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程小程1
两条路都行不通,钟以士不知如何是好,抬着看着漆黑的夜空,忧伤无奈。
前面庙里还有读书声,“……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赵师傅,他们这是读的什么书”
“好像是《中庸》。”
“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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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哀诗悲调
钟以士笑道:“我怎么会害您,害您又为着什么”
钟以士一笑,仿若三月春桃,五月雪莲,尤其这一身男装打扮,更是绿叶趁芙蓉别有韵致,宜公子看得呆了,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捉住钟以士的纤纤玉手。
“宜公子——”钟以士轻轻叫他。
宜公子醒悟过来,慌忙撒开手,连连道歉:“失礼,失礼……”
“以士出身寒微,能与宜公子相识一场,犹如池鱼见鲸……人生得此大收获,已心满意足矣,不敢使公子乱了登蟾之步,问鼎之心……我们便做君子之交,人生知己,可否”
这番话越发让宜公子对钟以士怜爱有加,道:“钟小姐,举国之中,徴宜只怕再遇不到似你这般才貌双绝的奇女子啦。”
钟以士不禁又叹了口气。
“既然钟小姐视徴宜为知己,何不将你的心事讲出来。”
“以士此番进京,本是受何少白所托,此事宜公子已知道了。只因刚毅大人误以为我是乱匪,将何少白以通匪之罪捉拿押监……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有这样的事”
“是啊,何少白在两江总督府当差,之前的主子是李中堂的胞兄李鸿瀚,他的为人如何,李大人最清楚,可惜京城离湖南太远,以士无法前去求他出面替何少白作证……”
宜公子道:“既然何少白做过李大人的属下,人品应是不差,不过是托你捎些东西进京而已……莫说你不是匪,便是的又能如何,不知者不罪,刚毅这件事办的不得人心。”
“谁说不是呢。眼见何少白的大好前程毁在以士手上,我却无处申冤……反正以士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索性去官府投案保他出来……”钟以士说着眼圈一红,掉下两滴泪来。
钟以士梨花带雨的样子,令宜公子心里十分不落忍,道“不可,不可,那样一来,不仅保不出你那朋友,将你也搭进去了,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往火坑里跳。”
钟以士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宜公子,等他半天,见他再无后话,便转身作势离开,道:“便是油锅以士也不怕。”
走了两步,宜公子追上来,扯住钟以士的衣袖道:“你知道的,徴宜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书生,有些事无能为力……不过,我愿意一试,成不成不敢打保票。”
“你如何去试”
“尚未想好,求姐姐出面和肃王爷去说肯定不行,她不许我多管闲事。”
宜公子是个涉世未深的读书人,其姐姐虽是肃亲王的侧福晋,可不敢在肃王爷面前多说话。肃亲王善耆福晋加侧妃十余人,能让宜公子住到王爷来,已是格外开恩了,怎敢拿外人的事情去烦他。
钟以士体谅他的难处,道:“你能见着李中堂吗”
“见不着,你要见他”
钟以士有些失望,道:“你好生的读书吧,将来做个明事理的好官。”
宜公子狠了心道:“我可以想想办法,只是,若能见着李中堂,如何找到你呢”
“你去过那地方,院子里有棵大榆树的那家。”
“你,你不是住在亲戚家里么”
“前些日子不是到处缉拿拳民么以士不愿亲戚担惊受怕,因此搬了出来。”
宜公子要见到李鸿章还是不容易的。李鸿章年事已高,若非特别难以决断的大事,连慈禧都极少召见他。
如何才能见到李中堂呢宜公子绞尽脑汁,想了两天也无头绪,巧得是,这一日宜公子正在李鸿章府前盘旋,忽然宫中来了位太监传太后的口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官场风云
宜公子和钟以士被带进李府,李鸿章站在轿厅前,大红灯笼照得他红光满面,眼里一把怒火在熊熊燃烧。
宜、钟二人跪倒在他面前,钟以士道:“中堂大人,小民有冤情……”
“住口,方才是谁在本府门外哀歌”
李鸿章是一代大儒,慈禧太后倚重之臣,在他面前,没有人不战战兢兢,宜公子抬起头来,迎着李鸿章威严的目光,怯声道:“学生徴宜见过李中堂。”
自称学生,那就是秀才,徴宜的名字李鸿章不曾听说过,看他的打扮,应是八旗子弟。
李鸿章冷笑道:“身为儒生,不守读书人的本分,深夜在本府门前大放厥词,你可知罪!”
既来之则安之,宜公子心一横,梗着脖子道:“学生诵先贤文章,何罪之有”
被宜公子顶撞,李鸿章大感意外,感到此人定有来历,问:“你是哪家的子弟”
“学生来自关外,游学京城。”
宜公子不肯报上家门出身,扭头指了指钟以士又道:“这位钟小……钟公子有冤情要请李中堂作主。”
“他是你什么人”
“学生与‘他’并无瓜葛。”
“哦,如此说来,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喽读书人不安心读书,管得可够宽的,难道你不知顺天府是干什么的”
“孟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圣人教诲学生,读书人要心怀天下,小民有难,学生不能坐视不理。学生知道顺天府是干什么的,但也知道那些官僚平日的所作所为。”
李鸿章见他谈吐不凡,不敢等闲视之,坐进管家搬来的椅子里,道:“你知道大清国的官僚平日都做些什么,讲来听听。”
宜公子道:“学生今日不是来告那些官僚状的,李中堂只要知道连李鸿瀚李大人的门下都无处申冤,便明白那些官僚的作派。”
钟以士接口道:“小民冤枉。”
在门外大呼李鸿瀚属下有冤情,李鸿章既要顾及面子,又要避嫌,不能不维护自己的尊严,如今到了自家院中,事关胞兄的门下,自然要问个明白。
“你有何冤情”
“不是小民有冤情,而是小民的朋友,李大人门下何少白有冤情……”
钟以士从头讲起,将何少白意欲进京城补缺,以全忠孝之心,她承物请托,被刚毅撞见,诬她为匪,牵连到何少白等等毫不隐瞒。
这算什么事,在李鸿章来看可笑至极。他原本对刚毅在德州遭劫一事并不知情,听完钟以士的申告,对照刚毅的为人,立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何少白在南方当差,官船在德州遭劫,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即便要找个替罪羊出气,也犯不着将手伸那么长。
何况何少白是李鸿瀚带往南方的,跟随他多年,疑何少白为匪,岂不是说李鸿瀚识人不明,养痈为患。
这个刚毅,为自己那点小九九,做事完全不动脑子。
李鸿章心里大为不快,隐忍不发,面无表情道:“老夫知道了,都起来吧。”
说罢李鸿章起身回房,管家打发钟以士和宜公子出门。
翌日天一明,李鸿章命人去请刚毅。
刚毅不在府中,他起个大早,亲赴刑部大堂监审何少白。
何少白被诳入京城,以为是来补缺的,毫无提防,将自己送到了兵部衙门。刚毅暴喝一声“拿下!”
侍卫过去将他锁住,戴上枷锁。何少白心里道,坏了,不知是哪件事情败露。将所有的秘事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未想到哪里露出马脚。
“大人,这是为何”
“何少白,你可认得钟以士”
一听提到钟以士的名字,何少白醒悟过来,事情出在钟以士身上,可她能出什么事呢惊动了兵部,自然不是小事,莫非钟以士参与了抢劫税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因祸得福
刚毅到得李府,李鸿章却不在府中。管家称李中堂进园子觐见皇太后去了。
园子指的是颐和园,天气好的时候,慈禧太后会到园子去散心,有时便住在颐和园的乐寿堂里。
等到午时仍不见李鸿章回来,刚毅猜测定是有大事发生,不敢在李府延怠,回到兵部去候着。
在兵部坐下,一盏茶端起来,尚未来得及沾唇,宫里太监前来宣慈禧太后的谕旨,收回刚毅的兵部大权,转隶吏部尚书。
官船被劫,刚毅被众多臣僚参劾,最后仅罚俸一年,不服者大有人在,这些慈禧太后都能压住。但是李鸿章认为刚毅缺少谋略,大局观也不够,继续担任兵部尚书已经不合时宜,向慈禧太后建议换人。
倒不是慈禧太后肯听李鸿章的,而是南粤一带洋人不服当地督抚节制,常有出格行为,慈禧决计任李鸿章为钦差大臣兼署两广总督,主持粤省大局。
李鸿章已七十七岁高龄,此时再远赴广东,全因着朝中无人可用。他若借故推辞不去,慈禧太后也不便强求。未料李鸿章为国家计,不顾年老体衰,愿意领旨前往,但有一样,提出兵部要换个干臣。
不就是换个人嘛,这有何难,慈禧太后当即下旨换人。
免了刚毅的兵部尚书,慈禧心里不落忍,合计一番,让他转任吏部尚书,这也是个肥差。
刚毅在兵部任上,劳心费神,干得颇为吃力,换到吏部去,正合他的心意,赶紧磕头谢旨。
太监接着道:“刚毅大人莫急着谢旨,老佛爷还有一道口谕,命您前往涿州等地察视义和团。对拳民是剿是抚全在大人此行上,老佛爷身子不大爽利,就不见您啦。”
刚毅再次谢旨,心中暗道,老佛爷不爽利,我还不爽利呢,本以为交了兵部的差事,可以远离拳民,没成想这回倒好,直接发配到拳匪堆里去了。
这是有人给我下眼药啊。刚毅闷闷不乐,人情却仍要支应,拿了一百两银票给那太监。
交接了兵部的差事,刚毅往隔壁的吏部过去,有个相熟的同僚在门口截住他道:“李中堂要往粤省接任两广总督,刚毅大人不去送行么”
“李合肥这把年纪还……就不怕累个好歹的”刚毅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他也是今日领的旨么”
“李中堂刚由颐和园出来,许多臣僚就都奔他府上去了。刚毅大人的消息不似先前灵通了啊!”
刚毅讪笑,拱拱手进了吏部。所有官员都起身向他道贺,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气氛很是吊诡。
他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吏部掌管着大小官员的前途命运,人人见了他应是谄笑奉承才是,为何都虚与委蛇地应付他呢。
挨了个把时辰,实在无聊,刚毅便乘了轿子去李府拜见李鸿章。
李中堂对他极客气,降阶相迎,并赶走府里的所有客人,吩咐管家再不见客,将刚毅请到客堂坐下,笑吟吟地望着他道:“刚毅大人,做了吏部尚书,连老夫要见你一面都难了。”
“下官不过是换个衙门办差而已,不知中堂大人何出此言”
“我一大早便立在阶前,恭候刚毅大人大驾光临,直等到日升中天……后来听旁人说起,才知刚毅大人已去了吏部。呵呵,也难怪,吏部比之兵部,更繁忙了些。”
李鸿章语含讥讽,刚毅竟真当他不知自己调任一事,拭着额上的汗道:“中堂大人这是在骂下官呢,下官因与刑部会审一桩案子,来迟一步,未见到中堂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花落谁家
在京城羁绊两月,钟以士风尘仆仆地回到台儿庄。
梁氏悬着的一颗心落定,拉着钟以士的手左看右看,眼神里满是疼爱。
“回来就好,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可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啦,外头多乱啊!”
蓝花和张秀都过来看她,嘘寒问暖,让钟以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梁氏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为钟以士接风洗尘。
谢玉田凑不到女客桌上,便单开一桌,叫过来玉春张行,加上两个儿子一起开怀畅饮。
众人都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欢乐中。
衣好我听说钟以士回来,特意作了一首诗,折了几枝芍药花跑过来献给钟以士。
钟以士换了女装,薄施粉黛,一颦一笑,满屋生香,看得衣好我心猿意马,道:“我要诵诗——
归来公子换娇容,
芍药正趁女妆红。
乱世且恨身非我,
花落谁家新门中。”
钟以士捧花在手,听他的新句,虽不完全懂,却也隐隐觉出衣好我的怜香惜玉之情。
张行懂诗,一听便明白衣好我对钟以士心怀爱慕,笑道:“衣公子不是要拜入家师门下么,怎么改了初衷。”
衣好我像一个羞涩的少年,垂头不语。
梁氏道:“张行,讲一讲他的诗是什么意思。”
张行扫了一眼衣好我,看他点头首肯,便道:“衣公子说家师男儿身出门,回来恢复女娇容,像芍药花一样鲜艳美好,可惜生逢乱世,不能自在地做一个女子,这么好的人会嫁到谁家呢。”
钟以士偷瞥了谢玉田一眼,道:“瞎操心。”
梁氏瞧了瞧衣好我,又看向钟以士,这二人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心里一动,生出成全之意。可是再看谢玉田,脸上虽挂着笑意,却分明有些失落,便不多嘴了。
衣好我端起酒杯道:“诗为凑趣,不值一哂,诸位见笑。钟小姐远行归来,在下借花献佛,一表敬仰之情。”
钟以士道:“出趟门而已,衣公子太过夸张了。”
玉春忽道:“我瞧着衣公子对以士不是敬仰,而是爱慕,嫂嫂何不成人之美,做个媒人……二哥,你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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