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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玉胡芦
秀荷被庚武弄得空骨无力,忽而痛得娇声应“嗯”,忽而得空,便又推搡着叫他走。庚武便再不饶她,那里早已嚣张欲发,便将秀荷腿儿分开,想要给她一场最丰沛的灌溉。
“砰、砰、砰——!”
“开门!开门!”
雕花屋门上忽然传来重重的拍打,门外说话语气好生恶劣。
没有理,依旧动。
“开门开门!衙门问话,哪个但敢拒-捕!”那声音却更大。庚武默了一默,亲了秀荷娇嘘的嘴儿一口:“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把被子给她掖好,叫她不要出来。
披衣开门,那门外却立着十几名红马甲蓝衣的官兵,看见他便肃着脸大声道:“这位可是‘雲熹号’船老板庚武?”
“正是在下,不知官爷所为何事?”庚武不亢不卑地打了一拱。
“那私盐就是你们船上卸下来的了?来人,给我拿下他!”说话的头领便猛一挥手,几名衙役冲过来,将庚武臂膀左右一夹。
私盐?庚武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轻易便将两名衙役挣开,按捺着语气讨教道:“在下不过民间小本生意,那私盐的买卖莫说没有门路,便是有了门路,本钱也是不够。官爷这样无凭无据抓人,怕不是中间有甚么误会?”
“能有甚么误会?钦差大人亲自派去的便衣官差,抓了你那艘货船的现形,再抵赖也没用,有什么话回衙门里去说!”领头的说完,转过身去对暗角里的李宝财汇报。
“该死,抓了他走就是,还跑过来汇报甚么?怕他没看见老子?”李宝财的声音压得可低,躲在阴影里不敢露面。
上一次在福城落魄,全靠这小子大义帮衬,恩情还没还呢,这会儿就开始抓他了。但没办法呀,早上王爷莫名其妙问起他,谁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得罪过王爷,或者是不是王爷看上了他的小媳妇。听说王爷年轻时候也是风花雪月过的,这些可能都保不准啊。得和这小子撇清关系。
李宝财的官是用钱捐的,有实权的人物他可惹不起,李宝财还贪生怕死怕老婆。
见庚武凝眸看过来,只是负手打着官腔装不认识:“咳……那什么,也没办法,货就在你船下摆着,一句两句也抵赖不掉,随我们走就是,不是你的明儿个就出来了。”
包袱被庚武扔去了柜子顶上,秀荷没有衣裳可穿,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在帐子里头唤了声:三郎。
庚武便叫李宝财稍等,转身踅进房来,拿了包袱交给秀荷。见她目光水汪潋滟,又怕她担心,便勾起嘴角逗她玩笑:“看,这下真被你说中,今晚爷得去挤大铺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正经,我听见梅孝廷下午在说什么阿枫、交货,那货怕不是被人陷害的?”秀荷裹紧肚兜,急急揩着盘扣。胸前他留下的湿痕还在,恩爱还不及一半,忽而他却要走了。那官-匪相互,去了就要上刑,怎样都舍不得他走。
“快走!误了官差办事可没甚么好果子吃!”门外传来官兵催促,一个个也都想早些回去交差睡觉。
庚武便俯下腰身,在秀荷嫣红的唇-瓣上重重地啄了一口:“别怕,我去去天亮就回。你不要出来,把门栓好。明日夜里我若还不回来,后日你便去丰华街角的酱酒铺子找周掌柜,叫他派人送你坐客船回去。走了。”
言毕一道青裳拂风,几步踅出门去。
走得那样潇洒,每一次都是,不晓得把身后之人如何担心。
秀荷揩好衣襟冲到楼廊上:“三郎,你明天一定得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庚武已然行至一楼大厅,闻言便抬头对她笑:“傻瓜,刚才还说恨不得我死,此刻又舍不得了。快回去,天冷了仔细着凉。”
不想再与她柔肠,只怕又看见她哭。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再不迟疑地跨出门槛。
那大门人影渐空,秀荷滞滞地看着庚武不见,心便空了魂也跟着走了。
“哦呀~~本性难移,吃过一次牢饭的男人,总免不了再进去第二趟、第三趟。你看你选的好夫君。”对面四角回廊上忽而传来一声熟悉的幽幽嗓音,梅孝廷着一身素白短衫长裤,倚在栏杆旁执扇翩翩。
那凤眸中噙着笑,些许憔悴,些许恨,些许狠……原来他方才果然又在看。
秀荷隔空睇着那暗影中清绝的俊颜,声音低低的:“梅孝廷,是你吧,那货也是你的……你真是够了。”
“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够?怎么会够。你回到我的身边,你欠我这一生的情方才能算圆满……哦,对了,他给你那封信也是叫爷给改了。你看我多么为你着想,倘若不是我帮你这一回,只怕今生你都被他蒙蔽在鼓里。你要怎么谢我?”
红黄灯火阑珊中,梅孝廷的眸光清亮,绝凉的嗓音穿透尘埃,一字字遁入秀荷的耳畔。
她一来,他便不肯再睡了。他像梦魇一般告诉自己肉裑皆是空空幻,不要去想她正在与那个男人怎样的姿势缠绵,却敌不过自己的心,敌不过那少年时痴痴的情,还是忍不住从房中走了出来。恨也要看她,看见了的恨总比空空的猜度更叫人好受。
那对角房门下的女人却不语,一双潋滟的水眸只是凝着他不说话。
哦,他便知她也在恨自己了。那么就一起恨吧,总比她一个人快乐着,他独自孤单着要好。
梅孝廷便又摇着扇子道:“关秀荷,他都和别的女人好过,你也不介意嚒?对他就这样偏心了,我才不过与那张家大嫂尔耳过几回,你却不肯再对我回心转意。”
秀荷咬着牙,凝着梅孝廷看了好一瞬间,那容颜依旧是绝美,可惜曾经那般想要他好,怎样的委屈也都肯为他受着,此刻怎生得却越看他越遥远了。
旧时光不再。
“梅孝廷,我和你不一样,你活在过去,我却活在现在和将来。”秀荷说着,左右把门扇掩起来。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陆拾回崖石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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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大床怎似飘在海里,人在床心摇摇晃晃,那黑影看不见脸,泰山一般地往胸口重重压下来:“呵呵呵哈哈哈,小娘们,今天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味道!”笑声猖狂肆意,忽而把她衣襟一提,肮脏便要往她咬紧的红唇中放……
“三郎……三郎……啊,救命!”秀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光阴正值辰时末了,稀松阳光从窗缝打照进来,照在身旁空落的被褥之上,晕开一片儿金黄蒙雾——从那晚被衙门带走,已然两天过去了,庚武还是不见回来。
把束胸的布条缠裹,戴一顶暗青色统帽,换一袭男装去得楼下。接连几日天晴,那瘟寒也好像一夜之间过去,人们无了恐惧,街市上又热闹起来。
对街面馆里吃客往来穿梭,清汤上撒着翠油油的葱花勾引人食欲,许是那跑堂的小二见她少年公子哥儿俊俏,特地又比别人多加了几片牛肉。秀荷呵着热气慢慢喝汤,听身旁之人嘀咕议论——
“嘿,听说了吗?前两天拿了一船跑盐的,下大狱里去了!啧,眼看到手的银子打了水漂,真个叫倒霉!”
“倒霉,倒什么霉?年年都说抓,抓进去不几天就放出来。这叫什么?暗度陈仓,两厢勾结。”
“这回可不一样,这回听说皇上派端王爷亲自下来查案,得动真格的,说不准就能查他个天翻地覆!”
“混码头的谁不知道这堇州府靠什么吃饭,上头有人撑着,白花花银子吃着,真大头的盐客他可舍不得抓。就算抓了,抓的也是小头,动几场刑,弄死了往钦差大人面前一扔,做个替死鬼不了了之。这码头啊,只要顶头那座大山还在,谁来都动它不得。”
几个本地的中年汉子夹杂在商客之中,声音压得很低,却偏偏叫人把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晰。
“咕咚——”才挑起来的面条从筷子上滑落,秀荷的手抖了一抖。门外阿康碎步跑进来,迎面叫一声:“嫂子……”
“嘘。”秀荷连忙做了个手势。
阿康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改口唤她“关贤弟”。小黑和大张等其余兄弟全叫官府抓了,阿康因为那天脖子被打伤,在大夫铺子里敷膏药,恰好逃过了一劫。
撩开袍摆在秀荷对面坐下来:“都打听清楚了,就关在城北长平大狱!乖乖,那里可是动大刑的地方,送银子都不让进去探监。又不敢问太多,只怕我也跟着进去了,到时候没人保护嫂……贤弟。”话说到这里又自责,想起那日的绑票。
动大刑的地方……
秀荷蓦地想起疤脸所言:“但你要知道,老子背后靠的是谁。”又想起庚武说过,疤脸暗地里贩私盐,曾邀他入伙被拒绝。这样猖狂,那么疤脸背后定是个比李宝财还要更大的官,譬如漕台……庚武此番必然凶多吉少。
那天下午秀荷被绑走,小黑和弟兄们到处找寻,后又没停没歇地给各家铺子送酸酒,只怕正是这当会工夫叫人趁着空隙,把盐袋弄到‘雲熹号’船下栽了脏。
秀荷便放下筷子道:“我去李大人府上跑一趟试试,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能通融点总是好的。”
“诶,那我和你一起去!”阿康连忙亦步亦趋护在身后。
回客栈把女装换上,栀子花缃底的大襟褂子,搭一娓胭脂色褶子长裙。正对着铜镜绾发梳妆,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把篦子放下,打开包袱取出来一抹绀紫色罗纱披肩。那披肩上绣着马蹄莲花样,表征吉祥如意,本来预备送给婆婆,因为还差一点收尾,就一路带着在船上绣。
……看来只能等到下次再送了。秀荷用盒子打包起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当铺里的柜台从来做得比人高,柜内踏板两尺厚,好先将进来典当的客人底气打压下去几筹。秀荷把子青留下的那枚红玉镯子推上柜台:“掌柜的,当五十两。”
“状丑色暗开裂缝,只能当五倆,值不得五十,不当出门往左转。”噶瘦的老掌柜翘着八字胡子探出头来,本来语气不好,但见是个肤白唇红的娇美小媳妇,不由又咳咳沙哑的嗓子道:“嗯哼,最多给你七两。”
“说五十就五十,不然你拿来还我。”秀荷揩着丝白手帕立在柜台前,敛下眉目佯作不想当了。
未料到今次会发生这样多的事,带来的盘缠不够,只得把首饰典当。她喜欢这个镯子,但子青留下的另一只细簪上,花样和自己胸前的印记又像,她想了想,还是没敢舍得拿出来。
掌柜的又眯起眼睛把镯子仔细看,看那红玉镯身润泽剔透,银藤雕花工艺精湛,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便不舍得,片刻后推出来两锭银子:“三十倆,多一厘不给。”
贼眉鼠眼,精打细算,料定她手头紧迫急需用钱。
秀荷不说话,紧了紧帕子,末了还是把银子攥过来。又与阿康一同拐去春和盛,买了补品和礼物,两个人搭了马车一路去往崖石街李大人府。
——*——*——
“眼睛长脑门上了啊,叫你温酒,你给老娘热两壶醋来做甚么?嫌老娘太胖不敢说,千方百计暗示老娘该减肥是吧?好大的胆子啊李宝财,我让你嫌!我让你官一大就变心!”
“哎唷哎唷~~酒长得都一样,分不清呐!家里窝了只母老虎,想变心也没那胆儿呀……哎唷妈!夫人您下手轻点喂——”
李府依旧喧哗热闹,唐翠娥一如既往地在教训丈夫,嫌他温酒的速度太慢,拿来闻一闻又发现味道不对,撸了鞋拔子就打。
秀荷拾阶进门,正看到李宝财勾着脖子,耳朵被扯得老高,被唐翠娥啪啪啪一顿狂煽。心里便暗暗解气——老骗子,活该被打,叫你忘恩负义——面上却笑盈盈,搭腕鞠了一礼,让阿康把礼盒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秀荷冒昧,带了些薄礼拜访夫人来了。”
李宝财夫妻都贪财,尤其是唐翠娥,见那桌上礼盒四五个、打包又精致,不由欢喜秀荷的“会做人”。
接过丫鬟温好的酒壶,眉开眼笑着把秀荷牵进了客堂:“你家这酒啊,味道还真是说不出来的耐人寻味,就说它浓吧,明明喝了不上头,说它清吧,闻一闻又叫人醉。让庚小相公改日再送两缸过来,等老混蛋办完这趟差事,下个月我回京城了,也叫宫里的太后、娘娘们都尝一尝。要美容嚜,就大家一起美咯。”粗犷的妇人,但见了清秀小佳人,自己也把声音亲和下来,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问李宝财:“是吧老混蛋?我最近看着可美些了。”
“诶,美美美。”李宝财头如捣蒜,暗睇了秀荷一眼,又尴尬地撇开眼神。小狐狸,猜都知道这妞上门来没好事。
秀荷假装没看见李宝财躲闪的样子,笑着说道:“这酒中有红曲,倘若加了冰糖不仅味道更好,对女人的滋养也更甚。夫人您这样喜欢,真是叫秀荷高兴来不及。只可惜昨儿个不知遭谁陷害,愣说三郎他贩了私盐,大半夜叫人抓进城北大狱关了起来。有命没命活着出来都不晓得,更别说继续跑船了,怕是要叫夫人失望。”那末了的几句话声音忽而低下,看一眼李宝财,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落寞不遮不掩。
“不应该啊,那庚小相公搭凉棚、煮寒草,城里多少人背后称赞他。正经的恶人不去抓,抓他一个小生意人做甚么?你告诉我,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我让老混蛋去给你弄人。”唐翠娥猛一拍桌子,虎虎地瞪了丈夫一眼。要还上一回答应秀荷的人情呢。
“咳咳咳……”李宝财才喝下半口茶水,顿时差点呛得背过气去。
秀荷可不管他,只这两回观察,便已经晓得这座府邸里里外外全是唐翠娥掌事。当下依旧柔着声儿应道:“可不就是,我们三郎做的是小本生意,老老实实地上货卸货,也没得本钱做那触犯条律的买卖。这才跑了第二趟,头一趟李大人也在船上看着,那舱里都装了些什么,大人也不是没有看见。硬说他贩卖私盐,说抓就抓了,果然这世上落魄坑骗之人都不要随便救,前脚救了,后脚他就变成一只咬人的蛇……家里头婆母年纪渐大,两个守寡的嫂嫂带着孩子,一大家子靠他一个人养活,如今这一抓,倘若真有个甚么不测,往后的日子都不敢再想了。”
说到这里,不觉拭了下眼角,娇颜上又晕出笑容来:“呀,看我这一着急都说的些什么呢。对了,上回见夫人喜欢南绣,又难得看得起秀荷的手艺,这几天便在客栈里给夫人绣了条披肩。只怕以后也没机会再来堇州府了,趁今日天晴正好给夫人送来,也不晓得您喜欢不喜欢。”把礼盒打开,将那马蹄莲罗纱披风取出来。
是中年妇人都中意的绀紫色,色彩明艳雍华,刺绣精巧如生,看着好生喜庆。唐翠娥很喜欢,把披肩抖在身上,转着圈圈儿直夸奖。她是北边人,甚少和江南媳妇打交道,因见秀荷说话声音柔柔悦耳,手又巧,人又懂得体贴,自是越发喜欢交往。
“哟啧啧,这绣工!不怪老太后看见那副百鸟贺寿,就把今岁的冬衣交给了江南梅家。可惜了以后不能见你,不然呀,我可要时时向你讨些便宜……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落魄坑骗之人、咬人的蛇,可是我们家那俩叔侄混蛋?”
秀荷正给唐翠娥理着肩膀褶皱,闻言略过李宝财一眼,佯作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歉然,抿着嘴角不说话。
“李宝财!!”李宝财嘴角一抽,手一抖,杯子尚不及放下逃跑。唐翠娥已经撕着嗓门大吼出声——
“李宝财!果然又是你个老混蛋!图了人家的恩惠不说,倒好,反过来咬人一口!老娘可是和宫里太后去了口信,这次回去给她们带好酒喝,回头一群讨起酒来没有,老娘得罪了贵人,你这个官也别想当得稳当。还不快帮我妹子去把她相公弄出来!”
母夜叉双手叉腰,肥肉抖三抖。李宝财大气也不敢出,暗瞪了秀荷一眼:秋后算账,好个厉害丫头,就不该偷她那只荷包。
哆嗦着憨胖的脸儿道:“放,怎么放?那货千真万确就在他的地盘上摆着,老子就是想帮他抵赖又赖不掉。莫说漕台衙门里肯放人,上头还有个钦差大臣等着审案,你当我是多大的官?”
秀荷也不强人所难,见李宝财已有让步的口风,连忙搭着腕儿一福,乖觉道:“民妇也晓得不好难为大人,然而就是去探个监,也好过这样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听见没?带给妹子去探个监,现在就给老娘去!”唐翠娥嚎着嗓子又要打人。
得,一条破披风就把她变成“妹纸“了。李宝财心不甘情不愿,到底不敢惹婆娘,只得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陆壹回拦轿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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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旧铁门打开,铺面一股阴冷潮湿味道。牢犯们常年困在大狱里不见天日,忽而见一娓新鲜小娇娘走进来,那斥骂那喧嚷与暴虐便好似一瞬间赫然停滞,一双双大大小小或浑浊或糊迷的眼睛瞪过来,只恨不得把她一抹缃底小褂看穿,把她底下的肉儿啃食。
秀荷揩着帕子,不由蹙了蹙眉,默默随在牢头的身后走。那深巷幽窄,左右两边都是监房,血腥味道夹杂着汉子的凄厉惨叫阵阵袭来,只听得人心慌,怕那正在受刑的人是庚武。
这一趟,经历的可真是够多。
“呱当——”牢头把第二重门打开,粗噶着嗓门道一声:“进去吧,几句话讲完快出来!”
多大的罪呀,还要锁两层。那牢房昏暗,进门便看到小黑他们被关在右侧靠门边,一个个脸上身上都带着血痕,鞭伤累累。
秀荷连忙迎过去,攀着牢门道:“小黑哥,你们怎么……没凭没据的就打人,他们这是在草菅人命!”春溪镇太小,民风清新醇朴,出个门遇到的都是熟脸,几时经历过这样黑暗的场面,忍不住声音哽咽。
“哼,狗-日的逼我们认罪画押,不肯摁手印就往死里打。嫂子还是去见见大哥吧,早上才刚用完刑。那盐是张大拿的,只怕梅二少爷与疤脸早就串通好了,合着要把大哥往死里整呢,妈的。”小黑靠在砖墙上,衣裳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一边说一边给秀荷指了个方向,又痛咧着嘴角道:“嫂子若是探完监回去,别告诉美娟我被官府抓在牢里,就说……嘶,就说我跑了趟大生意,在燕沽口给耽搁住了。”
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黝黑的面庞四方端正,阳刚气遮掩不住,眼里头的却都是柔情。新婚燕尔,他也想他的媳妇了,可惜却没大哥的好福气,一个月也难得见上美娟一回。
都怪自己误了弟兄们卸货。秀荷咬了咬下唇,一声‘对不住’含在嘴边,到底晓得说出来没用,便只是应了声“好”。
“我回客栈便给美娟去信,三郎和你们一日不出来,我便一日等在堇州府替你们伸冤。”一字一顿,言毕低下头,揩着裙裾去往那深处里的另一间。
斑驳着黑紫色血-污的牢房内,凄清的石床上铺一张残破旧草席,其余连个喝水的破碗也没有,阴冷且简陋不堪。靠门的栏杆旁一道清宽的身影正自躺坐,许是用刑太过,那笔挺的脊梁上布满条条新鲜血痕,只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此刻隽逸面庞上薄唇下抿,侧着手臂,似要把后肩上的什么东西从伤口拔出来。
“嘶——”听他猛一个咬牙,一根铁赤破肉而出,汩汩血水瞬间将衣裳染红,连忙用稻草蒙紧。
秀荷的心便跟着那红重重一揪,“呜”一声捂住嘴巴,眼眶当即就泛了潮。
庚武回头看见,却只肃着狼脸道:“怎么进来的?不是叫你回去,如何不肯走。女人家不听话,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快给老子出去。”
又是那一贯冷而沉静的口气,竟然也不惊讶她来,竟然对她这样驱赶。又忍不住恨他。恨他叫自己担心,日日夜夜心落不着地。
秀荷撇过脸去揩了揩眼角,复又回转过来:“案子还没定下,就这样往死里打你们,还要不要人活了?你叫我走,被打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那一娓胭脂褶裙俏盈盈站在牢门外,皮肤是白皙可人的,红红小唇儿是倔强咬含的,眼眶却依旧是红。庚武其实看得贪婪,恨不得即刻搂秀荷在怀里疼爱。他想用炙热地气息抵在她的耳畔表扬她,表扬她的独当一面与勇敢,这些都叫他惊喜与感动,他竟想象不出她还能入得牢里来。怎样都看她不够。
然而面上却只是把柔情掩藏,怕越爱她越叫她心伤,只做泰然无谓道:“死?爷从吃人的鲨鱼嘴里都能全身而退,轻易可不是能叫人弄死的。你过来,帮我把这块衣裳扯下,粘着肉,膈得疼。”
说着一双锐利狼眼凝着秀荷娇粉的脸容,示意她过来靠近自己。
那眸中光影濯濯,缱绻与爱恋分明藏掩不住,好吧,眼睛骗不了人的心。
秀荷便把帕子掖进衣襟,两步走到栏杆旁蹲下来,隔着牢门贴近庚武的后背。那素白的中衣上染了暗红,怕是前两夜刚被抓进来就对他上了刑。秀荷把手攀上庚武清宽的脊梁,拽了拽,却不忍心,脸又撇去另一边。
“我不敢。你叫阿康来。”
“嘶——”庚武却已然侧过身子自己把碎布扯下,睇着秀荷红红的眼眶,狼一般贪婪地看:“臭丫头,还说讨厌我。看,不在两天,连觉都不肯好好睡。这若真要是死了,你可怎么活?”
那清削的下颌上有细密青茬,是憔悴,精致嘴角却噙着一缕戏谑。贯日里冷肃的男人,难得的笑总似冰澈云开,叫人移不开目。
原来他根本就不指望自己帮忙,分明就是存心把她叫过来亲近。
秀荷被庚武弄得又气又心疼,纤柔手指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嗔恼道:“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笑。要真被打死打残了,我可改嫁找别人过去,以为我等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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