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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维维兔
太医斟酌着回道:“回圣上的话,魏公公脸上的伤口颇深,乃利器所划。臣只能尽力,时日久了或许可完好如初。”
天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抬手一挥,众人退。
他踱到魏七身前,盯着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
“你说了要留宫。”昨夜抱着朕说的。
又一场对峙,疲惫的天子勉力挽留。
“榻上胡言。”魏七亦不看皇帝,只双手交握,声音发虚。
闹了一通,他再无力大声吼叫。
“究竟,”皇帝说得艰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自己垂落的发,“究竟如何,你才愿留下?”
盛怒过后只有哀求,终于丢了所有尊严。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愿留下。”魏七说得淡然,“也永不会是你的人。”
皇帝此刻只想问一问上天,问一问神明,为何生而为人会如此痛苦?
他伸手想要触摸魏七面上贴着的白纱布,一声吾七在喉间几经翻滚,最终咽下肚中。
魏七避开他的手。
两人沉默。
“你宁愿一死?”
“嗯。”
天子蹲身,窝在榻前将魏七看了又看,目光里的爱与恨无处可藏。
几瞬后,他道:“那你离宫罢。”话里含着挫败与疲惫。
魏七浑身一僵,不可置信。
“那……”
皇帝打断他,“你母亲与你一同去。”
魏七此刻才将目光又投向他,二人平视:“何时可离宫?”
皇帝苦笑,覆住他的手握紧,“再有几日,中元节前,朕,朕……”皇帝说不下去了,双眼发红,有些后悔了。
魏七这时开始心软,他盯着天子头上的发旋,“中元节后一日,请您准许奴才与母亲离宫。”
“朕准了。”一颗泪落在魏七手腕上,皇帝仓皇离去。
魏七不管前者的去向,只盯着腕上的水迹。他用衣袖将手腕擦净,连同起波澜的心一块,不留痕迹。
时年虚岁三十又四的天子终于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是爱而不仅仅是喜欢。
只可惜他爱的人回应他的是满腔怨恨。
魏七派人传话给他母亲,说天子生辰近,自己不得空闲,这几日不能再去看她。
但中元节一过,便能立马接了她,母子二人一块离宫。
陈王氏虽心有疑虑却到底还是信任儿子,一听能一同重得自由,总算能安下心来。
皇帝放了魏七,只要他继续住在偏殿。
白日里再不敢见,只每日深夜趁人睡着后来瞧一瞧。
情|欲皆散,如和尚一般清心寡欲,痴情的做派又像是犀鸟,一心一意只钟情一人。
魏七有时会醒来,装睡躲避,得两人面上都不好看。
但他心中觉得皇帝只是一时难过,毕竟相伴六载,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个魏七顶上来。
五日后安喜也被皇帝放了出来,再有一月,交代完所有差事,他也要离宫养老。
安喜去偏殿见了魏七一面,两人对坐着发怔。
良久后,安喜叹息,盯着他脸上近小半尺长(十来厘米)的乌紫痂痕道:“你这又是何苦?圣上如此喜欢你。”
魏七说:“我是陈家子。”
安喜咂摸点味儿出来,却只能叹造化弄人。
“圣上……圣上其实……”他想说圣上其实可怜,只是也说不出口。
他改口道:“你去了也好,帝王原本就是孤家寡人。”
魏七听了心里有些难受,只是安喜这话也没说错。
“嗯。小的出了宫,在外头等您,今后侍奉您养老。”
于是两人又笑,也不知是否真就那样开心。
后宫里得了消息,都知晓皇帝厌弃了魏七,后者应当快离宫了。只是喜悦之余却也不见圣上召幸他人,每日都是忙于国事。
皇帝原先说再有几日便是中元节,其实那时还未立秋。
真等到中元节前两日时,大半月都过去了。
这夜里皇帝又来东偏殿,榻上的魏七面容沉静像是睡得香甜。他脸上的伤口处抹着莹白的药膏,却怎么也遮不住底下令人触目惊心的痂痕。
天子的手指像是想触碰又不敢触碰,僵硬地悬在伤口上方毫厘之处。
最终以唇代之,轻而又轻地如蝉翼点水一般吻了一吻。
魏七心神大振,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动弹睁眼。
皇帝知晓他已醒,只是仍旧抱了人往西暖阁走。
清冷的月光洒在黑色的大理石砖上,天子抱紧怀里人在寂静的夜里无声前行,穿过一扇又一扇雕花木门。
过去的平淡宁静岁月皆一一忘却,只执念于困不住的人。
他头一回觉得养心殿太小,通往西暖阁的这条路怎么都不算长。
两人都清醒,也心知肚明对方的清醒,只是谁也不愿去挑破。
这或许是最后一晚了,龙榻上同眠。
皇帝将魏七轻轻放下,动作比前几回都要温柔,他是如此地不舍,却再也不愿开口哀求了。
“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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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他拥住魏七,因为满怀离别哀伤,即便贴得再近也无法生出欲念。
天明前皇帝又将始终清醒的人抱回去,他在安抚魏七,证明自己言而有信。
今日是皇帝三十四岁的生辰,然他无心大办。众人亦不敢多言,只递各地的名贵珍宝往上头送。
晚间乾清宫家宴,宴桌上剔红飞龙宴盒、松蓬果罩、掐丝珐琅碗盘摆满一桌,魏七与皇帝同坐。
后者本是不愿,因只才去不久的先皇后才偶尔能在此刻伴君。
他要推脱,皇帝只盯着自己手上的扳指,道:“朕许你明日离宫。”
魏七得了这话乖乖坐下。
下首后宫众嫔妃面色大变,宁妃藏在几子下的手掌紧握,护甲划破掌心。
诺大的正殿竟然鸦雀无声。
安喜见此高声道:“开宴”
众人起身,齐声呼:“愿圣上万寿无疆,圣体安康。”
离得近的皆是行女子礼,魏七这个千打的便额外刺眼。
皇帝端坐,垂眸看着魏七恭敬的姿态,只愿他能真的乖顺些。
“起罢。”他淡声道。
“。”众人又起,原样入座。
一时又是静默。
依规矩皇帝说了这话后,应是由敬妃代皇后一职说些吉祥话的。
然她瞧一瞧圣上身旁坐着的人与皇帝淡漠,未曾示意自己的眼神。饶是她气度再大,修养再好,也不心中气愤。
无人说话,众人皆偷偷抬眼去瞧天子。
天子直视前方,面容冷峻似一尊金塑的佛像。
宁妃咬牙,捏着帕子的手兀自颤抖。
魏七置身事外,只盯住跟前的酒杯发怔。
他身后立着的安喜用手指轻敲拂尘杆,咚咚两声轻响。
魏七持描金的朱红瓷酒杯起身。
皇帝看向他。
“奴才恭祝圣上万寿无疆,圣体永安,愿……国运昌盛,举世清平。”
国运昌盛这话岂是一个奴才能说的,只不过魏七如今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再如何逾越都不稀奇了。
敬妃瞥着宁妃的神色,按捺住进言的冲动。
忍罢,忍罢,左右再忍这一日便到头了。
皇帝持杯,举起手臂等魏七。
后者躬身迎上去,两杯相触,叮得一声清脆声响。
二人同时饮尽,下首一众花枝招展的妃子恨得牙痒痒。
真真是恶心,这般浓情蜜意的模样,哪里像是要分离。
“你坐。”皇帝吩咐他。
“。”
敬妃方要接着祝寿,又被皇帝打断。
“来人,”皇帝波澜不惊地往起伏的湖面再投巨石。
“传凤印。”
魏七猛地起身,不慎撞倒雕龙凤纹紫楠木圆凳,他惊恐地睁大了眼往后退,一脚踩在安喜脚上。
安喜咬牙忍住,低声道:“魏爷您仔细脚下,小心跌着自个儿。”
皇帝拽住魏七的胳膊将他稳住。
众目睽睽之下,王福贵领着四个奴才捧来凤印。
“圣上,万万不可!”几个位高的妃子惊得大声呼喊,企图唤醒已被情爱蛊惑的天子。
天子抬手一挥,满室寂静。
王福贵一步步走向魏七。
后者眼中俱是仓皇。
凤印又称宝玺印,皇后金宝,文玉篆,交龙纽,平台,方四寸四分,厚一寸二分,用三等赤金五百两造。
皇帝登基时亲封先皇后,授其凤印,令其主掌后宫,母仪天下。
两年前废后,凤印,圣上命敬妃掌宫,只是却不授其凤印,东西一直都存在养心殿里。
如今好容易拿出来,竟是要给一个奴才。
王福贵领着人跪在魏七跟前,“请魏主子接宝玺印。”
魏七看着皇帝,目光中透着无助。
“这东西你也一齐带走。”
他就是存心的,就是要魏七即便离宫也不得安宁,就是要魏七凤印,受后宫跪拜,就是要魏七做一回帝王妻。
“圣上万万不可!”众佳人离席,盈盈下拜。
皇帝的眼神依旧平静,他抬眼望着下首众人,“有何不可?不过金玉罢了。”
他像是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语气越发寡淡:“若尔等喜欢,朕明日叫内务府再多造几方。”
他转向魏七,握住后者冰冷发抖的手掌,“尔等皆有。”
凤印岂可拿来玩笑!圣上这是入魔了不成!
“他明日离宫,明日。”皇帝似在提点满屋子穿金戴银的妃嫔,又像是只自言自语。
魏七的手叫他捏地生疼,只是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难过憋闷。
他不得不开口了,“请圣上三思。若奴才了此物,奴才便是千古罪人,今后臭名昭著,要被史书记撰,被世人唾骂千载。”
皇帝摇头,“废弃之物罢了,你下。”
魏七跪地请罪,态度坚决,执意不。
总得留个物件,好让你知晓这六载里朕的一些心意,总得让你能时时想起,让你某日后悔,愿意回来伴君。
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带,那你到底要拿走什么呢?到底要让你拿些什么呢?
“谁都不稀罕的东西,留它何用。”
皇帝突起身,拿了凤印高高举起,深深瞧魏七一眼,狠狠将宝印往地上一砸。
力道如此之大,碰得一声巨响,石砖碎裂,金印磕破一角。
“去熔了。”
这下谁都不敢再多言了。
“尔等平身。”
众人静默归位,“。”
宁妃复持杯起,端着笑颜一步步拾阶而上,行至帝席前。
“妾祝圣上龙体康建,万事顺心如意。妾亲授宫中舞姬霓裳舞,以贺圣上生辰,愿换龙颜一悦。”温言柔语,面艳如朝花。
殿中丝竹歌舞起,皇帝面色稍缓,“宁妃有心。”
宁妃面色一僵,纵使她再有心也只得这四字罢了。
贱人即将离宫都还能得凤印,他不要,圣上竟给砸了。
这半年来,又有几回召幸了后宫?凤印没了,今后谁都不能做皇后,可做不成皇后的今后还能当太后。自己呢?什么都没有,连圣眷都没了。
一日日苦等,等得容颜枯萎,再不可能诞下皇子挣来锦绣前程。
再有个几年,皇子们一个个封王建府。圣上去后,她们几个能成太妃,或能得安稳余生。
她堂堂一宫之主,却要随圣上而去,埋在皇陵中不起眼的一角。
凭什么?凭什么!
分明已低头伏小许多年,到头来却只得了一个空名。
宁妃垂着的眼眸中渐生怨恨。
都是这个贱人,都是眼前这个贱人!
伴君六载,引得圣上几回龙颜大怒,如今竟还能全身而退,逃到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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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逍遥自在。
到底哪里不如他,一个残缺的奴才!
宁妃藏在袖口中的手紧握,割破的掌心刺得她越加疯狂。
那时未曾杀得了他,今日就由本宫亲自动手。与其老死宫中,不如拖一人先赴黄泉,拖圣上最爱的这个贱人。
她面上的笑越加柔和温顺,亲斟清酒转身向前,离魏七不过两步之遥。
“魏公公服侍圣上多年,尽心尽力,细致入微,即便是后宫一众姐妹们加起来,也不敌您一人。”
“妾敬您一杯,愿您明日能一路平安。”她再走近,魏七有些不安,隐隐感到来者不善。
宁妃一杯饮尽,突将酒杯一掷,随手拔了头上的发簪直直往魏七身上刺。
安喜一声惊呼,跑来阻拦。
皇帝本就时时注意着这头,此刻见情势不对,眼疾手快将魏七一把揽走,抱入怀中。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踢中宁妃脚踝,后者倾倒,尖利的金簪径直刺入挡在魏七身前的安喜的脖颈中。
一切皆发生于瞬息之间,魏七眼睁睁地看着那雕细刻的簪子逼近。然后安喜浑身一僵,倒在魏七身上,鲜血淋漓。
侍卫急急入内,将宁妃拿下。
魏七静默几瞬,突一把挣开腰间紧缚的手臂。
“安……安……安爷!”他吓傻了,一时竟发不出声来。
“御医,宣御医!”皇帝沉声呵。
侍卫疾步离去。
“师傅!”王福贵爬过来。
魏七捂住安喜脖颈上的那处伤口,金簪插得太深,万万不能拔动。
可是血却越流越多,纯白色的巾子被染成鲜红,魏七手掌上俱是温热咸腥的粘稠血液。
他浑身哆嗦不止,反反复复只知念,“安……爷,安爷,安爷……”
皇帝坐在朱红线毯上看着安喜一言不发。
安喜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他疼得厉害,也觉得可怕。太多的血从身体里流走,他知道要来不及了。
“伴……伴……”他看着魏七,目光痛苦,脸色惨白,嘴唇干枯。
“不……要说话,不能说话,有太医,有太医。”魏七泣不成声。
王福贵亦是嚎啕大哭。
安喜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早在先帝登基时他便该死了,是圣上救下了他,多活近十载,事到如今已别无所求。
唯有一憾,辜负圣上大恩,欺君六载,实在不该。
你不能替我养老了,他望着魏七,又看一会儿王福贵,目光最终落在眼眶赤红的天子身上。
他拉着魏七的手,“伴……君,七……七……伴……君……”这是他能为皇帝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替可怜的圣上留下他珍惜的人,不叫他真的成为孤家寡人。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伴君……伴君……我伴君。”魏七言语混乱,哽咽着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说什么。
安喜耗尽全力对皇帝笑,嘴角扯到半路,人就去了。
皇帝浑身僵直,几瞬之后伸手将他睁着的眼合上。
“安……安……安爷!”魏七等人嚎哭不止,实在不敢相信安喜就这样没了。
太医赶来时已经晚了,即便不晚也救不活。
皇帝闭目,养心殿内一片狼藉。众妃嫔吓得鬓发散乱,仪容不整,个个皆瘫坐在几子后捂着帕子低声哭。
皇帝起身,一把将身旁侍卫手中握着的佩剑抽出。
锋利的长剑出鞘,寒芒闪烁。皇帝的眼神如冰,面带煞气。
宁妃被两个侍卫挟持着,此刻亦是花容失色。
皇帝持剑走近。
“皆是您的错!”宁妃目露恐惧,泪水涟涟,却大喊道,“是您的错!”
偏要喜欢一个奴才,本宫也曾,也曾仰慕……
可世人皆道天子英明,怎会有错?
十二赴京为质子,弱冠之龄助父亲夺得天下,二十三岁北征彝族,东打女真,二十五岁弑亲父登基,二十九岁处赵家大患……
若说有错,萧俨觉得他唯一做错了的,是二十那年不该年少气盛,非得对陈家下狠手,不留后路。
他举剑插入宁妃纤细白皙的脖颈。
后者口中曾仰慕您这几字还未出口便已气绝。
这回真是血染乾清宫了。
后宫里的嫔妃们头一回见皇帝杀人,还是这样毫不手软的杀法,一时吓晕了几个。
敬妃却还勉力维持着仪态,颤声喊着:“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皇帝未曾理会她,只冷冷丢下一句,“将毒妇丢出去喂宫中猛犬。”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不配葬入皇陵。
众人胆寒。
再如何歹毒也到底是宁妃,龙榻上躺过,曾经也得圣宠,此刻圣上竟……
“今日之事若有谁敢往外头多嘴,叫朕在朝堂上听见了风声。会有如何下场,尔等也应当知晓。”他将滴血的剑往敬妃跟前扔,后者一瞬魂飞魄散。
众人皆唯唯诺诺,低声应。
这头处理完还有更糟的另一头。
魏七与王福贵两人埋在安喜尚有余温的尸身上痛哭流涕,御前的几个年长奴才更是忘了宫中规矩,低声抽泣不止。
真是送了份好礼啊,皇帝苦笑。
安喜没了,十分突然得没了,且死状惨烈。
他伴君十载,于皇帝又有旧恩,即便后者再气他欺君犯上,此刻亦是悲伤的。
若非安喜犯下大错,皇帝原本是预备再过几年,等安喜老到做不动了,便赐他在乾清宫后头的院子里养老的。
这想法同安喜生前所愿一模一样,只是如今再赘言也是枉然。
皇帝走近俯身,双臂穿过魏七腋下要将他托起来。
魏七哭得伤心,额头抵着安喜的手,赖在地上不愿起来。
皇帝一面抱住他一面宽慰,“安喜已经去了,朕会下令将他好好安葬。”
魏七的头靠在皇帝肩上,软着腿站都站不直了,嘴里一直低声叫安爷。
皇帝亦是喉间哽咽,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涩然道:“人各有命。”
他撑起魏七,抚摸后者的脊背,“魏七,人各有命。”即便身为帝王,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亦是束手无策。
“呜……救……回来,救回来……”魏七的眼泪鼻涕流在皇帝的脖颈上,撕咬后者肩上的明黄龙袍锦缎,嘴里低声哀求。
在他心里,其实圣上一直都无所不能。
“来人,将安喜的尸首好生安置,停在侍院中,七日后以二品朝臣之礼厚葬。”皇帝吩咐侍卫。
“。”几人上前,将安喜的尸体抬起来运走。
魏七的视线被眼泪晕得模糊,眼睁睁地看着安喜离去,他执拗地挽回:“救回




皇城 分卷阅读149
来,圣上,圣上,救回来……”
皇帝此刻也不好受,事情发生地这样突然,就在他跟前出事,他也没能拦住。
宁妃向来温顺,他一直以为此人贤良,没曾想竟看错了眼。
皇帝偏过头亲吻魏七狼狈的脸颊,将他抱得更紧。
“人皆有一死,今后的某一日里,朕也要死。”言语间的无奈传入魏七耳中。
后者听了这话浑身僵直。
帝王也会死,如常人一般,没什么不同。
魏七心中生出万分恐惧,这些恐惧令他下意识地将皇帝抱住。
后者的唇边牵扯出一丝苦笑,手臂紧,让难过的两人能紧紧相贴。
储秀宫主殿内,敬妃令宫女紧闭殿门,独自坐在正厅的贵妃椅上发怔。
她的手指颤抖,嘴唇惨白,艳红的口脂都遮不住她的慌张。
方才乾清宫内令贴身侍女踢的那一脚,生生令安喜当场毙命,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
敬妃原本只是想着要让宁妃今日被定下死罪,只要她在御前伤了人,圣上必不会轻饶了她。
谁曾想……
敬妃扣住贵妃椅侧边的扶手,喘息不止。
安喜是个好奴才,她没想令其这样死去。
七日后,安喜的棺椁葬在皇寺阐福寺对面的青山上,受皇家香火祭拜。
魏七送葬回来后便同王福贵一道去面圣。
皇帝问过入葬之事后将魏七单独留下。
内书房一如既往地安静,皇帝盯着鼎炉上方袅袅升起的细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喜临走前要魏七伴君,魏七那时是应承下来的。
七日过去,皇帝愈加后悔放他离宫。
沉默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他说:“安喜,安喜那时,那时……”
堂堂天子,向来果断,今日不知怎的,竟连话都说得磕巴。
魏七垂手捏着大腿外间的衣料,亦是心乱如麻。
他知晓皇帝的意思,却不知要如何做决定。
两条岔道,东西两方,截然不同。
若是走错,将来能否回头
可他却不能阻止皇帝继续说下去。
“安喜说要你伴君。”天子镇静下来,将最要紧的一句话说得十分平淡。
魏七颓然闭目。
他怎么能拒绝?他不能拒绝。
安喜是因他而死,若不是混乱中安喜挡在他身前,那今日葬入阐福寺对面的青山之上的人,应当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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