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程小程1
沈同再次谢过,准备在门房里歇一歇接着去找何少白,这时有人送过来一封信,信上只有八个字:“守之以诺,还之以家。”
沈同骂道:“姓何的,老子与你誓不两立。”
恨归恨,可是家人在何少白手里,他只能委曲求全,追回已发出的给陈寿之的信,去见何少白。
何少白昨晚回到卢向塔家里,和钟以士聊了几句,钟以士将他劝走。
钟以士知道仉云燕办事的手法,见了沈同必不会客气,或会将沈同绑了过来,因此不愿何少白与他见面。
何少白又困又乏,便依着钟以士,回去大睡了一觉,天明赶紧过来,一进卢家,看到沈家妻儿俱在,惊道:“仉云燕,你怎么将沈家嫂子请到了此处?”
沈妻看见他,放下心来,道:“少白兄弟,你和老沈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值当的烧了我家的房子。”
何少白未想到仉云燕出手如此之狠,大惊道:“仉云燕,你,你怎能如此对待我的好友!”
仉云燕笑道:“何大人当沈爷是好友,他却未必看得上您,此事您不必管。”
何少白想想也是,昨晚那样追着沈同,他都不肯见一面,不这样办怎请得动他,只是这样一来,朋友便做不成了,他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怪不得沈同说他的朋友一出现,京城必有事情发生,如此看来,那起灭门纵火案也是仉云燕做的。
长相如此干净俊朗的一个人,竟这般心狠手辣,今后须小心着些他。
沈妻以为何少白在做戏给她看,冷眼旁观,听了半天也未听出沈同究竟因为何事得罪了这些人,便道:“少白兄弟,按说你们爷们之间的事,做女人的不该多嘴……”
仉云燕道:“既然知道不该多嘴,还不赶快闭嘴!”
钟以士将何少白扯到院中道:“昨晚赶你走,偏又回来,这可怪不得云燕不给你台阶,快些回去吧,若我猜得不错,沈爷必会去找你。”
“你倒怪起我来,你们做事之前为何不与我商议?”何少白不满地道。
钟以士冷笑道:“这些事情还不全是由你而起?不为帮你成就什么大功业,我何必辛苦跑到京城来,你不是说过做大事不拘小节吗?一个小小的沈同你都怕得罪,还成什么大功业?我怎瞧着你自从在京城做了官,脾气竟大变了呢?”
被钟以士一番抢白,何少白有些无地自容,逃也似地回自己住处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惊天秘密
沈同终于见到何少白。
将他叫到无人之处,二话不说,挥拳便打。何少白奋起还击,两人都使出凭生所学,你来我往毫不留力,大有决个你死我活之意。
何少白想,若我败于他,他会如何对我呢?会杀了我吗?若是只想出口胸中恶气,便让他赢。想着便使个败招,顺势倒在地上,做好了脱身的准备,看着沈同如何做法。
沈同见何少白倒地不起,并不住手,抬脚向他胸口猛然踹去。何少白偷眼看去,知道这一脚力道不小,若是被他踹上,非伤即伤,赶紧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去一丈开外,站起身来道:“沈兄,你这是要取少白的性命啊!”
沈同骂道:“你这种无耻之徒,就不配活在世上!”
“少白无耻在哪里?”
“你自己做过什么,何用问我?”
“少白并不知做过何种对不起沈兄的事情。”
“烧我房舍,掠我妻儿的不是你吗?敢做不敢认?”
“真不是我做的,少白再混也懂得祸不及家人的道理,再者说来,我们本是莫逆之交,并无过节,我因何要那样做?”
“你还在装糊涂?昨晚上你追我做什么?”
“嗐,我追你是有事要请教你,你却不肯见我,我昨日想了一夜,未想到何处得罪了沈兄,竟让你那样恼我。”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昨晚上想说,今日不想说了。我拿你当知己,你视我如无物,我又何必将热脸硬往你的冷屁股上贴呢。”
何少白说着作势回房,一副从此再不相与的样子。
沈同冷笑着追上前一步,将那封仅有八个字的信展示给他看,道:“你要说的是给陈寿之复信一事吧?”
何少白看到“守之以诺,还之以家”八个字,道:“这是何意?少白看不懂?还有陈寿之是何人?少白也不认得。”
沈同看他的神情不像有假,暗忖,难道姓钟的还未见到他?他果真蒙在鼓里?
“你老实说吧,昨晚找我到底为着什么事。”
“关于女人的事,昨晚苦闷,想向你讨个主意,一夜过去,我自个儿想明白了,因此不说也罢。”
何少白在京城孤单一人,妻室留在老家,他有什么关于女人的事?分明是在拿话搪塞我。沈同就想撕破何少白的虚伪面皮,因此步步紧逼,道:“扯谎,什么女人能与你扯上关系?”
“沈兄真要知道?”
“是。”
“好吧,我仍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便告诉你吧,不过此事若漏出去,抄家问斩是免不了的,你敢听吗?”
何少白心想,要你写封无从考据的伪信都不敢,明白地告诉你有抄家问斩之虞,不信你敢听。
沈同铁了心要弄清楚何少白对烧他家的事是否知情,因此以为这是拿话吓退他,便道:“灭九族沈某也认了。”
何少白道:“我看上了庆王爷家的四格格……”
“你少拿这种无边无际的话蒙我,你看上了四格格?就凭你?做梦呢?”
何少白正色道:“起初我也以为是梦,并不是。那晚闯进颐和园的刺客是我……”
“什么?你,你真是乱党……”沈同被吓到了,心里道,若他的话是真的,真不该要他讲出来。
“沈兄莫怕,少白进园子并非为了要刺杀太后老佛爷,而是对园子好奇,便一时糊涂,趁黑混入园中,却未料撞见了裕禄大人,脱身不及才误伤了他。少白被追的无处可逃,慌乱之下跳进了四格格的院中……少白真不曾想到,贵为格格的她竟是那般寂寞可怜……后面的事不必讲了,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因此我喜欢上了她,沈兄帮我出个主意,看有何办法能娶到她,此事当然是痴心妄想,若能将她偷出来,少白愿意带她远走高飞,从隐姓瞒名,终老山林。”
竟然与王爷家的格格有了私情,而且是闯入皇家林苑,在慈禧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此事若要被慈禧知道,不仅何少白会被灭九族,知情者全都得是死罪。
沈同看何少白的神态,绝非是编故事,当即被吓着了,颤声道:“少白,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字,我从来不信,这回真信了,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岂可与人言?你竟追着找我商议,我又能有什么主意!我劝你从此断了这份妄念,否则早晚会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已经陷进去了,拔不出来啦,就是昨天,我在东华门外等你,竟然又见到了她……这是老天要成全少白吗?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莫说了,莫说了,罪孽啊,罪孽!”沈同吓得面色苍白,拔腿便走,走了几步,忽然想到还有事情未办,复又转身回来道:“快带我去见你那朋友。”
何少白知道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沈同,从此朋友的情份便断了,沈同为人谨慎,他绝不敢再与自己来往。
何少白明知故问:“我那朋友与沈兄有何恩怨?为何要烧你的房舍,掠走妻儿?”
“嗐,少白,不是沈某埋怨你,全是你给我招来的祸端,你,难不成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沈同一五一十将钟以士所求之事请明白,何少白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你我二人定然是前一世的仇人,你便认命吧。”
此时,何少白是不是乱党已不重要,他做的事比谋反还要可怕,沈同只求尽快寻着妻儿,从此彻底与何少白划清界限。
何少白当然不能带他去卢向塔家,拿了他追回来的书信,又亲自陪着他将重新写过的信交付信差,让他回肃亲王府等着,然后自去卢向塔家放人。
钟以士得知事情已经办妥,当即拿出一个金元宝,交给沈妻道:“沈夫人,让您受惊了,这些钱您拿回去重修房舍吧。”
钟以士要进京托沈同办事,为备不时之需,在宋小戈的财物里取了一锭金子,当时面求沈同时曾给过他,被他拒绝了,这回便有了理由送给他。
何少白亲自送沈同的妻儿回家,将金元宝交给沈同。
若不是何少白讲出那个惊天秘密,这锭金子沈同便收下了,此时他坚决不肯收,并留给何少白一句话:“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旧爱新欢
事情圆满解决,何少白要宴请钟、仉二人。
他在福和楼订了一桌酒席,给沈同下了请帖。尽管沈同要与他一刀两断,何少白却不舍得这个朋友。请帖发出去,沈同并不理会,他是真怕了何少白。
他请沈同不到,钟以士却将宜公子请了来。宜公子为救何少白出过力,这次又是尽心而为,钟以士认为应该向他表达一番谢意。
宜公子原以为只有他和钟以士二人,一身锦衣华服,手挥着折扇,翩然而至,进了包房看到一屋子人,有些诧异。
钟以士将他请到上座,挨着他坐下来,笑意盈盈道:“何大人,宜公子可是你的恩人,既救了你的命,又使你因祸得福升了官,今日你便当面好好答谢一番吧。”
何少白见宜公子少年英俊,瞧钟以士的眼神里顾盼含情,不禁醋意大发,道:“没想到师妹竟结识到八旗的贵胄……”
宜公子不喜欢这样的话,道:“何大人不必来官场那一套奉承话,我也不要你答谢,不是因为以士,我并不认得你,也绝不会出手相助,要谢你便谢她。”
何少白听他对钟以士直呼其名,亲切自然,醋意越发地浓了,道:“宜公子贵庚?应该不及钟先生岁数大吧?”
钟以士斟了酒,纤手温柔,捧给宜公子,道:“宜公子,京城之中,像您这般不存门户之见的贵公子不多,以士能结识您,实是三生有幸,我敬您一杯……”
宜公子接过酒杯,道:“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么,做个君子之交,人生知己,你今日怎么和我生分起来啦。”
钟以士道:“再好的朋友,也要互相敬着才能长久。”
宜公子点点头,轻轻抿了口酒道:“我不胜酒力,这一杯酒若饮下去便带了酒意,稍后四格格来王府,万一遇着便失礼了。”
“宜公子说什么,四格格要去肃亲王府?”何少白道。
钟以士觉得奇怪,不明白何少白因何对四格格要去哪里如此关切。
“四格格是谁?你饮你的酒,有什么失礼的?”钟以士道。
“四格格是最得太后老佛爷欢心的格格,王爷的大福晋近日身体欠安,老佛爷便差四格格代她过府探视,她来便等同老佛爷亲至,我若饮了酒再去见她,岂不是冒犯吗!”宜公子道。
“她是来探视大福晋的,怎会见你?”何少白这会儿总是吃无名的醋,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也是做官的人,连惯常礼数都不懂么?老佛爷跟前的人来了,全府的人都要见礼的,怎么会不见我。”宜公子道。
钟以士道:“四格格长什么样儿?能讨太后欢心,必定是才貌双绝吧?”
宜公子冲口而出道:“不仅你万分之一……”
说完意识到失言,忙讪笑掩饰道:“我说的是,是你扮上男相的样子。”
宜公子的话自然是夸张了些,何少白看向钟以士,在心里将四格格和她比较一番,两人论容貌并不相上下,论女子的温柔,却各有味道,钟以士也是温柔的,关心起人来细心如发,可惜从不对他那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是一样也得不到。何少白在心里道。
“四格格不是裕禄大人的儿媳吗?她长住在宫中?”何少白问。
“何大人问这个做什么?”宜公子反问道。
钟以士瞧了何少白一眼,冷笑道:“世上的天鹅少,蛤蟆却是满地爬。”
何少白尴尬地笑笑,又露出惯常的混吝嘴脸道:“有时候,天鹅也会飞到蛤蟆床上呢!”
钟以士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当年假扮新娘一事,不过赞她是天鹅,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为了气何少白,一顿饭全和宜公子言来语去,再不理何少白。
何少白醋过一阵也就罢了,他心里装着四格格,原本觉得好像是背叛了钟以士,心里惭愧着呢,这时反倒释然了。
何少白得知四格格要去肃亲王府,心里像揣着一团火似的,无论如何浇不灭了。
他守在通往肃亲王府的胡同口,等着再见四格格一面,直等到天黑,并未见到有轿子过去,慈禧太后被天津战事搅得心烦意乱,要四格格弹琴为她解闷,忘了时辰。
钟以士和仉云燕要出城回台儿庄,却被卢向塔留住。
卢向塔打听到京城风家想要找个武功高强的人护送离京,因此想到了师父仉云燕。
风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巨富之家,风家祖上自咸丰年间便以做买办为业,常年与各国商人打交道,为王公贵族牵线搭桥,贩卖洋玩艺,积攒下难以计数的钱财。到了风太明这一辈,生意更是越做越大,连军火都敢做,只是风家世代为人低调,吃穿住行极其俭朴,因此不引人注意。
慈禧突然向七八个国家宣战,风太明觉出局势不妙,暗中向外国商人打探消息,知道这回洋人是动了真格的,一定要杀进京城。各国联军若真进了城,烧杀抢掠必不可少,风太明便动了举家迁往香港的念头。
他常年与洋人打交道,往香港走得较多,早已在香港置办了房产,到了那里不愁住处。只是往香港去,要乘火轮却又不敢,因为各**队已陈兵海上,清兵封了港口,因此只能走运河南下,先去上海再作打算。
风太明精明过人,担心请镖局护送过于显眼,难免树大招风,所以想寻两个武师扮作家丁护送。
这个消息被卢向塔获知,向风家的管家自荐,风太明打听到卢向塔武功一般,屡次投奔他人去做护院都未获赏识,因而并不信任他。
仉云燕觉得此事可行,反正也要回台儿庄,不如顺水推舟,借船南下。
钟以士自然没有异议,两人便去风家试探。见了管家不说是来做护镖的,只说求个护院的差事。管家见两人并非孔武有力的练家子形象,未将二人放在眼里,想要拿话将二人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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