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茶师

沉荼笑容顿敛，拉住怒气冲冲的木槿，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好了啦，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我连胜十一场哟，怕不怕？”她调皮地朝木槿眨了眨眼，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而跳跃，青春洋溢，活泼可爱。
“呜……”木槿一手捂着嘴，眼里波光粼粼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用自己的额头跟沉荼的额头相碰，感受到没有相差的温度之后，她欲哭无泪的说道，“也没发烧啊，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别吓我……”
这的确是第一次，她的第一次如此俏皮的跟外人说话，敞开心扉将自己埋藏得最深的一面放在人前。
甩开木槿还要缠上来探查温度的手，沉荼扁着嘴不满的说，“难得对你好言相向，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感恩！”
就在这时，门外也隐约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梧桐雨街战十一的沉荼。你说你认识？”
“是啊。我认识。”白鹭几乎是一脸呆滞的连着点了点头。
他之前拿了朦露茶回家，谁知道家中众人皆不信任他，不相信他带回家的是朦露茶！就连让他泡开给他们尝尝的机会都没给。一脚就将自己踹出了门，而朦露茶也被他们收缴扔了垃圾堆！最后还是温柔美丽善良大方的母亲大人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老爹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泡开朦露茶试试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跟老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了！有这么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吗？！真的朦露茶都被他们扔到垃圾堆了，他还能去哪儿拿啊？
想起当时的情景。白鹭心里就觉得憋屈——
“你说要机会，就给了你机会，你认为是传说中的朦露茶你为什么自己不收拾好？现在丢了又说没茶了，那你怪我咯？”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像是奸计得逞一般！他敢发誓。老爹就是故意的，故意将朦露茶扔掉了再来为难自己的，他肯定还是不相信那是朦露茶！
一定要将朦露茶带回去！花再多钱也要从沉荼的手里买回来！
他捏了捏拳头。“你能让一下吗？你在别人家门口堵着做什么？我是来找沉荼的，可不是来找你的。”
城北这块地方向来不关心别人家的生活。然而今天却是变了。因为沉荼在雨后，在梧桐街，连续战胜了十一个调茶师！所有梧桐街的街坊都与荣有焉，平日里走路都低着头，现在却是能够高高的抬起头了。
“我还认识呢，她还跟我说过话呢。”跟白鹭说话的街坊是一个中年发福的大妈，她自沉荼进门之后便守在了门口，看到类似像白鹭这样的崇拜者就要说几句，生怕对方又是来挑战的。她并不好赌博，所以她不能让沉荼再接受任何的挑战，若是赢了，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是输了呢？
梧桐街出名了，那梧桐街就能引起官府的重视，最好是拆迁建一个类似无双殿的街道，这样的话，拆迁款可得一大笔！
若是输了，那银子不也没了吗？
美好的未来似乎近在眼前，大妈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很是艰巨，于是她腰板又挺直了些，双手插在腰上指着白鹭说，“跟我说过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说我们认识！认识！你知道吗？”
“那她跟你说什么了？”见她如此自豪，白鹭好奇的问。
“她……”吊着他的胃口，大妈卖够了关子才接着说道，“她说，麻烦让让。”
“噗……”白鹭没忍住，唾沫从嘴里喷射而出，他却顾不得自己形象有多难看，只捧着自己那圆圆的肚子笑。
听到外面吵闹，木槿的袖管撸到了肩膀，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吃了门外的人，沉荼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
在开门之前，她以为就算不是有人来挑战，便又有人来骂街了，于是心情是极为沉重甚至是压力很大的，然而——
两队卫兵严肃地站在街道两旁，一群年均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以她家大门为中心，重重围住，白鹭笑得眼泪汪汪，身形也是颤颤巍巍的像是马上要倒下。
大门一开，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声。二人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木槿，连忙低头观察自己是不是忘记穿外衣了。沉荼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白鹭笑得眼泪汪汪的丑模样，张了张嘴，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情况？”
“哈哈哈……沉荼，你真的跟这大妈，哈哈哈，说话了吗？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你是不是说了麻烦让让啊？哈哈哈……麻烦让让……”
听白鹭的话，人群才意识到他与沉荼是真的认识的，于是变得安静下来。大妈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挪了挪脚，脸也涨得通红，偷偷摸摸的打量沉荼却不敢说话。
“呃……”沉荼抓了抓后脑勺，“是说过吧。”
大妈眼睛一亮。连腰也直了不少。走到沉荼身边赞道，“我就说沉荼姑娘这么正直漂亮善良的人是不会说谎的，”说着她又抬起了头。眼里闪着一种叫做‘我说得对’的光芒，自豪的环视了众人一圈，她得瑟的哼哼道，“看吧看吧。我都跟你们说了！你们还不相信我，现在听沉荼姑娘作证。你们该信了吧？”
沉荼讪笑一声，尴尬的躲开大妈热情的双手，问白鹭道，“你来做什么？”她面色窘迫地看了一下四周。尽量压低声音的接着说，“还带这么卫兵来干嘛？”
身为八卦协会的资深会员，大妈听力不是盖的。哪怕是沉荼的声音已经压得极低了，却依旧被她听进了耳中。她急忙上前。拉着沉荼的手，眼冒精光的说，“这些卫兵不是他带来的，是云大人派来的。”
云大人……
斗茶会上那个取消了十名以下名次的云大人？
“他不是当天便与古先生回了京都吗？”沉荼疑惑道。
大妈嘿嘿一笑，附在沉荼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还不就是怕你受委屈吗？他估计知道你会因为其他人的名次问题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派了这些人过来，要我说吧，还是沉荼姑娘你有本事，不然怎么会让云流大人走了都还如此挂心呢？”
耳朵痒痒的，沉荼打了个抖，连忙用力地揉了揉耳朵，讪笑着一边道谢一边往后退，然后一把抓住还在状况外的木槿，以及乐呵呵的白鹭飞快的躲进了门内。
待确定那热情的大妈不会再来敲门之后，沉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浑身松懈的席地而坐。
“也就不见你几天而已，看你名气挺大啊？”白鹭抱着胳膊，在院内走来走去，伸手碰了碰陈旧的桌椅，嫌弃的说，“还住这么破的屋子，若不是当初分离之时你说了地址，这种破地方，我才不会想来呢。”
木槿朝天翻了个白眼，“白大少爷，委屈您了喂。”
“不委屈不委屈，还是直奔主题吧，”他摆摆手，小心翼翼的将臀部放在了椅子上，“沉荼，你的朦露茶呢？”
“问朦露茶做什么？”沉荼抬起眼看他。
白鹭掐了掐额头，叹息道，“我那不省心的爹不相信那是朦露茶，还将它扔了，我来找你买你的那一份，买回去交差。”这样，就可以过我那辉煌而美好的*生活了……
“不卖。”沉荼斩钉截铁的拒绝。
“一万两。”他试探着伸出个手指。
“嘁！”
“十万两？”
“五十万两？”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却依旧志在必得。
沉荼摇头，干脆得连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说。
看着沉荼那明显拒绝的脸，白鹭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说，“一百万！不能再多了！”
说到银子的事情，木槿算是反应了过来，只是价格飙得太快，她还来不及说话白鹭就又涨价了。
一百万两？！
我的才一千两！
“你这个奸商！”抄起一旁的扫帚，木槿气急败坏地朝他扑了过去。
白鹭胖乎乎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笨拙，被木槿的扫帚狠狠的打到了好几次，他抱头东蹦西躲，一时间，屋内鸡飞狗跳的。沉荼嘴角带有笑意看着他们俩跑来跑去，心情却是沉重得很。
吴家家主，我记住你了。
你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朦露茶，以后我若是不报复报复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开门！！”有人用力的拍着大门，伴随着一起的还有大妈们试图阻止他的声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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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茶师 第五十五章 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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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荼所租的房子并不是很大，平日里来与木槿二人住着，倒也不觉得有多小，然而今天——
小院子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听闻吴家开始压制沉荼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作壁上观，因为他们知道若不是吴家解决了眼下的困境，是不可能那么迅速的反扑的。他们都是聪明人，在听闻梧桐雨街十一胜的事情之后，他们顶多是叹息一下英才难得，然而在知道那位大人派了卫兵前来护卫之后，他们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气息。他们并不知道大人物在玩什么，他们只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尤其是在风险低的情况下。
若将沉荼收入门下，能获得多大的利益。
他们心中的算盘打得飞响，沉荼却觉得有些疲惫，从调茶完毕到现在，她还没有休息一下，便要来应付这些闻风而来的人。
阴云已全散开，没有风，阳光温柔地照耀着大地，街上没几个行人，鸟儿似乎也都睡午觉去了。这是一个安静的午后，也是一个不平静的午后，哪怕是天气如此舒爽，如此适宜午憩，梧桐街的人也都没去休息。他们擦亮了眼睛，踮着脚尖，望着沉荼那已经被人挤得关不下的小院子。
城北梧桐街里人声鼎沸，然而城南吴家，却是鸦雀无声。小厮丫环走路都轻手轻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引起了家主的注意，因为书房那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音告诉他们，家主正在生气，十分的生气！
泡汤了！泡汤了！
原本以为用前十可以换来个头魁，让自己的儿子进入后山。没成想——
“沉荼！！我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书房内乱七八糟的一地碎片，吴一斌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
若要说人生最为痛苦的是什么时候，那便是算盘落空，梦想破灭，希望泯亡的时候。吴一斌筹谋了许多，自认为算无遗策，就连云流那边。他也试探过态度……
他愤恨地站起身。一脚踹翻椅子，“云大人到底怎么想的！”
管家大气不敢出一口地站在门口，抬眸扫了他一眼。又极快地垂下，干咽了一口口水却根本不敢搭腔。
“我的天……”茶小二捂着鼻子从门外挤进来，扫视了一下周边的人，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们也不说洗干净了再来，调茶师的脸都被你们这些臭烘烘的人丢光了。”
在场的人都是急匆匆的赶来。虽说天气凉爽，但仍旧是出了一身的热汗，感觉到茶小二的目光，他们有些不自在。却仍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目光一凝，茶小二了然。忍不住哼了一声，“难道你因为沉荼会放弃进入后山的机会。去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茶会？”
“你觉得呢？”
那个地方，那个人……
沉荼似笑非笑的看着茶小二，补充道，“你觉得我会放弃进入后山的机会吗？”
“那就得看你聪明不聪明了。”甩了甩袖子，茶小二挖着耳朵，显得有些不耐烦。
茶小二来自后山，在场的人都知道，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要让步。要知道，这些年后山已是日益衰落，到现在哪怕是算上那位茶师，后山也仅有四名调茶师……
阅览茶会后山，已是在吃老本了。
“小子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地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后山现在什么情况，还在这给我们装大爷！”生怕沉荼就此答应，中年男子想也不想的就开口道，“若是要装，你就去你们阅览茶会前山装去，现在也就前山还纵着你们的脾气了。”
“就是，你这话也说得太不中听了！沉荼姑娘去哪儿还是两说，按你这话，好像她去我们雅居茶会就是蠢笨了？！”
“沉荼姑娘会去你们乐客雅居茶会？哈哈哈……”
“别逗了，沉荼姑娘肯定去我们青山居的。”
“你们隐客青山居怕是容不下吧？屁大点地方也好意思过来请沉荼姑娘。”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木槿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这些平日里都高高在上的茶会调茶师们在这争得脸红脖子粗，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白鹭悄悄的靠近沉荼，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快，一百万两交换朦露茶，给我我就走，要不我就要当你的学者。”
若是没办法拿到朦露茶，也只好出卖*了，这样至少也算是交差了。毕竟跟在有点名气的调茶师身边当学者，总比再次进入那鸟不拉屎的荒漠里面再寻一遍朦露茶的好！
想到那些美好的好吃懒做的腐烂日子，白鹭接着说，“快快快，快做决定。这些茶会究竟去哪儿，我可以帮你参详，只要你继续当我的跟班。”
当你跟班？
沉荼总算正眼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没说反？”
场间的火药味愈加大，他们早已忘了自己的身份，投身入骂架中无法自拔。尤其是以隐客和乐客派系的茶会之间争吵为甚，几个茶会的调茶师已经撸起了袖管，大有一言不合马上就要打架的趋势。
“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啊……”木槿啧啧感叹。
伸手扯了扯沉荼，她小声问询，“你当初答应我说若是你有钱了，要给我天天吃肉的事情还作数吧？”
沉荼扑哧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木槿的头，然后狠狠地瞪了白鹭一眼，压低声音道，“这次可不是我当你跟班了，是你，学者白鹭，当调茶师沉荼的跟班。”
“咳咳，”白鹭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你这是同意了？”
茶小二被推推攘攘的人群给挤到了沉荼面前，听到二人的对话，本来被派来接沉荼的差事就让他有些恼火，现在又被这些茶会的人弄丢了脸面，他哪里还能忍？当下就讽刺道，“哟，这是要收学者了？你到底是不是作弊了啊，沉荼姑娘？以你的水平连调十一场，这还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他的话说得大声，院内还在争执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若是她没作弊，自然是天赋异禀，值得他们争执；反而若是她作弊了，那茶会的声誉将受多大的连累？本就是因为利益起的争执，若是这个利益风险太大，那不如放弃。
沉荼没有说话，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茶小二。
空气中的火药味逐渐消散，没人说话，安静得似乎就只是一根针掉下也能听到声音。茶小二抱着胳膊看着她，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看她要怎么说，看她要怎么回答。
“你是谁啊？”木槿打破沉寂，她气得牙痒痒，“若是作弊的话，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看不出来吗？不要以为你蠢天下的人就跟着你蠢了！”
在场的人听得觉得在理，连连点头称是，毕竟沉荼是当着众考生还有吴家人的面前调茶的，若是作弊那定是能发现的。
眼见失势，茶小二也急了，“谁知道她怎么作弊的，若是没有作弊，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斗一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木槿冷笑一声还要说话，被沉荼一拉拉到身后。
浅浅一笑，沉荼捏了捏湿润的手心，柔声道，“我究竟作弊了没有？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问问吴家的人，调茶的过程吴家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她话音一转，看着茶小二，声音变得凌厉：“当时我说过，对于斗茶会名次作废的考生，可以前来挑战，你是此届斗茶会的考生吗？你是失去名次的考生吗？”
“你以为，”她紧紧地盯着茶小二，一字一顿的说，“你，是，谁？”
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窝囊气！
若不是哑巴带着三三出去办事了，打死他他也不会来这破地方，还是为了沉荼！
看着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女子，茶小二紧了紧牙关，“那是不是找一个有资格的人来，你就应了这场挑战？”
沉荼懒得跟他多说，只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对茶会的人说，“沉荼年纪小，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担待。若是各位心中也如后山的这位一样还有疑虑，也可以去寻此届斗茶会的考生前来挑战。只是如今，我已经拜入刘先生的门下，恐怕是进不了各位的茶会了。”
她竟然是拜入了刘茶匠的门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是不是刘茶匠帮你作弊的？大家都知道，刘茶匠从斗茶会开始就对你青睐有加，如今你又拜入他的门下——”茶小二的话被木槿一掌推得哽在了喉咙里。
木槿大大咧咧的送客道，“各位都清楚了吧？那还不快回去交差？”说着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都说到这了还不走，难不成还想蹭些糕点点心？”
茶小二还要说话，木槿烦了，举着手中的扫帚威胁道，“这里不欢迎你你看不出来啊？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啊，还不走等着我用扫帚送你走吗？”
茶会的人相视几眼，开始迈步朝门外走——
“那我可有资格跟你挑战？”
连城被尚艺扶着，浑身酒气的站在门口，借着酒意他鼓起勇气说，“若是输了，你便跟我回家。”阳光下，他的脸如被光线镌刻般，棱角分明。
人群自动的分开，通往沉荼的路，清晰摆在他面前。(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五十六章 光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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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世界这么大，偏偏遇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喜欢你。
推开尚艺的手，连城歪歪斜斜地往沉荼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眼里迷迷蒙蒙的，只能看见前方那个娇小的身影，“跟我比一比，我若是输了——”
“连城公子，”似有一声叹息，沉荼打断他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若是没有我，您此届斗茶会的名次乃是第二。”她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脸色。
“既然是第二，那我便不能接受您的挑战。”踩着自己那被阳光拉长的影子，沉荼咬了咬嘴唇，摇头拒绝。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吴息兮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吴一斌的面前，“爹爹，连城公子他，他……”
他竟然表白了，他竟然说他喜欢沉荼，他竟然……
不喜欢我。
抹去脸上冰凉的眼泪，她咬牙切齿的说，“我，我不服。”
“那个西岭的蛮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看着她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吴一斌只觉得心疼得像是要裂开，却又只是紧紧的捏了捏拳头，背过身面无表情的说，“枉我对你一直抱有极大的期待，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爹！”吴息兮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宽大背影，“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尚艺气急败坏的上前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连城，怒气冲冲的对沉荼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安好心，如今竟是这么对待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残忍？
原来拒绝一个不喜欢的人，便是残忍了；原来说出真相，那便是残忍了……
“今日招待不周，各位先回吧。”沉荼没有回答尚艺的话，甚至连一眼也没有看他。
犹豫了几下，一行人嗫嚅着慢慢悠悠的往门外走。
连城公子那可是西岭的十九皇子，虽然是出生低微。但毕竟是皇室成员。今日竟是丝毫不顾形象和皇室尊严的来乞求一个女子的爱意。想到中午出发之时，还只是想着要将沉荼收入茶会，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能看到这一出。不过就算沉荼没进自己的茶会……
也值了！
“嘭！”
木槿狠狠地将门摔上，将所有好奇的眼睛都堵在了门后。
她涨着一张通红的脸走到沉荼身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连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能问什么呢？沉荼有什么义务将所有事情全部摊开摆在自己面前呢？
认清这个现实让她突然觉得灰心失望。以至于她只好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再次狠狠地将门关上。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吧。”沉荼笑着耸了耸肩，看着尚艺平静的说，“你家公子喜欢我什么呢？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可能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不过他既然说了。那我便能理解，我能理解并不代表我能接受。”
她蹙了蹙眉，接着说道。“他的喜欢开始得莫名其妙，所以我也就觉得莫名其妙。那既然如此莫名其妙，你觉得换做是你，你能接受吗？更何况，我觉得他只是未曾遇到我这样的人，所以一时贪图新鲜，并非真的喜欢……”
听着她抽丝剥茧的去分析公子的真心，尚艺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愤怒。
一颗真心本是无价之宝，然而被她这样趁斤论两，能值几多？
“你这个混蛋！”尚艺唾沫横飞的骂，“有你这么糟践人的吗？自从昨夜跟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家公子彻夜买醉，你可知道我家公子已是整整十年没沾过酒了？你心里很得意吧？西岭十三皇子竟然为了你，为了区区一个你！”
他咬紧牙齿，将醉酒不醒的连城扶了起来，眼眶通红地瞪了瞪沉荼，身影嘶哑的继续说，“为了区区一个沉荼，竟然能堕落颓废到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