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娘子

“我来给王爷办事。”
田七回头看了眼地上尸体，“来验尸？”
“不知道，”楚楚摇摇头，指了指刚才坐那辆马车，“我刚来到，还没见着王爷呢。”
田七顺着她手看过去之后就晕乎了，他到时候那辆车不就已经停那儿了吗，这明明都有一个时辰了啊……
田七怔愣工夫，楚楚突然田七这副打扮上意识到一件事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呀！我差点儿给忘了！午时三刻还要去刑部门口看榜呢！”
田七脱口而出，“已经出来了……”说完就后悔了。
楚楚急道，“那您已经瞧见了？”
“没……没瞧见。”
田七说是大实话，他确实是没瞧见，因为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去瞧去，一大清早刑部书吏就火烧屁股似地找到他家门口来了，拢共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说他被刑部录用了，第二句就是让他赶紧到城郊验尸去，然后扯着他就来了。
他虽然没看见榜，但很清楚地知道录上另一个不是楚楚，正犹豫着怎么跟她说才好，就听一旁整理尸单刑部书吏头也不抬地道，“你也甭去看了，另一个录上叫赵铁牛，你个小姑娘家不叫这个名儿吧？”
楚楚扁了扁小嘴，“我叫楚楚……”
“咳咳……楚丫头啊，”田七赶紧插话，“你不是说王爷叫你来办事儿吗？王爷就那边那辆马车里呢，你还不赶紧过去问问啊，可别耽误了王爷公事！”
“哦……”
“哎哎，”书吏叫住她，“顺便把这尸单给王爷送过去。”
“哦……”
楚楚进到那辆足有一间小屋子大马车里时候，车里就萧瑾瑜一个人，坐一张书案后面，静静靠椅背上，双目轻合。
车厢里四角都燃着炭盆，乍冷乍暖，楚楚刚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清脆喷嚏，毫无悬念地把椅上人惊醒了。
睁眼见是楚楚，萧瑾瑜撑着轮椅扶手有些吃力地把脊背立直起来，微扬起头轻轻蹙眉看她。
刚才已让人把自己毯子拿去给她盖上了，难不成还是着凉了？
楚楚见自己一个喷嚏惊了萧瑾瑜清梦，想起来到底欠他一顿板子，心里一阵发慌，“我……我不是故意！”
萧瑾瑜声音微哑，“不碍得……”
他没想睡，只是一边看卷宗一边等各方消息，看着看着……卷宗呢？
萧瑾瑜目光寻到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卷宗，心里直苦笑，这才熬了多久，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楚楚看着他不像是有生气意思，但谁知道这些当大官儿心里都想些什么呀！所以看见萧瑾瑜想弯腰去捡散地上那堆纸，楚楚赶紧抢先一步三下五除二都捡了起来，把带进来那份尸单搁上面，一块儿毕恭毕敬地递给萧瑾瑜，“外面那个书吏大人让我拿来。”
“谢谢。”萧瑾瑜接过那叠方向各异纸，伸手示意楚楚旁边坐下来，把自己手边杯子推到她面前，“姜茶，还热着，我没动过。”
萧瑾瑜说罢就低头看着手里尸单，余光扫着楚楚，就见她坐他左手边，手里抱着那杯热姜茶一动不动，直到他逐字逐句地把尸单看完了，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杯子出神。
这杯子是前年南方进贡红玉杯，刚送到京城就被皇上拿来讨好这个七皇叔了，样式确实精巧别致，但还不至于光盯着杯子盖就能看上这么半天。
不用景翊来判断，萧瑾瑜也知道这种神情叫做心事重重。
刚才不还睡得挺踏实吗？
“你……有事？”
“啊？”
萧瑾瑜看着刚回过神来楚楚，又重复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楚楚怔怔地看着他，“是你让我来。”
萧瑾瑜被晃了一下，他头一回质疑自己与人谈话能力，“……对，我让你来。我是问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楚楚愣了一下，抱着杯子盯着萧瑾瑜，“我要有什么难处，你肯帮忙？”
萧瑾瑜轻蹙眉头，跟他办案仵作总会遇上某些固定类型麻烦，那些麻烦就是衙门里混成精老仵作都疲于应对，何况她一个涉世未深小丫头，“我力。”
听到这话，楚楚抱起杯子壮胆似地一口干掉姜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腰板一挺站了起来，“我想求王爷借我点钱……我一定很还！”
那些固定类型麻烦里常见就是跟钱有关，“要多少？”
楚楚咬着嘴唇，拿手指比出个三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萧瑾瑜。
三百两？比起那几个惹上几千两官司，三百两倒算是个小数了，可对她来说还真是不少，难怪要愁成这这副模样了。
萧瑾瑜也不问她要这些钱干什么，不动声色地从身上拿出张银票来，“这张银票上有执掌财政六王爷压印，你随便找哪个钱庄都能兑换现钱。”
楚楚刚往这张银票上看了一眼，就被票面上“伍佰”俩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多了，太多了！我不用这么多！”
“你先收着，用不了再还我就是。”
楚楚还是摇头摆手，“这么贵一张纸，不小心丢了我可还不起！还是直接给我现钱吧！”
三百两现钱，亏她想得出来啊……他长得像是有力气没处使每天身上扛几百两银子玩儿人吗？
“我这儿没有那么多现钱……你若怕带着不放心，就先我这里放着，什么时候想要兑换了再来找我拿。”
楚楚连连点头，“这样好！楚楚拜谢王爷！”
萧瑾瑜她真拜下来之前伸手拦了她一下，“不忙谢，你若替我做完外面那具尸体复验，你刚才借那些钱就算是给你工钱了。”
楚楚扁了扁小嘴，犹犹豫豫，“还要验尸啊……”
“我再多给你一倍赏钱。”
“那成！”
赵管家说得对，这王爷还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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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 12红枣姜汤（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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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刚从车厢里出去，车窗突然大开，景翊白衣长衫像片雪花一样轻盈无声地落进来。
窗子就书案左前方，萧瑾瑜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乍来寒气激得咳起来。
景翊赶紧关了窗子，顺手把桌上红玉杯端给他，一端才发现是空，一愣。
萧瑾瑜一杯水多喝三口，手边杯子怎么会是空？
景翊对着杯子发愣工夫，萧瑾瑜已压住了咳嗽，缓缓靠到椅背上，“说吧……”
景翊看着他隐隐发白脸色，轻皱眉头，“如归楼管事儿要请你喝酒，去不去？”
萧瑾瑜点头。
“叶老头可说了，你这一个月都不能沾酒啊。”
萧瑾瑜又点头。
景翊无声叹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个密函，“吴江送来，说是昨儿刑部替你监审时候看见一份东西，估计有用。”
萧瑾瑜接过密函，撕开封口，展开里面那几页纸一字一句地看着。
“还有件事，目前为止收到几路消息都是一个意思，那丫头片子身家背景干净程度就赶上她那脑子了。”
萧瑾瑜倏地从字句间抬起头来，“几路消息？”
就跟他说了一句核查楚楚身家背景，怎么还搞出了几路消息？
景翊轻勾嘴角，“难得王爷对一个不是嫌犯女人起兴趣，身各地兄弟们都表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各种消息直往我这儿飞，拦都拦不住。”
“大理寺少卿景翊，本王限你十日内把大理寺全年卷宗一本不少送到三思阁，违令……”
“别别别……先查案！查案要紧，查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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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前楚楚问了赶车人这是要去哪儿，人家告诉她是去如归楼，京城富贵酒楼，没个千八百两银子都别想进门喝杯水。
贵成这样，楚楚还以为这酒楼得是用真金白银盖呢，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京城富贵酒楼居然是立荒山一壁悬崖上，打眼看去就是个高墙围着大宅院，比起安王府气派程度都差远了。
出来迎萧瑾瑜那个中年男人长得也跟这宅院似，没一点儿惹眼地方，一身打扮也不带一点儿富贵气，张嘴向萧瑾瑜报家门问安，说得也是再寻常不过话，“如归楼掌柜许如归请七王爷安。”
前面马车里送出萧瑾瑜不温不火官腔，“冒昧造访，叨扰之处请许老板多担待。”
“七王爷言重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要请王爷海涵。”
“我身体略有不便，还请许老板将我随行人员就近安置。”
“皆已安排妥当，请王爷放心歇息。”
景翊端得一本正经声音飘出来，“记得叫你们花魁来一趟，本官有话问她。”
“曼娘已景大人房中恭候多时了。”
“让许老板费心了。”
“景大人不必客气。”
许如归安排是宅院深处一个**院落，院中一座二层小楼，没有其他客人，极清雅。
许如归陪萧瑾瑜一等进到厅堂里，向萧瑾瑜微欠身道，“请王爷稍作休息，下稍后略备薄酒，还请王爷赏光。”
谦恭客气，清楚明白，就请萧瑾瑜一个，没别人什么事儿。
萧瑾瑜轻点头，“有劳了。”
许如归对萧瑾瑜一拜，直起腰来刚要转身走，就听见一个姑娘家用清亮声音叫他。
“老板，我能跟您讨点东西吗？”
许如归对这个方才一直藏景翊身后小姑娘没有丝毫怠慢意思，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答道，“姑娘管吩咐。”
楚楚从景翊身后站到前面来，一样一样地数给许如归听，“我要葱，川椒，盐，白梅，酒糟，醋，一个蒜臼子，一张席子，还有，劳烦您找块地帮我挖个二尺深大坑，再坑里烧一大把柴火。”
许如归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已经打起了问号，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姑娘是要……烧菜？”
楚楚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蒸具尸体。”
就……蒸……具尸体……
景翊一脸同情地看着许如归，这人带着僵硬笑容脸已经呈现出了一种肉眼可见绿色。
萧瑾瑜轻咳了两声，还是云淡风轻地说着官话，“公务紧急，还请许老板行个方便。”
“是，是……下，下这就去准备……”
楚楚对着许如归露出个饱满笑容，“谢谢老板！”
“应该，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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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萧瑾瑜一块儿进如归楼少说也有十来个人，进到小院儿之后萧瑾瑜吩咐了几句就没影儿了，后跟他住进这小院儿就三个，景翊，楚楚，和一个侍卫。
萧瑾瑜房间正中，景翊房间左邻，楚楚房间右邻，所以萧瑾瑜房里看案卷时候清楚地听到左边莺声燕语，右边叮铃桄榔。
好容易挨到右边突然不响了，他房门又被叩响了。
门外传来声音很是一本正经，“楚楚求见王爷。”
萧瑾瑜扬了扬手，原本塑像一样笔直站门边侍卫伸手开了门，身子一闪无声地隐到了一扇画屏后面。
萧瑾瑜看着两手空空进门来楚楚，“验完了？”
楚楚摇头，“坑里火才烧上，白梅饼子也刚捣好，还得等会儿才行……”
萧瑾瑜静静等着她说点儿什么能让他听明白来意话。
楚楚抿了抿嘴唇，低着声儿带着点儿犹豫地道，“我刚才听说……如归楼有自己钱庄，这里就能兑换银票。”
这句萧瑾瑜听明白了，来找他要钱。
这么着急？
萧瑾瑜还是没问她要这些钱是干什么用，不动声色地从身上拿出那张五百两银票给她。
楚楚小心翼翼地把这张贵得吓人纸折了两下揣进怀里，“谢谢王爷！”
楚楚刚奔出门，萧瑾瑜对着那扇画屏沉声道，“跟上。”
“是。”
萧瑾瑜房里看了足足四个时辰案卷，午饭时候早过了，景翊房里传来动静从莺声燕语到鬼哭狼嚎已经起落了好几个来回了，许如归没来请他用膳，侍卫也没来向他复命，要不是亲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沉，萧瑾瑜都要怀疑是自己看案卷看得不耐烦感觉度日如年了。
先来敲他门居然是楚楚。
楚楚把一份尸单递到萧瑾瑜面前，“尸体已经验好啦，这里没书吏，尸单是我自己填，要是不合规矩，我就再报一遍给你听。”
“无妨……”萧瑾瑜刚扫了两眼就皱了眉头，“你验出伤怎么比初验多了这么多？”
就算是初验有所疏漏，田七一个干了大半辈子仵作人，也不至于落下这么许多。
“外面天冷，尸体上有显不出来伤，我烧了土坑之后把尸体放里面蒸了一会儿，拿出来以后擦上酒醋，再用热白梅饼子敷，所有伤就都能看见了。”
萧瑾瑜暗自苦笑，那具尸体打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对是个养尊处优主儿，田七就是知道这样法子，也必然没有这样胆子。
也就是她吧……
萧瑾瑜刚把目光落回到尸单上，门又被叩响了。
“王爷。”
看着派出去跟踪楚楚侍卫黑着脸走进门来，萧瑾瑜以为他这副神情是因为目睹了楚楚验尸，还没开口，却又发现侍卫不是一个人回来。
二十来个壮汉两两抬着一口大箱子鱼贯而入，一会儿工夫十几口大箱子墙边齐齐地码了两排。
“怎么回事？”
侍卫还没想好怎么说，楚楚已经抢前面了，“钱，剩下钱。”
萧瑾瑜诧异地打量着这两排大箱子，五百两银子，就是一两不少全换成一两现银装这种尺寸箱子里，那多也就装一箱子，这可是有十几口箱子啊！
“打开。”
“王爷……”侍卫还没来得及说到重点上，楚楚已经麻利地把离她近那口箱子掀开了。
萧瑾瑜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
是，箱子里装是钱，不过不是银子，而是满满一箱子铜钱。
“这些……都是？”
楚楚“刷刷刷”把十几口箱子全打开了，“是呢！”
十几箱子铜钱……
“你拿着五百两银票……兑铜钱？”
楚楚认认真真地点头，“我本来是想兑银子来着，可我就要三百文，老板说他这儿兑不出那么小碎银子，我就请他全给换成铜钱啦！要不是正好遇见这个侍卫大哥，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拿过来呢！还是铜钱拿着踏实，不容易丢也不容易坏，贼就是想偷，一时也搬不走，多好！”
萧瑾瑜一脸乌黑地盯着那两大排箱子，五百两银子，全换成一文一文，她就拿了三百文，也就是说，现华丽丽摆他面前是将近五十万枚铜钱，实实近四千斤重量啊……
楚楚看着箱子里密密麻麻铜钱感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铜钱呢！”
萧瑾瑜无力地轻叹，“我也没见过……”
看着箱子里钱，楚楚突然想起件事来，转头看向靠椅背上默默揉按额角萧瑾瑜，“王爷，你先前说，我要是验好了尸，就再给我一倍赏钱。”
是，原本另一张五百两银票都给她备好了，哪知道她……
萧瑾瑜无奈地扬扬手，“自己拿。”
“不行不行，三百个呢，要是我不小心数多数少了，这可就说不清了！”
萧瑾瑜叹气力气都没了，他得闲成什么样才会找人一个个去数这几十万个铜钱啊……抬头看了眼正杵一边诚惶诚恐侍卫，“你，数给她。”
“是……”
“谢谢王爷，谢谢侍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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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娘子 13红枣姜汤（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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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埋头兢兢业业地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从箱子里往外数钱，萧瑾瑜看着看着突然回过神来。
她借三百两银子萧瑾瑜还能想出个大概因由来，可她就要三百文铜钱，萧瑾瑜就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三百文京城里再怎么省着花也就是个饭钱，可衣食住行安王府已经全给她包了，她需要什么东西都能跟管家开口，要不是遇上萧瑾瑜想到那些麻烦，她着急要钱干什么？
“这三百文，你要来做什么用？”
楚楚目不转睛地盯着侍卫那双忙着数钱手，头也不回地答，“回家。”
萧瑾瑜一怔，“回紫竹县？”
“还能是哪儿啊，我就一个家。”
萧瑾瑜勉力直起腰背，也不管她是怎么打算只用三百文钱从京城回苏州了，他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要回去？”
楚楚这才转过身来，揪着手指尖道，“我学艺不精，连刑部考试都没过，六扇门不可能要我了，我可不敢再京城里给楚家丢人了……拿了钱，我就回家继续跟爹学手艺去，学好了再回来考。”
萧瑾瑜轻蹙眉头，打从刑部考场见到她起，录不录她就跟她所谓手艺没有太大关系了。
他想得很清楚，不能让她进刑部，甚至不能进三法司任何一个衙门。
她身家背景清白，那就不能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结果而决定立马离开京城。
“你不是说，要是这场考不过，就京城随便找个杂活，只要待到考进六扇门就行吗？”
要不是她有这句话，他敲定录取名单时候还真会好好掂量一下。
楚楚不好意思地一笑，“那会儿是因为没有回家盘缠，现有啦，当然是回家学手艺好嘛，光京城干杂活怎么会有长进呀！”
要早知道她打是这样算盘……
萧瑾瑜分神空当，侍卫已经数完了三百个铜钱，把鼓囊囊钱袋子递到楚楚手上。
“我现能走了吗？”
萧瑾瑜轻咳几声，不疾不徐地道，“还不行……你既参与了这案子，就要等这案子了结，过堂之时需上堂作证，案卷整理入库之后才能离开。”
楚楚吐了吐舌头，京城衙门规矩还真是多，“好，我听王爷。”
萧瑾瑜轻轻点头，“还有一事……这里若有人问起你是当什么差，你就说是我丫鬟，刚才验尸是照我吩咐做，记住了？”
楚楚连连摇头，“干仵作行不能说瞎话，不然死了会被阎王爷割舌头！”
萧瑾瑜隐隐黑线，怎么什么乱七八糟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认真得让人无力反驳，“不是让你说谎……我出来得匆忙没带丫鬟，不合礼制，让人知道会惹上麻烦。你只当是王府请你做几天丫鬟差，回头去找赵管家照例领工钱就是了。”
既帮人又挣钱，多好事儿啊，“那行！”
楚楚拿着钱跑出去之后，萧瑾瑜转头看了眼沉得发黑天色，轻蹙眉头问那数钱数到手酸侍卫，“可看见许如归了？”
“回王爷，看见了。”
“他不是要跟我喝酒吗？”
“是……不过王爷恐怕还得再等一阵子。”
萧瑾瑜眉心愈紧，“出什么事了？”
“他这大半天……一直忙着凑铜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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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回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把前后拿到两袋铜钱一股脑全倒床上，一个一个认认真真地数起来。
王爷真是大方，验个尸就给六百文，简直跟做梦似！
他要是六扇门老大就好啦！
他那股威严劲儿倒是像得很，那副白白俊俊长相也当得起“玉面判官”这名号，可他是个困轮椅里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整天到哪儿都只对着一堆公文本本皱眉头，查个人命案子连尸体都不去亲自看一眼，顶破天也只能算是个好心大官吧，跟心细如发心明如镜六扇门老大可差远了！
楚楚数完钱，六百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又向如归楼人要了捆麻线，十个一串串了起来，串完仔仔细细地收回到那两个钱袋里，把钱袋放到枕下塞好。
折腾完这些，天早就黑透了。
麻线还剩了半捆，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刚才跟人家说过用不了会还回去，不能说话不算话。楚楚揣起半捆麻线还没出门，萧瑾瑜侍卫就找上门来了。
“楚姑娘，王爷有请。”
“又要验尸啊？”
“楚姑娘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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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以为萧瑾瑜找她事情就算不是验尸，也得是跟查案有关，哪知道是件八竿子打不着闲事。
楚楚半信半疑地看着萧瑾瑜，“就吃顿饭？”
萧瑾瑜纠正道，“不是吃饭，是当我丫鬟，陪我吃顿饭。”
楚楚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吃饭吗？”
萧瑾瑜轻蹙眉头，“当丫鬟，服侍用膳，不懂吗？”
楚楚瞬间一脸恍然，“就是给人喂饭吧？”
“不是……”再让她自己琢磨下去今晚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了，萧瑾瑜阴着张脸咳了两声，沉声道，“你只需要站我身边，记好，一会儿桌上任何酒菜都碰不得，若是我让你动，你就做个样子，但绝不能入口，否则会有危险。”
看着楚楚被吓了一跳模样，萧瑾瑜脸色缓了几分，从身上拿出个小瓶子，“这个替我收着，提醒我一入座就要服药，两颗，否则我会很危险。”
楚楚没伸手接瓶子，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还不清楚。”
“你……你怎么不让侍卫大哥陪你去啊？”
“他办事。”
“那……那景大哥呢？”
“也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