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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清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悠扬萱草
“无碍。”周牧白随口答道,转而问沈佑棠:“尚鄯国国君可有答复?”
“尚鄯国君大约是不愿派兵的。但听闻荼族使臣与大皇子百里涵颇有往来,据探子回报,大皇子有意允兵。”
“百里涵?”周牧白皱眉不解,“允兵于尚鄯国毫无益处啊。”
“末将也是这般想。但不知是否荼族要挟了尚鄯,若不助战,则有可能再次大举犯界?再者,听闻百里涵有意联姻荼族,去年求娶部落公主未果,这次荼族借兵,对他而言许是个机会。”卫瑾鹏说着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用几万将士的性命去换个联姻?”周牧白对这尚鄯国皇子的做法颇有些不敢恭维。她沉眉思量道,“三十余年前荼族大败尚鄯国,前代国君被迫率国民迁徙,而今荼军若再压境,只怕不好相与。”
“是。”沈佑棠道:“而且尚鄯国并不擅长行军作战,反而是草木之术多有心得。前几年进贡到我朝的七色堇便是域外一绝。”他笑笑续道:“微臣还听说,尚鄯一族擅驭兽之术,可使百兽听命,只是极少有人得见。”
“哦?这般稀奇?”周牧白展了展眉目,郎朗一笑:“也罢。你点几个人给太子殿下送个信,看此事他是否已有安排。尚鄯国不应战便罢,若是助纣为虐,我堂堂瑞朝莫非还怕了他!”
“是!”见她这般镇定,沈佑棠与卫瑾鹏也定下心来。
白墨见他们谈完,才上前继续给周牧白的伤口敷药。他敛着眉目,以至于无人察觉,他眼底的一片波澜。
周牧翼领着一小队人马从叶郡到来,听闻三皇兄的毒伤有良药可医,俱是欣喜。周牧笛见他来赤翼营,知他定是来接自己,小嘴撅撅,倒也没说什么。
离宫日久,旁人倒罢了,母后定为自己愁白了鬓发。牧笛想着,心里也酸酸的。
在营中住了两日,周牧翼与周牧笛到大帐中辞别,见她脸上毒伤只余下零星淡红的痕迹,都为她开心。
“皇兄。”周牧翼望了望她,欲言又止。
“你的心事我明白。且放心回去,总有法子的。”牧白道。
牧翼眼中亮了亮,忙问究竟。
“我曾去信给大皇兄,请他为你向父皇请愿,皇兄言道,你若是皇族旁支倒也罢了,偏是个皇子,要与商贾通婚,只怕父皇万难应允。”
“那你方才又说……”
“他有一策,已让人带了信给江家,又请了户部尚书在父皇面前作保。若是江家小姐真有意于你,自会按计行事。你回去静候佳音便是。”周牧白一壁说一壁望着他笑,却不再深谈。
周牧翼听得懵懵懂懂,只得点头答应。
“小白哥哥。”牧笛依旧是俊秀的少年装束,一派认真道:“我们走后你可要多保重。再变丑三皇嫂可就不要你了!”
!!!
周牧白将一张信笺随手抓成团扔了过去,周牧笛侧身避开,吐吐舌头。
“回宫后代我像父皇母后请安。”桌案后边周牧白虎着脸,“此后可不许再淘气。”
周牧笛皱皱鼻子,嘀咕道:“老气横秋,果然像父皇。”
周牧白扬了扬拳头,牧笛躲到牧翼身后,探出半张脸,嘻嘻一笑,眼底却慢慢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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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泪。
两人随后转出大帐,走了还没几步,沈岩从旁过来,与宝亲王拱拱手,牧笛懒得应酬,打了声招呼回自己帐篷去了。
拾随身衣物时护卫在外传报,白墨来了。
牧笛眉睫一跳,想起从前的约定。白墨尽心思寻到五色虺,治好了睿亲王的毒伤,她自然知道,如今他来……不管怎样,许诺了的事情,总是要兑现的。
她定了定神,让护卫放了白墨进来。
白墨穿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修身简洁,显得肩宽腿长。他第一次进到这顶帐篷,略打量了一眼,便看着周牧笛。
“你寻我……可有事?”周牧笛问道。
白墨看了她一会,才闲闲的道:“听闻你要回瑞京了。”
“嗯。牧笛心下有些慌乱,只好低着头把玩着藏在袖中的一只玉镯子,却听白墨的声音略扬了起来:“可还记得,你曾许我一事。”
牧笛咬咬唇,终是勉强的,又“嗯。”了一声。
白墨敛了神情,望着她道:“我要你……”周牧笛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脸上绯红,小手都拽紧了,才听白墨续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牧笛诧异的抬头,见白墨笑得促狭,“莫不是还叫狄清泉?”
牧笛不觉有些气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小白哥哥和沈佑棠都提过,她就不信他不知道!
白墨依旧笑着道:“可我想你自己告诉我。”
牧笛白他一眼,知道他不是来为难自己,心中微甜,却还拧着劲嘟嘟嘴:“我叫周牧笛。”
“周牧笛。”白墨低声念了一遍,望着她坦然一笑,“好。那么我也告诉你,我叫百里墨。”
“百里墨?”牧笛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那你怎么说你叫白墨呢?”随即又醒悟过来,“哦,你定是在躲着什么人。”
白墨没料到她猜得如此快,倒是自己有些怔忪。看到她俏皮的模样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我也要走了。”他略侧着头看她,“走了之后你会想我么?”
牧笛脸上又红了红,咬着唇道:“谁要想你。”复而又问:“你要走去哪里?”
白墨不答,只是望着她认真的道:“可是我会想你的,牧笛。所以但愿,你我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到myth投来火箭炮一枚;
到江夏投来地雷一枚。
o(n_n)o谢谢
第56章风锁琉璃
暮光垂地,又是卯时,百里墨如往日一般来到大帐,调制好几味辅药,抬手到瓷杯前,腕上已有数道刀痕。
“今日是第七日。待药效生发,殿下的毒伤,便可根除。”锋利的刀刃伴着这句话在手腕划下,鲜红的血液带着隐约的药味儿泊泊而出。
周牧白一直凝着眉,待他简单的包扎了手腕给自己的伤口上药时,才郑重道:“白墨,你为我疗治毒伤,不啻于救我一命。你可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
百里墨闻言挑了挑眉,先将几味药和血调好,专注的涂抹在周牧白的毒伤上,再将裴冬成备好的药酒放在小暖炉上温着,才淡然道:“殿下,白墨想向你请辞。”
“请辞?”周牧白在灯烛下抬起眼,甚是诧异。
“是。在下日前到家乡音讯,听闻家中老父年迈多病,我离家多年了,想回家看看。”他低垂了头,声音中辨不出情绪,“何况白墨本就是乡野之人,实在不惯军营生活,还望殿下准辞。”
周牧白静静望他一会,看得出他是真心求去,只得道:“也罢,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只是将来若遇着牧白能援手之事,请一定告诉我。”
“殿下,小子听闻上回赤翼军围剿荼族响马,斩获的宝物中有一顶镶嵌着蓝色玉髓的宝冠?”百里墨语音淡薄,目光中却流露出缅怀的神色。
“你想要那顶宝冠?”周牧白有些意外。
百里墨摇摇头,“小子读书虽少,却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却又抬起眼,定定的望着周牧白道:“尝听说此物乃尚鄯国先皇后钟爱之物,先皇后于我有大恩,小子斗胆,恳请殿下派人将此宝冠,送回尚鄯。”
天色已然透亮,周牧白黎明时分饮了用以发散的药酒,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神清气爽。忽而想起脸上的毒伤,忙抬手摸了摸,已无受伤的痕迹,又叫人打了一盆水,临水自照,果然恢复如初。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想着已有两三日未见着沈纤荨,今日她若来,看到自己毒伤根除,还不知会如何欢喜。
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亲卫送了早膳过来,牧白匆匆用过,执了一本兵书随手翻阅,却又莫名的有些坐立不安。雨滴落在大帐上,发出略微沉闷的声响,她便知道,雨势变大了。在帐中踱了几步,她扬声道:“来人,请副典军。”
沈佑棠很快到了大帐,见亲卫捧了斗笠蓑衣进来,又见一个兵丁回道,马已备好。沈佑棠眨眨眼问:“殿下要出营?”
“我去城里,看看王妃。”周牧白一手接了蓑衣,又道:“你与我一道去。”
沈佑棠眼神闪了闪,见周牧白已经在穿蓑衣了,只得拦着她道:“殿下……王妃……王妃恐怕不在城里。”
“不在城里?”周牧白穿着蓑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续而展颜笑道:“莫不是在来大营的路上?那咱们去接她!”
“殿下!”沈佑棠支吾了一下,硬着头皮道:“王妃……王妃怕是已经启程回京了。”
“什么???”周牧白一下子转过身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回京?”
“王妃让沈岩递了话给宝亲王,请宝亲王接到小公主后绕道去一趟暨郡。”沈佑棠退后一步,得被睿亲王的怒火波及,“王妃要与他们结伴回京。”
周牧白双目紧蹙,有些莫名其妙又隐约觉得此事仿佛有迹可循。她一时找不到那可循的迹,只恼火的瞪着沈佑棠道:“你们竟然都瞒着孤???”
“是王妃说,我们兄弟几个自从跟随了殿下,眼里心里只忠于殿下,都不再顾着妹妹了……”沈佑棠瞄了周牧白一眼,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还要正经道:“殿下,还有一事。”
“何事?”
“沈岩说……前两日王妃已问宝亲王拿了那封书信。”
“书信?什么书信?”
“听闻是殿下您亲笔写的……休书。”
!!!
冬雨滂沱,铺天盖地般直打在营帐上,一阵叠一阵,犹如千军万马奔腾。
周牧白沉着脸在帐内走了几步,忽然披起蓑衣快步走了出去,沈佑棠冒着雨在后边跟着跑:“殿下,殿下,等雨势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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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雨滴直灌进他嘴里,他呸了两声,抬眼时已看不清周牧白了。
走到马厩,庾少卿亲自牵着一匹骏马等候在侧,沈岚早了消息,牵着自己的坐骑守在一旁。
周牧白目不旁视的走过去,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路往营寨大门跑去。沈岚知她心里堵着气,忙打马跟上。
几个亲卫都随侍在左右,周牧白不许他们跟着,独自奔到寨门前,守卫推开栅栏,牧白呼喝一声,马匹踏着泥泞飞奔出营。
雨势太大,沈岚在后边跟得辛苦,好在都知道方向,只不断催马急追。马上风大,吹得斗笠翻起,他扯开缚绳,将斗笠扔到狂风之中。
天边云翻墨卷,老天爷似在考验世人的真心一般,使银河倾倒。周牧白微眯着眼,冰冷的雨水迎面扑来,虽是穿着蓑衣,雨水却顺着领口灌进了衣袍中,冷得人心寒。
算着时辰,直追出几个驿站,无论官驿民驿,都道没见着这样一队人马。
小驿庭的驿丞见她穿着不凡,不敢怠慢,斟了热茶恭敬的捧了来。周牧白的眉头皱得更深,接过茶,一摸腰间才发现出来得急竟然身无分文。沈岚追上来,忙从袖袋里摸了几块碎银,赏给驿丞。再看了看牧白,牵过她手上的马,到站后添了些马料。
“爷。”沈岚也抿了半杯热茶,小心翼翼的道:“会否我们追得太快,他们还没出城?”
“两位客官是从暨郡来?”驿丞了赏银,对他们越发恭顺,“听闻暨郡外边的盘山道泥石俱下,压着一个行商的车队,死了好几个人啊。你们能顺顺利利来到这儿,可真是万幸。”说着又摇头感叹:“这一场大雨哟,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周牧白将湿透的蓑衣扔在一旁,本是在站在廊下看眼前晦暝的风雨,听了此语,她的眼皮跳了跳,放下杯盏,寒着眉目大步走进雨里。
沈岚自觉的跑到站后草棚,将两匹马牵了出来,周牧白接过马辔,一言不发上马回奔。
直到天色昏暗,两人才回到暨郡城门,城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风站着,见到他们纵马奔来,急忙挥了挥手,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寻回暨郡!”沈岩看着周牧白与沈岚飞马到近前,自己也赶忙牵过一匹马,“今儿个雨太大,车队压根就出不了城。”
沈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瞥见周牧白坐在马背上面沉如水,忙转回头,与他哥哥左右护着,奔进城里。
别院的庭院里植着几株碧叶乔木,深冬萧索,一场大雨更是把满树风流都吹散了去,偶尔有几片残叶,翻飞着落到小园香径,平添了几分萧瑟。
周牧翼手里执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瞅着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斟酌,端坐在棋盘另一方的是小公主周牧笛,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颇有些意兴阑珊。
窗外的雨下了足足一天,本是要启程回京的,也耽搁了下来。天色渐渐黯淡了,小白哥哥在做什么呢,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百里墨,又去了哪里?
牧翼将棋子落下,眼睛还盯在棋盘上,半晌没见着动静,方抬起头来,见牧笛望着雨幕发呆,便也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致早已模糊了,有两个仆妇在廊下候传,外间偶尔传来一两句小丫头低声的说话。
他抿了一口茶,又探着脑袋“诶”了一声,牧笛缓缓的眨了眨眼,仿佛还是没回过神来。
书瑶研好墨,站到暖阁的另一旁看小丫头伺弄一盆虎尾兰,玉石堆砌的围圃旁还辟了一方清水池,池中养着几尾追逐嬉戏的珍珠金。
沈纤荨独坐在窗前,身侧的榻几上置了几卷书,书旁是几张素白的玉版宣。她支着玉腕托着脸蛋,眸光沉凝。小丫头捧着热茶放到她手边,她忽而想起那日周牧白带着伤来到这暖阁,她被参茶烫伤了手腕。便是那一日,她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于是她登上檀台,做了那样伤己的事。
悠悠一叹,她提笔在白宣上写道:潇潇楼阁青玉案,雨疏风聚锁琉璃。
还未将后两句诗儿写完,就听外边喧嚷起来。“小姐!小姐!!!”思源的声音由远及近,奔到门前,又是惊诧又是欣喜:“殿下来了!”
纤荨在案前抬起双眸,眸中辨不清情绪。暖阁的流苏被小丫头左右挽起,周牧白带着深冬风雨的潮气走到门前,跑得太急,还微微喘着气,雨水顺着她的额发滴落下来,一身锦袍都湿透了。
她定定的看着沈纤荨,仿佛已经寻了她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实在写到心力交瘁,为了让你俩见上面,作者菌写得不是快哭,而是已经哭了啊!!!
本周打榜,周日加更一章,欢迎小伙伴们捧场。
第57章你若离弃
“殿下。这般大的雨,您怎么这时候跑来了。”书瑶见她脸上身上不断滴下的雨水,忙随手拧了一块暖巾帕递过去。思源跑到桌前,急急的倒了一杯热茶。
周牧白俱不接,一双眼睛仍盯在沈纤荨身上,纤荨抿着唇不说话。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甚至听得到周牧白的锦袍边缘,雨水滴落地面,轻微的滴答声。
暖阁的流苏还挽着,一阵寒风透进来,站在门边的小丫头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哈啾。书瑶有些恳求的望了望纤荨,思源看见了,走到纤荨身边劝道:“小姐,天太冷了,让殿下先进来吧。”
纤荨不看她们,须臾放下手中笔,吩咐道:“都先下去吧。让厨房送热水过来。”
丫头们行了礼退下去,纤荨接过书瑶手上的巾帕,递到牧白面前,牧白却还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纤荨她一眼,见她不动,便抬手将巾帕在她脸上擦了两下,手上微微使劲,擦得牧白的脸蛋有点疼。她一下子捉住纤荨的手腕,双眉都皱了起来,颇有些冷峻的道:“你因何一声不吭要回京。”
纤荨推开她,走到架子旁将巾帕放回铜盆里。牧白追了上来,捉着她手臂固执道:“你可知我寻你寻了多久!”
“寻了多久?”纤荨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她,“不过从清晨到黄昏。”
周牧白张了张嘴,末了咬牙道:“是,只是从清晨到黄昏,但你可知你这般不声不响的出走我有多担心!暨郡城外盘山道山石滚落,砸死几个路人,一整日大雨滂沱,几乎把郡郊的道路都淹没。这般冷的天这般大的雨,你怎的可以这般任性!”
“我任性?”沈纤荨冷笑,“我追寻你,从瑞京到暨郡,从天南到地北,你睿亲王说休妻就休妻,而今你只是寻了我半日,便指责我任性。睿亲王果然天家贵胄,只许州官放火,哪敢百姓点灯!”
“你!!!”周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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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捏着拳头气得脸色发青,盯着她看了一会,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又想到从前的事确是自己理亏,她终是放松了拳头,叹了口气道:“你知这并非我本意,之前的事非我本意,今日冲你发火,也非我本意。”她软下声音上前拉她的手:“我只是太着急,一整日寻不见你,又听说外边出了那么些事,我担心你。”
她的手背冰凉,袖子上的水渍还未干,手心却是温热。
纤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有些心疼,可想起先前她那般待自己,仗着有伤在身就欺人太甚!若是纵容了这次以后还不知要怎么样呢。这般想着,又狠心甩开了她的手。
牧白在她甩开衣袖的瞬间翻转了手腕,开阖之间轻易的将她簇拥在怀里,“荨儿……”她在她耳边唤道。
纤荨的脸一下子红了,面上羞窘,心里还生着气。她使劲儿推搡她的手,奈何怎推得开。偏这时丫头在外边敲门,扬声回道热水送来了。屋子里的纤荨心一急,眼泪儿都涌了上来。
“你就会欺负我。”她推着她的手臂哭道。
牧白听得哭腔,心里也犯了慌,想着自己一身湿漉漉的,别把人冻着了。随即放开纤荨,却又舍不得,只好站定了护着她,左手还半环在她腰上,右手虚握着半拳,用拇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心疼道,“你莫哭。荨儿,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更不该……嗯……此后,我都听你的便是。”
纤荨本只是急出的泪,听了这话觉着从前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实在气不过,启唇就在牧白的手背上咬了一下。
牧白“嘶”的叫了一声,又顿住,只拥在纤荨细腰上的手紧了一紧。纤荨松开劲,见她手背上立时显了几颗浅浅的牙印,脸上不觉又绯红一片,从小到大,自己何曾这般淘气过。
不过是仗着她宠她。她心里知道。
嗫嚅一会,牧白偷眼瞧纤荨,仿佛还在气着,只好道:“你无事便好。若实在想回京,也待这场雨过,我安排了人,护送你回去。”她说着往门口走两步,又回身望她,纤荨还是不理,牧白只得低落的道:“那我先回营了。”
走到门边,再回转身,她望着纤荨委屈道:“你不留我一留么。”
纤荨听得这话,忍不住嘴角微翘。
牧白见她笑了,又扑回来,搂着她道:“我知道错了,真心知道错了。你留我一留吧。你看天都黑了,怎么好让我这时候再骑马回去呢。”
纤荨在她怀里拧了拧身,牧白不放手,被纤荨的青葱玉指在腰上掐了一下,隔着好几层衣服,也不疼,她抓紧时机在纤荨脸蛋上亲了一口。
“你可真是!”纤荨哭笑不得,“越来越纨绔了啊!”
房门开启,小丫头打起流苏,两个大丫头抬着水进来,放置在屏风一侧,因着天冷,又多备了两桶热水,一并搬了进来。牧白好容易握着纤荨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放开,一双眼睛就像粘在了她身上似的,几个丫头看着都吃吃的笑。
纤荨趁着丫头们转身的间隙捏了捏牧白的手,牧白将她的手举到唇边,吻了一下。
丫头们乖觉的告退出去,纤荨伺候牧白褪了鞋袜,脱下外袍,推着她到屏风后沐浴。
浴桶里荡漾着温热的水,水面上还洒了些花瓣儿。牧白抬起长腿跨入浴桶中,水面波动的声音从屏风后边传了出来。纤荨还端坐在暖阁中,一阵热气蒸腾到脸上,仿佛自己也在浴中般。她略咬着唇,莫名有些熏熏然的羞红了脸。
半晌整理好,牧白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袍走了出来,眉目秀丽,清清爽爽。她的长发还湿漉,披散在肩上,发梢微微透着水滴。纤荨呆看她一会,忽然轻声道:“原来我当真嫁了个女子啊。”
牧白闻言扬了扬眉,纤荨眼睛弯了弯:“当日手谈,你输了,可不许赖。”
牧白的嘴角便垮了下来:“我不要穿你的衣服。”
“那等回京,新做一身,单给你穿。”纤荨让她坐到榻上,拿一张大巾布绞着她的长发。
牧白扭了扭身子:“为什么非得要穿那个,我都十余年没做过女子装束了。”
纤荨的眼睛弯出月牙的弧度,哄她道:“我想看嘛。就一次。只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牧白眼珠子转了转,回过头来望着纤荨道:“那你给回我一样事物,我便答应穿给你看。”
纤荨何等聪明,立时想到她打什么主意,回绝道:“这是你在棋局上输给我的。何况,那件事物本就是你要给我的,何必再拿回去。”
牧白急了,紧搂着纤荨的腰仰头看她:“我也是一时情急,才写了那么一封……一封书信,好王妃,你就赏回我吧。”
纤荨摇头道:“我已经好了。将来什么时候我若得了不治之症,再把它拿出来,与你两清。”
牧白脸上变色,定定的看着她,纤荨不闻她接话,低头去看,只见她眼圈儿都红了。
“你这……”纤荨摸了摸她的脸,牧白紧抿着唇,眼底的一抹眼泪摇晃一下,终是滑了下来,滚烫在手心。纤荨叹了口气道:“我不过这么一说,你便急成这样,你可知那时候我的心意。我在檀台上跃下去的时候心里想,也罢,这样就不必与你合离,即便魂魄离散,也与你做了一世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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