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闲丫头
萧瑾瑜声音明显弱了一重,却还是一片平静,“因为分尸……”
秦业擦过萧瑾瑜瘦得突兀脊骨,粗厚手他第一节与第二节腰骨之间满意地摸索了一阵,才漫不经心地道,“砍柴刀不是好使吗?”
萧瑾瑜等秦业把手从他脊骨上移开了,才道,“与刀无关,是分尸原因……”
“什么原因?”
“我原以为,杀人分尸原因不外乎两种,要么便于掩藏尸体,要么便于掩藏身份……那山洞既然能容百余具碎尸而不阻水流,说明抛尸地空间充裕,没有先剖再弃必要……找到百余具尸体头颅皆尚,没有刻意损毁容貌迹象,几乎都能重拼接成完整尸体,显然也并非为了掩饰身份……今早一条死人胳膊扔进县衙猪圈里,我才想明白……你分尸,是为了便于携带……”
秦业听得有点儿恼,不是因为被他说中了事实,而是恼他那种好像躺自家床上扯闲篇一样平稳清淡语调。
秦业潦草地他身后擦抹了几下,又抓起他肩膀,有点儿故意重重把他掀了过去。脊骨狠狠撞木板上,萧瑾瑜疼得眼前一黑,眉头紧皱,仍是强忍着没出声。
忍过这阵疼痛,萧瑾瑜勾起嘴角对秦业浅笑,“你轻点,我没有吴郡王那么能熬……我死了,你就白伺候我这一场了……”
看着秦业嘴角发僵额头发黑,萧瑾瑜才淡淡然地合上眼睛,“我看过从山洞里移出来尸体,一条还没开始腐烂腿……大腿前侧,小腿前侧,脚背上,都有种十字花形擦伤……就跟你放墙角那个竹编背篓纹路一样……尸体不是一具一具送上山,是一块儿一块儿……塞竹篓里背上去,山路颠簸,尸体竹篓里磨来蹭去,难免有擦伤……频频上山还会背着背篓,就只有需要进山采药郎中了。”
“紫竹县周围还有别山,我怎么就非得是凤凰山里采药?”
“上次来,我看见你前堂药柜上标着一味药,叫美人眉……楚家爷爷说,我不认识也不算丢人,因为这种草药只长凤凰山上……”
秦业声音沉了沉,“我听说,你是个卖茶叶。”
“官家买卖做多了,总会长点见识……”
秦业一阵子没说话,脚步声走远又走近来,站床边冷哼了一声,萧瑾瑜倏地感到一点冰凉刺痛,睁开眼来,一根银针已经刺了左边锁骨下面,秦业嘴角微微上扬,“我要想扔尸体,还有是地方能扔,扔进县衙里就是想吓唬吓唬那些当官。”秦业带着点儿发酸冷笑,他左胸口又落下一枚针,“当官都胆小惜命,脑子可没你这么清楚,把他们吓迷糊了就不会多管闲事了……”
看着萧瑾瑜仍是一副平静清冷神情,秦业他肋骨下面落下第三枚针,狠狠往深处一拧,萧瑾瑜顿时感觉胃疼得像是被好几个人往各个方向使劲儿撕扯,喉咙里一下子涌上一股甜腥,上半身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腿动不了,身子就蜷成了一个怪异形状发抖着。
迷药作用还,萧瑾瑜没法控制自己身体,眼看着自己身子持续剧痛中发抖抽搐扭曲着,一种强烈厌恶感堵上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来,只得咬紧牙关把头别向一边,硬把那股甜腥咽下去,用所有力气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秦业漠然地看着,猛地把针抽出来,引得萧瑾瑜身子又大幅地颤了一下,蜷得紧了些,汗水成股地从他汉白玉一样光洁细腻脊背上淌下来,浸透了身下污渍斑斑床单。
秦业用粗厚手掌按着把他发抖身子展平,就手抹掉黏他上腹汗水,又落下一枚针,慢慢捻着,再开口,声音明显轻松愉悦了许多,“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
萧瑾瑜声音虚飘,却平静清冷如故,“还有一事不知……”
“说吧,看你自己送上门来份上,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你。”
“为什么治他……”
秦业笑出声来,抓起他胳膊,他上臂中部下了一针,“你不是挺会猜吗,你猜为什么?”
“不是为他……就是为你女儿……”
秦业手僵了一下,针尖随着一沉,萧瑾瑜胸腔里突然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呼吸一下子滞住,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几乎要昏过去时候秦业才回过神来,针尖往上拔了一拔,憋闷消失,萧瑾瑜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业阴着脸沉着声,“你是吴郡王什么亲戚?”
压住咳嗽,把气喘匀,萧瑾瑜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却还带着一点儿调笑味道,“远房亲戚……”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
“卷宗里写着……吴郡王侍婢秦氏绣娘……祖籍苏州紫竹县……父秦业……”
秦业瞪着萧瑾瑜,他臂弯处深深扎下一针,“她不是侍婢,是侍妾!”
萧瑾瑜忍过胸腔里又一阵疼痛,勉强冷笑,“你知道……你女儿……做些什么吗……”
“她给祖宗争脸面!”秦业发泄似地一根接一根把针往萧瑾瑜身上扎,“我就这一个女儿,花容月貌,十来岁就送到吴郡王府当丫鬟,吴郡王得势时候都不带正眼瞧她,现失势了,没人搭理他了,绣娘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只要我把他治好了,让他能站起来,能再带兵打仗,他就得感激我一辈子,到时候我女儿就是正房王妃娘娘,我就是神医,扬名天下,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原以为他若不是一心为了萧玦好,那就是一心为了自己女儿好,还真没想过竟是这么个简单粗劣到可笑理由,还值得如此冠冕堂皇地把祖宗搬出来遮羞。
萧瑾瑜浅浅苦笑,“还真是误会你了……”
秦业说得激动,萧瑾瑜声音微弱如丝,一时没听得清楚,“你说什么?”
萧瑾瑜无力地咳了几声,展颜露出一个虚弱却满是安心微笑,“没什么……不是为了吴郡王……那就好……”
秦业一愣,看着几乎被自己扎成刺猬还笑得安然萧瑾瑜,突然意识到刚才情绪失控,沉了沉脸色,慢慢拔下那些胡乱扎上针,“你不是很意吴郡王吗?”
“是……”
“那怎么不是为了他,还就好了?”
“因为这样……我杀你……不觉得愧疚……”
秦业又是一愣。
这人……要杀他?
这人本来就有严重风湿和胃病,他又损了这人胃经,肺经,再加上刚才那一通乱扎乱刺,眼前这人出汗出得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单薄身子一个劲儿地发抖,连喘口气都费劲……还想杀人?
秦业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就听床上微弱声音里带着点嘲弄笑意,“别紧张……就我一个人……”
秦业低头看着他,直觉得好笑,“我可没伤着你脑子,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秦业再落下一针,萧瑾瑜彻底没有出声力气了,轻轻合上眼睛,安然浅笑。
******
楚楚从医馆出来,一口气就跑到山脚下,已经是下半夜了,山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楚楚那条所谓上山好走路上时急时慢地走着,不知道山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人,不敢开口喊王爷,也不敢喊萧瑾瑜名字,只得仔细地四下看着。
说是好走路,楚楚这样走着还跌了好几跤,想着萧瑾瑜要推着轮椅走这样路,楚楚就心里直发慌。
好是冬天,蛇虫大都窝着没出来,否则他要是遇上个毒蛇什么,可是躲都躲不及……
可山里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他那么怕黑,要是一慌从哪儿摔下去……
楚楚越想越揪心,只顾着沿路翻找,一点儿也没留意身边响动,突然被人后面轻拍了下肩膀,楚楚吓得一声惊叫,脚下一松往下跌去,被后面人及时拦腰一扶,站稳了身子,扶她腰间手也不动声色地迅速撤开了。
“娘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黑暗里那人身形很是模糊,可这低沉声音楚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王爷侍卫!
楚楚遇上救星似地紧紧拉住侍卫胳膊,“侍卫大哥,你也是来找王爷吧!”
侍卫听得一愣,王爷让他盯着山洞附近,几天都没动静,刚发现点儿动静就跟了上来,结果发现居然是她……她三半夜上山来,是来找王爷?
“王爷上山来了?”
楚楚连连点头,“天没黑就来了,该吃晚饭时候都没回去!”
“王爷和什么人来?”
“就他一个人!”
侍卫眉头微紧,这种山路凭王爷一个人力气肯定上不来,就是真勉强上来了,他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察觉,侍卫沉声道,“娘娘,您先回去,这里我来找。”
“我跟你一块儿找!”
“不必……没准儿王爷已经回了,您先回去,别让王爷着急……只要王爷这山里,我一定很就能找到他。”
“好……你要是找着他,赶紧送他到衙门来!”
“是。”
楚楚跌跌撞撞地奔下山去,也顾不得衣服被石头树枝刮破,膝盖胳膊都跌得生疼,用速度跑回衙门,天都亮了。
衙门后院那间屋子灯亮着,一个人影印窗纸上。
人影坐着,坐桌边低头翻阅着什么。
楚楚心里一阵狂喜,推门奔了进去。
“王爷!”
桌边人错愕地抬起头来,楚楚才看清,这人虽然穿也是白衣,可不是萧瑾瑜那样白衣。
景翊诧异地看着狼狈得像是刚逃狱出来一样楚楚,“你这是……怎么了?”
被景翊这么一问,楚楚一下子哭了出来,“景大哥,王爷走丢了!”
景翊忙站起来,从书案后走出来,拍着楚楚肩膀,“别哭别哭……什么叫走丢了啊?”
“就是找不着了!”
景翊愣了一愣,他之所以提前出现这间屋里,就是突然接到萧瑾瑜传书,一张纸上就写着俩字,速回。
收到传书也不过就是上午事儿,这还没说让他回来干嘛呢,能去哪儿啊?
景翊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丢?”
“就是……他早上说去酒坊看酒,说好了晚上回来吃饭……他晚上没回来,我到酒坊找他,秦大叔说他上山了……我上山找他,侍卫大哥说没看见……”
前半截景翊听得云里雾里,听到后一句才微微一惊,“他侍卫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嗯……侍卫大哥山里,他让我先回来,说王爷可能已经回来了……他还山里找呢……”
凭景翊对萧瑾瑜了解,一定会有一个侍卫始终守着吴郡王府,要是另一个侍卫一直山里,也就是说……萧瑾瑜是一个人出去,而且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想起萧瑾瑜传给他那两个字,景翊心里隐隐发毛。
萧瑾瑜叫他回来干什么,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我是写得有多崩,居然让菇凉们以为小金鱼是那种没事找死人……rz
小金鱼一心想娶楚丫头,肿么会寻死……孤身涉险必然是有原因有安排啊~!
ps,喜欢小景菇凉们可以期待一下酱油小景小宇宙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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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 59四喜丸子(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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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不笑时候有种不同往常严肃认真,楚楚隔着一层眼泪望着他,“景大哥,王爷是去干什么了啊,都已经一晚上了……”
不知道他这一天吃没吃饭,晚上睡没睡觉,胃是不是又疼了,风湿是不是又犯了……
他要是山里病起来了,也没人给他端杯热水,没人替他拿药,没人帮他揉揉……
从京城出来之后,跟他就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现他一个人……
楚楚急得五脏六腑都要烧着了,又想他想得心揪成一团,却就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景翊被她这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看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从没对着一个女人这么词穷过。
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屋里倏地刮进一股冷风,负责守山洞侍卫脸色凝重地站到了屋里,看见景翊也屋里,愣了一愣。
这一愣工夫,楚楚已经抓住了他胳膊。
侍卫是一个人回来,可楚楚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
“侍卫大哥,你找着王爷了吗?”
被楚楚满是期待目光望着,侍卫颔首低声道,“山上查遍了,王爷没上去过……我沿途街巷里也找过,王爷没留任何标记。”
侍卫这话让景翊突然一醒,“楚楚,你刚才跟我说,秦大叔说王爷上山了……哪个秦大叔?”
听到侍卫说没有,楚楚心就冷了半截,景翊问话,她也答得漫不经心了,“就是……就是秦氏医馆秦大叔……”
景翊眉梢微扬,“他是个大夫?”
楚楚点点头,心不焉地道,“都喊他秦郎中。”
“他名字叫什么?”
“秦业……建功立业业,我听他是这样跟人说。”
这名字……好像见过,刚见过,就桌上那堆卷宗里见过。
景翊闪回桌边一通狂翻乱找,终于拎出一页纸来。
看着景翊那一脸罕见严肃,侍卫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人……初一那天老五跟王爷报告吴郡王府情况时候提过,三十那天晚上就是这个秦业帮吴郡王跟一个女子交欢来着……”
景翊错愕地抬起头来,“那女人叫什么?”
“那会儿老五还没查,王爷就什么都不让查了,只让盯着。”
景翊看着手里纸页拧起眉头,“你们有没有查过一个叫绣娘?”
侍卫摇摇头,楚楚却被这个名字一下子扯回神儿来,忙道,“我知道一个绣娘!就吴郡王府见着,王爷也见着了……”楚楚突然眼睛一亮,“王爷会不会是去吴郡王那儿了呀!”景翊还没张嘴,楚楚眼神又暗了下来,低头抿了抿嘴唇,声音里满是失落,“不对……王爷说过,不会再去看他了……”
想起初二那天萧瑾瑜进衙门时候脸色,景翊从纸页中抬起目光看向楚楚,“楚楚,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吴郡王是怎么气王爷?”
楚楚点点头,那样说王爷话,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把原话跟我说一遍。”
楚楚低头咬着嘴唇不出声。
只要是说王爷不好话,她都一个字也不愿意说,何况是那样话……
“楚楚,你不说,我就没法帮他。”
楚楚顿时一喜,“你已经知道他去哪儿啦?”
“你说了我才知道。”
楚楚赶忙把那天事儿一字不落地讲给景翊,从看到绣娘是怎么伺候萧玦,一直咬着牙说到萧玦是怎么把萧瑾瑜气走。
侍卫听得耳根子发烫,景翊却默默倒吸冷气,脊梁骨上窜过一阵冰凉。
他以为萧瑾瑜是让他回来救驾,可这会儿这么听着……
楚楚刚说完,景翊就两手扶住楚楚肩膀,微躬身子,隔着噙楚楚眼睛里一汪水盯住她黑亮瞳仁,一字一句地正色道,“楚楚,王爷之前有没有亲口对你说过,他一定会娶你?”
楚楚满心满脑子都是萧瑾瑜安危,突然被景翊这么一问,楚楚愣了一下,才使劲儿点了点头,“都已经请皇上改圣旨了,正月初九就成亲!”
改圣旨事儿景翊当然知道,折子还是他亲手送到皇上面前,皇上刚看到折子封皮时候脑门儿上一下子惊出一层细汗,展开折子之后细汗就成了黑线。
象征着当朝高级机密折本子里就写了一句话。
臣奏请改婚期于龙纪五年正月初九。
萧瑾瑜简明扼要,皇上重点突出,二话不说提起朱笔“改”字上打了个圈儿,又让景翊把折子带回来了。
按道理讲,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但景翊想问跟圣旨上写是两码事。
“不是圣旨……”景翊又认认真真地问了一遍,“是他有没有跟你说,亲口跟你说,他要娶你?”
楚楚仔细想了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景翊心里刚刚一沉,就听楚楚小声地补道,“他就只喝醉时候说过,就是年三十那天晚上……还说了好多好多遍……”
楚楚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那些都是醉话,不能算数……可我就是想早点儿当他娘子……”
景翊浅浅舒了口气,他还有亲口答应事儿没做到,那就好。
景翊拍拍楚楚肩膀,“放心吧,从他嘴里说出来话,就数着醉话算数了。”
楚楚抬起水汪汪眼睛,“真?”
景翊很认真地点点头,抬头沉声对侍卫道,“这儿事我来办,你帮我到苏州刺史那儿接个人。”
“什么人?”
“王爷请来人,我来得着急,先拜托给苏州刺史了……”景翊前移了两步贴近侍卫耳边速低声耳语了一句,“王爷性命就靠那个人了。”
楚楚什么都没听见,侍卫可听得真真切切,错愕地看向景翊,但景翊从神情到语调都不像是逗他玩儿,“好……我回来。”
侍卫话音未落就从屋里闪出去了,赶楚楚回过神儿来再追问萧瑾瑜下落之前,景翊问道,“楚楚,王爷离开县衙之前干什么?”
景翊一说他管这里事儿,楚楚看他眼神儿都变了,答他话也答得毫不犹豫,“看尸体。”说罢还生怕说得不够仔细,又赶紧补道,“他说要看尸体上十字花,我就给他拿来一条腿……我拿着给他看,离得远远,没让他碰着尸体!”
想到尸体,想到停尸房,楚楚使劲儿拍了下脑门儿,“我怎么忘了报官了呀!求郑县令派人去找,肯定!”
“也是个法子……这样,你叫郑县令来,我给他下令,他一定全力去找。”
“好!谢谢景大哥!”
******
景翊把桌上所有案卷收进箱子里之后就屋里等着,本以为郑有德得是被楚楚连拖带拽跑来,结果还没见楚楚,就先冲进来一个两人抬担架,郑有德就跪担架上,睡衣外面裹着穿得乱七八糟官服,脑袋上缠着纱布,腿上绑着木板,担架一落地就开始猛磕头。
“下官有罪!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景翊只当是楚楚一急把什么都跟他说了,才把他活生生吓成这么个模样,赶紧道,“没事儿没事儿……将功补过还来得及,来得及……”
郑有德都哭了,“来不及了,都烧干净了……”
这句着实把景翊吓得不轻,“什么烧干净了?”
“猪,猪圈,都烧干净了……”
景翊脑子一阵犯晕,看他狼狈成这样份儿上,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为什么烧啊?”
郑有德一边磕头一边货真价实地痛哭流涕,“下官一时糊涂,受那个京城来卖茶叶蛊惑,把猪和猪圈都烧了,妄图逃过惩处,实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楚楚一说景翊找他,这套说辞就心里打好草稿了。
景翊听得一头雾水一脸黑线,倒是把一样听明白了,虽然他俩说压根是两码子事儿,但郑有德说事儿是跟萧瑾瑜有关,“你从头到尾说一边,说实话,我就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是是……”
郑有德从发现尸体,到发现猪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到烧猪尸体,景翊皱着眉头打断他,“那个卖茶叶……他让你连猪带圈一块儿烧了,是为了不让我知道?”
“对对对对……此人实居心叵测,罪大恶极!”
郑有德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气喘吁吁也气急败坏声音。
“才不是呢!”
楚楚怀里抱着个黑色大布包跑进来,气鼓鼓地看着郑有德,“才不是这样呢,他那么说是怕你不肯听,骗你!那两头猪是吃了有毒尸体被毒死,他说了你不信,他怕毒物离厨房太近,不烧干净会害人,才那么骗你让你点儿把毒物烧干净!”
景翊微愕,“楚楚……那中毒尸体,从骨头上是不是看不出来?”
郑有德忙道,“何止从骨头上看不出啊……下官见过那块尸体连皮带肉模样,也是白花花,一点儿都不像中毒啊……”
楚楚气得跺脚,“我是仵作,我说了才算!”
中了毒却看不出中毒尸体,毒性还强到让萧瑾瑜耍着心眼儿骗郑有德立马烧干净才放心,景翊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名字,脊背一僵。
他算是彻底明白萧瑾瑜唱是哪一出了。
他也彻底明白,萧瑾瑜叫他回来不是为了救场,而是为了配戏。
搞到这份儿上了,他不演都不成了。
景翊默默深吸了口气,“郑有德……那个卖茶叶不见了,你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全紫竹县范围内找,务必把他给我找出来。”
郑有德一下子来了精神,“是!下官这就去发官榜,全县通缉,一定把他缉拿归案!”
景翊差点儿给他跪下,“谁让你抓人了……找人,找着了就请回来,找不着你就别回来了,懂了吧?”
“是是是是……”
楚楚忙道,“我也去!”
“你就县衙里等着,免得他突然回来连口热水都没喝……你顺便把那一百多具尸体尸单全理好,等他回来就要结案了。”
楚楚不能不承认景翊说有理,低下头不吭声了,一低头间看见自己手里抱着黑布包,才一下子想起来,“景大哥,我把他出门之前看过那块尸体拿来了,你看看吧!”
郑有德手一软差点儿趴到担架上,景翊差点儿跳上房梁,“不用不用不用……你好好看看就行,你好好看看……我,我出去一趟,找找线索,找找线索……”
“你要是找着他,一定点儿让他回来!”
“一定,一定……”
景翊从衙门出来就直奔了吴郡王府,吴郡王府院门还铺躺地上,景翊还是从墙头无声无息地掠了进去,鬼影一样地闪进小楼,找到萧玦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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