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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viburnum
恍惚间睁开眼,他感觉不到疼痛,他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他也记得做出那些举动时自己的心态,他就像所有从自杀后的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人一样,觉得后悔,觉得后怕。就算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要救活他。
他死过一次了。
他的神,却因为这一次体验,重新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哈……”想笑,却连笑得冷一点苦一点都做不到,田钺抬起手臂,看了看腕子上的白纱布。
包扎方法相当老道而且专业,手指还能动,而且伤口不疼,看来是及时做过手术也打过止疼针之类的东西了。但他显然没有离开过这栋房子,没去过医院,所以……啊……对,鹿瑶光来过,这些都是他做的。
那么,在整个过程中,那个始作俑者又在干什么呢?
闭上眼,努力回想着也许并不愿意去回想的片段,隐隐约约,他记起了那张紧紧皱着眉头的,完美的脸。
呼吸急促凌乱,异色的瞳孔有点放大,站在鹿瑶光身后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忍耐。忍耐着这种焦虑不安,还有恐惧。
开玩笑……恐惧?他怕什么?怕这条狗死在他床上?他有的是钱,这套大宅子都塞不下的钱,死了一条不驯服狗,再养另外一条驯服的不就得了?
怕个屁啊……
虚弱中,田钺胡思乱想着慢慢坐起身来。
他的记忆,只截止到那个男人的那种眼神为止了。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估测着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是在主卧室没错的,身上是干净柔软的睡袍,没有半点血迹。
头还是晕,他没法下地,用行动还算灵活的那只手抓过枕头垫在背后,他靠上去,吁了口气。
外面天是亮的,而且是早晨的光感,看来,他是昏睡了一整夜,现在是第二天了。
“操……”就算伤口不疼,无力感也还是令人焦躁乃至恼火,田钺揉了揉太阳穴,停止了思考。
但打断他的,绝不只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有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
那个作息随意,从来不用奔波着上班,脸上却带着莫名疲惫的男人走进门,看到他已经醒来,先是有点惊讶,随后,就止住了想要继续往前走的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对方就算虚弱着,也还是有翻身下床逃开的意图。
“不会再对你怎样了。老实躺着。”烦躁地叹了口气,白未然继续尝试着往前走,起初他走得很慢,脚步都是在试探,直到发现田钺确实应该是不会在他靠近到某个程度就开始像被突破了安全距离的野猫一样冲他龇牙咧嘴弓背炸毛,才略微放松下来,一直走到床边。
那是一段难堪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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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两个男人,两个雄性,两头野兽之间的静默。
焦虑疲惫的强者有通身野兽的危险,虚弱戒备的弱者更是通身野兽的危险,两种危险气息在宽大的卧室里纠缠对撞,惹得双方都一阵烦躁不堪。
最终打破这种僵局的,是白未然。
“你神志恢复了?”他问。
田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男人什么意思,他说的不是他从昏睡中醒来,而是从那种持续了两个月的灵肉分离的状态。
一想到那些,就根本不乐意回答了,开始扭头赌气的田钺看着窗外柔和的光线。
“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的。”低沉的声音把这么一句话缓缓说了出来,撞得田钺心里一阵钝痛。哈,那当然了,你当然不会“放生”了,你怎么可能那么慈悲心肠?就算这么折腾过,你我的身份还是没变不是吗?你还是堂堂帝君,我还是你养的……
“我不会再拿你当鬻犬。”
什么?
“你不能离开,但我不会再拿你当鬻犬对待,也不会再对你动粗。”好像被枪指着一样,说出那种让步的话来,白未然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叹了口气,继续告诉对方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地下一层你不用住了,我会把那里恢复原样。身体恢复后,你就睡客房,离主卧室最远的那间客房。需要什么东西,会给你置办齐全,你这几天可以先列单子,写好之后,交给蒋鸾。平时……屋里所有的东西,你可以用,我不会再限制你非要呆在哪儿或是做什么。只不过……”
“我不能离开。”接走对方话尾时,田钺心里,眼里,语气里,都有种毫不力就能体察到的悲凉,是,这确实是很大程度上的改善了,从笼子,到地下一层,到整栋房子,他确实是一点点从狗,变成了囚犯,又从囚犯,变成了被软禁者,但他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也是目前唯一想要的自由。
他不自由。
他一天不能离开,就一天不自由,这是事实。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白未然总算是再度开口。
“是,你不能离开。”犹豫了一下,那男人伸出手来,轻,却也分外坚决地,捏住了田钺的肩头,然后,在对方条件反射地浑身颤了一下时又再度松开,略作沉吟,坐在了床边,用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不能离开,也不能再寻死。”
啊哈?!
“能让我解脱的两件事,都给我禁了?”就算心里想的也是自己不会再寻死觅活,嘴上也还是要表达一下不爽的,田钺咬着牙反盯着对方,眼里都是虚弱的忿然。
“嗯,就是这样。尤其是第二条。”
“不能死?”
“不能寻死。”
“有什么差别。”
“死是不可抗力,寻死是主观抉择。”
“你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总之,不能寻死。”
“不寻死让你关我一辈子?”
“嗯。”
“你……!”
“冷静点,否则伤口不易恢复难受的是你自己。”
“……”
“不能寻死。”
“未必。”
“敢再自杀,你最好选个能瞬间解决的方式,不然我还会再救你一次,救活为止。你要是残废了,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康复。你要活着留下。”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长得是人脑子还是驴脑子?!”
“……都这个样子了还可以骂人,看来是没事了。”不知为何,被骂了的男人反而从眼底最深处流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愉悦来,白未然挑了一下嘴角,站起身,“你睡了两天两夜了,得吃饭,一会儿会给你送来。”
扔下那句话,也扔下床上惊讶时间已经不声不响过去了两昼夜的伤者,藏起心里某种奇怪的快乐情绪的男人迈步往外走。他出了卧室,下了楼。
楼下,是刚刚赶过来的蒋鸾,正把手里从外面的高级餐厅买回来的食物放在厨房吧台上。
“大少爷,您要过目吗?”谨慎的男人问。
“素的?”
“是。”
“辣吗?”
“不辣,我和厨师说了,是大病初愈的人要吃的,调料都减少了很多,口感也做得更绵软了一点。”
“行,送去吧。”点点头,白未然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车钥匙,拢了一下头发,“我去老宅,家里交给你。如果鹿主任过来,给他开门。这期间田钺有什么差池,你的全责。”
说完,都不等对方点头,白未然迈步就出门去了。
蒋鸾看了看那个高大的背影,又看了看通向二层主卧室的楼梯,一边把餐盒里的饭菜转到盘碗里,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天,直到下午,这套大宅子里都始终保持着有至少两个人在。
鹿瑶光来之前,蒋鸾停留在二层,给那个看来确实是饿了的男人送去饭菜,确定他会好好吃而不是琢磨着用餐具尝试杀人或者自杀,沉稳低调的管家保持主卧房门开着一半,自己去旁边的小花厅呆着了。
那里的味道果然还是有点重,虽然开着净化机,但仍旧不敢在没戴口罩的情况下停留超过十分钟,想着大约也就只有作为帝君的白未然能受得了,蒋鸾在核对大宅都需要什么用品的同时留意着卧室里的动静。
中午时分,鹿瑶光提着医药箱来了,虽然是臣下,但毕竟是现任狼王双胞胎弟弟的伴侣,也是下任狼王白未然的仲叔,自己只是管家,就算有个王君的父亲,终究身份谈不上比对方高贵多少,蒋鸾还是以贵宾相待,客客气气,规规矩矩,将其带到了二楼。
鹿瑶光在的时候,他就去一层了,需要做的工作都完成后,就在侧厅翻翻杂志,稍事休息。
大宅的气氛,虽然暗藏着细微波澜,但总体还是稳定平静,不平静的,是白家老宅。
得知儿子又把“那条狗”给散养了,还特意跑来告诉自己为了避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去大宅,请提前告知以便做好准备时,本来就脾气恶劣的白子虚,又一次拍了桌子。
眼看着茶杯和里头的清茶都跟着剧烈颤抖了一下,李思玄扶住那张紫檀八仙桌的边沿,然后拉住伴侣的胳膊。
“不许生气。”温和的声音“命令”着,干脆拽着白子虚站起身来,把手杖塞到刚拍过桌子的那只手里,把满眼即将喷薄而出的暴怒的男人往后面的第二进院子送,李思玄让儿子稍等,就直接用隔离的方法切断了这对暴躁父子之间随时会引发山崩地裂的火线。
“你管他呢,他的宅子,爱怎么用,是他的事。”压低声音那么说着,李思玄脚步不停,硬是带着白子虚回了内院。
“名声还要不要?!门风还要不要?!传出去这算什么?!北狼王的儿子在家里散养鬻犬?!让一身骚味的东西楼上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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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溜达?!!”
“你行了,再嚷嚷,这流言蜚语就先从你这儿传出去了。”哄小孩一样摸了摸对方的脖颈,李思玄把就算用了最低的音量也还是压不住愤怒的男人塞进了房里。
“可他这么胡作非为,将来我的位子……”
“你的位子反正有生之年都是你的,操什么心,再说,你的儿子,你生的,随你随成这副模样,怪谁也没用。”
“我生的是没错,可多少也该有一半随你吧?!”
“那只能说你的基因比我的强大啊。”无奈地笑了出来,李思玄拍拍白子虚的背,把那男人按在藤椅里,倒了杯温热的茶,“你先冷静冷静,我去跟他说。要是放你俩不管,怕是一会儿就要直接叫救护车了。”
“你是说我被气死还是他被我打死?”
“是给你俩叫,得了,我可不想让人看见北狼王家里闹出父子互相残杀的事来,你就乖乖等吧,把水喝了。”叮嘱了几句,李思玄关好门,穿过庭院,重新回到正厅。
白未然站在窗边,透过雕花窗,隔着玻璃,看着外头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白玉兰,表情明显也是在恼火,但看到仲父走过来,眼神立刻缓和了很多。
“玄爸。”
“没事。”摆了摆手,李思玄走到儿子旁边,握住对方的胳膊摩挲了几下以示安抚,他叹了口气,“你啊……也是,怎么直接就跑过来说这些。你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想等到他自己发现了指责我故意瞒着他。”
“……好吧。可不管怎么说,你过来也只是想出于尊敬亲口传达一声,没有听他意见的打算,对不对?”
白未然不说话,态度一目了然。
李思玄保持着沉默,若有所思半眯着那双橄榄绿色的眼。
“未然啊……你要做什么,我们是拦不住的。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好像终于想好了最关键的点是什么,一向沉稳而且睿智的为人父者一声低叹,和儿子四目相对,轻声开口,“你这样,表面上看,是把他放出来了,可实际上呢,是把你自己也锁进去了。你的家现在……整个就是个巨大的牢笼,里头关着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你们两个……”
李思玄的话,白未然都懂。
然而他并没有按照“应该的”那样去做。
他应该把田钺送回管理所去,他应该抓紧时间投入更大力让人去找秦永阳和冯郴,他应该赶快回到之前的状态,遇到田钺一时兴起就把他带走之前的状态,一个狼种的英中的英,王者中的王者的状态。
然而,他没有。他没有勒马,即便明知也许不远处就是悬崖。
当天,他留在老宅吃的午饭。
席间,白子虚固然还是一万个不高兴的,但李思玄一直在中间打圆场,又把李人云也从学校硬是叫回来一起吃了个饭,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守着高高在上惯了的北狼王,布菜,倒茶,聊天,虽说白未然并不情愿,李人云也有点尴尬,但这顿饭,还算是顺利吃了,白子虚的脾气,也算是大致安抚下去了。
饭后,回大宅的一路上,白未然想了很多。
对于整件事,他也觉得有各种不妥,他也明白自己到底都在折腾什么,然而他无法自控。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帝君的身份,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王君,即便是狼王家的大少爷,需要烦心的事情,也会少很多吧。最起码,做事可以自由一点,没有雷打不动的下一任狼王的压力,更不用去想别人对他的谨慎和服从究竟是出于尊敬,还是怕。
而且最起码,他可以放心地留着田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从囚禁变成散养,都要专门跑一趟去跟父辈们打招呼。
漆黑的阿斯顿马丁从主路上开下来,拐进深邃的别墅区甬道。门口的守卫远远看见他的车过来,连忙起身站直,等他把车子开进去,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守卫当然不知道这飞扬跋扈的白家大少爷在烦恼什么,傲慢惯了的白未然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烦恼。对一个猿种鬻犬转变态度,这绝对是充满诡异的新鲜感的决定。可归根结底,他不想让田钺再陷入那种糟糕的情况。
失神也好,自杀也罢,他都不想再看到。他宁可“明知故犯”、“顶风作案”,也要看看到底能不能用另一种方式,“驯服”这只根本不会发自内心怕他顺从他,反而不管从味道,还是从个性,都吸引力大到让他于公于私,从哪个方面来讲皆绝不会放手的大野猫。
是的,即便到最后也无法驯服,他还是不会放田钺走。
可能他魔障了,那么就魔障下去吧,目前而言,别无他法。
至于以后会怎样……
唉……
天知道。
当晚,蒋鸾把二楼的一间客房准备好,让田钺住了进去。
翌日,工队过来,拆除了所有的栏杆和监控,又把地下一层恢复了原来娱乐间的模样。
一周后,鹿瑶光给那个有着神奇恢复力的男人拆了线。
指头活动自如没有任何不良影响,但手腕上留了一条平直的疤痕,深红色,微微凸起的疤痕。此后的一生,这道疤痕都不会消失,会提醒着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这条红线,就像白未然脸颊上那条银线一样,成为他们之间一段过往的铁证。
“以后慢慢会褪色的,放心吧,会浅很多的。”认真检查过伤口的恢复情况,涂抹过消毒药水,然后把薄薄的单层绷带缠上去之后,戴着眼镜的男人安慰田钺。
“我不在乎褪色不褪色。”撇了撇嘴,田钺看着对方拾医药箱的动作,“反正我也走不了,也不用给任何人解释这个是怎么来的。倒是他,脸上让我划了个口子,问他那是怎么回事的反而更多吧。”
那种貌似轻松甚至还有点小狂妄的语调,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深层情绪,谁都能感觉到。意外得知了白未然脸上伤痕来由的鹿瑶光皱了皱眉头,合上箱子的锁扣。
“……我会让已然有空就过来,好吗?”
“为什么。”
“一方面,他挺关心你,另一方面,他可以说是白家唯一一个能跟你聊到一块儿去的了,至少目前是这样吧。”
田钺无法否认,虽然他并不喜欢“白家”这个定义,但白已然确实是这个家族他所认识的狼种中,硕果仅存的,不会让他感觉到压力和抵触的一个,其他人都会或多或少,给他一种莫名的神负担,即便是鹿瑶光这样平和沉稳的角色。
那么,白已然会经常过来,不得不说,也许真的是件好事呢。
“他跟……‘那货’,不是亲兄弟吧,干嘛名字听着那么像一个妈……呃……一个‘爸’生的?”
都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八卦几句,田钺说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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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干脆把问题问完。而鹿瑶光,则似乎还挺欣喜这样的主动交谈。
“他比未然小六岁,当年,李思玄担心生为帝君的未然长大后会太过狂妄引发祸端,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让他防患未然。”并没有阻止田钺用“那货”来描述堂堂帝君,鹿瑶光只是没辙地笑笑,稍微拉开点距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后来,上林怀了孩子,我出于对李思玄的尊敬,也是为了感激他一直在劝说白子虚接受我和上林的关系,就把给孩子取名字这件事拜托给他了。后来他就说,既然已经礼成,孩子也要有了,就是一家人了,不如叫‘已然’吧。这样,才有了这个名字。”
“哦。”鬼使神差认真听进去了,田钺点点头,“他们俩,其实关系不怎么好吧?”
“你是说未然和已然吗?”
“嗯。”
“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很微妙吧。未然很张扬,已然呢,相对平实一些,身份是臣下,又是当弟弟的,坦白来讲,他怕他大哥。可要是真来了脾气,也敢顶撞几句。”
“是吗……”
“为什么问这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他让康樵跟肖雨泽接近我,可是到你儿子,好多时候就只能隔着栅栏。”
“这样啊。”忍不住笑了一声,鹿瑶光点头的同时想着该如何解释,“康樵当时在孕期,有疫的。肖雨泽本身就是猿种,你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至于已然……正年轻,血气方刚,自控力相对弱,和你近距离呆久了,可能会出乱子,估计未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让你们太接近。”
田钺听着,耸了一下肩,不置可否。
“这样吧,只要他有空,身体条件也允许,我就让他多过来。”
“身体条件?”
“……狼种有发情期,所以……赶上那个时候,他只能躲你远一点。”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坦然说着让田钺有点起鸡皮疙瘩的话,鹿瑶光捏了捏口罩的上边缘,“已然天生发情期反应比较大,以前上中学的时候都必须请假在家呆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是……因人而异?”
“嗯,有的就轻松度过,有的就很煎熬。”
“怎么个……煎熬法?”
“头晕,虚汗,还有就是性冲动了。”
“可以了,不用讲了。”摆了摆手,开始头大的田钺拒绝再听下去,“你把这事儿说得这么平常,是因为你是大夫吧。”
“不,这对于狼种就是很平常的事。”
“可我又不是……”
“可你已经留下了,不是吗。”
到此为止,田钺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是的,他留下了,被动地,无奈地,带着伤痕和怨恨地留下了。
也许死过一次,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田钺没有屈服的打算,但他需要真正面对自己的遭遇,接受现实,活下去的同时活起来。他不想再崩溃或是垮塌一次,他不要用毁灭来宣扬自己是个强者,强者不会毁灭,强者不是疾风,而是劲草。
他不会输的,至少,也不要再以粉身碎骨的方式输得那么难看。
“多谢了,一直帮我。另外……看见你儿子,替我问声好。”
用平稳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田钺,在鹿瑶光讶异的眼神中,轻轻笑了笑。
那天起,他用一种最奇特的方式,住在了白家大宅,住在了白未然最私密的生活范围里,住在了狼群最中心的地方之一。
冷静下来的田钺,在发现白未然在“散养”的最初,选择跟他保持距离,并没有一天到晚干涉他做这做那时,开始一点点尝试着去熟悉所置身的环境。
他会趁对方不在家或者在睡觉时在这套大别墅里溜达。楼上楼下,三层外加一个地下室,他几乎转到了每个房间的角落。
固然,所有门窗都是锁着的,但昼夜不停的换气加空气净化系统在工作,室内没有任何憋闷感,室温也维持在二十四五度从来不变。楼梯的灯光是感应式,天黑时走上去就会亮。沙发是欧洲的古董没错了,上头还有年代久远的斑驳印痕。地毯躺过了,舒服得很。窗帘摸过了,是真丝的。家具除了木头本身的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香薰残留。书房的座椅是最高级的,桌子是最宽大的,书柜里藏书相当多,还有些是古籍,只可惜这部分都锁着没法翻看。厨房设备都很现代化但似乎使用率并不高,要么就是清洁太彻底看上去全是新的一样。院子里都是雅致大气的园林造景,隔着落地式玻璃窗数一数,大约停着四五辆豪车,从敞篷超跑,到大suv,各种类型都包括,车库里好像还有两辆加长型的。这样算来,这货果然是有钱到冒泡的那种吧……那如果他就这么有钱的话,他们家又要有钱到何等地步……?
额头贴着侧厅的玻璃门,田钺看着外头游泳池的水反射着明亮清澈的波光,光映在他脸上,还有那双已经一天天恢复了神头的眼睛里。
发了会儿呆,他在听到室外有汽车发动机声音传来时定了定神,转身往二楼走去了。而下车进门的白未然,则边摘领带,边无意间发现了门玻璃上留下的那一小块皮肤贴过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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