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旧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夏无拘
大巫师一听万俟延欲独自入宫,差点又跪下,语气中尽是无奈和乞求:“王爷,请听老臣一句劝,王宫万万去不得,你这样做,无非就是将自己往狼窝里送,王要是知道,一定会责备老臣的。右贤王现在就是一匹不认亲的恶狼啊……”
万俟延正欲开口安慰大巫师,冷不防听到王宫祖庙方向传来的悲鸣浑厚的钟声,霎时间双眼涨红,木木地站在原地,神色茫然地看着大巫师。
这样的钟声他一共听过两次,第一次是他的王爷爷离世时,第二次便是现在。
他明明记得上一次出城时,他的正当壮年的王父还孔武有力将几十斤的甲胄亲自为他穿上,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王父?”
万俟延像是失了魂般跪倒在地,双手撑着满是落叶的地面,将头埋进臂肘间,低声喘着气,如若一头受伤的小兽。
凄烈的悲痛蔓延了万俟延的全身,直到大巫师跪在他面前不停地磕头,将额头都磕出了刺目的鲜血,他才回过神将大巫师制止。
“我要入宫见兄长!”言语中裹着浓重的腹火与怒气,万俟延活生生将眼泪忍了下去,心底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年轻的王爷狠狠一咬牙,迅速翻身上马,厉喝一声,马儿顿时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带起纷飞的落叶,而后朝王宫方向疾驰而去。
他一定要去问个究竟!
大巫师跪在原地,眼巴巴看着年轻的王爷绝尘而去,一时嚎啕大哭,满脸血水,王府门卫想要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推开了。
“你们两个,告诉王妃尽快出城,她若是问起来,你们便说王上辞世,按照祖制她需要出城外的长生庙跪拜行礼,快去!”大巫师顾不得擦干净血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向城门跑去。
刚跑了没几步,大巫师便觉得胸腔一阵抽痛,钝痛自胸前某一个点漫开,密密麻麻向四周散去,犹如张了獠牙的千万蚂蚁在噬咬,低头一看,只见胸腔上,赫然插着一支箭,伤口处流的血竟然是黑紫色的。
一个身穿绛红色骑服的男人自枫树后走出来,左手握着一把长弓,神情冷冽,貂皮镶边的长靴踩在枫叶上,每走一步,仿佛都踩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大巫师,对不住了。”
“王……”
大巫师眼神逐渐失去焦距,青紫色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气息全无,双眼未阖。
与此同时,一队手持弓弩的士兵急速赶来。
男人双目尽是化不开的寒光,俯下身将大巫师手中的将牌扯出来,而后皱眉道:“将王府围起来,一个也别放出去。”
万俟延一路策马狂奔,所过之处,月狄的子民跪了一地。丧钟声越来越清晰,王宫越来越近……
万俟延猛地勒住马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好!阿雷音!
万俟延眼泪冷不防便落了下来。
该死!该死!该死!万俟延立即调转马头,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为人二十载,他从未如此恐惧,一股彻骨的寒意自他的心底涌遍四肢百骸,寒毛倒竖,遍体生寒。
长生天,求你,万俟延愿意以此生所有好运作为筹码,乞求,乞求这一切还来得及。
却还是迟了。
万俟久在府门口已恭候多时。及看见双眼发红的万俟延策马而来,轻声一笑,言语一如往日般温和:“王弟,王兄等你多时了。”
万俟延低喘着气,声音哑涩,心如死灰,不愿多言,只问:“我的王妃呢?”
万俟久:“王弟莫着急,王妃现今毫发无损,腹中的胎儿也很好。只要你乖乖交出军符,我保证不伤害她。”
万俟延绝望地闭上眼睛,“军符在北大军营。”
万俟久眼神变得阴沉,一挑眼,道:“搜!”
登时有两个士兵出列,将万俟延浑身都摸索了一遍。
“启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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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万俟延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冷笑,“我会赶回北大军营将军符取来,但是在此之前,你们不许伤害我王府任何一个人。”
“这是自然的。”万俟久笑道,“不过,王弟,你拿了军符后,只能一个人入城,我会陪着王妃在城门口等你。”
“好!一言为定!”万俟延咬紧牙关,一口应下。
待万俟延离开后,拿弓的男人不解地问:“王,这样贸然让左贤王离开,巴古担心会生变数。”
万俟久摇摇头,脸上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神情,“放心,他不会。”
第9章失落
金秋时节,是月狄民族朝圣几百年的金乌花盛开的季节。
极具月狄风格的小重楼式建筑此起彼伏,在占地面积广阔的万俟王宫连亘不断。深灰色古朴的建筑,橘红色耀眼的国之圣花,彼此之间衬托相得益彰,浑然成为一片喜庆繁荣之派。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月狄王此时正被囚禁于他往日卧榻而眠的行宫准儿宫内,森严的武装士兵徘徊戒守于宫外,莫说是人,就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
万俟久自贤王府入准儿宫,冷冽眉眼如桩钉般落在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身上,嘴角勾勒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启禀王,朝中各大臣已悉数归顺。”王宫使低声汇报此次宫变的情况。
万俟久嘴边笑意更深,为了今日,他不知布筹多少年,了多少心血。终于,日思夜想的王位成为了唾手可得的池中之物。
此刻,他只想与两个人分享他内心的激动与喜悦,而其中一个,就躺在他的眼前。
“都在外面候着。”
万俟久掀开珠玉垂帘,居高临下看着月狄王枯朽的病容,轻声喊了一句:“王父……”
□□已入肺腑,神志已经不大清醒的月狄王在一片混沌间听闻有人在呼唤自己父王,皲裂发紫的双唇无力地颤抖着,干涩的喉间气息微弱。意识却被那一句“王父”唤回少许,他努力地调动着自己的五感,使尽浑身力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延……儿……”
万俟久脸色霎时变得阴鸷,怒极反笑,将前身凑到月狄王仅有几寸的上方,刻意对着月狄王的耳边将语气放重了几分:“你的延儿回北大军营取军符了,不过王父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他和你相聚……”
月狄王额角青黑色的经脉悉数暴起,那阖住的双目边倏然溢出泪水,沿着两鬓落入被褥中,掌下死死攥住被褥,指尖发红。
仿若回光返照。
万俟久看到月狄王这番表情,内心涌起一股变态的快意,狠狠地瞪着月狄王脸上痛苦难抑表情,低声道:“王父,您此刻感觉如何?不久以后,您苦心栽培二十年的宝贝儿子万俟延就要亲手军符给我了,而我,将成为月狄最高□□者。”
“我早在城外设下埋伏,届时他就算插翅,也难飞出我的手掌心。”
“你龟缩一方时代早已经过去了。”
“待我将胡地尽数入囊中,养兵蓄锐,时机成熟后,再向南部扩张,兴我月狄,壮大我月狄版图。到那时候,长生天都会赞美我的。”
“王父,你高兴吗?”
扬眉吐气的吴长济接完旨从工监出去的时候,友好地拍了拍徐聘的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在六僚等你。”
吴长济就这样走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攀上皇帝那棵大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时间一定比他在工监待得这几年要长。一时间六监人心惶惶:原来天子并不信任他们,在监官机构之下,又安排了监官。
徐聘却松了一口气,因着吴长济临走前的那一个举动,之后的日子一直相安无事,并没有人来找茬。
没过多久,王伦就以守丧为由回了老家。吏僚将徐聘提上来接任了王伦的位置。
六监的人对徐聘愈发客气起来,心里有底的徐聘也不敢造次,与众人打着言语太极之时态度和善谦恭。一时间,徐聘居然在六监混的风生水起。
户僚那边又给徐聘换了住处,还是仁寿坊,不过这次不是胡同末,而是一座小小的宅邸,仁寿坊蓓茗街第七棵槐树旁。
徐聘这时才真正恐慌起来,众人都以为他与吴长济一般有皇帝背后撑腰,极尽周到讨好于他,可是他心知肚明,他没有任何背景。他此时拥有的一切,不过是狐假虎威得来的。易碎的像个泡沫。
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
腊月十五申时三刻,处理完公务的徐聘刚走到平桥,远远便瞧见大魏门的守城雍军似乎正在与人拉扯,心底不安感油然而生。
及再近一些,徐聘眉头轻蹙,面上疲倦之色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无奈,烦闷,以及愤怒。
许家人找上雍京了。
来的是许家的无赖混日的幺子许度,许聘名义上的三弟。徐聘看见他时,他自然也看见了徐聘,满脸愤然,撸起袖子朝徐聘走来,却被身高力壮的雍军一把揪住,往外面拖。
徐聘立在原地,眼珠不错地看着守门的一个雍军将满口之同县杂言碎语的许度拖走。
直至两人消失在视线之外,他心里缓缓才舒了一口气:许度不会京话。
回到宅邸,徐聘独坐前厅,自茶几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冷意自喉间灌下胸腔肺腑,将心头那股燥火强自压了过去。他眉心直突突地跳着,好一会儿,才感觉缓了过来,这才起身生了炭火,张罗起晚饭来。
草草用了晚饭,点了烛台,打起帘子进了里间,将房里檀木柜最下层打开,取出一个绛红色的布包。
徐聘连续数了五遍,共二十一两银子。
次日,意料之中,徐聘见到了候在大魏门前的许度,这回许度倒是学聪明了,学会了守株待兔。徐聘掸了掸衣袖,沉眉敛目,言简意赅:“换个地方。”
许度脸上带着蔑视的笑:“几年不见,如今人模狗样的,混的不赖啊。要不是我爹说你皱眉时眉心有个月窝,那日我还真不敢认,大哥。”
徐聘不愿与他废话,率先走在前面。
及两人到了一处小茶馆,徐聘自袖中取出青布包,语气有些生硬,道:“这里有些银两,你先拿去罢。”
许度一把接过徐聘手中的布包,先是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随后露出一脸讪笑:“大哥,是不是少了点?”
徐聘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十五两,足够你回去路且家中一年正常开支了。”怕许度再次开口,徐聘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多,也给不了了。”
“行。”许度将银子抛入怀中,倒是爽快答应了。
徐聘又问道:“你几时回去?”
许度侧眼瞅着徐聘,又是一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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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雍京,不逛逛怎么成呢?”
徐聘心里知晓这许度的秉性,生怕他败完这些银子,届时他又找自己来要,不由得提醒道:“京中衣行住事皆耗钱财,你若在待下去,一百五十两都不够花,还是趁早回去,得你爹娘等得急了。”
“知道了,”许度不耐烦道:“你可出息了,居然还会拿爹娘来压我,我过几日回去便是。”徐聘也不想再看见他,遂结了茶钱,同他分别。
回到住处,他想起许度离开前的神情以及大摇大摆的姿势,心中无奈叹了口气,怕是下个月,他依旧会来的。
分明是将他当成摇钱树了。此时的他,除了妥协,别无他选。
下半月又无闲钱添置炭火了,夜里冷的紧的时候,他就和衣而睡,甚至连鞋子也不脱,听着门外肆意呼号的风声,真正意义上领略了“布衾冷似铁”的滋味,只祈祷着夜里快些熬过去。
这夜,正捱着,脑海中冷不防跳出了一句话:地上怪凉的,别傻跪着了。语气清儒,没有威胁,没有恫吓,没有轻蔑。他突然觉得暖和了一些,翻了个身,逐渐睡了过去。
过了几日,他终是又想到另一个办法。隔壁街住了个木匠,每天都会留下大量的刨花以及不符合规格的残木,徐聘便用低价将其买了下来,每到夜间,在火盆点了,虽然烟气大了点,也好过挨着严寒度夜。
这日,徐聘无意中得知一个困惑他已久问题的答案少使的确不是官职,而是后宫品衔。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论是今时还是彼日,都希望。
龙阳之事,他只在古籍话本略有涉猎,当时也只当做是博览群书,草草看过,并未深究。如今,这现实就大刺刺摆在他的面前,他难以置信的同时,内心甚至升起一种惋惜,愤怒,不解。甚至想询问:为何是他?
那样的人,怎可能是皇帝的男宠?
他突然有些失望。到底为何失望,他竟然自己也说不清楚,兴许是天太冷了,将心冻裂了一个角,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跑进来,一时之间他看不清自己心中所想。
唯有心塞。
第10章夜梦
徐聘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潍那个小县,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衫。
有人喊他柴生,他一回头,就看见连月卧病在床的徐立梁。
他将煮好的药端过去,徐立梁却将它一把打翻了。
瓦碗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伴着一阵低吟的哭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徐二妹正跟着娘干着针线活做着嫁衣。
徐柴生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刚要张口,却发现周遭景物迅速变换。下一刹那,自己已经置身于县衙门口,那人带着张扬淫邪的笑容,吐唾沫,打他,踹他,甚至解下裤带朝他小解……
又在某一个深夜,徐二生高烧不退,他狂奔几十里到县城找到郎中,却得知出诊要一两银子,他苦苦哀求郎中先跟他回去,事后咬着牙将自己多年积蓄拿了出来,却被徐立梁呵斥钱从哪里来……
梦里的那个徐柴生忍不住委屈地呜呜哭出声了。在寂寥的荒废大宅,周围朽木乱布,悉数已经烂透,地上泥泞不堪,分明是下过大雨的光景。
他哭着哭着,忽而听见有人问他:你今年几岁?哭泣中的徐柴生一抬眼,便看见一张清澄素净的脸,身上着着淡青素净的华衫,见他不答,又道:地上怪凉的,别傻跪着了。他猛地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跪在冷硬的青石铺造的地砖上面,举目皆是富丽华殿,一朵落在地上的残花,孤零零地被风打着转。
醒过来的时候,徐聘眼角带着一丝泪痕。
少年身形高挑劲瘦,自床上惊醒时一个猛子坐了起来,连结实的床都被牵连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屋外风声怒号,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可以看见一点点泛白的微光。骨节分明的手背轻轻拭去那一滴意外的泪水,徐聘一摸后背,一身的冷汗。
静坐片刻,他又倒头睡去,这一次,一夜无梦。
这一觉,徐聘一睡就是几个时辰,待他醒过来,入眼一片刺目,徐聘心中突地一惊,心道这夜梦不仅盗汗,还盗眠。
思忖此时必定已过辰时,急急忙忙梳洗一番,便出门了。
等他火急火燎进了西务门的时候,却发现今日有些不对劲今日驻守在通往六监务事处的雍军,似乎比以往都多,而且,身上穿的雍军服,似乎也与平日不大相同。
正疑惑间,目光冷不防瞥到一顶天青色的轿子。
徐聘的心跳蓦地加快了,将信将疑地走进工监,进门那一刻,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霎时间晃花了他的双眼,心中一沉,立即跪了下去。
他第一次见到了大魏最尊贵的男子,心中不知是惧是喜。
皇帝并没有发现临时出现跪在门口的徐聘,正在仔细地打量着不算简陋但也绝对说不上气派的陈设,仿佛这是一个多么稀奇的地方似的。
好一会儿,他又道:“你说想来看看,我看也无甚特别之处。”
随后徐聘听见一声轻笑,耳畔传来纸张在空气摊开的摩挲声,立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说道:“这不就有点稀罕么?你不觉得这字和你以前的有点像么?”
“哦,我看看,还真是有点像。不过比我那字好看多了。”
又是一声轻笑:“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正是徐聘的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跪在地上的徐聘,皆是屏息凝气,连大气也不敢出,如若不是亲耳听见,如果不是这身晃眼的龙袍,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语气温和随性的年轻人是宝殿高坐的皇帝,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对皇帝说这样的话。
徐聘脖子有些发麻,隐隐听见皇帝问了一声:“这谁写的?”
跪在门口的徐聘答道:“启禀陛下,不才许聘。”
“抬起头让朕看看。”
徐聘缓缓抬起头,面上肌肉几近僵硬,唯有颧骨上方一条筋直突突地跳动着,目光垂下,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皇帝身边那道青色身影上。
皇帝目光从徐聘脸上略略扫过,朝身旁人说道:“今年国考我好像记得的确是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又问徐聘:“哪里人士?”
“承华郡之同县。”
皇帝没再说话,徐聘也不敢抬眼看他脸上的神情,他没那个胆。
目送圣驾离开后,徐聘站起来时,才发现双腿居然有些发软。今日天色很好,暖阳普照,他却觉得脊骨都在发寒,仿佛头上悬着一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屠刀,一颗心提得高高的,怎么也安不下这颗心。
将近年关,初秋刚打完南州边郡秋风的百越部落又开始不安分了。这小半个月来,由地方上呈雍京
大魏旧事 分卷阅读10
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无不痛斥了百越各部落的强盗行径,并请求朝廷出面解决。
针对百越掳掠边境一事,朝中大臣共有三种不同意见。
领府钟如策认为,区区百越,不足挂齿,大魏地大物博,不稀罕一点财物,与百越计较倒失了大国风范,倒不如派遣使者前往百越,封赏百越为附属国,只要他们臣服于大魏并且每年按时向大魏纳贡,大魏许可每年秋冬末之际赏赐粮食钱财助他们渡过难关,岂不两全其美?
而次府刑如直则认为,百越这群南蛮子天性粗莽,冥顽不化,与其讲道义礼仪简直就是在对牛谈琴,对待蛮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武力说话,派兵镇压,将他们拾得服服帖帖的,以儆效尤。
还有一种,则是折中派,即挑选几个掳掠最凶的部落进行打压,杀鸡儆猴,也不用千里迢迢从京中调兵遣将,只需下令南州三个军郡集合士兵,前往百越之地镇压便可。
一时间,往日肃静的朝堂之内犹如菜市场,朝廷大臣各执己见,互不退让,梗粗脖子骂红脸,唾沫满天飞,就是得不出一个明确的决断。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冷冷道:“退朝!”
约摸半刻钟时间,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太极殿瞬间只剩下皇帝和两个侍。
“皇上,裕夫人在露华宫准备了羊骨汤,这会儿估计正温着呢。”贴身太监苏重小声说道。
皇帝闻言,一双凤眼缓缓眯起,道:“摆驾洗梧宫。”
洗梧宫,皇帝的车驾刚停下没多久,露华宫那边又来人了。
皇帝懒懒抬眼,不耐烦道:“裕夫人还说了什么?你如实说来便是。”
宫娥微微一俯身,低声复述道:“请皇上念及旧情,这次切莫再让贱妾好等。”
皇帝嘴角扯出一丝笑,眼神却带着几分戾气,倚在长榻上的身子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青衣男子朝宫娥道:“你且退下罢。”
宫娥退下后,青衣男子将一杯醒神汤递到皇帝面前,皇帝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将头别向一边,低声道:“不想喝,除非你喂我。”
青衣男子无奈一笑,却真的拿起玉勺轻轻搅着汤水,侧身坐在皇帝身旁,声如珠玉:“你倒是张嘴啊……”
皇帝低声一笑,迅速夺过青衣男子手上的汤碗,一口气将其悉数灌下,举止毫无丝毫天子该有的肃重威仪,将汤碗随手一放,双手搂住青衣男子的腰身,稍使臂力,将其按到自己身上,朝男子唇上轻轻一啄,道:“珠玉在怀,岂顾瓦砾?”
男子绝美的脸上露出比三月桃花还灿烂的笑意,轻声喊了一声:“皇上……”
竟是南地口音。
皇帝凤眼微微眯起,喘息逐渐加重,长吸一口气,几近粗莽地咬上男子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道:“平日里没大没小,这会儿倒知道我是皇上了?嗯?”修长的手隔着华贵厚重的布料细细摩挲着腰身最细的那处,动作却是温柔。
男子并不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白皙如玉的手缓缓探入龙袍中,另一只手坦然解开了自己的玉带。
皇帝情难自抑,哑着声道:“阿霁……”
侍们见状,皆垂下头去,轻手轻脚将帘子打了下去,默默退出。
第11章初心
高官们为百越一事焦头烂额,朝廷一片鸡飞狗跳,徐聘这几日也闲不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
魏理司近日在理一宗盗窃案。案子起初很简单:外城的一位陈姓百姓于英华坊长柳街仁安典行中进行典当时窃了少量金银财宝。不料正欲离开之际,被当场捉住。本来这种事交给外城的府衙或者内城的府衙处理也就罢了,犯不着闹到魏理司。但是,当铺伙计抓住了人并没有送到府衙,而是私自纠合了几个打手,活生生将人给打死了。据说死去的是一个未及冠的少年,名叫陈青,事发当日,他拿着家中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块玉前往中城英华坊仁安典行进行典当,途中却生了反悔之意,见伙计疏于防范,遂起了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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