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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荔箫
谢迟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读书人懂得多,比大字不识一个的要难缠,可叶蝉觉得不是那样。
读书人或许是“难缠”,因为他们读书后眼光高些,不像街边的乞丐给口吃的就能打发,也不像明德园的佃农给送块肉就会感恩戴德。可是,他们既读的是圣贤书,就不会是蛮不讲理的人,不会做那些市井小民的撒泼之事。朝廷给的解释只要让他们觉得有道理,安抚起来便很容易,和那些不听道理却能拉下脸得寸进尺的地痞流氓可不一样。
叶蝉见谢迟蹙眉看着他,就又认认真真地继续跟他掰扯了下去:“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就大大方方地给他们解释,可这个解释要细致、要能让人信服,不能用冠冕堂皇的话敷衍他们冠冕堂皇只会让人觉得你高高在上,必定火气更大。你们诚心诚意地把该说的都说了,再保证日后不再出这样的事,另请陛下赐些恩赏,他们还能如何呢?总不至于逼着陛下让贤吧?”
谢迟下意识地一捂她的嘴:“你可真敢说。”
“……我就跟你说说嘛。”叶蝉噘嘴一吻他按着她的手指,他笑了一声把手挪开,接着却又叹气:“你这道理倒对,可眼下还有个麻烦。”
叶蝉歪头:“什么麻烦?”
谢迟说:“这件事现下正越传越广,每一日都有更多的学子听说此事。可我们不管商量什么法子,都得用上些时间。就算是按你这么说的做,斟字酌句地写出解释的文书、派官员去乔州,也都得些时间吧?我们担心到时事情又出了变故,原本管用的法子也就变得不管用了。”
这倒是个问题,朝堂上的事总是瞬息万变,有时天下易主都只在一朝一夕之间。
叶蝉侧支着侧头替他想了想,嘟囔说:“这是个问题……可嘴长在别人身上,这个你们管不了呀。再说,朝廷也不能靠堵百姓的嘴平事儿。你们只消把该办的事办好,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其万民,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学子们就算现下交口相传地骂你们,来日也总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叶蝉觉得,谢迟这是当局者迷。因为差事棘手的关系,他太担心节外生枝了。可是,百姓的嘴到底能不能堵、用堵嘴的方式粉饰太平到底有没有用,他真不明白吗?那不可能!她夫君才没这么傻!
“你堵他们的嘴,他们只会更不服、更恨你,还会看不起你吧……”叶蝉诚恳道。
她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片简单的美好,他却因为她说出的这番道理而懵了一会儿。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又念了一遍,待得来日自己的身份够高了,他一定要给她请个诰命!
他差事办得好,有她的一份!
他一边小心地不碰她的肚子,一边紧紧地一揽她的后背,和她额头碰额头:“你真好,我是撞了个多大的好运,怎么就娶到你了呢?”
“……”叶蝉反倒被他夸虚了,在他怀里缩了缩,“你、你别听我的啊……你明天问问顾先生,朝上的事我不懂的!”
她突然慌死了,万一他真听了她的,然后把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谢迟笑出声,捏了捏她随着孕期渐长明显丰腴的脸:“放心,我会问的,不过我觉得你说得不错。老师若是夸你,我一定告诉你。”
☆、第73章第73章
谢迟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顾府,说起了户部的事,把叶蝉的想法说给了老师听。
顾玉山沉吟了半晌,说了句:“你夫人怎么不是个男的?”
谢迟:“……”
顾玉山继而笑了笑:“她说得不错。读书人是不似山野莽夫好敷衍,可他们要个解释,却也不那么难办。你只消坦诚相对,把该说的说了便是。都是读了圣贤书的人,但凡不是有心犯上作乱者,自会平息怒火。”
谢迟松气而笑:“是,那学生明白了。明日便与张子适他们商量商量,先写个告示请陛下过目,若陛下准允,便分发各处官学。”
顾玉山点点头,又看看他,一睇旁边的座位:“你坐。”
谢迟坐下身,顾玉山拈须沉吟片刻,道:“为师得问问你,这回这事,你们几个为何会举棋不定?”
“……”谢迟一愣,想了想,垂首说,“我们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就连户部官员们也没什么经验。事情又来得急,拖不得,所以一时之间……”
顾玉山开口便说:“那你夫人,就对这样的事有经验吗?”
谢迟不由怔住,见老师神色严厉,一时也不敢辩解。
顾玉山缓和一些,续说:“你们当局者迷,自然也是个原因。可你要时刻记住,为人坦诚是你最大的优点。这朝堂、这官场之上,心思活泛会耍心计的,比比皆是,肯不玩任何花活儿只去勤恳为官的却不多见。你若能秉持住这一点,对上以诚待君王,对下以诚待百姓,日后才会是一个好官,才能够青史留名。”
谢迟仔仔细细地听着,认认真真地把这番话记住了。
他倒不求什么青史留名,但他希望到了耄耋之年,自己忆及一生,可以说一句无愧于心。
“再有,这些事你肯和你夫人议,是好的。”顾玉山淡淡笑了笑,“世人总说女子目光短浅,触及政事必令天下遭祸,依我看那都是荤话。一来,这天下大多女子目光短浅,只是因为她们读不到和男人一样的书你师母昔日女扮男装入官学,学识可远胜一干男儿;二来若家中妻室所言当真不对,为官的丈夫不该能自己分辨么?有的人啊,自己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是什么,出了事便怪到妻子头上去。可他们就算不娶妻,也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犯下别的错误。你不要跟他们学,你是我顾玉山的学生,我希望你识大体,不要拘泥于那些没道理的规矩。”
顾玉山这番话,谢迟倒是都懂。可听他突然这么说起来,他又觉得有那么点别扭。
他就打量了顾玉山一番:“老师,您怎么……忽地提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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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山的老脸突然就红了,咳嗽着别过头,摆手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叮嘱你两句。”
谢迟摒着笑一脸了然这是和师母重修旧好于是天天都在念师母的好处啊!
他于是肃然道:“老师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待我夫人。前车之鉴我都记着呢,绝不重蹈前辈的覆辙。”
前车之鉴?重蹈覆辙?
顾玉山登时羞恼,一把抄起戒尺:“你再说一遍!”
“老师息怒,学生先去读书了!”谢迟起身一揖,转身就溜。顾玉山倒没有把他喊回来打的意思,更没有去追他,只是后面又砸过来两声:“初时还知道尊师,如今愈发没大没小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把礼数放在眼里,早晚好好教训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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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谢迟好好读了一天的书,第二天再去户部,就将叶蝉出的主意和顾玉山的话都大致同大家说了。张子适点头表示赞同,说会尽快起草本奏章递进宫去,递去前会先给谢迟过目。
但其实在做文章这方面,还是张子适更厉害些,谢迟便道:“张兄写好便直接呈进去吧,你的文章写得比我强,我看不出不好来。”
张子适却道:“主意是你出的,添上你的章再呈进去。”言外之意,是不想抢谢迟的头功。
谢迟明白过来便接受了,而后众人便又一道忙碌起来,把起草这份奏章需用的相关案卷全翻了一遍,主要是查去年那桩案子里都谁与此有关、谁被砍了、谁入了狱。
这样紧要的奏本自要斟字酌句地写,在张子适将文章写成之前,东宫的喜讯传了出来:太子妃崔氏于二月中旬诞下一女,母女平安。陛下破例直接下旨册其为宜翁主,东宫之中一时热闹不已。
这样的喜事,宗亲们不论远近,自都要备礼庆贺。但备礼容易,谢迟在贺礼送进去后,却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太子妃和小蝉是前后脚有的身孕,眼下太子妃生了,可见小蝉也快了。
其实家里能准备的都早已备齐,赵景早就住进了正院,时时守着叶蝉的胎;卫秀菀许诺的产婆也已经入了府,随时准备着帮叶蝉接生。如此这般,谢迟的紧张其实半点用都没有。可他就是按捺不住,总胡思乱想地瞎担心叶蝉生孩子的时候别有什么闪失。
更惨的是,这担心他还不敢跟叶蝉说,怕说了会给她徒增心事。
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他在之后的几天里,总盯着叶蝉出神。
于是叶蝉好好地喝着一盏鲫鱼汤,都被他给盯毛了。她看看他又看看汤,就舀了一勺,吹凉了喂他:“……你尝尝?”
谢迟下意识地就给喝了,这汤倒熬得很好,汤色奶白,飘着点葱花提鲜去腥,不过他直到把汤咽下去才回神。
然后他局促地咳了声:“没事,你喝你的。”
“你怎么啦?”叶蝉直接就着碗沿又喝了两口,就让青釉端下去了。然后她盘着膝托着腮打量他:“这几天你都怪怪的?怎么了?户部的事不顺利?”
“……没有。”谢迟摇头,“没什么事,你别问了。”
叶蝉锁眉:“可你这样,我不放心啊。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是家里的事还是外头的事?”
她想,如果是外头的事,那他不便说她不问便是。可谢迟又很实在地告诉她:“家里的事。”
这么一来,叶蝉就忍不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家里的事基本都是她在管啊,什么事让他这么愁眉苦脸的?
她锲而不舍地追问了足足两刻,谢迟扛不住把心事给说了。他越说越愁眉苦脸,不知不觉就抱住了她。
叶蝉听完之后:“……”
她不太知道该做点什么反应好,哭笑不得地偏头看了他半天,扑哧笑出声:“我这胎挺好的啊!赵大夫说了,胎像好得很,又没有太大,多半能顺利生下来。”
谢迟双臂环着她,头靠在她肩上,声音蔫得不行:“‘多半’而已……”
“……不然你让人家赵大夫怎么说?”叶蝉嗔道,“是你生还是我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
谢迟抬眸睇一睇她:“你真一点都不怕?”
“我怕不也得生吗?”叶蝉鼓鼓嘴,继而一舒气,“不过我确实没怎么怕你想嘛,我胎这么好,府里还有这么多人伺候都害怕的话,那那些胎像不太好、又家境贫寒的人生孩子可怎么办?”
说着她身子往下一滑,躺到了他腿上:“到时你陪着我就是了,有你陪着我就有底气,肯定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谢迟勉强一哂:“我当然会陪着你。要生了就赶紧差人去找我,不管我在老师那里还是在户部,都会立刻赶回来的,你放心。”
叶蝉知道他这话绝不是哄她的,自然很放心。
然而几天之后,她上午突然腹中搐痛,惊觉要生了的时候……谢迟刚好进宫了!
几个侍女赶紧扶着她进早已备做产房的厢房,叶蝉躺下时,额上已在禁不住的冒冷汗。她们即刻把赵大夫和产婆都喊了进来,而后青釉便要差人去请谢迟回府,被叶蝉一把拉住:“他在宫里……”
她好像突然变得无比脆弱,那天大大咧咧跟谢迟说自己不怕的底气全被抽走了。说完这么一句话就禁不住地想哭,然后又强行压制住情绪,鼻中发酸地跟青釉说:“别去了,回不来。”
青釉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她知道君侯但凡进宫,那肯定是在陛下跟前议事,绝对不是说走就能走。可是她又觉得,夫人生孩子也是大事啊!别的不说,万一、万一夫人今儿个真有什么闪失怎么办?君侯若耽搁在宫里,许就连那“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青釉便敷衍着应了她,叫白釉到近前来盯着,自己出去和周志才跟减兰闷头商量怎么办好去了。
可这样的事,周志才和减兰也不敢随便拿主意啊。最后三人就一道折去了前头,去问刘双领的意思。
刘双领一听就拍着桌子腾起了身:“磨叽什么!你们赶紧回正院伺候,我让人进宫回话去!”
按照君侯现下的身份,进宫禀话时,身边已经可以带宦官随着了。但今天君侯进宫时仍旧把他留在了府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夫人这儿有事,别人盯不住吗!
刘双领也不敢自己一走了之,到最前的一进院子喊了个侍卫过来,叫他即刻进宫找君侯去。
府里的人要进宫都得有腰牌,腰牌不多,但侍卫们因为本就算是宫里拨下来的人的关系,手里都有腰牌。被刘双领喊来的这个叫温鸣,和谢迟一般年纪,听刘双领一说,当即便奔出去牵马去了,一路疾驰入宫。
彼时,谢迟正在紫宸殿前候着。他是跟张子适、谢遇谢逢他们同来的,正等着入殿和陛下议乔州官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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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因为前面还有别的朝臣在议事的缘故,他们已在此等了一个时辰,几人也没什么事,就把官学一事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两遍。
乍见温鸣赶来,谢迟不禁一怔,赶忙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温鸣一揖:“君侯,夫人要生了。”
“?!”谢迟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正院的人找了刘公公,属下听得刘公公吩咐,便赶过来了。”
从府里入宫大约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说是小蝉至少是从半个时辰前开始发动的。
谢迟牙关紧咬,看看紫宸殿的匾额,又看向温鸣:“我这……实在走不开啊!”
他们一到殿门口,门口的宦官便进去禀了都有谁候见。他若这会儿走了,一会儿旁人进去觐见,陛下一问勤敏侯呢?让张子适他们怎么说?说他夫人生孩子,所以他扔下陛下您就跑了?
这实在不太合适,尤其是有谢遇这么个跟他不对付的人在,更容易出问题。
谢迟心急如焚,想了想,问温鸣:“你是骑马来的?”
“是。”
他便交待温鸣说:“你坐我的马车回去,把马留给我,我一会儿出了宫好往回赶。”
温鸣应下便告了退,谢迟一边抹着冷汗一边折回殿前,谢逢一眼看出他不对劲,马上问道:“怎么了?”
“……没事。”谢迟没心情多说话,摇摇头就不开口了,抬头望着紫宸殿的匾额使劲儿祈祷里面的大人们赶紧出来。
如此这般,仍是又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几名朝臣从殿中退出,接着傅茂川出了殿,请谢迟他们入殿议事。
他们入殿见礼时,皇帝还在看上一件事的折子,随口道礼赐坐,又叫宫人上了茶,续说:“你们先歇一歇,朕把这本折子看完。”
谢迟如坐针毡。
他进殿时皇帝正看奏章的时候也不少,唯有这一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手里的册子,迫切希望他赶紧翻页。
于是皇帝读完奏章放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谢迟正抹汗。可此时才刚二月下旬,他这显然不是热的,皇帝便皱了皱眉:“谢迟。”
谢迟一恍神,刚忙离座一揖:“臣在。”
皇帝笑问:“你这是怎么了?坐立不安的,出什么事了?”
“陛下,臣……”他喉咙里小小地梗了一下,接着一鼓气,就索性直接说了出来,“臣府里刚才有人来禀,说臣的妻子快生了。臣想先告退,回去陪她。”
殿里唰然静了一静。
他开口说妻子要生了,陛下主动让他回去,和他直接提出要回去可不一样。对此谢迟心里其实也有数,可他怕自己不提,陛下就不会让他回去,毕竟他府里该备的必定都早已备好了,又不用他亲自接生。
却听皇帝一笑:“是个大事,快去。等平安生下来,再进来跟朕报个喜。”
“多谢陛下!”谢迟感激万分,跪地一拜便匆忙告退出殿。
满殿的宗亲、宫人们神色却都有点复杂勤敏侯家添个孩子,陛下叮嘱他专门入宫报个喜?
又不是个皇子为陛下添了孙儿孙女。
怪异的气氛在殿里升腾了一下,又随着张子适起身呈上奏章而消散下去。
皇帝翻开奏章认真地看了半晌,点了点头:“不错,可以依此来办。来年乔州一地的察举,朕再施个恩。”说着他阖上了奏章,“你们谁往乔州跑一趟?”
☆、第74章第74章
谢迟纵马疾驰,一路上连停下喘气都不敢,好几回都差点撞了人。
待得到府门口下了马,又脚也不停一步地往正院冲,一进正院大门差点把正往外走的谢周氏撞翻过去。
“哎你……稳重点儿!”谢周氏睇着他蹙眉,谢迟匆忙一揖:“奶奶!”
话音未落,就听屋里传来婴孩的啼哭。
已经生完了?
谢迟心头一紧,想克制一下,却还是问了出来:“小蝉……小蝉怎么样?”
谢周氏被他的样子弄得嗤笑出声:“母子平安,快去看看吧。记得让厨房备些吃的给她补补气力,我不知什么合她的口,没敢交待。”
“是,奶奶慢走。”谢迟又一揖,谢周氏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送,就径自走了。
从此处到用作产房的厢房虽然已没有几步路,谢迟还是禁不住地跑了起来,直到冲进屋看见叶蝉。
“君侯。”正拾换下来的床褥的青釉白釉赶忙福身,谢迟只觉屋里特别安静,以为叶蝉睡了,忙示意她们噤声。
他走到床边时,叶蝉却转头看了过来,看得他登时心里虚得很:“……小蝉。”
他说好一定会陪她的,可是他没能赶回来。
他一下子局促不已,唤了她一声后便说不出话来。好生无措了会儿,他才在床边坐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对不住啊,我这……我……”
他实在是没想到她恰好会在他进宫的时候生,而且竟然还生得挺快?!
叶蝉原本累得很,浑身没劲儿,一个字都不想说。突然听得他赔不是,她倒一下清醒了三分。
她看看他,扑哧一笑:“说什么对不住,我知道你是忙正事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还虚的缘故,她说这话时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柔弱。谢迟一阵心疼,低头沉了会儿,闷声解释:“我进殿禀了陛下一声,就赶出来了。但是在殿外候着的时间有些长,就……”
“我真的不怪你的!”叶蝉抱住他的胳膊,“而且我生得很顺利,什么事也没有,赵大夫提前备好的什么山参、阿胶全没用上,可好了。”
她就是最初的时候,因为他不在的缘故,所以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小小地哭了一场。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就连怕也顾不上了,专心致志地生孩子。
等到孩子生下来,什么害怕就自然都翻了篇。而且她也没觉得委屈,她知道他是有正事脱不开身,而且她相信,如若她是在他早上进宫前就发动了,他肯定会把进宫的事推了留下来陪她!
谢迟见她好似真没什么不好的情绪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蹲到床边,离得近近地问她:“疼得厉不厉害?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蝉没跟他瞎客气,坦诚道:“疼得特别厉害,哭都哭不出来!”顿了顿又道,“现在倒感觉还好了,就是很累,想睡一会儿。”
“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谢迟说,“厨房近来应该日日都给你备了鸡汤,让他们用鸡汤给你煮个面,或者直接泡饭吃?”
叶蝉扯着哈欠摇头:“不了,我先睡,睡醒再吃。”
这句话好像一下子勾起了瞌睡虫,话刚说完她一歪头就睡了。谢迟小心翼翼地不在吭声,轻手轻脚地搬了把椅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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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床边,托腮看着她睡。
叶蝉这一觉睡的时间着实不短,醒来刚一睁眼就察觉到了满屋烛光,再抬抬眼皮,便朦胧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了。
谢迟还坐在床边,一见她醒来就问:“可歇过来了一些?”
叶蝉点点头,他打了个响指吩咐刘双领去小厨房端晚膳来,又转回头跟她说:“尽量多吃点,好好补补。”
她睡着的时候,他一直没离开,只在赵景来回话时为了避扰到她,去了堂屋一趟。
赵景跟他说,她这一胎生得是顺是快,可问题便是太顺太快了,也有些不好。
“在下原怕孩子虚弱,但细看了看,孩子情形尚可。不过夫人总归损耗了气力,还是得好好补一补,得落下病来。”
赵景是这么说的。谢迟直听得心跳快了好几拍,然后就追问赵景该怎么调养?赵景便说用一阵子药膳吧,他负责盯着小厨房。
接着谢迟便转回了屋里,看着叶蝉的睡容,心情一度十分复杂。
她这人,爱胡思乱想,但也总乐乐呵呵的。怀着孩子,她几乎从头到尾都没紧张过什么,也不知是笃信那些危险一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反正自己也左右不了,便索性不在意。
她这样,直弄得他的担忧都维持不住前几日他担心得不行,她在旁边嘻嘻哈哈地问他“是我生还是你生啊?”,这让他说点什么好?
现下,孩子好似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了,她的身体却还是因此受了些损。谢迟看着她,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他甚至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好在屋里没下人,他背过身抹了就当没这回事。抹完眼泪他又一直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便一直看到了她醒来。
药膳很快端进了屋,还是盅鸡汤,只不过多了些药香。叶蝉倒不挑口,轻轻松松地用汤泡着米饭,细嚼慢咽地吃了,还很实在地把汤里那个大鸡腿给啃了。
吃完之后,她禁不住打了个饱嗝,谢迟噗地一笑:“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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