃穆,只顿了一下,便领命出去了。卫瑾鹏立即道:“殿下!此去路途多舛,殿下万不能涉险,末将……”
“卫将军。”周牧白打断他的话:“暨郡不容有失,卫将军必须驻守大营。”
“那也不能只带十二卫啊!”章敏之急道。
“星夜驰援,贵在神速,行军迅敏且不易为敌军所察觉。”周牧白环顾诸将道:“孤与众儿郎立即出发,应能赶在荼族大军之前与太子会合,此次并不为杀敌,孤会便宜行事,诸位请固守城池,勿需担心。”
“末将/微臣求与殿下同往!望殿下应允!”邱树德与沈佑棠皆下跪拱手。
“准!”周牧白接过披风,昂然允诺。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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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差~提前更上来。。小伙伴们撒点花呀~撒点言也行啊~~你们怎能对作者菌如此无情~~~
嗯,那首三五七言我随手编的,大家随便看看就好,什么平仄啊什么韵脚啊都请一笑而过吧~
第36章君可安好
瑞京地处偏南,正是盛夏,皇宫虽然静谧,偶尔也能听到蝉鸣唧唧。几个小宫女在锦钰宫外洒水除尘,时不时的小声接耳几句,忽听带她们的姑姑咳嗽了一声,几个人立即安静下来。
再悄悄抬头时,只见一个气韵华贵的妙龄女子,身着绛红色皇子妃正服,金丝联云纹的裙裾曳地,眉目如画,云袖垂膝,正带着两个丫鬟远远走来。
年长些的姑姑认得这是三皇子的正妃,睿王妃,忙停下手中事物屈膝行礼,又令一个机灵的丫头进内通传。
沈纤荨颔首道声礼,一手微提裙裾,一手让思源扶着,拾阶而上。
锦钰宫里璐姑姑迎了出来,几人又是行礼,沈纤荨道:“璐姑姑不必多礼。听闻母后凤体微恙,纤荨特来拜望。”
璐姑姑引着她穿过大殿,绕过回廊,往寝殿走去,边走边发愁道:“自打小公主留书出走,皇后娘娘就时刻挂念,前日更是犯了心疾,太医院院使会同几个太医共诊,都道少虑静养,可这如何能少虑?又如何能静养?”
寝殿华丽的卧榻旁,两个丫鬟轻轻的摇着羽扇,郑暄闭目半卧,眉头还紧紧的蹙着。
璐安缓步上前,低声道,娘娘,睿王妃来了。郑暄睁开眼睛,让璐安扶她起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沈纤荨双膝跪地行大礼,“母后万福金安。”
郑暄坐直了身子,抬了抬手道:“荨儿来了。来,到母后这儿来。”
小丫头搬来一只绣墩,璐安又寻了两个软枕放在郑暄的腰后,好让她挨着省点力。
纤荨起身上前,倾着身半坐在绣墩上,容止安定的道:“听闻母后凤体微恙,儿臣甚是牵心,只是昨儿个时辰已晚,唯恐扰了母后静养,今日一早,特来拜望。”说着又仔细看了着郑暄的脸色,语带忧心,“几日不见,母后清减了。”
郑暄拉着纤荨的手,还未说话,眼圈已经红了,叹了一声,才缓缓道:“荨儿有心了。母后这是心病。你也知道,自笛儿不告而别,母后这心里,总是挂念。她长得这般大,从未离开过京城,这一番出去,却许久不见音讯。她又不比几个哥哥,见惯了风浪,只身一个姑娘家,让我怎能不忧心。”
“牧笛妹妹向来聪敏,连禁卫军都遍寻不着,寻常人又能奈她若何。妹妹此番留书出宫,大约也是在宫里呆得久了,想要学着哥哥们,经一经民间疾苦,看一看尘世繁华。”纤荨言语温柔中肯,眼中尽是关切,“人都道母女连心,还请母后保重凤体,妹妹定会平安归来。”
郑暄点了点头道:“还是荨儿最懂我心。”
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小丫头送来刚煎好的药汤,纤荨亲手伺候郑暄服了药,再陪她话了几句宫中家常,谈了几句阖州风土,见她困意上来,才悄声退出门去。
锦钰宫的寝殿外有一圈香径回廊,廊中植着一片从异国进贡来的奇花异草,是皇帝特意赐给皇后的。此时炎夏,一个小宫婢拎着花壶绕着围廊给花儿洒水,神态仔细,炙热的阳光落在一丛花瓣上,隐隐泛出七的光。
书瑶和思源正站在围廊一旁等候纤荨,见那宫婢小心翼翼,便是水露都怕碰坏了花儿似的。
“那是什么花?真漂亮。”等小宫婢离开,思源走到围廊前,挨着栏杆。
“七色堇。”书瑶也陪她站在栏杆边,“原本是传说中才有的花儿,后来域外尚鄯国国手花匠,历经数载,才栽培出此花。一开始只有两三种颜色,尔后不断交错,最后,才成为我们如今见到的七色堇。”
“……”思源呆呆的望了她好一会,书瑶没听着她答话,目光也从花丛中抬起来,回望着她,一看便失笑道:“你怎么了,这般呆样。”
思源自知失态,忙合上了嘴。过了会又由衷的道:“书瑶姐姐,你真厉害。这么神奇的事情,你竟然也知道。”
“并非我厉害,不过是从前陪殿下来过锦钰宫,我也曾好奇的问过这是什么花,殿下告诉我的。”书瑶笑笑,神情仿佛在回忆,模模糊糊的遥远,“那时她只有十二三岁吧,却已经读过许多书,知晓许多事情了。”
“书瑶……”思源望着她,心绪摇摇晃晃,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疼,有些难受,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书瑶。
“主子。”书瑶曲了曲膝。
思源回头一看,纤荨从寝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璐姑姑。
璐姑姑低声与睿王妃略谈几句,见她点点头,方转身回去。
纤荨直到她进了寝殿,才提步走下阶梯,书瑶和思源已经迎了上去,左右伺候着,却听她吩咐道:“一会儿回府拾一下,你们俩随我入宫小住。母后凤体违和,皇子公主们大多都不在跟前,我与太子妃要在阶前侍疾。”
“是。”思源与书瑶对望一眼,一同恭谨道。
黄昏的最后一抹残阳渐渐隐入无边的黑暗,天迹闪出几点影影绰绰的星光。睿王府里明灯高挂,下人们还各自忙碌着。
小丫头们缓步退到门边,轻轻掩上寝殿的门,高枝九烛台上燃着半高的牛油灯烛,数盏烛花相互交映,将室内照得如白昼一般。
沈纤荨独自站在蟠龙立柜前,入宫需要备下的大衣裳丫头们都已拾妥当,还有一只打开的藤匣,置在绒毯边。她将阁中几套素白的寝衣取下来,放在榻上,目光触到一件衣裳,想了想,又将旁边一套月华色的寝衣取下。
展开寝衣,衫身和袖子都略长,覆在纤荨自己的寝衣之上,便将它完全覆盖了。
那是牧白往常穿的,搁在立柜里,已经许久没有穿过。纤荨将那件寝衣拾起来,放在自己膝上,青葱般的指尖滑过衣领上暗绣的祥云纹路,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雨淅淅沥沥,敲响格窗,清风拂过,已是夜凉人初静。纤荨的双眸染了氤氲之色,落在那件细致的衣裳上,也如月华一般柔和。
即将分别的夜晚,她也曾这般轻抚过牧白寝衣上的绣纹。她的吻,和她说过的那些话,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高枝九烛台的灯烛明灭一晃,映着纤荨温柔的神情,她抬起手中的寝衣,慢慢覆在脸颊边,闭上眼睛,轻轻的轻轻的,倚在寝衣的前襟上,依稀有淡淡熟悉的龙诞香。
琼州一别,已数月矣。
他乡故梦,君可安好。
自周牧笛留书离宫,郑皇后的神便短了许多,头疾心疾不断,周凛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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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她过于纵容女儿,至今日之淘气,但与她多年夫妻,于她病势总也是上了心的。
半月之前,睿王妃沈纤荨入宫,与太子妃卫瑾程同在皇后跟前侍疾,这日伺候了皇帝皇后用膳,行了礼退到偏殿,两人才对坐着略进了些饭食,就听外边有喧哗之声,思源出去略听了听,回来道,是前方铳州和祁州的战报到了。
沈纤荨“嗯”了一声,有心想问问牧白的近况,却也知军国大事,后宫是不得相询的。书瑶又替她盛了半碗干贝竹荪汤,卫瑾程见她懒懒的似无心饮用,笑问道:“妹妹可是担心睿亲王?”
沈纤荨脸上一红,却不推搪,遂坦诚道:“听闻前方战报来,总是有些挂心的。”
卫瑾程放下筷箸,徐徐道:“我乃生于将门,父辈伯叔皆驻守边戎,我自小便看父兄常年行军,有时经年不归。记得有一回,父亲带兵逐寇,被敌将所伤,养了数月方能下榻,尔后我祖母与我母亲又再亲自送他上战马。回来时我问道,父亲的伤还没好利落,何以便披甲出征。祖母道,凶寇为虐,民不得安,男儿为志,不惭于世。天子尚思守国门,况我辈乎。”
沈纤荨听得心中震荡,望见太子妃端坐在桌前,虽是后宫女子,一双黑亮的眼眸中却有着俾睨天下的傲气。沈纤荨心悦诚服,站起身朝太子妃盈盈一拜:“生而在世,当以国为家。姐姐一席话,令妹妹茅塞顿开,谢姐姐教诲。”
卫瑾程上前扶她起来,待要说话,忽听外头丫鬟们纷乱奔走,一个丫头急匆匆跑进来,只胡乱行了个礼,开口便道:“两位主子,皇后娘娘听了前方战报,捂着心口晕了过去,璐姑姑让请两位主子过去。”
两人听了都觉得眉心一跳,忙抬步往正殿去。卫瑾程一壁走一壁问道陛下可还在正殿,沈纤荨也问可请了太医,丫头们一一回了。不一会来到正殿,只见丫鬟鱼贯而入,随后又纷纷退了出来。
沈纤荨与卫瑾程对望一眼,彼此定了定神,才叩门而入。
正殿里周凛拿着一份邸报站在堂中,郑暄已从昏厥中醒来,被璐安扶着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急得脸色都变了,她仰头望着周凛道:“陛下,求陛下速速派人去铳州吧!”
地上有一只摔碎的茶盏,热茶洒了一地,还微微冒着热气。沈纤荨见郑暄这般模样,心中砰砰直跳,那战报,只怕是个极坏的消息了。
卫瑾程行了礼,走到郑暄身边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母后请保重凤体安康。”
沈纤荨上前几步,陪在郑皇后身边,听太子妃虽是尽量稳着声音,却也带了一丝颤抖,知她如自己一般,担忧远在千里的良人。
“瑾程,荨儿。”郑暄两手握着她们的手,眼中还有隐忍未落的泪,“笛儿,她到铳州前线去了!”
沈纤荨大吃一惊,忙转头看周凛,周凛怒道:“若不是你一再纵着她,她岂会这般拂逆!”
郑暄忍不住哭道:“若不是陛下强要给她指婚,她哪会怕得要出走!她一个韶龄女儿,奔走千里,要去找她哥哥倾诉委屈,世道险恶,路上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周凛气得胡子直翘,郑暄实在忧心女儿,纵是顶撞些,也顾不得了。
卫瑾程听见不是太子的战伐之事,心里倒是定了些,端了一杯热茶给郑暄顺气,郑暄饮了一口,大总管李佩就到了门前回话,说宝亲王来了。
周凛道,让他进来。
周牧翼一身亲王服饰,玉冠朝靴,进前来向皇帝皇后请了安,又向两位皇嫂问安。
周凛道,铳州祁州战事紧张,着他押送粮草,送往二州。
周牧翼下跪领命,正要退下去筹措,沈纤荨忽而屈膝道:“启禀父皇母后,儿臣日前到哥哥书信,言睿亲王穗河一战,险受敌伤,儿臣听后日夜惴惴,只盼能见睿亲王一面,亲眼求证她无恙。儿臣知此乃不情之请,但恳求父皇母后念在儿臣与夫君远别千里,昼夜悬挂,委实难安,望求父皇母后恩准。”
作者有话要说:小王妃要千里寻妻去了(传说中的查岗?)。大家周末愉快~
谢谢补分的小伙伴。更文真的好艰辛,有你们,才有动力!
第37章一滴眼泪
从暨郡到曲阳城,快马奔走需得十日路程,若是行军,自然更时些。周牧白心急如焚,昼夜赶路,一行十七骑,只用了七日便赶到曲阳城外。
离城还有十里地时,果然遇到瑞军的探哨,那两个小兵看清来人是瑞国服饰,按例上前盘问,得知是睿亲王,唬得就要下马叩安。
周牧白阻了他们,闻知太子已于昨日领着大军入城,眉头又是一皱。
进到曲阳城,早有人飞奔去报太子,又有人领他们进了衙署。曲阳城虽是荼族领地,毕竟两国都曾占据过不短时间,建筑多受瑞国习俗影响,衙署也按着瑞国的制式修建。
东宫幕僚与玄翼军一众副将都在府堂,听闻睿亲王到来,都露出捉摸不定的神色。周牧宸只顿了一顿,就要请人进来。太子少师樊邵芩劝道:“太子殿下昨日方破城而入,曲阳城眼看即可全功,睿亲王此时便到,只怕……”他话未全讲,但众人已明了,唾手可得的功绩,谁愿与他人坐享,忙纷纷附和。
周牧宸止着他们道:“睿亲王岂是这等人!”又问来报的兵吏,睿亲王带了多少人马,兵吏回答,只十七骑,众人方才无话。
庭院外边,周牧白不住的踱来踱去,一身衣袍已染了沿途风尘无数,厉厉西风吹过,一只寒鸦拍着翅膀惊叫着从树丫上飞远,周牧白忽然沉眉咬牙,抬步就往衙署中走去。
周牧宸正从府堂出来,两人在堂前相见,周牧宸脸上带了笑,几步迎上来:“三弟也来了。你怎知我在此?”
周牧白单膝下跪道:“给皇兄请安。臣弟派人往叶郡送信,方知皇兄已带玄翼军来曲阳城,臣弟怕其中有变,忙赶来与皇兄会合。”
“哦?有何变数?”周牧宸扶她起来。
牧白道:“半月前,曾有一队荼族骑,约莫一万二千人,纵马欲犯暨郡,渡过穗河时被卫瑾鹏将军率众歼灭,片甲不留。”
“此事我已知晓。”周牧宸笑道:“三弟首战立功,可喜可贺。”
“皇兄,卫将军尝与臣弟言,这一万二千人多半是荼族先锋,大军定是在其后起赴,若是赤翼军未能将先锋拿下,便会引来大军围城。”周牧白望着太子,神情严肃:“如今先锋军铩羽不得归,依皇兄之见,大军会往哪里?”
周牧宸双眉紧蹙,眼中迅速涌上一层权衡之色。又见牧白接着道:“敢问皇兄,因何忽然引军往曲阳?”
周牧宸望了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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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樊邵芩一眼,樊邵芩上前道:“日前到探子回报,荼族首领阿拓列病笃,四大部落各自夺权,日逐部落拥立左贤王尔绵,与阿拓列长子尔朱争位,太子殿下趁曲阳城空虚,领军夺下此城。”
“攻城时守将几何?”周牧白沉着道。
樊邵芩一愣,太子道:“我军冲杀而至,趁曲阳城不备,斩杀守军三千余,逃散的约莫也有万余之众。”
“皇兄,你可知曲阳城常驻军至少有三万。”
“许是日逐部落抽调人马助战夺嫡之位呢!”樊邵芩插话,“夺嫡之位”四字,语气又重一层。
“许是?”周牧白冷眼看他,“如若不是呢?”
樊邵芩还要说话,周牧宸震道:“够了!”
樊邵芩只得躬身退开一步,见太子问睿亲王:“三弟看为今之计当如何?”
周牧白道:“臣弟只怕此消息是荼族故意放出,引我等上当前来,还望皇兄暂弃曲阳城,立即赶回叶郡。”
“太子殿下!”玄翼军一个副将上前道:“我等昨日方攻下曲阳,士兵急行疲累,尚未得修整,此时赶回叶郡,只怕事倍功半。”
“且叶郡之外有阔河护城,又有孟想将军率众驻守,当是无碍。”樊邵芩也垂手道。
“你当我担忧的是叶郡么!”周牧白冷笑,“荼族大军若攻叶郡还只是缓计,若从穗河直接攻打曲阳,只怕不日就要抵达城外了!太子乃国之储君,曲阳如若被困,你们谁当得起责任?!”
众人皆哑口无言,太子环顾诸将,仍见愤愤之色,也明白此时弃城,将士们必定心有不甘。正犹豫间,睿王府一行中有一人越众而出,太子望去,正是东宫沈大学士的公子,睿王府副典军沈佑棠。
沈佑棠拱手做了一礼,也不寒暄,立即切入正题:“曲阳城乃荼族补给之地,太子殿下若是难择,何不令人搜查城中军营储备,甚或民宅。若是储备充实,那一万多守军定是被攻败逃,反之,若仓廪空虚,民宅闲置,那定是早有预谋,逐步退离了。”
周牧宸纳他所言,立即令几个副将带人查看。
不多时,几个副将奔走回来,脸色很是难看,其中一人领头下跪道:“启禀太子殿下,城中储备已尽,几无存粮,民宅虽有民众出入,但多是老弱妇孺,壮男丁极少。是微臣不察,求殿下责罚。”
“此时罚你们又有何用,留待阵前杀敌罢!”周牧宸脸色冷峻,按剑道:“传孤王号令,立即点兵出城,往叶郡回守,不得有误!”
“得令!”
一万骑兵在前,三万七千步兵在中,最后是三千工事兵,负责押送攻城器械、粮草等重物。五万大军拔营出城,浩浩荡荡。走得急,营地中留下一地杂乱。
周牧宸与周牧白并肩骑行,东宫二十四卫与睿王府十二卫前后护拥,行不多时,望见前边一骑疾驰过来,正是周牧白派去打探的沈岚。
来不及下马,沈岚在马背上急道,三十里外有行军正往曲阳方向来,烟尘滚滚,看样子应是荼族大军。
有人道应立即回曲阳固守,有人道当设伏迎敌,还未有定策,又有探子飞马回报,荼族大军不下十万之众,尽是马军,正全速来袭,很快就要逼到眼前了。
诸将皆惊,太子当机立断,工事兵立即修筑第一道防线,所有人全副披挂上身,陈兵列阵于野。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留一千后备役在左右设伏,若敌军过得三分之一,立即拉动绊马索,使其前后牵制。
“敌方双倍兵力于我军,且尽为骑,为以策万一,还请两位殿下暂且退守曲阳。此处我等必会坚守。”当先的副将劝道。
前方数里之遥,无数战马奔腾,尘土遮天蔽日。周牧宸双目泛红,脸上现出杀伐之色,“敌军奔劳,我师以逸,胜负尚未可知。”他说着抽出长剑,拍马上前,长声道:“况孤王为主帅,当与将士共生死!”
周牧白一鞭抽在紫马臀背,紧随在太子身侧。瑞军将士见两个皇子一马当先,神为之一振,呐喊纷纷,声动四野。
荼族大军转眼杀至,在山野间停驻,两个骁将横刀于马背,身后竖着丈许高的旄旆大旗,也不搠战,指着瑞军谈说片刻,忽然纵声大笑,姿态狂妄无比。
沈岚年轻气盛,实在忍不得,又仗着艺高人胆大,从身旁弓弩兵手中取过一把强弩,指搭弩弦,眯眼瞄准后力满射出,箭蔟带着隐隐的啸声在空中厮杀过去,直取敌将面门。
那荼族将领不曾想对方有如此劲手,大吃一惊,忙挥刀格箭。沈岚师出名门,臂力腕力岂是寻常兵士能及,只见箭蔟虽被稍稍拨开,还是“噗”的一声钉入了荼族帅旗旗杆,且力透杆木。众人都盯着那面招展的旗帜,又听“呼啦啦”一阵轻响,旗杆硬生生被折成两截,断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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