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旧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夏无拘
“这位爷面生的很,第一次来吧,请跟小的来。”
徐聘哑然,稍稍一愣,才开口道:“麻烦替我准备一间僻静的雅室,备一些酒菜便可。”
少年恭敬应下,领着徐朝内厅走去。
内厅与冷清的外厅简直天差地别,徐聘只在刚进门时看了一眼,脸彻底红透了,只觉得耳根都在发烫,只得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跟着少年上楼。
慌乱仓促之间,便撞到了人。徐聘尚未抬头道歉,尖锐的言语猛扎入耳中。
“长得牛高马大,人模狗样的,怎么偏偏瞎了眼?”
徐聘蹙眉,心想这人嘴巴可真毒,却在看清眼前人容貌后吓了一跳,脸色骤变,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出,唯有一双凤目死死盯着眼前人,左眉心月窝深深陷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冷笑,“先领他去我房间,我随后便来。”语气中毫无惊讶,漫不经心与昔年如出一辙,随后便下楼了。
徐聘目光一直游移,无所适从,尴尬得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想过相遇,却也没有想过竟是在这种地方相遇。
直到少年将其带进一间异常华丽的雅房,徐聘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他……”
少年温颜道:“大人,那是我们最有名的楚馆的柳晟公子。”
徐聘摇摇头,道:“你先下去吧。”
约摸半个时辰,柳晟推门而入。
徐聘几乎是在柳晟推门那一刻身子便立即绷了起来,匆忙站起身,实在是挤不出虚伪的笑,只得干巴巴不冷不热道了一句:“好久不见。”下句话,再也说不出口。
柳晟不以为然,浅浅一笑,秀眼瞥了徐聘一眼,右手理了理衣前襟,径直坐到徐聘面前,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许聘?”不等徐聘回答,又笑着说了一句:“出息了。”
这话传入耳朵里,徐聘活生生听出无尽的嘲讽,他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语气霎时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怒气,内心一股无名火被引燃了,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顿时将疑问都气势汹汹地问了出来,一把扳住柳晟的肩:“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柳晟一挑眉:“哦,这种地方?哪种地方?既然许大人高风亮节,不屑于我等风尘之人为伍,为何还出现在这种腌之地,凭空给自己添堵呢?”
徐聘被他这么一说,理智霎时回笼,身子一僵,连忙放开柳晟,长舒一口气。柳晟嘴角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眼尾微阖,氤氲着疲倦的泪花,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徐聘清楚看见,柳晟脖子处有几处紫红色的斑痕。
触电般将目光移开了,徐聘内心固执地不愿深究那些斑痕的由来,却仍旧忍不住失望自心底涩涩流出。他低着头,故意岔开话题,一字一句道:“你走了之后,我改了户籍。”
柳晟依旧如往年耐心不足,匆匆敷衍道:“废话少说,我没空听你回忆陈年往事你来楚馆干嘛?”
徐聘有点心虚,一时无言,找不出借口搪塞过去。
柳晟见他沉默,也不再追问下去,而是语重心长地说:“徐柴生啊徐柴生,你还真是个木头,当了官,居然还被一个流氓痞子威胁,可笑之极。”说罢,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布裹,丢到徐聘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数一数,少了没有。”
布裹里面的正是许度那日拿走的银两。
“那厮来过几次楚馆,喝醉了酒之后便开始满口吹嘘,嘴里嚷嚷着国考改名,我无意中听到了你的名字。询问之下,得知他是之同那边来得,便猜到是你了。”
徐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徐聘忍不住问道:“那他人呢?”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柳晟冷笑了一声,挑着眉给徐聘倒了一杯酒。
徐聘推辞道:“我不善饮酒。”心中到底没有再问柳晟为何会出现在楚馆,他知道,柳晟不愿说的事,再问也是枉然。
柳晟也不强迫他,随手将酒壶一放,风华烂漫的桃花眼半阖,粉唇微张,颇有几分醉生梦死的意味。他倒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一只手半支着身子,自顾自喝了起来。
徐聘心中五味杂陈,低声道了一句:“少喝点。”
柳晟斜斜睨他一眼,懒懒站起身子,行云流水将身上的腰带抽了去,撩开帘子往里走去。
“走时记得关上门,还有,将你的银子带走。”
徐聘闻言,忙站起说:“这些银子,还是你……留着吧。”
柳噗嗤一笑,双目间中携着惯有的讥诮之色:“我留着,留着作甚?赎身还是买宅子?”
徐聘顿时无言,这人嘴一向是这么犀利。
徐聘轻掩了门,正欲往外走,又与方才那少年打了个照面。
少年察言观色能力很强,“大人,请慢走。”
徐聘看着他手中端着的四方盒子,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手中是何物?”
少年轻轻啊了一声,大概是没有料到徐聘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于是笑着将盒子举到徐聘面前:“大人不妨自己打开一看。”心道来这楚馆的人,居然这种东西都不知。
徐聘指尖刚触到木盒,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回了手,步履加急,忙不迭下楼。他心里着急着离开,步履便有些不问,在最后一阶楼梯被绊了一下。
暗道一声晦气,徐聘拍拍前襟,目光自然而然在内厅逡巡了一遍,所幸人多耳杂,并无多少人注意他此时的丑态。此一看,徐聘发现东北角的八方桌上坐着几个狄人他们发色与身量都与大魏人相差太多,很显目。再一细看,与他们同坐的还有几个大魏人,其中一个面相斯文秀气,身着暗流云华服,一眼便可辨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徐聘回目光,低着头迅速走出了楚馆。
回到家中,徐聘将布裹又包了一层,锁进了暗柜。
第19章疑惑
太极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满堂朝臣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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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眼珠乱转,有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却无一人敢出列发表直言片语。
不得不说,时至今日,这一年来看上去位很好说话,总是优柔寡断的天子终于撕开了假面具,露出他真正的面目。
“没有人与我解释这封北地来的折子为何在半年之后才到朕手中这回事吗?”陈正新一双微微吊尾的凤眼半眯,声冷如冰。
“张廷尉!”
被圣上特别照顾的张廷尉只觉得脖子一僵,心道来了,只得乖乖出列,恭声道:“臣在。”
“大魏诏狱法典里,您可还记得,欺上一罪,该当如何处置?”
“回陛下,大魏诏狱法典中,欺上一罪,轻者发配边疆;重者,当诛九族!”张廷尉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北地巡抚马若涛一眼。
马若涛顿时吓得一哆嗦,竟然当场跪在地上。
“臣罪该万死……”
陈正新冷冷瞥了一眼,复问道:“那张爱卿认为,北地出了这番事情,朕该追究谁的责任呢?”
张廷尉沉思片刻,正色道:“小臣认为,此事该从军郡勤王,沿途驿馆,巡抚三处开始追究,为了避错枉,应该细查。”
“郡王”二字犹如炸雷般引起了一阵轰动,满堂朝臣各怀心思,无不暗暗揣测陈正新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早为太子的时候就不为先帝所喜,而北地军郡的勤王在先帝在世时却是颇受盛宠。早在先帝龙体欠安的时日,便担忧陈正新继位后不容这位兄长,别出心裁下令当时还尚在京中的皇子陈正宏前往北地任军郡郡王,明降暗提。
北地与外族月狄接壤,是军事重地,驻守的地方军即便是保守估计,也不下于五万。
未等陈正新做出回答,钟如策便接道:“张廷尉言之有理,兹事体大,理应细查才是,以错枉好人。”心里却狠狠将马若涛这芝麻胆的孬种腹诽了几遍,如果刚才他不出来说几句的话,没准这墙头草就把事情给抖落出来了。思及至此,心中顿时也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保不准要给陈正新揪住小辫子,引来灾祸。现今只盼着那月狄的使者能早些来,将大事化小。
“众爱卿言之皆有理,”陈正新右手把玩着那本折子,脸上露出一丝亲和的笑意,问在角落里都得跟筛糠似的马若涛,“马爱卿,若是朕没有记错,在去年秋至上个月,你是去过一次北地的,朕说得可对?”
“陛下圣明,是……微臣失职……”
陈正新忽然笑道:“那朕给爱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
马若涛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马巡抚,还不谢主隆恩。”张廷尉见马若涛一副如丧考妣的衰样,赶紧在一旁提醒道,声音不算大声,却也不算小声,龙座的皇帝听不见,周围的人却是可以听见的,尤其是站在前面的钟如策,简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饭好了。”阿记敲了敲门。
徐聘放下手中的书,应了一声,又将几案上的公文书籍整整齐齐摆好,才不慌不忙朝外厅走去。经过上次生病一事,徐聘由衷地感觉正如吴长济说得及对,一个人独住真的太不方便,倒不如雇个打下手的。阿记年纪比徐聘要小上三岁,家境较为贫寒,徐聘允诺每月给他二百钱这对于一个平民百姓来说,已经算很多了。阿记之前也不叫阿记,而是叫李狗儿,徐聘觉得狗儿这名太过于粗鄙,便为他改名李记。
阿记发现,徐聘这人没有什么官架子,唯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便是寡言,因此阿记来了好几日,除却简单的日常对话,两人几乎未曾有过任何额外的交流。令阿记心存感激的事,徐聘房间隔间的小书房每日都不落锁,这等同于默认了允许他去浏览。
小院子里也就住了两人,徐聘也未曾将阿记当做下人看待,平日里都是让阿记一起上桌吃饭。起初阿记还十分惶恐拘谨,过了两日,也就自然而然地适应了。
今日圣上于朝堂大发雷霆一事如同插了疾驰的翅膀,不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内城。
关于北地边境军情被隐瞒一事,北地的郡王绝对脱不了干系,一个巴掌拍不响,涉及在此的人绝不可能仅仅在北地。徐聘对北地的境况不甚了解,实在是想不通为何陈正宏要将此事隐瞒那可是大魏的百姓啊。
徐聘转而想到那日在楚馆见到的那几个狄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大人,怎么了?是阿记做的饭菜不好吃吗?”阿记见徐聘眉头轻蹙,不由得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小紧张。
徐聘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嘴角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不是。”
阿记见徐聘这样说,一颗心顿时安到肚子里,一边夹着菜一边说道:“那大人就是为朝廷的事担忧了。”
徐聘道:“我只是个芝麻小官,操心国家大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大人明明就是在担心。”阿记清澈乌黑的眼睛看着徐聘,“阿记看得出来,大人就是一个胸怀宽阔的人。”
徐聘只得笑了一笑,觉得与这半大的小伙子解释他也听不懂。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内心还是有数的。
第20章第二十章
明日休沐日。徐聘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楚馆一趟。说不定,柳晟知道些什么呢?
陈正新揉着眉头走进洗梧宫,不等侍低头跪拜,便淡淡道:“不要惊动他,我自己进去。”于是随行的侍从和侍就此止步,看着着这位方才还大发雷霆的天子舒展了川字纹,面色柔和地走了进去。
“阿霁似乎料到了我会来。”
宋霁却并没有抬头,修长白皙的手不急不缓地研墨,神情专注平和,道:“桌上有刚沏好的茶,安神的。”
陈正新用手背轻轻一触茶杯,热度刚好入口。茶香袅袅,一路顺着肺腑荡进心里,脸上浮现温柔的神色。
他嘴角噙了一丝笑,走到他面前,用方才触了杯身的手轻轻抚摸着宋霁的侧脸:“的确是安神的,如果阿霁此刻肯抬头看我一眼的话,那就更安神了。”
宋霁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唇边微勾,缓缓抬头,泛着血丝的双目直直看着陈正新,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病美。
陈正新见惯了宋霁平日里那双春凤拂雨般的眸子,今日猝不及防看到这样的宋霁,不由得心头一颤,忙拥住宋霁:“阿霁,发生何事了?”
“无事?无事你来此作甚?来看我?想我了?”柳晟嘴角挂着戏谑,饶有兴致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徐聘,见徐聘耳根子都红了却始终不肯说一句话,顿时也失去了与他逗乐的兴致,“随我回房。”
徐聘长舒一口气,连走路都有些不利索。
柳晟拉出一张椅子,挪了挪秀气的薄唇,一挑眉,“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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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聘脸上烧热渐退,清了清嗓子:“我上次来的时候,看见有狄人……”
柳晟眯起眼睛:“你想问什么?”
徐聘一边斟酌着字句,一边说道:“我听闻北地边境有些不太平……”
柳晟的脸色霎时间便冷了下来,嗬了一声,将整个身子凑近徐聘,声音细如蚊呐:“徐聘啊徐聘,我当真是没想到,你当着吏僚的官,居然还有空操着京都监司的心……”
他挨得极近,温热的气息甚至直接浮在徐聘的脖颈上,徐聘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急忙僵着身子往后撤。柳晟看出了他的迫窘的境地,却并不肯放过他,而是凑近身子靠得更近。
徐聘皱着眉将他一把推开,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走开!”
柳晟终于齐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被徐聘弄皱的衣裳,语气平缓而不带丝毫情绪:“好歹我也是大人的启蒙老师,大人便是如此对待恩人的?”
徐聘瞠目结舌,舌头仿佛被打了个结,本就不善言谈的他面对柳晟的质疑竟然吐不出一个为自己辩驳的字。
正在此时,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碎了这份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
“柳相公,管事叫您准备一下,一会儿王老爷要来见您。”
徐聘听得出来,那是上次那个少年的声音。然而这是无关紧要的,他在乎的是少年口中说话的内容。“见您”两字包含的内容,徐聘不敢深想。
柳晟懒懒回道:“知道了。”说罢,当徐聘为无物,自床榻暗格拿出一个四方木盒子,解了衣带,褪去外衣,中衣,里衣,漫不经心地将盒子打开,伸手一抹,将那漫着奇香的脂膏抹在白皙的锁骨处,随后,顺着腰线一直往下。
徐聘只觉得自己双腿都被桩钉钉得死死的,半步也挪不开,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绯红再次一股脑涌了上来。
直到柳晟那双酷似宋霁的桃花眼冷冷瞥过来:“你到底还要看多久?”
徐聘狼狈而逃。
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冷风,徐聘回到家后,一桶冷水浇下,仍是觉得不够舒缓异样感,胸腹中那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令他无法接受的前事,脑中却不由自由地跳出那滑腻且泛着奇香味的脂膏在柳晟指尖自锁骨一只向下探去的场景以及那双酷似宋霁的眸子……
“回仙草捣碎后细腻黏滑,香味也怡人,治疗淤青是有奇效……只是不可以内用……”那日医馆伙计向他介绍回仙草的性能的话冷不防跳出徐聘的脑海。
徐聘霎时间冷汗涔涔,脚底生寒。
及到了三更时分,徐聘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他内心很是焦虑,其间又将前事细细回忆了一遍,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却仍旧无法做出决定。
其原因有二:一是万一自己多心猜错,因为吴长济已经告诉他,裕夫人确实是崴了脚。二是他将折子呈上给皇帝后,皇帝要是暴怒,他又当如何?宫闱之事,臣子本就不该过问。更何况,宋霁还是圣上的逆鳞。吴长济之前对他说过很辟一句警语:要杀头的。
总而言之就是:不说出来,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说出来,他过不了皇帝那一关。
屋外雨声。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有些地方宋霁名字打成了齐霁,脑袋抽了……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马若涛在钟府内厅候了已经有半个时辰,茶都凉了五六杯,钟如策还没出现。他着急地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大人,坐会儿吧。”管家好心说道。这位心急的大人自来时到现在就没有好好坐过半刻钟,简直晃得他眼花。出于礼节,他不好将人晾在此处。
马若涛朝管家投去一个讪笑,顿觉得口舌有点发干,遂将茶几上的半凉的茶一饮而尽,“这领府何时才能处理好手中的事?”
管家道:“大人莫急,我去看看。”
马若涛:“实在有劳了。”
管家出了厅门,叹了口气,朝钟如策书房走去。
“老爷,马大人已经在内厅呆了半个时辰了。”
钟如策此时在端详着墙上挂的一幅写意山水画,听到管家的话,点了点头,“他也等得够久了,你去告诉他,我很快就到。”
“是。”
钟如策出现在内厅时,马若涛简直要哭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大人,怎么办?”
钟如策一看马若涛这幅没出息的样子,鄙夷心顿起,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让他再等上半个时辰。
但是领府表面工作做得很足,先是皱了皱眉,才缓缓道:“马巡抚不必惊慌,你只要拖过这几日,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
马若涛急忙问:“果真?”
钟如策心里暗骂成事不足的蠢货,面上却毫无动静,“当然。最多十日。”
马若涛闻言,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临别前,似乎又怕钟如策说话不算话将自己给卖了,踌躇半晌,终是开口说道:“领府,当楚这事是您与郡王承诺一页翻过滴水不漏的,马某阖家一直相信大人。”
钟如策笑道:“自然。”
及马若涛走后,钟如策带着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为了避马若涛这厮狗急跳墙,这事他还要心去帮他张罗一下,不然将自己卷进去就麻烦了。钟如策暗自琢磨:都半年了,怎么这事还会被抖出来呢?他长吐一口气,心中猜测,莫不是勤王故意的,想借此来逼自己站队?又想到当初勤王特意派人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场景,心中又更加确信了几分。他也是答应之后才知道这勤王和月狄人有牵扯的,不然,当时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掺和进去。
真是自作孽啊!
这泥淖一脚踏进去,再也难洗干净了。
露华宫前院的金素馨蓬勃绽放,开满枝头。远远望去,烂漫一片,欲迷人眼。
衣衫素净的宫娥打着小扇子拂去安胎汤药多余的热气,确认了好几遍温度,才朝软榻上的美艳女子小声道:“夫人,汤药已经温了,可要现在喝?”
“端过来吧。”
宫娥应了声是,遂将药汤端了过去。
“参见皇上。”
裕夫人一口尚未喝下,院外便传来齐整的跪拜声,艳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快,扶我起来。”
说话间,陈正新已然入了室内,见裕夫人要行礼,亲自走过去将她扶住:“爱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裕夫人脸上开了花,细声道:“多谢皇上。”
陈正新脸上闪过一抹短促的笑,将双手背到身后,仔细打量着露华宫的陈设,裕夫人见陈正新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好奇问道:“皇上可是在找东西?”
“并非,”陈正新尖锐的目光停留在裕夫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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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妖娆的眼睛上,“朕方才进了露华宫大门,从前院过来,看见几株金素馨开得煞是可人,待入了室内,转而又见爱妃芙蓉玉颜,一时间还以为是看见了花仙子。”
裕夫人何曾听见过陈正新说话这样的蜜语,顿时羞怯地低下头,“皇上……”
陈正新话似乎还没有说完,不等裕夫人的下文,他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方才朕便寻思着,露华宫这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爱妃住。”
裕夫人一听这话,双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在皇宫之中,除了天子行宫与皇后寝宫外,露华宫可以算是最致壮丽别宫了,如今皇后一位悬空,依着皇帝话中的意思……
陈正新又是一声短促的低笑,缓慢的语调不带丝毫感情:“所以,爱妃从今日起,便去西宫的谢芳轩待着吧,朕方才去看了一下,那处的花开得正盛。”
裕夫人闻言,脸上血色全失。身子一个不稳,便要跌倒在地,所幸一旁宫娥眼疾手快,顺势扶住了她。
“皇……皇上?”裕夫人颤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陈正新点点头,嘴角噙了一丝笑,却不看花容失色的裕夫人,而是打量了宫娥片刻。
“耳边的小痣倒是像人般灵巧可爱。”
之后再也不多说一句,拂袖而去。
宫娥惊慌失措地解释:“夫人……”话尚未说完,便感觉耳边一阵火辣辣的烧痛,左脸霎时肿了起来。
宫娥顾不上疼痛,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
徐聘战战兢兢等了几日,一直毫无动静。他当然不敢指望赏赐,没有等来问罪自己的圣旨,他便心满意足了。而今境况,令他心神稍安。闲下来的时候,他便会坐在院落的石凳上,将淡黄色的劣质宣纸平铺于上,研墨练字,直到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娟秀的簪花小楷,他才怅然若失地回笔,将宣纸揉成一团,而后烧掉。
这日晡时,吴长济来了。
徐聘朝门外四周望了一眼,发现并无人看见,才将吴长济请进小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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