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今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酸奶和豆奶
赵筠感觉心中有什么在破土而出,让他变得脆弱又坚强。脆弱到可以在这人面前放下所有防备,让他看见自己最不愿示人的一面。同时又变得坚强无比,不再自怨自艾,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们在一起总会想到克敌制胜的办法。
回到营地,白事的布置已经全都撤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管事司曹很是纳闷,他一接到国丧雷厉风行地安排人加紧弄好,结果将军回来一看到脸就冷得能结冰,命他全部撤了。这种政令本就无需请示,哪成想这都能办错事儿。不过将军的号令在营里是说一不二,他也丝毫不敢有异议,又风风火火马上给都了起来。
自这天以后,赵筠对隋毅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总是不自觉地去注意隋毅正在干些什么,而以往一些彼此间根本不会在意的肢体触碰都能让他的心弦跟着颤一颤。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忍不住会回想,宫变那夜隋毅似乎是第一刻先拥抱了他,他生辰那天隋毅眼里的神情又是对着自己的吗?
赵筠躺在黑夜里,望着高高的帐顶没有睡意,他转了个身,伸手抚弄着掌下的貉子毛皮,那也是隋毅做给他铺床保暖用的。他顺着暖绒光滑的皮毛轻轻抚摸,脑中又浮现起前两天营里举行击鞠比赛的情景。
隋毅和魏广川各带一队,骑于马上,以长棍追击一小球。场上二十多匹骏马飞驰,隋毅一人连进三球,他蹬着长靴马裤,健美的肌肉线条在马背上绷紧显现。
军中将士虽崇敬他,但也知道隋毅的性格,毫不留情地使出全力防守,从上方攻过来想要将他打下马。隋毅一个转向侧身躲过,俯下身去击打小球,那一刻,他几乎整个人都坠在马身外,球进了!赵筠激动地站起来,比谁都要兴奋,隋毅在场上对他欣然一笑,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在阳光下闪着晶莹。
第二天一早隋毅见着赵筠出帐,习惯性地问他昨晚睡得好吗,谁知道赵筠竟然唰地红了脸,丢下一句“你别说了”就步履匆忙地走了。隋毅心神不宁地猜测了一上午,而任他怎么猜也不会想到,赵筠昨夜的梦里,有他。
赵筠急急忙忙奔出营地,确定没人看见他,又走了好远,翻过一个小山坡,才将藏着的“罪证”匆匆掩埋起来,毁尸灭迹。今天早上一起来,他羞人地发现自己梦泄了,而糟糕的是昨夜那个梦里……
赵筠不愿再想,眼下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而他又怎么能惦记上了…,唉,他叹出一口气,想着一切等平定了乱党再说吧。
又过了几日,隋毅带赵筠去了边境线上的一个小镇子,那是个人口不多的边塞小城,屋舍街道都十分简朴。逛了一圈赵筠却惊讶地发现,这里商贩特别地多,而且还井井有条,规划得很整齐。跟京城里一样,这里摆摊的商贩一个挨着一个,还似乎产生了集群效应,刚才那条街主要都是卖各种皮毛披风,绒靴暖裘的,现在这条街几乎都是卖珍稀药材,鹿茸人参之类。
他好奇地问隋毅:
“这个小地方商业怎么这么繁荣?”
隋毅笑笑说:
“是我规划的,让两国边境的居民自由地在这个镇子里做买卖交易,蚩那以游牧为生,擅长狩猎,他们有大量的上好皮毛和野生药材是我们景朝需要的。而景朝的铁器、手工艺品、工具、丝绸、茶叶在他们那里也是供不应求。以往两国交战,百姓根本不能互通往来,偶有一些商队走货也常常被劫。
现在我划了这个镇子,派兵巡查保护,让两国的商人可以在这里做交易,只需要缴纳少量的摊位。县衙也是乐见其成,人多起来自然能带动县里的活计。”
赵筠听了也觉得这真是个有利各方的好法子,只听隋毅又安抚地说:
“所以夜白,你不用担心,过冬的银饷粮草足够了,尔后我们也还有这些银钱来源。萧关易守难攻,蒋氏不会傻到在严冬出兵,咱们有时间。”
赵筠看着眼前繁荣起来的街道,想到这些时日隋毅早出晚归,虽也是为国为民,但同样也是为他做的这些事,心中暖暖胀胀的。
“以后让我跟你一起吧。”
他想和隋毅一起努力,一起部署,哪怕最后的结局失败了,他们也曾一起携手奋进过,不会后悔。隋毅笑着说:
“这不是带你来了吗,这个县城原本的名字不好,你给重新起一个吧。”
赵筠望着隋毅泛着笑意的眼睛,“同心”这两个字蓦然地冒了出来。
“叫同心县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注:击鞠就是今天的马球运动。
小剧场: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天和七年,那是一个冬天~有一位帅哥在景朝的西北边,画了一个圈~
第46章第46章
烛火摇摇曳曳,蒋勤几度搁笔,一封不算长的信,却踌躇着写了大半个晚上。
下午他和父亲在房中议事,商量着怎么铲除后顾之忧。赵筠逃去了西北大营,他们没法派人刺杀,又不敢贸然出兵。先不说西北五万大军皆是英勇善战之辈,光是那边目前天寒地冻的天气也能把行进的三军耗死。
父亲对他之前进献的发布国丧昭告天下的计策很是赞赏,让他再想一个万全的法子主动出击。他计划只能在开春出兵,父亲却还嫌不够稳妥,称要和蚩那结盟左右夹击灭了隋毅的西北大军。
“蚩那战后元气大伤,应当不会有这个意愿。”
“跟他们的单于讲,事成之后分他三座边境城池,咱们再退让三十里。”
“父亲!这怎么可以,爷爷戎马一生,激战无数才保下的边境线,如今好不容易蚩那请降,岂能拱手送人?!”
“现下西北整个被隋毅控制,也算不得我们的!先给蚩那一些好处,等灭了赵筠,咱们再复回来也不迟。就这么定了,你写封信给单于,表明我们的诚意。我想,他应该也很乐于了隋毅的项上人头,报这一箭之仇吧。”
当时的对话还回荡在脑中,蒋勤端详了信纸好一阵,望着上面许诺的条件,许久才狠心地封上口。面对家族的荣耀和期许,他再一次选择了遵从父亲。蒋勤叫来一名从暗夜司退下来的影卫,连夜将这信送往了蚩那。
单骑在夜色里驰骋而过,雪花慢慢掩埋掉马蹄的印迹。
赵筠一觉醒来,外面已堆上了厚厚一层白雪。隋毅今日和魏广川一起去巡视另外两个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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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较远的军营,估计得午后才能回来,赵筠百无聊赖在营里随便走走看看。
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在一个营帐后伸了个脑袋,见着是赵筠立马就缩了回去。赵筠几步绕过去,叫住了转身匆匆溜走的单薄少年。
“小林子!”
少年闻言脚步顿了一下,接着走得更快了。赵筠快步赶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小林子,你跑什么?”
少年转过头,瞪着一双琥珀色的双眼,不高兴地说:
“不许叫我小林子!”
赵筠有些好笑,看着他说:
“你家将军叫得,我怎么就叫不得。”
这个少年原是个蚩那人,父母双亡以后族里的人嫌他病弱个子又小,没有人家愿意养接济,他饿得受不了只好一个人出来找食物,最后晕倒在冰天雪地里。隋毅刚好纵马经过,捡回了只余一线呼吸的十三岁少年。
因为少年的名字十分地长,最末尾是个林的发音,隋毅一直就小林子这么的叫了过来。
等小林子养好了病,隋毅安排他在营里做些杂务,有口饭吃,直到蚩那战败投降。少年是被驱逐的人,对母族没有什么感情,不想回那边去。隋毅本想带他一起回京城,小林子因为自己褐发浅瞳的样貌,不愿给将军添麻烦就留在了军营里。
结果没过多久他又不想待了,自己跑去了严城一家酒楼做伙计。那酒楼南北客流番邦人士不少,倒也不介意他的相貌。这次隋毅回来,偶然又遇见了他,小林子说什么也要跟着,于是就又回到了这营地里。
“总之你就不许叫!你是从京城来的!我知道在你们那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气鼓鼓的,赵筠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夏公公也叫做小夏子。他打趣地说:
“你们将军不也是从京城来的?”
小林子两条浓眉拧在了一起,丢下一句:
“将军他不一样!”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赵筠在原地顿了几息,总觉得这句不一样听起来怪怪的,他多想了一会都忘了自己本来叫住小林子,是想打听打听隋毅这几年的事情。
赵筠踱步回了主账,望着窗户发呆。
主帐的两扇窗户都是卷帘的,拉上就能露出木头格子的窗台,放下又能遮得严严实实。昨夜的一场大雪,窗台沿上积了厚厚一层蓬松白软的雪团子,赵筠兴起跑到外面在窗台边捏起了雪人。
他捏好一个五寸六高的雪白小人,圆滚滚的头,圆滚滚的身体,又找来两片叶子插在两侧作为手臂。看了一会,又动手在小雪人的旁边捏了个比它稍微高一点的雪人,两个雪人站在一起,就像手牵着手。
“在做什么?”
隋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赵筠转过身,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无聊堆来玩的。隋毅已经一把捧起了他的手,暖绒的热气呵在上面,手没有立刻暖和起来,赵筠的脸颊倒是立马红了。隋毅的手掌很暖,紧紧捏着他的手,他还温柔地往上面吹着热气,心疼地说:
“这么冷的天还玩雪,手要冻坏的,真是不听话。”
前面那句叮嘱还好,最后那个“不听话”让赵筠有种自己还是个顽皮孩子般的感觉,大概自己七岁之前,父皇母后也是这样同他说话的。那是一种担心又无奈的万般宠爱。可自己都这么大了,听来就…就说不出来的羞人。
赵筠由着隋毅拉着他回到帐里,心脏一直怦怦直跳,脚也像踩在棉花上。坐在塌上隋毅轻轻给他搓手,叮嘱说:
“沾了雪水,得先把手搓暖,待会我再让人给你烧点茱萸水泡泡,泡完记得还要擦羊脂膏。”
赵筠刚才捏雪人在兴头上不觉得冷,这会回了暖和的帐里才觉出手指尖都有些冻木了。他瞥了一眼窗台上那两个小雪人,从他床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这样明天一睁眼就能见着了,他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隋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着问他:
“怎么堆了两个雪人?”
赵筠心虚地回答说:
“一个太孤单了,好事成双。”
隋毅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他心思,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
“嗯,这样也好,两个小雪人就可以一起慢慢融化了。”
赵筠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又蹦得不受他控制了,这要是在宫里,他肯定得宣太医来瞧上一瞧。
最近天气冷,赵筠每日醒来都能一眼看见那两个牵着手的雪人,连带着一天的心情也好起来。结果还没等到两个小雪人融化在一起,军营里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小雪人一起慢慢融化这个梗来自撩人大师许墨教授。
第47章第47章
因为同心县的设立,两国互通商贸不仅给景朝的民众带来了便利,也给蚩那边境的部落带来了丰厚的财富。
蚩那是由众多游牧部族组成,单于是他们的最高统领。战后蚩那撤军五十里,边境只留下一个部族驻守。这个部族的族长因为同心县的事,特地跑来了军营拜会隋毅。
族长是个有些胖的大胡子叫做伯颜乞烈,他带着几个随从抬了一箱子上好毛料和珍稀药材来。赵筠同隋毅一起到的议事帐,一进去就瞧见伯颜身边还坐了个娇俏的少女。
伯颜见到他们站起身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他带来的译官解释说族长的意思是十分感谢将军设立了同心县。伯颜又哇啦哇啦一阵,译官又说族长称将军是值得尊敬的朋友。
赵筠十分怀疑这个译官嫌弃伯颜嗦,直接给他简了,明明一长串的蚩那语,译官只面无表情地译成那么短小的一句。
只见伯颜又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这回译官皱紧了眉头,半天没出声。倒是伯颜身边那个少女先开口了,她声音脆生生的像只讨巧的百灵鸟。
“父亲是在介绍我,我叫伯颜阿奴尔,汉语名字叫雨舒,很高兴能见到将军。”
她父亲抿着笑不住地点头,原来这个伯颜小姐竟是学了汉语,虽然带着口音,但基本的交流不成问题。草原上的女子不比中原那么拘束,阿奴尔说完就大胆地看了过来。一双大眼睛深陷在眼窝,睫毛又密又长,忽闪忽闪煞是动人。
赵筠从头到脚将这位伯颜小姐打量了一番,她不似一般西北女子那么高挑壮实,反而跟江南水乡的小姐们一样,身材娇娇小小的。戴着一顶垂珠帘的锦帽,帽子上的缀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像忽停忽闪的小蝴蝶一般。她身着一身红色棉衣,脚踏一双同色的靴子,雪白的兔毛点缀在领口袖口以及靴筒边上。她一会大胆地盯着人看,一会又娇羞地低下头笑。
看得出来伯颜族长自己是很宠爱这个女儿的,毕竟阿奴尔青春又可爱,十分地讨人喜欢。可赵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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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怎么回事,心里就是不太喜欢这个伯颜小姐,莫名觉得她晃动的饰品惹得人心烦,靴子上系着的铃铛也响动得恼人。
还好伯颜族长一行没有待多久便告辞了,赵筠松了一口气,可看到隋毅拿着人家送的鹿茸翻来覆去地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又不知怎么的心里不痛快,语气有些冲地说了句: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隋毅有些愣,还是温和地答他说:
“我在看这个是货真价实的黄毛初茸,就是梅花鹿第一次长的幼角,集市上很多鹿茸都是马鹿的角又或者是第二道长的角。你不是怕冷得厉害么,这下正好可以用来给你泡酒,喝了可以强身健体。”
赵筠听了心里立马熨帖了,同时又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隋毅处处替他着想,自己怎么能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呢,以前可从不这样啊。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个人之间很快又恢复到了前几天的氛围,就像寒冷的冬夜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甜酒酿,暖和里带着一丝香甜。伯颜族长的到访就像一枚小小的石子,只掀起了一点点涟漪就消散在了水面。
与此同时,京城里蒋勤已经到了蚩那单于的回信,他先于父亲拆开了信件,读完之后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蒋相气得拍桌子大骂,称单于是个榆木脑袋,胆小如鼠,愚不可及!
“你说说这个单于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这算是什么破理由!老夫一个字也不信!”
蒋相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不相信以他给出的条件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蚩那单于的信件里声称他与隋毅鏖战多年,交锋数次,最后输得心服口服。狼之战士信奉战神的光明磊落,绝不会参与景国内斗,待他卧薪尝胆厉兵秣马后战场上再会。
写信的译官丝毫没有替他们的单于缓和一点外交措辞,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意志坚定,还表达出了对隋毅的一点钦佩之情,看得蒋相是火冒三丈,怒不可即。
但对方没有合作的意愿,蒋氏也无可奈何,与门下的智囊们商讨半天,还是决定唯有等开春雪化后主动出兵,绝不能给赵筠留下活路。
没过几日,部落信使同译官一起来军营传话,族长邀请将军们去部落里作客。这倒不用担心是对方摆鸿门宴,毕竟小小一个部族才不过百余人,随便带上几队士兵赴宴就足够了。
主帐里两人各怀心事,隋毅先开口说:
“夜白,外面风大要不你就不去了,待在营地里,我们用过饭就回来。”
赵筠这么一听,立马驳回了建议。
“不,我一块去,待在营里也无事可做。”
于是隋毅、赵筠,并三支队伍一起出发去往边境另一边的部落,而魏广川只好留在军营镇守。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赵筠回想起刚才士兵们清点要送去的礼品,心想礼尚往来都是这样的吗?怎么他瞧着就这么别扭呢?!怎么有点像,像那交换聘礼嫁妆一样,他越想越烦躁,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
而隋毅不时地看他一眼,瞧见他心绪不宁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上次伯颜带着女儿来,他就觉得赵筠似乎对阿奴尔特别感兴趣,盯着她看了好久,小姑娘是很讨喜,所以他怕......本来今天不想赵筠再和她见面,可赵筠坚持要一同前往,这更让他忧心起来。
他们各自想着心事,目的地很快就到了。一片片蒙古包坐落在草原的山坡下,一些零散的牛羊在雪地里刨着枯草的根茎,慢悠悠地嚼着。族长领着一大群人早早等在了外边,见着他们盛情地迎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鹿茸不仅可以暖身,还可以壮阳哦~~两个儿子快多喝点来自亲妈的叮嘱
第48章第48章
伯颜族长领着众人进到部落里,几乎每个蒙古包里的族民都出来站在了自家门前以表尊敬,他们大多对这个战胜了单于同时又给他们带来财路的将军感到敬畏。也有一些族中男子挂着兽牙串成的项链,挺着胸膛用不服输的视线盯着他们。蒙古包里不时探出几个孩童的小小脑袋,好奇地伸长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伯颜领着他们进到一顶会客的大穹顶蒙古包,内里已经摆上了宴席。除了伯颜的主人席位在最里头那一方,客席都是分列在两边,因此赵筠和隋毅分坐在客人的尊位,刚好呈对面。
伯颜祝词说了一大通,译官继续发扬前几日的风格,简成了两句话:我族设宴款待贵客,请将军尽兴。赵筠环顾了一圈没有见着伯颜小姐,安心了不少。正当他暗自满意的时候,族长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译官也没有说明给他们听。门帘就被撩起,几名穿着裙装的女子进到帐内。
她们学着汉族的礼仪福了身子行礼,那站在中间的正是伯颜阿奴尔。她开口说:“欢迎将军远道而来,雨舒献舞一曲,希望将军喜欢。”她说罢双手交叠在身前,起势缓缓舒展开,露出花苞一般的脸庞,喝着旁边乐师的鼓点跳起了富有民族特色的舞蹈。
五名玫瑰色裙装的蚩那少女围绕着一身鲜红衣裙的阿奴尔,裙摆随着她们的旋转伸展出波浪一样的起伏。她们就像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盛放在这帐中。阿奴尔今日薄薄的舞蹈衣裙勾勒出了她姣好的曲线,额间垂着一枚红宝石挂饰,正正点在眉心的位置,充满了异域的风情。
赵筠不太自然地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谁知那透明的酒液不知是用什么酿成的,入口辛辣酸涩,他又不能失仪只好逼着自己咽下,喉头泛上一阵腥味,让他胃口顿失。
阿奴尔跳舞时眼睛不时地瞟向隋毅,娇羞含笑,暗送秋波。伯颜族长满意地拍拍肚皮,赵筠不自觉地磨了磨牙,译官脸色黑得像锅底,就连隋毅自己也感觉到了事有不妥。
这时,舞蹈中的阿奴尔突然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隋毅带来的士兵见状立马刀剑出鞘,被隋毅抬手制止。隋毅看阿奴尔那把匕首并没有亮出刀刃,而且那刀鞘上还缀着宝石装饰,应该是属于藏把玩一类,不会是用于刺杀。
果然阿奴尔恭敬地双手将匕首呈到了隋毅面前,温顺地半跪下来。
伯颜族长激动地站起身,一通连比带画咋咋呼呼地说了半天,译官一声不吭。所有人都看向他,等着为这一幕作解释,这回会汉语的伯颜小姐害羞地没有主动插话。
无奈于民族习俗差异,族长女儿舞出匕首若不讲清楚,容易造成误会,刚才对方的士兵都亮出兵器来了。那名译官极不情愿地解释说:“在我们族中,女儿出生的时候父亲会为她打一把匕首,长大后女子会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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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匕首送给...心爱的人。”
译官艰难地说完,撇过头去不再说话。赵筠捏紧了手里的勺子,这蚩那的姑娘果真是热情奔放啊,竟然这么主动激烈地求爱!他抬眼看向隋毅,生怕他会一口答应。可反过来一想,他们郎才女貌实在般配得很,自己为什么不同意?又有什么立场来反对?
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愿意细想,一直在逃避,他分明就是喜欢上隋毅了啊!因为喜欢他所以见不得他多看别人几眼,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对伯颜小姐有敌意和偏见,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这么担心害怕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赵筠紧张地等着隋毅的回答,期盼他和自己早已心意相通,期盼这些时日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都不是他的臆想。只见隋毅扶了阿奴尔起身,真挚地说:
“伯颜小姐错爱了,隋某虽未娶妻,但早已心有所属,此生不会另娶。雨舒美丽大方,定会觅得如意郎君。”
阿奴尔听懂了他的话,失望地垂下了头回自己的匕首转身离开了大帐,译官紧跟着追了出去,留下一脸不知所谓的伯颜族长什么也没有听懂。
而后来他们是怎么跟伯颜族长在没有译官的情况下继续进行宴席的,赵筠也不甚清楚,他浑浑噩噩,脑中只不断回荡着隋毅的那句“心有所属,不会另娶”,那是隋毅早在班师回朝太后要为他做媒时就曾说过的,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赵筠心里堵得难受,各种情绪在胸中翻腾,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站起身丢下一句出去透透气,掀开门帘出了帐外。隋毅跟身边的人匆忙交代了两句,担心地跟了出来。门外的士兵说赵公子牵了匹牧民的马往东边去了,隋毅赶紧也找来马匹追随着他而去。
赵筠一出帐,四周就有部落族民在好奇地看过来,他心里难受牵过一匹马就往空旷无人的草原奔去。寒风吹拂在面颊反而让他感觉清醒了一些,回想起刚才自己和伯颜小姐争风吃醋的样子就觉得讽刺。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与人争宠夺爱,结果隋毅早已倾心他人。阿奴尔根本算不得什么,自己也算不得什么,亏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隋毅对他有格外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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