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雪宝脆皮鸡
范卿玄心中微微一动,看着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天上雷鸣大震,雨势倾盆,黑压压的乌云密布,本就压抑的让人心惊胆颤,就好似末日临城一般。
这样的气候下,范宗深处的地牢也更显得可怖,鬼气森森,阴冷潮湿,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沉闷发霉的味道。
烛光昏黄的甬道里,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渐渐明晰在烛光中。
他向着铁牢深处走去,玄色如铁的冰冷身影,神色肃穆让人不敢多视一眼,就像死神亲临般。
铁牢的最深处关押着早时抓来的那个少年,铁链缠身,被挂起在木架上。
他嘴角带着淤青,大约是被看守铁牢的弟子打过。
舒云听着渐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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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看着烛光微微眯起眼。
弟子打开牢门,那黑衣人走了进来,停在少年面前,深邃的眸子打量着他。
“牢里的滋味如何?”那人开口。
舒云抬头,恨恨的望着他,如果眼睛能杀人,对方只怕已经被撕得粉碎。
他啐了一口道:“你们为何不干脆杀了我替那个女孩报仇?”
范卿玄道:“容儿的仇自然要报,不过让你这么干脆就死,未便宜了。”
少年突然大怒,挣扎着铁链哐啷哐啷的响:“我的生死由不得你说了算!”话音落,范卿玄蓦然一拳揍上他的脸,便见一颗牙连着血肉飞了出来,赫然能见牙中藏着的□□。
范卿玄冷冷道:“你何时能死,只有我说了算。”
舒云吐出一口血沫子,别过头去不说话。
范卿玄也没有多为难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木桌前,径自甄了一杯茶,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品了起来。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墙上的烛火微微晃动,范卿玄才徐徐道:“闲来也是无聊,不如聊点什么,穆九许了你什么,让你这般死心塌地的为他办事?”
“……”少年不说话。
范卿玄转了转杯中的茶水道:“你年纪尚轻,行事冲动鲁莽,正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仇你不会有,利你不会在乎,名你看不上,恩兴许是有的,不过或许情更多一点。”范卿玄放下茶杯,望了过去:“你想让素翎在穆九面前博得一席之地,为之器重,是不是?”末了,他顿了顿,又道:“只可惜,你们拿不到自己想要的。”
少年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范卿玄道:“穆九不是傻子,你们心底的算盘,他会不清楚?与其最后被穆九驱逐乃至杀了,倒不如另择明主,搏条活路。”
舒云沉默了半晌,道:“你怎就肯定另谋出路,就是条活路?”
范卿玄睨了他一眼:“想活下去总得冒点儿险不是?天下没有平坦的路让你一直走下去的。”
“那……”舒云咬了咬泛白的下唇,半晌才低声问,“那你想怎样?”
范卿玄盯着他雪亮的眸子道:“你就说说穆九是什么意思?”
舒云想了想道:“……领主派谢语栖来寻灵珠,似乎是为了练功。他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平日都是谢语栖帮着调养,如今他到景阳来了,原想着三个月足矣,却不想他迟迟未得灵珠,领主等不及了,于是派我们来取如意珠,然后将他带回九荒。”
“回九荒?”范卿玄有些意味深藏的看向少年,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木桌,“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和素翎两个还想杀了他,是么?”
舒云看着他的手,喉结咕噜的滚了一下。
范卿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了个话题道:“穆九待语栖如何?”
“不,不知道。”舒云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领主的心性无人敢猜测,我只知道谢语栖是领主的人,领主想怎样对他便怎样对他,我们无权过问。”
范卿玄眉间轻轻皱起:“穆九的人?什么意思?”
舒云摇头:“我来九荒时间短,许多事都是听他们说的,素翎姐也说过,谢语栖来九荒时只有十二岁,那时领主喜欢的不得了,可他性情孤傲,抵死不顺从,领主为了让他顺服,对他用,用了些手段,后来老领主将他放了出来,他便一直随领主左右了。”
范卿玄盯着他,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难言。舒云看不懂他目光中的情绪,就像一汪如墨的星空变得混浊,他有些忐忑的眨了眨眼。
“罢了。”范卿玄开口,“你入九荒时日短,也问不出什么,倒也没什么用了。”
少年惊愕,还未来得及说话,范卿玄就打断他道:“忘了告诉你,有些路即便是活路,也得有命走完才是。”
舒云难以置信的扭动着道:“你要做什么!”
范卿玄回头横眼瞥了他一眼:“你只有一个理由能活下去,而我有千万理由要杀你,你认为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你!”舒云气急,若非有铁链捆着只怕眼下就要扑上来,“你骗我!?”
范卿玄再没有回答他的话,地牢沉重的铁门一寸寸合上,哐啷一声巨响,在牢中久久回响。
舒云在牢中发疯似的吼叫着,铁链撞击着木栏发出阵阵声响,一声声如同厉鬼在哀嚎,在这森冷阴暗的牢房中显得尤为可怖。
这一夜,雨声凄凉,雷鸣沉闷压抑,这场雨似乎会下到天明。天上的云层好像越下越厚似的,永无止境。
谢语栖倚在窗边望着天上的乌云出神,左手上铐着的铁链一直拖到床沿,长度将将够他在屋内来回走走,范卿玄算是给他圈定了一个活动范围,除了这间屋子,他哪儿也去不了。
外面水气弥漫,雾腾腾的好似密境。一只金丝雀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抖了抖身上湿哒哒的羽毛,然后抬头望着窗边的男子。
豆丁大小的眼珠滴溜溜的像黑珍珠,它歪着头看了会儿,然后蹦着跳上了男子支在脸庞的手臂上。
谢语栖放下手让它站的平稳些,鸟儿似乎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又往前蹦到了他手背上,冲他“叽啾”的叫了一声。
谢语栖也望着它轻轻的勾起了唇角,阴郁的心情稍微晴朗了些,忍不住伸手逗弄着它,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替它抚顺了抖乱的羽毛。那只金丝雀惬意的眯起眼,缩成了一团,就像一只小绒球。
这时赵易宁绕过长廊朝这儿走来。
“你要是喜欢这只鸟,我让人抓给你。”赵易宁说。
谢语栖却看也不看他道:“它喜欢来便来,要走便走,何必让它和我一样?”
赵易宁这才看到了他左手上的铁链,他皱眉道:“你这是不打算走了吗?就住这儿了?”
谢语栖反倒笑了:“我能去哪儿?这还铐着呢,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就让范卿玄把我放了,否则同在一个屋檐下,难惹少爷不开心。”
赵易宁知道他说的也是实话,如今是他的范大哥逮着人不放,确是不关他什么事,可赵易宁偏偏就心生郁结。范卿玄越是对谢语栖不放手,他的心里越是难过,心底越是发恨。
那是金丝雀忽然“叽啾”一声睁开眼,扑腾着飞到了谢语栖肩上,望着窗前的男子“叽啾”乱叫,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身上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满身戒备。
谢语栖侧过脸看了它一眼,又复看向赵易宁,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赵易宁咬咬牙,忽然说:“谢语栖,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实?范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谢语栖的指腹在窗台上轻轻摩挲着,没有说话。
赵易宁冷哼了一声,有些激动的说:“你才认识他多久,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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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月吧,你了解他么?你可知道他的”
“易,易宁师兄!”不远处跑来一个女弟子,正不巧打断了赵易宁的话,男子怒气冲冲的瞪向她,几乎都要揍人。
那女弟子畏畏缩缩的低着头,忙将手中的信递了上去:“师兄……这,这是老宗主的回信……”
赵易宁原本正怒气盛天,一见到那张信笺怒气就消了大半,忙从她手中抢了过来,再不看谢语栖,一边拆着信封一边往庭院外快速走去。
他那句说到一半的话晾在那儿,谢语栖并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但他并不笨,赵易宁的话他是不懂,但若是道此时他还不明白赵易宁的心意,那就是自欺欺人。
谢语栖伸手示意肩头的那只金丝雀蹦上来,鸟儿眨眨眼跳了上去,站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他什么。
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铁牢外不远处的一个屋檐底下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蓑衣一动不动的望着铁牢。当她的身子已经在雨中被冻的近乎麻痹时,才缓缓的走向门口,然而当门口的弟子注意到她时,她又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女人一路小跑着,一直跑到街头转角再也看不到铁牢时才停下脚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才发现早已抖的不成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或许是对不可知的前路,亦或许是对现下无能为力的惊恐。
素翎回头看向铁牢的方向,过了许久,她终是咬了咬下唇,提步折了回去。
门口的弟子在方才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如今又看这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折了回来,不由紧张的盯着她。一人上前拦在她身前问:“你干什么的?范家重地由不得你乱闯。”
素翎有些讪讪的笑了,欠身微微行礼表示了歉意,那弟子看她一身土气,以为是个民妇跑来看热闹,刚要挥手赶她走,突然就见女子抬头,眼中绝狠的光芒乍现,一掌向着弟子面上罩去。
那弟子惊觉有诈,立刻就往后退,然而女子手中的毒粉已侵入了他的肺腑,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倒下了。另一人转身就要去敲一旁的钟鼓,却被素翎抢先一步放倒在地。
女子眼底掠过的那丝阴毒转瞬即逝,她呼出一口气,闪身掠进了铁牢。
范宗的铁牢并不大,闯入牢中后,内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出了甬道,两手边都是空着的铁牢,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寂静许多。
素翎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四顾打量了一番,牢中除了被她打晕的几名弟子外,就再没有他人。
她一间一间的找去,四面空旷无人到让她有些不安,但是救人心切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她在铁牢的最里间找到了那个少年。
“舒云!”素翎低声喊了一句。
被绑在木架上的少年身形一颤,忙抬起头,一看到素翎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忙冲她道:“你来做什么!快走,别管我!你快走!”
素翎摇头,挥剑砍断了牢门上的锁,然后跑到少年身边,两剑砍断了他身上的铁链。少年从木架上跌了下来,因受了些苦头,浑身没什么气力,脚上趔趄险些摔倒,被素翎扶住。
舒云挣扎着要推开女子,一个劲的让她走。然而素翎说什么也不放手。
“你是我带进九荒的,是我在九荒唯一的亲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留你在这儿,要走一起走。”素翎说。
“只是亲人么……”舒云眼底闪过一丝灰暗,却转瞬即逝,摇头道,“你带着我跑不远的,你先走,我”
“九荒的客人,谁也别想走!”忽然铁牢外,卫延带着范家弟子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眨眼就将他们围住。
舒云一声冷哼,骤然从素翎手中夺了长剑拉住女子就往牢门方向杀了过去。
只看他格挡,挑刺,横劈,一步步往前迈进。素翎随在他身侧,从怀里摸出把匕首,转身就刺向身边的弟子。
他们只有两人,对方可是有十数人挡着去路,任凭他功夫再如何了得,也轻易摆脱不得。
从牢房到路口也不过就短短五六丈的距离,却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边上一人长剑一抖直点素翎心口,舒云翻身上前出剑挑开,然后拉住女子一个旋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紧接着后背上就传来利刃砍到肉身的声音。
舒云脚下踉跄着险些跪倒,好在按住了女子的肩头得以稳住,然后他狠狠咬牙,一声怒吼,拼着骨子里的所有气力迎着眼前的几人冲了过去。
素翎大喊:“你放开我,我和你一起杀出去!”
然而舒云却充耳不闻,任眼前的刀剑砍在额上肩头,只将女子紧紧护着,头破血流的撞开那些人往门口冲去,在临近牢门时突然身后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后心窝传来丝丝寒意。一把明晃晃的剑刺在他的后心。
“舒云!”素翎被少年粗鲁的推到了门外,转身只见他单膝跪倒,嘴边挂着殷红的血正艰难的扶着门沿站起。
“走……快走……”舒云张开双臂撑住两边的门沿,死死扣住不放,整个人堵在门前,将一众追杀而上的范家弟子拦在里面。
少年不住的往外咳血,他却一直盯着屋外的女子,喃喃着让她走,直到最后血沫往外涌,少年只要一张嘴就有血往外冒。
素翎看的心惊,眼中含着泪,她颤抖着往回走了两步想去帮他。可舒云忽然抬头大喝:“走啊!!”沙哑的声音搅着血沫喷了出来,少年的身形不住颤抖,两只扣住门沿的手已扭曲的近乎折断。
素翎再不敢看下去,扭身就往铁牢外跑去,攀上屋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少年双手被削断如一滩烂泥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素翎也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发了疯般的逃了出去。
第32章庙会
近来秋雨连绵,天气转凉,更添一份萧瑟之意。
好在一早天就转晴了,雨过天晴后空气中多了一丝清新的桂花香,飘香四里,醉梦千里。
那一天的大火虽然惨烈,可对于这些寻常百姓,茶余饭后也便淡忘了,转眼就投入到了节日的喜悦中。
范氏宗门中此时也热闹了起来,各师门下弟子纷纷在派中挂起了灯笼,倒是让平日里严谨的密不透风的宗殿中添上了几丝欢快。
然而却唯有一人,与这中秋欢腾的盛景格格不入。
谢语栖一袭白衣静静倚在窗边,手不自觉的拨弄着边上的灌木丛。他的左手上依旧铐着那条铁黑色的链子,一直延伸到床沿。
他看也不看手边的铁链,似乎对这样的禁锢习以为常,如今这种程度也不过只是小菜罢了。他的目光一直望着庭院深处的一出僻静小道,那里有条青石铺成的小路,歪歪扭扭的一直通向小院深处。
这时一袭墨衣走进屋里,他伸手抚平了谢语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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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开口道:“在看什么?”
谢语栖说:“我在想那条路的尽头有什么。”
范卿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个小花园,父母住的地方,不过现在他们云游去了,便空着,想去看看么?”
“……不去了。”谢语栖说,“这儿还锁着呢。”他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铁链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范卿玄道:“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替你打开。”
谢语栖笑道:“你不怕我转身就跑了?”
“你不会。”范卿玄干脆就替他开了手上的铁链,随手往一旁扔了,“你若跑了,我依然能抓你回来。”
谢语栖活动了下手腕,支开话题望向范卿玄道:“今日难得的晴空万里,你不出去走走?”
范卿玄看着他:“我陪你。”
谢语栖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伸手关了窗,将男子挡在屋外:“用不着,我困了,你陪你师弟去吧。”不过多时,远处便传来赵易宁的声音,今日他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衣服,亮堂堂的与这苍白的天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赵易宁扑到范卿玄身侧,抓住他的衣袖,嘟哝道:“范大哥,今天中秋!你可别叫上那个谢语栖,就我们两个,一起去逛庙会!”男子突然惊了一下,慌忙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庭院中只他们两人,才放心的吁出一口气:“幸好他不在。范大哥,听说一会儿有龙灯,还有祭礼!晚上有烟火,城灯会,还有观月礼!上次我们可说好了要去看看的,不许赖账。”
赵易宁还在兴冲冲的说个不停,范卿玄却心不在焉的应着声,他透过男子肩头望向兰亭阁紧闭的门窗。
对于这些庙会活动,范卿玄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然而赵易宁拉着他去,也只得无奈的依了他,陪着他四处去逛逛。
他们走远后,谢语栖才轻轻推开门来,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发呆。
一团白雾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停在他身侧,紧接着柔和的白光笼着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小铃儿望着他道:“今日可热闹了,七爷真的不出去看看么?”
谢语栖摇头:“有什么可看的,你想去的话便自己去吧。”他依旧笼着他的袖子,往小花园里去看看。
那处小花园僻静优雅,平日里主人定是细心呵护,心培养的,草木都带着灵性。
“市井上人来人往,还不如这里清静。”谢语栖站在一棵桂花树旁抬头望着叉开的枝丫,绿叶中拥簇着一团团小小的桂花,带着清甜的香氤氲在空气里。
可是他望着桂花的神色却十分哀伤,眉间也渐渐的拧成了结。
小铃儿说:“今天是中秋,她若是在,一定很开心的。”
见男子蹙眉,小铃儿接着说道:“容儿等这一天很久了,一直想跟着你看看中秋庙会,就算替她去看看也好,她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神色。”
谢语栖止住脚步,望着那一团团桂花,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白日里的庙会已是人头蹿动,人潮人涌。
中秋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几次节日之一,据说景阳城的中秋庙会格外热闹,也有不少从邻城赶来凑凑热闹的群众,一时间大街小巷全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的盛景。
城东面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杏花楼的看台上拥簇着景阳的富家人,胭黛粉脂的小姐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公子哥儿们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饮酒品茶。
楼下高台上是龙灯会,台上的人穿着艳丽,打扮的古里古怪,乍看之下像是来自天界的人,他们围绕着一名舞姬,那舞姬舞若飞天,身上的银钏儿叮咚脆响,忽然她纵身跃起,飞到空中,顷刻间桂花散下,四下看客一片叫好。
看着这台戏,范卿玄忽然想到了初见谢语栖那一晚,月色静谧,谢语栖一身白衣跃进兰亭阁,周身银丝游走,真真如同天神下凡,他从来不知道清灵出尘就是这幅景象。
台上演得,他便附和着一起鼓掌,心里想的全是往昔的情景,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那人的一颦一笑几乎占据了他的五感六识,心绪飘忽,就望着台上发呆。
赵易宁在他身边叫了他几声,他似乎也未曾听见。
赵易宁有些失意,忽然他感受到了一束锋利的目光,慌忙四顾,在人群中搜寻着,然而所有的看客都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演出,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他只觉得,那眼神很熟悉。
可是看范卿玄平静的样子,又似乎是他多疑了。
可没过多久,他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同样的目光,他慌忙环顾着,却仍旧什么也未找到。
范卿玄看他忽然间有些心神不宁,诧异道:“在找什么?”
赵易宁微微一愣,忙摇手道:“没,没事,我随便看看。”
男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续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上的舞者们。
往来的人流涌动,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热闹中,一切如常。
然而赵易宁依旧有些不安。
那双眼睛充满着仇恨,绝非是普通百姓的眼神,是何人如此仇视着他们?
他同样不明白,平日里心思缜密,洞察入微的男子,今日竟察觉不出?
在暗处的究竟是谁
赵易宁踌躇了一会儿道:“范大哥,这演出好无趣,我去别处看看了。”
高台上的舞女还在跳着,范卿玄也似乎看的很出神,面对他的话,也只是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赵易宁心底其实是郁闷的,他完全不明白这出舞剧哪里好看,竟能这般吸引了范卿玄的注意,他正要发作,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小巷里,一个身披斗笠的人一闪而过,在这闹市中不有些惹人注目。
他挤出人群,朝着那条小巷匆匆追去。然而入了小巷却空无一人,灰暗一片,一丝人气也没有。
墙边堆放着些杂物,早就覆上了薄薄一层灰。
当他经过一堆竹竿时,一个黑影突然冲出,冰凉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扭住他的身子使她动弹不得。
只听那黑影低声笑了起来。
是个女人?
“赵易宁。遇上你也不错,杀了你替云儿报仇!”女子手下施力,做势便要拧断他的脖子。
赵易宁被勒得难受,情急之下沙哑着声音叫喊着,然而脖子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女子忽然冷哼一声道:“罢了,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给你留个遗言的机会。”
赵易宁得一丝喘息,道:“你是谁!”
女人低声笑了两声,微微抬起头来,斗笠下一张清瘦的脸渐渐明晰,正是在范宗附近徘徊许久的素翎。一双曾亮如星辰的眼睛如今却黯淡无光,带着深深的阴影,二十出头的面容却尽显沧桑。
“素翎?”赵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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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大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要害范大哥!?”
“你们范家人都要死!”
赵易宁皱眉:“关我们什么事儿?要怪就怪那姓谢的!若非他的缘故,范大哥何至于抓着那个叫舒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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