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何处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坐一次飞机吧

    “刚才,你说什么,医生。”

    “我说你脸色看上去不好,最近晚上睡的很晚吗?”

    “没有,我睡眠没有问题,暂时还算不上有问题。”

    “那就好,如果有需要下周来的时候告诉我。关于你的情况,和家里人商量了吗?”

    “还没有,我还不知道怎么说。”

    “其他也没什么了。”

    “谢谢,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何塞没有立刻回答,看了看弗利,低下头。弗利很熟悉医生这样的表情,他在母亲的主治医生兰斯那里见过类似的神情。

    “保险之外,如果还希望进行一些检查,当然全看你们的意愿。”

    “我母亲还能活多久。”

    “这个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人一直活到90岁。”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弗利。”

    何塞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我先走了,医生,助眠药或许会用的上。”

    “了解了,放轻松,弗利。”

    弗利笑了笑,何塞的话他明白意味着什么,听上去就和没说一样,可对弗利来说,却觉得与医生见面后,虽然没有获得更好的消息,但心情却是一周以来最放松的。站起身后不仅没有感到双腿无力,相反步伐轻松很多。

    走出办公室,走廊上护士对他微笑,他回报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哼着曲调走到电梯口,一想到一周来为了这件烦人的事疏忽了锻炼又径直走向楼梯,几乎小跑着下了楼。

    他仿佛回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时间仿佛回到了一周之前,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隐约觉得背后不适,肌肉拉伤或者长期对着电脑造成的疼痛都能解释这种不适。

    当弗利跑出医院门口时,他都感到轻松甚至有些微弱的兴奋。

    为什么突然心情那么好,弗利有些惊讶,他打算趁着自己心情正好,去商场给约翰买原先常用的牙膏。




9.谎言
    人们总是按着不同的方式表现自己,彼此了解也仅仅通过另一个人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经由行为判断感情,虽时常产生错误,但几千万年进化而来的这种能力无疑在保证了人类在不同时代都能很好的在这颗星球上生存。

    人们是很难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如果彼此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或者只说一部分,只做另一部分,那么你的行为便代表了你的一部分想法,人们积累对这些行为的理解,从而形成对你的评价。

    但仅仅这样又是不完全的,人类并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行动,一些微小的肌肉运动,悄悄溜出意识管辖的抽搐,一个不经意的眼球转动,常常传达着比事先决定好的行为更准确的信息。

    这也就是为什么撒谎总是耗费精力又得不偿失。关于撒谎,弗利有自己的定义。如果别人问一件事,故意把事情说成与事实不符和的样子便是撒谎;而隐瞒真相的一部分,或者未告知他人一件事,这不能算撒谎,至少两者截然不同。

    母亲病重的消息从一开始弗利就打算隐瞒,对于弗利来说告诉母亲她身患人类目前尚不能治愈的疾病和不告知并没有区别,事实已经发生。对母亲来说不论是良性还是恶性都应当安心接受治疗,改善生活规律,两者没有任何不同。他私自决定什么也不说,仅仅告知手术成功,需要接受一到两年的延续治疗。

    父亲从来没有质疑过弗利,他认为弗利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父亲不仅老实甚至有些淡漠,年轻时候家里都是母亲做主,父亲只是工作赚钱,弗利几乎看不到父母一起出门旅行,也听不到父母的争吵。

    母亲病重后,父亲并没有在日常生活上做特别的改变,一日三餐照顾妥帖,除此之外便是自己在院子里读报纸,那些报纸仿佛永远读不完一样。

    “你告诉我,我的报告在哪?为什么我找不到。”

    “报告都在我这里,你要看什么。”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觉得运气没有这么好。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完全没有这回事,妈妈,你太喜欢乱想了。”

    “弗利,你从小不说谎,不可以在这件事情上隐瞒我。”

    “我没有说谎,事实就是医生说你好的不得了,不过就是小手术而已,根本不需要担心,是你自己太担心了。”

    经过每日不断想象这样的场景,弗利养成了对这类提问条件反射式的回答。一开始母亲只是偶尔提起这样的问题,并且总能被自己说服,相信自己没事。到后来伴随着无止尽的失眠和食欲降低,母亲的怀疑越来越重,这种怀疑成了坚定不移的信念——一定是病情非常严重所以弗利故意隐瞒。

    也许那段时间就是艾菲娅消失的时间,因为母亲的病情弗利整日浑浑噩噩,竟然没有注意到艾菲娅已经很久没有在咖啡店出现。

    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艾菲娅不在咖啡店也许现状会完全不同。艾菲娅是一天一天不见的,当弗利意识到过去了那么多天时,他只能依赖追溯和回忆,回忆可能是什么时候,那些天发生了什么事,雨季还是和风缓缓,他想到了母亲住院手术,最后确定就是那个时候,艾菲娅消失了。

    半年后他认识了莎梅尔,看电影,约会,他时常心不在焉,直到莎梅尔出现。

    “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在某个夜晚莎梅尔这样提议。弗利本想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周以后莎梅尔搬进了他的公寓,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发生改变,莎梅尔很早起床,对吃并不讲究,但喜欢固定的饮食,周末两个人一起看电影,平时莎梅尔坐在客厅里画画,弗利则蜷在沙发上看科幻小说,莎梅尔从来没问过弗利在读什么书,弗利除了知道莎梅尔喜欢画画外再也不知道她的其他兴趣。

    艾菲娅就是在那段时间消失的,弗利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一次半夜被母亲的电话吵醒后,莎梅尔问发生了什么,弗利说没什么,母亲有失眠的老毛病。他翻身亲吻莎梅尔,她先是有些抗拒后来也许睡意太浓,便不再拒绝,弗利想象着艾菲娅,又想象着母亲失眠的模样,隐藏一切让他痛苦,这种痛苦藏的越来越深,终于到了他想找到它们把它们拿出来都找不到的深谷中。

    粗重的喘息,汗水,他纵身跳入山谷,无尽扭曲的坡道,沙砾混着泥土和灌木的尖刺,没有疼痛,夜隐匿在夜晚中,隐匿在人们沉重的呼吸下,吐出的薄雾掩护所有的谎言,看不清,摸不到,直到焦灼和不可忍受的梗塞,集结腹中,他冲向厕所,不停干呕,像个怀了不可告人身孕的女人,漆黑中摸爬着呕吐。

    之后他躲在沙发上祈祷莎梅尔一夜好梦,电话不要响起,他一页页翻着小说,等待天亮。

    “杰克最后一次踏上那块黄色土地,他已经什么都忘记了,记忆删除芯片在脑中闪烁,灯光微弱即使深夜没有月亮也不可能从神经网络的迂回中找到那一点星光。

    他从没有克服过恐惧,人类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的尝试。克服?努力?勇敢?都是旧时期智能低下的生命才需要的精神毒素。杰克在一次打斗中失去了右手,但现在他完全没有因此感到痛苦,他和完整的人一样拥有完整的快乐。既不自卑也不担忧。首先你要学会遗忘,让生命重新开始。”

    “我睡不着弗利,去给我弄那种东西,你们年轻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母亲要的是什么,某种遗忘?不论自己怎么安慰,“不要去想那些了”,这些话听来没错,只是要一个在想一件事的人不去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母亲想要的难道是某种致幻剂,某种神经类药物。

    她也不想质疑我,是她控制不住,她不能不想,不能。



10.我在二周前看到了他
    “伦纳德死了。”

    贝鲁斯倒了两杯阿根廷产的红酒,一杯递给弗利,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沿着酒杯望去,房间一尘不染,每样东西都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从桌椅到小型电器,看上去整洁干净,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这房子不像有人生活的样子,没有生活的痕迹,卫生间龙头上一点水渍也没有,玻璃咖啡壶上既没有水滴也没有颜色沉淀,浴缸洁白如新,就连地板上都没有一根毛*******纳德?法学院毕业的伦纳德?”

    “就是他。”

    “他应该比我们大几岁,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5号,被人发现死在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我去年还见过他,在克兹酒吧。”

    “据说是心脏骤停。”

    “贝鲁斯,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学医的,心脏骤停可不能算解释,能造成心脏骤停的原因你随口就能说十几条。”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他死了,但是没人知道原因。”

    “澳大利亚警察不调查吗?”

    “警察调查?警察只是第一时间查明了伦纳德的身份,然后通知他的妻子,他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丈夫好好的,等飞到澳大利亚时候尸体都凉了一天了。”

    “你去参加葬礼了吗?”

    “去了,弗兰德,库切,马克都去了以前篮球队的几个人。”

    “伦纳德才35岁,他们有孩子了吗?”

    “谢天谢地,没有。”

    “那真不错。”

    弗利回想着伦纳德的模样,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在篮球队一直打后卫,和贝鲁斯很熟。自己不过加入篮球队一年,离开篮球队后也就渐渐少了来往,但伦纳德为人慷慨,从来也不欺负新人,相比大个子马克(那家伙真该去橄榄球队),伦纳德一直很受大家欢迎。

    “到底为什么死的。”

    “在他出事前两天,他的推特还在更新,说自己打算回国度假,好久没有休息了,他在加拿大工作,医疗记录上没有显示任何那段时间的就医情况,简单说,他没有去看过医生,就是没什么身体上患有疾病的迹象。”

    这番话让弗利联想到自己,仿佛雨水从天上落下便降落到窗台上一样自然,他想到自己的就医纪录,如果有人想调查的话,很快就能发现自己时日无多。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死于疾病?”

    “不能这么说,也可能他去看了一些医生,但没有记录,你知道这种医疗任何国家都有。”

    “的确是,如果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他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没有保险的就医不仅贵而且非常不可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后来死因是什么?”

    弗利吞下一口红酒问道。

    “也许是谋杀,或者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阴谋,伦纳德在死之前一个月递交了辞职申请,他可是个外交官。”

    “得了贝鲁斯,你推理小说读多了吧,难道不该怀疑他得了某种不可治愈的疾病,现在的医疗手段没有办法,他自己心知肚明,然后为了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故意不在医疗记录里留下痕迹。这样,至少在他死之前没人知道这些可怕的事,他认为家人没必要和他一起承受这种折磨,所以他只是隐瞒了病情,然后病情恶化了,他死了。”

    “弗利,你真该去医疗中心给大家上生命课。”

    贝鲁斯半躺着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没有目的的看着沙发对面的灰色楼梯,楼梯扶手下的透明玻璃表面挂着几个圆形珠子,珠子缓慢的摇晃,仿佛永远不会停下来。

    “你好像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但我做为一个曾经的医生我知道一些病人的想法。如果真的是一个故意隐瞒病情的病人,会做的比伦纳德仔细的多,不会一个月前辞职,然后又突然回家度假,对于这些举动他们必然需要给家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任谁都会怀疑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当家人当面质疑这些奇怪的行为时,一个隐瞒疾病的病人是很难不露出马脚的。”

    “你还是觉得是场阴谋?”

    “我觉得伦纳德隐瞒了什么事情,严重疾病当然是值得怀疑的一种情况,而且虽然我自以为很了解病人,但现在想来倒也应当怀疑。”

    “说到底我们还是想的一样,他病了,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但又想把剩下来的时间用于陪伴家人,所以,他辞职回国。”

    “看上去很说的通。”

    “我就说你推理小说读多了。”

    伦纳德35岁病死了。弗利回想着这件事,与刚听到消息时的惊奇相比,弗利现在似乎感到一种愉悦和快乐,他不能确定这种感觉为何出现,为什么听见伦纳德死了他会觉得有些轻松,甚至是一种愉悦的快感,难道自己心底邪恶,巴不得别人比自己更惨吗?

    他伸手示意贝鲁斯再给自己倒一杯红酒。贝鲁斯起身离开客厅,回来时,左手握着酒瓶,右手拿着数据器。他坐回原来起身前坐的位置,几乎严丝合缝的坐在原来的区域,连坐个位置都那么仔细,难怪房间会那么干净,贝鲁斯什么时候开始有洁癖了,弗利暗自思忖。

    “两周前,我在体育场附近看见伦纳德了。”

    “什么。”

    弗利差点打翻送到嘴边的酒杯。诧异的张大了嘴。

    “开什么玩笑。”

    “你认为我会拿伦纳德开玩笑,在我参加完他的葬礼,目送他去天堂后还拿他开玩笑吗?”

    “见鬼,贝鲁斯你吓到我了。”

    “那天在体育场,我一开始只是以为我认错人了,但他们长得太像了,周围站着几个亚洲人,也许是中国人或者日本人,我分不清楚,他的身体在这群人里就显得尤其高大,没法认错人。”

    “然后呢,你有没有叫他。”

    贝鲁斯看着弗利,停顿了好一会,声音一改之前的冷静,仿佛自己也无法确定接下来会说什么一般,他一口喝完杯子里的红酒,身体从沙发靠背上抬起前倾,几乎低得贴到了桌面。

    “我走上前,一来想看看清楚,二来,我得确认自己认错人了。天知道,我怎么可能去确认他就是我认识的伦纳德,我只是想确认我认错了,认错了人。”

    “慢慢说贝鲁斯,慢慢说。”

    “他迷茫的看着我,我说‘兄弟我是贝鲁斯,你不是已经…’”

    “我一想,问一个活人你已经死了,万一真是认错了人,对方一定会不高兴,谁也不喜欢被这样调戏不是吗?”

    “的确,弄不好惹来麻烦。”

    “打架倒是其次,但显然这样不合适。于是我就说,伦纳德,你最近去哪了,都没你消息。”

    “他又惊又无知的看着我,好象我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一样。”

    “我不是伦纳德,你认错人了吧。”
123456...2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