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畔茶
韩王的透明,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点是连于星诚都不知道的,不过不要紧,在他这等士大夫眼里,品性贵重之人,就该矜惜自重,有事由底下人去办就行了,如潞王蜀王这样跳得老高,迫不及待要把儿子塞给皇帝的,才是轻浮佻达,落了下乘。
“方爷,方爷寒霄!我闷死了,你来陪我说说话呀!”
薛嘉言哀怨的叫声响起起来,船上总共这么大点地方,隔了两间舱室,他放开嗓门叫唤起来,也能清晰地传过来。
于星诚听到,忍不住笑了:“你这位小友,倒是心无挂碍,是个有福气的人。”
方寒霄将陈年心思拂开,也笑起来,站起来拱了拱手。
于星诚拿起书来,笑道:“去吧。”
**
薛嘉言叫着要方寒宵陪他说话,不过他晕船时候见不得字,找了方寒霄也跟他聊不起来,但没事,他就自己一个人东拉西扯地瞎说。
这么熬了两天,他的症状终于熬过去了,蹦起来在船上到处溜达。
去往扬州的一路上都顺风顺水,十月中,船只顺利抵达扬州渡口。
扬州知府蒋明堂提前一天接到了信,此刻带领着扬州府上下的大大小小官员,齐聚在河岸边等着,迎候钦差的轿子也准备好了。
于星诚下船见礼上轿等都不需别叙,他的官职特殊,中枢都察院大佬下降一个府城,足够把知府及以下级别压得趴在地上,逢迎巴结他都来不及,哪敢有一丝怠慢。
来到扬州府衙时,时近正午,蒋知府做事周到,已经在府衙中备好了宴席,要请钦差入席,先行用饭。
于星诚摇了头:“本官奉旨为查案而来,先拜见郡王为是。”
蒋知府忙道:“是,是,宪台虑事周全。”
又忙引路。
延平郡王就安置在府衙后衙,这里原是蒋知府内眷的居处,为了保证延平郡王的安全,蒋知府把内眷迁出,暂借住到别处去,把这里腾了出来,怕自己府衙里的衙役战斗力不强,不靠谱,又特问守备司去借了两百兵丁来,把后衙团团围住,院落里面也是十步一岗,堪称守卫极是森严了。
于星诚微有赞许:“使君心了。”
使君是古朝时对知府太守一类父母坐堂官的称呼,今人用古称,要的是那一股雅意,下对上这么用是尊称,上对下,就是有抬举客气的意思在里头。
蒋知府面上顿时露出压不住的笑容:“宪台太客气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方寒霄跟在后头,打眼一瞧周围,忍不住也笑了笑。
于星诚是儒士,不通兵事,这番布置入他眼里,就是一团乱麻,看着热闹,一点事不顶。
真有悍匪胆大包天杀进来,这些兵丁恐怕得先自己撞作一堆,也不知道这是这位蒋知府的主意,还是扬州守备司不堪一用。
他面上不露,就跟到了正屋里去。
与堂兄弟们一般出门迎亲,亲没迎到,差点把自己折到鬼门关里的延平郡王就住在这里。
延平郡王今年十八岁,此刻歪在雕花隔窗下的罗汉床上,脸色苍白,眉目生得有些疏淡,遇刺至今已有半个多月,他看上去仍显得虚弱。
他从床上被人扶着下来,行礼于星诚身负皇差,手里有圣旨,该他先接旨。
皇帝的圣旨里没说多少话,就简单抚慰了一下,又点明了于星诚是来查案的,让扬州地方及延平郡王都要配合。
等这一套程序走完,延平郡王躺回了床上,就轮到于星诚等人向他行礼了。
他抬了抬手,有气无力地道:“众位不必多礼,都坐罢。”
说是都坐,有资格在他面前坐下的,其实也就于星诚一人,连陪同的蒋知府都是站着。
这个点,延平郡王自己也要用饭,所以这一番说话时间不长,几句寒暄相叙过后,于星诚就退了出来,在蒋知府的安排下用了饭,洗了尘,小小休整了一下,下午辰光,重新来到了延平郡王的面前,这一回,是正式问话了。
☆、第75章第75章
延平郡王遇刺的过程不复杂,九月下旬的一天里,郡王一行人行到了距着扬州城还有大约三十里左右的一处驿站附近,因当时天已黄昏,再往前走,就算赶到扬州城门也关了,所以便投宿进了驿站,在此暂做休整。
就在当夜,一行使刀使枪的蒙面刺客杀了进来。
护卫们当时大半已睡下,被惊醒后仓促应战,一边奋力保护郡王所住的屋子,一边向刺客喊话,报出郡王身份,又言说可以银钱相酬,试图惊走刺客。
刺客们却是一概不应,郡王的身份既震慑不住对方,也无法以财帛动之,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杀人来的,双方只得以命相搏。
这伙刺客在数量上比不过护卫们,但他们在时间与地点的选择上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似乎早就在此踩好
替嫁以后 分卷阅读123
了点,在激战中,硬是越过了重重守卫,寻机伤到了延平郡王。
不过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在被惊起赶来的驿站驿丁的助战下,还是成功赶走了刺客,保住了郡王的性命,因为当时天色太晚,刺客们逃窜没入夜色中后,护卫们不便找寻,也怕是调虎离山,便未敢追击,只是将延平郡王团团保护好了,又分出一人来赶着去扬州城请大夫并向当地官府报信求助。
于星诚聚会神地听罢,先问道:“不知郡王的伤势可好些了吗?”
延平郡王点头:“蒋知府替我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如今已是好了不少,只是仍需再养上一阵子,不便在路上奔波。”
得到表扬的蒋知府又压不住笑容了,忙道:“都是郡王福大命大,那刺客再凶暴,也未能奈何得了郡王。下官这里,只是小小尽了一点心意。”
他又感叹,“唉,宪台,您不知道,我那日才赶往城外去接郡王时,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郡王当胸那么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划下来,差一点就险,险哪!”
延平郡王所受伤处倒不多,但地方确实凶险,当胸而下,若不是他拼命往后躲了一躲,这一刀就不是力竭而下,而是直接穿胸而过了。
眼下延平郡王的伤处好好地包裹在衣裳内,于星诚不可能叫他脱下看一看他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也看不出究竟,一句慰问过后,就问上了正题:“不知当日的刺客那边,可有伤亡?”
延平郡王回道:“应当是有的,只是深夜之中,不能十分分辨清楚。”
“他们一共大约有几人?全部撤走了吗?既有伤亡,可曾留下尸体?”
延平郡王想了想,道:“我一直在屋里,只遭逢了一个杀进来的刺客,其他人我不曾亲见,据我的护卫及驿站的驿丁们所言,有说七八个的,有说十来个的,乃至有说几十个的”
延平郡王说着,苦笑了一下,笑容中掺着余悸,“到底多少,至今也弄不清楚。”
于星诚皱了皱眉,七八个和几十个?这样的供词也差太远了吧。
蒋知府在旁补充道:“宪台,下官不才,也召相关人等问过一回,确实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恐怕因着当时深夜,敌我难分,看不分明。”
延平郡王接着道:“至于尸体,没有留下,也许纵是有,也叫他们带走了。”
于星诚面色严肃起来,能严整到这个地步,尸体都不留下,那绝非一般匪徒了。
“那么刺客留下的,只有那一支长/枪吗?”
延平郡王道:“还有两口刀,只是刀上并没有什么特殊标记。”
蒋知府又补一句:“下官在奏章里不曾把刀列上去,因为当时事出紧急,一时没分辨出来刀是哪一方的,后来问过了护卫与驿丁,都说刀不是他们的,才确定也是刺客丢下的。下官想着如此恶性大案,朝廷必然要派钦差下来追查,如今刀与枪都封存在府库里,宪台若要查看,下官这就命人取来。”
于星诚点头:“有劳使君。”
蒋知府便忙走到门外,吩咐人去取。
屋里,于星诚注视着延平郡王,继续问道:“敢问郡王,可曾与韩王结怨?您遭此劫难,心中可怀疑是他所为吗?”
延平郡王大约没料到他问话如此单刀直入,怔了好一会儿,避而不答,苦笑道:“怎么如此问我”
于星诚心平气和地道:“请郡王不必顾虑,心中是何想法,只管与下官道来,您如与韩王有怨,自然韩王的嫌疑就要大了一层,下官奉旨查案,必定尽力秉持公心,会将一切如实呈报皇上。”
延平郡王想了想,道:“好罢,我自然信任大人。我出生的时候,父王已经就藩,我长到这么大,还不曾有机会见过韩王叔一面,便想结怨,也无处去结。不过”
他欲言又止。
于星诚不语,只是鼓励地看着他,延平郡王便接着道:“不过,我父王与韩王叔之间是否有些什么过往,就不是我一个小辈所能尽知的了。但,虽然如此,”他话锋又一转,“我相信应该不是韩王叔所为,便是我父王与韩王叔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韩王叔何至于要大周章,远从甘肃派人来刺杀我呢。”
“那您认为,这支长/枪是别人陷害韩王的了?”
延平郡王又面露犹豫:“我不知道。”他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自己也想了好一阵子了,想不出有谁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我一个闲散宗室,即便如今封了郡王,又能碍着谁的路呢。”
于星诚听闻此言,如被迷雾笼住的心中不禁失笑了一下。
戏过了。
这位郡王,他进京是去干什么的,只怕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说他只是闲散宗室,碍不着谁,这话才真是骗不过谁。
这位郡王面上一直风度翩翩,说话不疾不徐,显得无害不争,可,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把握不好分寸。
他面上丝毫不显,还安慰着道:“郡王不必忧思,您在这里是全然安全的,再也不会有歹徒能伤着您。”
延平郡王显得如惊弓之鸟般,勉强笑道:“但愿罢。”
证物在这时候取来了。
为了更好地查看,于星诚没有让拿进屋里,两刀一枪,在屋门前的青石板道上一字排开,雪白的刀刃,与锋锐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着让人心中瑟缩的光。
血光。
刀与枪上都染着血,没有擦,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暗褐色,很接近于黑色。
单看这三把兵刃,也可想见当时激战划破夜空的惨烈。
薛嘉言咋舌:“打得很厉害哪。”
于星诚先取刀看,方寒霄蹲身下来,似顺手般,在他旁边拿起了长/枪。
枪上有红缨,红缨已凝结发沉发暗,不知饮过多少人血,顺着往下看,枪尾差不多是使用时右手握持的地方,烫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这个图案是为了增加握持力,不至于因力战出汗后手滑,同时也是个徽记。
方寒霄只看一眼就知道,确实是韩王府的。
即便不是,这个假造得也足可乱真,挑剔不出毛病。
也就是说,这个人必然是接触过韩王府的长/枪,有机会仔细观察过,方能一模一样地仿造,而如果要这个功夫和手艺,不如直接想法去顺一支了。
长/枪是武器,武器就有折损率,并且折损率还不低,想从这里面做手脚弄出一支来,不容易,但有心人又绝对能办得到。
综合下来,方寒霄最终的结论是,不用在枪上耗时间查了,枪就是真的。
他转过脸,向着于星诚点了点头。
于星诚会意,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把手里的刀放下,又去看另一口。
这两口刀确如蒋知
替嫁以后 分卷阅读124
府所言,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个首尾头绪。
于星诚沉吟片刻,把刀都放下,站起来向蒋知府道:“这三样武器暂且都劳使君继续保管,不要经他人之手。郡王还在养伤,本官不便一直打搅于他,打算先去城外那座驿站看一看,使君方便叫个人与我领路吗?”
蒋知府不料他如此雷厉风行,一呆,道:“宪台,那驿站离城有三十里路呢,这都快申末了,这时候出城,赶不及回来的”
“赶不及在驿站住一夜就是了。”于星诚话语和缓,然而不容反驳,“本官至今才来,已经算是晚了,再经不起一丝耽搁,使君公务繁忙,使衙役与我跑腿便是。”
蒋知府只好道:“好,好,宪台真是勤于公务,下官愧不可及啊。”
又道,“下官是很想陪宪台跑一趟的,只是郡王这里也是要紧,下官不敢不亲自守着。宪台请等一等,下官去唤邓推官来陪宪台一同前去。”
推官是府衙佐贰官,主管当地刑名,他来陪于星诚去查案,算是应有之意。
于星诚应了,进去和延平郡王告了别,便出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等着邓推官来汇合。
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
于星诚不耐烦起来,天色若再晚,就真的不便出城了,天下的府衙基本都是一个格局,他知道推官厅在哪里,当下也不耽搁,径直自己寻觅着往那边走去。
未到近前,先听见了一阵哭嚎。
“老天,你开开眼哪,看看这些贼官,他不为民做主,贪赃又枉法啊!”
于星诚脸色变了,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薛嘉言也忙跟在后面,才走到门边,就忙好奇地伸头往里打量不是他没同情心,一般的“民”,可真不敢来官府这么哭,听听这嚷的话,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与其说哭,更像是撒泼。
只见厅里极为热闹,一个妇人带着两个青年男子,抱住当地一个穿青袍的中年官员双脚,放声痛哭数落,那中年官员挣扎不开,狼狈之极,有两个书办在旁想帮忙,被青年男子赖地上抱脚拦住,差点一起滚地上去,蒋知府站在旁边,脸色甚为难看,劝了两句劝不住,就扬声要向外叫衙役
一抬头,跟面无表情的于星诚对上,他惊得哑住了。
片刻后道:“下、下官可以解释”
他没解释得出来,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那妇人发现到门外来了人,满脸泪痕地往外一看,忽然眼放光,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侄女婿!”
☆、第76章第76章
这妇人闹了好一会事,形象甚是狼狈,方寒霄听得她那一声,仔细辨认了片刻,方回想起来此妇好像是曾上京进平江伯府寻过莹月一回的徐二太太?
徐二太太这一声把蒋知府也唬了一跳,见到徐二太太舍邓推官直扑将方寒霄而去,目中更现出满满疑惑。
于星诚没跟他介绍过方寒霄,他一直把他当随行人员看了,钦差出行,带几个护卫或是幕僚家人都是很正常的事。
“侄女婿,天幸在这里见到你,我们可算找到能做主的人了啊!”徐二太太又是一声嚷嚷,要往方寒霄脚下扑,方寒霄疾步退后,徐二太太扑了个空,愣了一下,见方寒霄随后有个微弯腰虚扶她的动作,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长辈身份。
她毕竟不是真的市井泼妇,闹这一出是迫不得已,这下醒过了神,也就不再使出折腾邓推官那一招,自己慢慢爬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回头招呼两个青年男子:“大郎,二郎,过来,与你们三堂妹夫见礼。”
两个青年男子从跟书办的扭打中脱出身来,有点茫然地过来,各自通了名姓,一个叫徐尚聪,一个叫徐尚阳,正是徐二老爷与徐二太太膝下的两个儿子。
徐二太太又指挥儿子:“快跪下,咱们家的冤情,官府不管,如今只有着落在你们妹夫身上了!”
她有点仗着方寒霄不能说话,兜头先给他罩个大帽子的意思。
方寒霄甚是无语,不过也不能视若无睹,向旁边走两步,往厅里张望,试图寻个纸笔。
不过蒋知府先干笑了一声,道:“徐太太,你慎言,本府待你,已是颇留情面了,你领着儿子,咆哮公堂这么多天,本府念你是个妇道人家,家中遭难生变,至今不曾治你的罪,你也当有些数才好。”
说罢不等徐二太太反驳,先忙转向了于星诚,一脸苦恼地叹气道:“宪台,容下官解释一下,不知宪台知不知道您的亲戚徐二老爷一家,如今做的是什么生意?”
于星诚皱眉摇头。
女婿的父亲的弟弟,这个亲戚叙得着实是远了些,徐二老爷身无官职,又远离中枢久矣,久不通消息的一个民间富家翁,他更不会去特地关注。
“是盐。”蒋知府压低了声音道,“上月末,徐二老爷贩盐回来,被人黑吃了黑,截杀在芦苇荡里,徐二老爷命大,逃得了性命,但一船本钱全叫人截走了,徐二太太因此天天来闹,可本官也没办法呀。”
蒋知府说着,目中闪烁着深意,试图传达给于星诚什么信息。
不过不用他打这个眼色,于星诚也明白过来了,盐分官盐私盐,正经凭盐引提官盐不会用上“黑吃黑”这个词。
徐二老爷这是自己干的就不是正经买卖,吃了亏,还跑府衙来闹,府衙不把他抓起来论罪就算看在他几门厉害亲戚的份上了,还要替他去申冤,那他就是皇亲国戚也没这么大脸面。
蒋知府见他明白,就接着道:“这件事下官本该早与宪台通个气,只是宪台勤于公事,从沾脚落着扬州地面起,就没有闲过,下官想着,也是郡王那边的事要紧,就暂且没有提起,想等宪台歇息时,再说。”
他这话也有道理,于星诚是查案钦差,为郡王事降,他作为地方官,迎头先告诉他你家亲戚犯事儿了,跟给于星诚难看似的,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徐徐提上一嘴,既不冒犯,也才显出他的人情来徐二太太这么闹,他还不治她,可不就算是人情了么。
徐二太太傻愣住了,目光来回在于星诚与方寒霄之间转悠他们二房一家好多年前就被徐老尚书撵回扬州老家来了,她当年在京时见过于星诚一两次,但那么久之前的事,如何还有印象,她早不记得于星诚是何长相了。
而徐二老爷不在官场,她一个妇人,也没处打听官场中事,并不知道有钦差要来的事,陡然瞧见个方寒霄,已是如见紫薇星,因此一头撞了上去。
于星诚点点头,道:“你想的是,本官此来,只为查郡王钦案,一些地方上的事务,本官不会也不便插手,使君秉公办理便是。”
蒋知府舒了口气,笑道:
替嫁以后 分卷阅读125
“是,是。”
钦差下降,满城官员的皮都是绷紧了的,虽说奉的旨意只是来查延平郡王案的,可谁叫于星诚的官职特殊呢,他要顺手查点别的,那也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扬州府不能说一个“不”字。如今他这打的听着是官腔,其实是许诺,他不管扬州内务,对蒋知府就是个大大回报了。
“宪台放心,下官不是那等残酷之人,徐二老爷遭此厄运,至今病在床上,下官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唉。只是一则郡王这里出了事,下官腾不出手来,二则,实在是不好伸手去管,这要查出点什么来,谁的脸面上过得去呢。”
私盐贩子之间的搏斗其实非常惨烈,黑吃黑毫不稀奇,方老伯爷当年纵横水上,相当一部分任务就是打击他们。而不管他们之间打得多么惨,从来没有打输了的告上公堂的,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这种事,当真只有徐二老爷家干得出来。
他们这里说话,那边徐二太太终于把于星诚的身份给连想带猜地蒙了出来,一下激动极了:“是于家老爷?!于家老爷!”
她才拾出来的长辈风范又没了,跌撞着掉头就要冲于星诚来,蒋知府哪能让她碰着钦差,忙拦道:“徐二太太,你冷静一点,钦差面前,不得无礼!”
联亲归联亲,你一个平头百姓家,还能真这么跟四品宪官不见外啊。
于星诚向她一点头,算见了礼,转头向方寒霄道:“镇海,我需往驿站去,你暂留在此处,听一听徐二太太的话,回头告诉我。”
方寒霄点头,示意知道。
蒋知府好奇地又看一眼方寒霄,边向徐二太太道:“行了,宪台做了处置,你可别闹了,宪台身上有要紧公务,耽误了皇差,本官也不能再宽纵你。”
能留一个贵人侄女婿说话也是好的,徐二太太冷静下来,缓和了声气道:“哎,我知道了。”
她又推儿子给于星诚行礼,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时辰又更晚了一些,于星诚确实着急,匆匆受了,就领着人往外去了,邓推官勉强拾了仪容,连忙跟上去。
推官厅这里是官衙,不是叙旧说话的地方,徐二太太就邀着方寒霄往徐家去。
路上徐二太太嘴没闲着,絮絮叨叨地,于是方寒霄先明白了,徐二太太其实至今尚不知道府衙里还躺着更厉害的一门亲眷,大约是因徐二老爷倒下之后,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了连通外界消息的渠道,对所有上层消息都是滞后的。延平郡王因迎亲至扬州府,在驿站遭遇刺杀,养伤于府衙,这一连串紧着发生的事她都不知道,若知道,只怕她更该把府衙闹翻了天。
府衙的人不告诉她,恐怕有些是不知道里面连着亲,而如蒋知府这些知道的,那同时更知道利害,皇亲宗室,可不像民间的亲眷故交,哪能纡尊降贵讲这么些交情,再说延平郡王还没有进京完婚,先把他未婚妻的婶子放到他病床前去闹一通,郡王才不会觉得蒋知府讲亲戚情谊,只会觉得他没眼色没事找事。
故此蒋知府由着徐二太太闹,不敢拿她怎么样,却也对此绝口不提,直到今日徐二太太撞上了远从京里而来的另两门亲眷。
方寒霄心里有数,只怕蒋知府知道差遣来的钦差身份,也有拿徐二太太做个人情的意思,他听着,也不点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