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拭

    何少白蒙了面疾行几步，踢着屋墙上了房顶，到了前院，赶紧去门房换上差服，管家早已喊开了：“何捕头，后宅进了贼人，你快去瞧瞧。”

    熙绅死在了四格格的房门口，看那血迹，显然是由房中爬出来的。

    只是胸前插着的剪刀容易理解，头被割了下来，而且一个蒙面人在众人眼皮底下逃走，却让众人不解。

    裕禄的长子熙元上下打量着何少白，问道：“你——”

    何少白以为他认出了自己，手按着刀柄道：“大爷要说什么。”

    熙元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刀，抽出来细看，见上面的血迹并未完全擦拭干净，冷笑道：“是你杀了我五弟！”

    何少白知道辩解无用，抬脚踢向熙元，抢过刀来，挥舞着吓退众人，拧身蹿出后宅，到了前院大门口，拨开门栓便逃。

    熙元领着一众家丁疾追，边追边喊：“来人啊，抓贼啊——”

    何少白忽然站住道：“大爷，莫追了，人是我杀的，明日我便去顺天府投案。不过有一事要说明白，小的巡夜见有人由四格格房中爬出来，以为是贼便砍了他一刀，怎知道那人竟是五爷……这件事好说不好听，您自己掂量着吧。”

    听完何少白这番话，熙元不由怔住，趁他发呆之际，何少白转身钻入了胡同。

    何少白担心熙元报官抓他，决定去卢向塔家中暂避一晚。钟以士并不在卢向塔家里，她和仉云燕都住在风家。

    钟以士闷闷不乐回到风家，风太明以为她未找到关系，道：“钟先生不必失落，我明日去找英国的朋友试探一下，看他们有法子吗。”

    回到住处，仉云燕敲门进来，问道：“钟先生，未见到何少白？”

    钟以士摇摇头道：“他变了。”

    “变了？什么意思？”

    钟以士叹了口气，道：“我累了，你回房歇着吧。”

    自打认识钟以士，仉云燕从未见她如此心事重重过，她难过，仉云燕的心里便不好受。

    什么叫“他变了”？仉云燕琢磨半天，暗道，难道钟以士与何少白早已互生爱慕？如今何少白变了心？想必是的，否则钟以士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

    钟以士像姐姐一样对仉云燕好，他不能让别人欺负姐姐。仉云燕是个凡事都不肯过夜的人，当即决定亲自去找何少白问一问。

    仉云燕出了风家，也往巡捕南营去。

    他也和钟以士一样，转了一圈来到裕禄府门前。上前敲门，要叫何少白出来。

    裕禄的管家见来人找何少白，眼珠子一转，道：“这位公子府里请，何捕头在和我家大爷说话，待我去回一声。”

    仉云燕不知是计，抬脚进了门，管家将他引到正房里，命丫环上茶，接着转身去禀报熙元。

    放走何少白后，熙元回来便审四格格，四格格当然要说是熙绅欲欺负她，被她捅了一剪刀，至于何少白则坚决不承认与他相识。

    这可是天大的丑事，且不说四格格是庆亲王的爱女，最重要的是她为慈禧太后所宠爱，这个熙绅也太不知轻重，怎能去招惹她呢。如今闹出了人命，只能是他咎由自取，声张是不敢的，万一慈禧怪罪下来，可不好周全。

    熙元命人将熙绅的尸体抬到一间空屋里，派个嘴严的下人连夜赶往天津，此事他不敢乱拿主意，要去请父亲的示下。

    熙元正琢磨着如何圆成此事，管家来报，有人上门来找何少白。

    管家道：“姓何的杀了五爷，小的猜他必不会去投案。既然他的朋友寻了来，我们何不绑了他，将姓何的引回来，杀了他们为五爷报仇。”

    熙元当然想杀人灭口，他担心何少白将实情捅出去，那样裕禄的脸面可就全没了。

    不过，绑了何少白的朋友，他便会回来受死吗？

    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好法子呢，熙元决计试一式，可是他知道何少白身手了得，何少白的朋友只怕也是武功高强，担心府里的人打不过，便让管家去肃亲王府请沈同带侍卫来相助。

    熙元出面拖住仉云燕，问了姓名，道：“仉公子深夜来访，可是有要紧事？”

    “那是自然，何少白呢？”仉云燕道。

    “何捕头护送四格格进宫去了，想是快回来啦，请仉公子稍候片刻。”

    听到“四格格”三字，仉云燕便想到了福和楼的情景，何少白一再向宜公子询问四格格的事情。他茅塞顿开，怪不得何少白放着游击将军不做，跑到这里做护院，原来是为了四格格。

    钟以士正是为此事烦恼！好个何少白，你这只癞蛤蟆想吃的天鹅肉原来在这里呢！

    肃亲王府离裕禄家并不远，两人并未说几句话，沈同带人进了院。

    沈同并不知何少白做了裕禄府里的护卫，一见仉云燕便是一怔，道：“怎么是你？”

    熙元疑问：“你们认识？”

    沈同忙道：“见过。”

    “见过？他是做什么的？”

    “回大爷的话，沈同和他是在街上遇见的，并不知道此人的底细。”沈同冷冷地道。

    “那好，将他拿下。”熙元道。

    沈同有些为难，瞧着仉云燕，问：“你深夜闯进裕禄大人府上做什么？”

    “我来寻何少白，不知这位大爷为何要叫你来捉我？”

    仉云燕说着起身，做好了还手的准备。

    沈同不明白他找何少白为何找到了这里，站在地下发愣。

    熙元道：“还不快些动手！”

    沈同慢慢抽出刀，随行而来的侍卫见他要动手，早已按捺不住，一齐伸手去抓仉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