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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eer
那天夜里,两人仰面躺在床上,关了灯牵着手,都不说话,但是都知道彼此没有睡着。阿河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平平淡淡,这几年居然不知怎么变得波澜壮阔起来,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种种历程,现在又急急忙忙地准备面对死亡。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平凡人,这么多沉重的经历真的让他疲于面对,不知死亡是否是命运给予垂青,让他赶紧解脱。
他只能这么想,这么想,让他不至于对人生心怀怨恨。
“我说,其实我们挺幸运的了,不是吗?”阿河轻轻开口,试图把自己的观念传达给翔。
“嗯?”
“两个gay,在一起七年,没怎么吵过架,也没有出过轨。在这个少数人群体中,我们很幸福,对不对?”
沈郁翔没回答,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虽然跟我爸妈闹掰了,可是至少你妈妈很开明。她同意你形婚,让我们有了孩子,还帮我们出了不少钱,比起别人来,我们也算是圆满了,不是吗?”
阿河试图激起沈郁翔的同感,但他仍然没吭声。
“你不能公开出柜,可是我们周边的朋友,叶子啊黎嵩啊,还有宝心……”提到宝心,他迟疑了一秒,又接着说下去:“还有我工作的同事们,都很能接受我们,没人歧视我欺负我。不管社会怎么不承认,我们在一起,遇到了这么多好人,还经常可以看到孩子,已经很幸运了吧?”
沈郁翔终于硬邦邦地回答:“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觉得轻松的话,你就这么认为吧。”他的声音里明显夹杂了强忍着的哽咽。
阿河觉得自己也要忍不住落泪了,还是努力克制着:“至于生老病死这种天定的事情,命运自有安排,我管不了上天的事儿。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已经做得最好了,是不是?如果注定我要在年轻的时候就离开,虽然遗憾,但我不想怨天尤人,希望你也能坦然接受,好吗?”
翔还是不吭声,手上加了力气,紧紧攥着阿河。
“喂。”阿河侧过身朝向沈郁翔,伸手探上他的脸,却摸到满脸潮湿。他已经默默地哭了许久。
“别难过好不好?我们已经很幸运了。”阿河轻轻擦拭着翔的脸。
他却朝另一边偏过头去:“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吵架。”
阿河叹口气,说:“你别让我死不瞑目行吗。”
沈郁翔躺着没动,过了片刻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尽管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饱含悲愤:“幸运?我们有什么幸运的?你说的幸运,是建立在同性恋是错误的、是被大多数人包容的前提下,可是同性恋有错吗?如果我们足够幸运,应该生活在一个同性恋跟异性恋一样可以公开、可以结婚,受到家人、朋友和整个社会祝福的世界里!如果我们是幸运的,可以不用跟人装什么正常夫妻,可以□□或者跨国代孕,我们天天一家四口在一起,过大多数人都过的正常生活,用不着跟任何人隐瞒!可我们明明没有错,根本用不着别人包容,也不想做什么正常生活的假象!我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想做我喜欢的事业!所以我们明明是不幸的,为什么我不能怨天忧人?我并不喜欢炫耀爱情,可我更不愿意刻意隐瞒,我想在婚礼上公开地跟人介绍你是我爱人,而不是什么我老婆的哥哥!我想要跟你光明正大带着孩子出门,坦坦荡荡明明白白地活在阳光底下,一直白头到老!我们没有做什么错事,我们没有伤害别人,为什么都要我们为了他们隐忍地生活呢?为什么我都已经接受了这样委屈的生活,你……你还必须要离开我呢?我们……有什么幸运的?”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嘶吼,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哪怕是这样的情绪,他的话也逻辑严密,让阿河找不到一丝漏洞。所以,阿河也终于忍不住凄然落泪,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轻声劝慰:“别再说了。你非要说得这么明白,让我还怎么自欺欺人呢?”
沈郁翔一听这话更是心中大恸,返身紧紧搂住阿河。七年来,他们经历了各种苦难和欣喜,却头一次在命运面前手足无措,只得抱头痛哭。
终于平静下来后,两人面对面躺下来,互相凝视着。窗户开着,皎洁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阿河的脸,沈郁翔用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拂过阿河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似乎在心里雕刻着他的样子。阿河睁着眼睛看翔,但他的脸躲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阿河不敢伸手触摸,怕又摸到他满脸泪水,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会起伏。
“我爱你。”沈郁翔说。
“我也爱你。”阿河尽力朝他笑。
“我爱你。”沈郁翔固执地重复。
“我知道。我也爱你。”
“我爱你。”
阿河不再回答,任凭翔一遍遍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着。世界上有多少人盲目地追逐名利、浮华、□□,或者其他什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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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带来的快感,可他们毕生只追求最纯粹的感情,而且一旦拥有就满足了,现在这个人就躺在身边,明明近在咫尺,肌肤相亲,恨不得融入彼此的骨血。他们只想执子之手,相伴终生,却求而不得。
直到月亮隐去,天空泛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两人彻夜未眠。
“我爱你。”虽然每天都不吝说这句话,沈郁翔还是像害怕来不及说出一样,整晚不停地告白,他的脸在晨光中显露出美好的线条,却因内心的痛苦而表情扭曲。阿河无法回答,伸手试图舒展开他紧皱的眉头。
“我爱你。”
我未曾爱过这个世界,它亦从不爱我
我没有吹捧追随过它呼吸的节奏
也从不对它卑躬屈膝
我绝不满脸谄媚,或者高声欢呼
激情的崇拜回荡在如涌人潮
他们始终不能将我同化
我站在他们之中,但我不是他们的一员
独立自由的思想占据了我的头脑
使我的心温柔而顺从
拜伦
第45章
第二天,阿河向公司提出了辞呈,阿河只说,自己生了病必须住院治疗,并没告诉他们具体情况,这种事情他不想到处宣扬。老板和老板娘惊诧万分,同时也很恼怒,在商人看来,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老板娘很生气,话里话外就带了些敲打,阿河静静听着,不反驳也不解释,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但是,这个未完成的工程他必须亲自向甲方王大爷解释清楚。
最后一次跟甲方开会之前,阿河提前把王总请到会议室,抱歉地告诉他,自己没办法跟进尾工作了,一会儿会当面跟其他工程师交接。
王总不可能不生气,还是保持礼貌:“如果江工真是身体原因辞职,我们也没办法。可是突然间要跟其他负责人交接工作,我希望你们能做的更透明些。”
“我明白。接手的两位工程师都是全程跟进的,如果没有他们的具体策划和协助,这个工程我一个人也做不下来,所以您放心。”
王总点点头,问:“我能问下,你得了什么病吗?纯粹是个人关心,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阿河垂头无奈地笑了笑,王大爷该不会以为他得了艾滋吧。会议室里就他们俩,王总也不是那种大嘴巴四处乱说的人,断断续续接触了两年,阿河跟王总两人彼此印象都不错,他们相差二十多岁,这确实算是长辈关心,他也就不瞒着了:“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王总对这个病没有概念,愣怔地看着阿河。
阿河不想跟他再解释病情,就简短地补充了一句:“我还能再活三年。”
听完这句话,王总突然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半天,才发自内心却口不择言地叹息:“真可惜,你还这么年轻……”
阿河看着桌面点点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没告诉别人,您知道我不是故意找麻烦就行。那一会儿我们开会的时候,要把这几个问题着重交代清楚,您要是觉得哪里有毛病就提……”
“啊,哦哦……”王总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说工作上的事情了,罕见地呆滞了几秒。
正式开会的时候,小助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最后最后还要添麻烦,真要命。阿河只得自己找齐了文件,开始当着甲方的面跟两位工程师交接工作。两人都是阿河的老同事了,现在又是感到意外,又是有些激动,临危受命,终于到了他们可以出头的时候,不就有些刻意表现,不过王总在会议上状态不佳,每隔几分钟就走个神,他的眼光一直盯在阿河身上,眼里满是惋惜。
会议开完,算是知会了甲方项目更换负责人的事儿,但是具体交接还需要一周时间内部完成。阿河把王总一行人送到了电梯口,王总临走时,转身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河一直带着平日的笑容,目送电梯门关上,才终于回笑僵的表情,刚回头,就看见小助手满脸眼泪站在他身后。
“你刚跑哪去了?”
“江老师……我,我都听到了……”
小助手咧着嘴就要嚎啕着上来抱阿河,他赶紧把他拽到消防楼梯间,这种高层大厦的楼梯几乎没人用,除了保洁不会有人来。
“你听到什么了?”阿河明知故问,还是让他先开口比较好。
“江老师……你为什么不说啊啊啊啊……”一句话,后半句都是嚎啕,小助手坐在楼梯上哭的稀里哗啦。
阿河挨着他身边坐下:“别哭了,成什么样子。”最初的震惊和恐惧还没过去,可这两天,安慰别人哭,比他自己哭得都多,这种情况真的挺让人厌倦,可阿河还是有一丝感动,毕竟有人真心为他难过。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病情,小助手抽哒抽哒地止不住眼泪。阿河呆了一会儿,说:“对了,你知道这种病用什么药吗?”
“用……用什么?”
“叫什么西地那非,特别贵,所以医生给我开了好多伟哥,你要是想试试我给你。”
小助手嘴角向上弯了一半,未完成的笑容又耷拉下来:“江老师,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那我怎么办,跟你一起哭?”阿河看着他认真地问。
小助手终于沉静下来,抹抹脸站起身:“有什么要我做的你说话。”
接下来几天,阿河跟别的工程师交接工作,那两位突然有了机会的同事因此显得有些洋洋得意,在办公室高谈阔论起来。阿河倒不在意,小助手突然跟个刺猬一样处处扎刺,唯独对他毕恭毕敬,端茶倒水的,就差把饭喂到他嘴里了。
老板的态度比较冷淡,其实他在提防阿河以生病为借口出去另起炉灶,带走他的客源,因此监视着他,小助手看不惯老板的嘴脸,差点没当面吵起来。阿河制止了小助手,反正最后几天了,好聚好散吧。
最后走的那天,阿河拾好自己的东西,本来应该给他这样的员工开个送别会的,可老板没提,阿河也没法参加那种闹哄哄的聚会,正好就了。小助手非要帮他搬东西,一直把他送到楼下,看到了来接阿河的沈郁翔。因为潘小姐不允许,他们一直很注意在公共场合的举止,不让人看出什么来,但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小助手看了看翔,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师母好!”
沈郁翔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河忍不住笑出来。
“师母,江老师就拜托你照顾了……”
沈郁翔嗯嗯啊啊地应付着,阿河朝小助手挥挥手,汽车发动了。
小助手朝着车子喊:“江老师,过几天我去看你……”他是真心的。阿河笑笑,把一切纷扰留在了身后。
沈郁翔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因为在工作和生活上的种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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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表现,潘小姐很快发觉了儿子有什么问题,一再追问下,得到的回答让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跟阿河说过,如果他们能坚持十年还不分手,就同意他们正式在一起。她希望他们分手是因为现实的压力,而不是天命的不测。她本来还怕自己活不到十年,这回,反而是那孩子活不到十年了,她有点不知所措。
阿河刚开始住院的时候,宝心就时常跑过去陪他了。因为几个月没见,上次见面时又是那样尴尬的争风吃醋场面,最开始两人都很别扭,基本不说话,阿河表现得特别冷淡,宝心也就是坐在病房发呆。后来,宝心常常带吃的去,阿河并不热衷于美食,但他发现,宝心带的都是以前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时他爱吃的东西,有些感动,也就给个面子吃几口。
直到有一次,宝心带了个面包诱惑去病房,却因为医生嘱咐不能多吃高热量食物,只给了阿河一个空壳。阿河看着自己手里的面包壳,再看看宝心把中间的部分都挖走,吃得不住赞叹,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是故意来馋我的吗?”
宝心正没羞没臊地舔着餐盒,顶着满脸冰激凌抬头看看他,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阿河也就笑了。从那天开始,他们俩算是一笑泯恩仇,再度建交。因为对沈郁翔放了心,宝心也确实一直没有做过什么,自己又是这样的状态,阿河就凡事放宽心态,不再计较宝心对翔抱有的感情了,反而常常拿这个跟她开玩笑,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第一次住院住了两个月,阿河的平均肺动脉压降下来不少,就出院了。
接下来几年,阿河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常常需要卧床休息,也反反复复地住院出院,所以没法再做全日的工作,主要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做一些小型作品。他本来就是工业设计专业,虽然在设计院干了几年,涉及很广,经验也不少,但是如果没有其他设计师做具体部分设计,他是无法完成上次那样的大项目的,何况现在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好在阿河的小助手后来离开了公司,自己开了家小型设计公司,常常找他做些东西,也算是份事业,入当然比不上从前,但好歹有个经济来源,让阿河不觉得自己在佯活着。
每次发病都比以前更加凶险,每次都更痛苦,可是至少他还活着。每周,沈郁翔都要把孩子接过来陪阿河一天,有时宝心也会跟着来。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他们还会带着孩子去博物馆、艺术展、电影院,一起户外活动,甚至短途旅行。潘小姐知道他们搞的是什么名堂,也不加阻止。
阿河知道,自己对人生的很多需求已经落了空,这辈子是无法完成的了,比如国际旅行,比如在设计界扬名立万,比如跟沈郁翔结婚,两个人白头到老。目前,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得长一些,再长一些,就满足了。
在与这个世界告别之际,他希望彼此都能宽容相待。
第46章
已婚的人总拿性来跟未婚的人开玩笑,绝症病人总拿死跟探望的人开玩笑,这两个条件在阿河跟宝心之间都存在。他们之前的谈话还只停留在生死,但是因为上次讨论过攻受话题之后,两人一发不可拾,聊得更肆无忌惮起来,把死跟性掺在一块儿开玩笑。
“男人跟女人什么感觉?”阿河问。
“我不知道男人什么感觉,反正女人很爽。”宝心毫不在意。
阿河眯着眼坏笑:“那你很久没爽过了啊?”
“废话。姜闯死了,你老公又不要我,上哪儿爽?话说你生病之后,你们之间还和谐吗?”
阿河笑:“你不懂,有别的方式。”
“得了吧,男人跟男人本来就是别的方式……”
“翔嘛……”两人间的对话直白又详细,如果这时进去个人,肯定会以为这两人是个什么□□组织的头目。
沈郁翔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这两个不要脸的男女立刻停止了话题,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彼此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干嘛?听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怎么不说了?”翔莫名其妙。
宝心起身:“没什么,我该走了。你今晚回来吗?”
“嗯。”
“那我告诉妈妈留你的饭。”宝心关上门走了。
翔不解地转向阿河:“你们到底聊什么了?”
“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神经病一样。”
“她本来就是神病嘛。”阿河笑说,望着窗外的渐沉的夕阳发了会儿呆,才似乎漫不经心地再度开口:“差不多该跟你说说了。”
“说什么?”沈郁翔正给他用热毛巾敷着腿缓解水肿。
“遗言啊,总有些事儿要交代。”
翔一言不发地放下阿河的腿。
“喂,别逃避了好吗?我也只能跟你说。”
翔没应声,阿河就不管他径自说了下去:“还好我当年做完手术之后就买了份高额保险,这次算是赚着了。再加上我的积蓄,还有房子的价值……总共能有八十万左右吧,这些年治病花销不少,我就按每月四千大致算算,也得花了三十多万,都是你给的吧?翔,你又不缺钱,我把这笔钱还给你,其他就不给你留什么了。你要是愿意呢,就留着房子,折价给我爸妈,趁我还活着赶紧过户,要不然遗产税可高了呢。要是怕睹物思人,就干脆卖掉房子直接把钱给他们……”
沈郁翔端着盆转身出了病房,阿河说到一半的话落了空,耐心地闭嘴等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沈郁翔两眼通红地回来了,语气很冲:“你不能不跟我再计较钱吗?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不在乎,非要这样说吗?而且你不能找个律师吗?干嘛要跟我说?”
阿河无言地看了他片刻,知道是自己过分了,主动朝他伸出手去:“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只想跟你说。”
翔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满脸怨恨地看着他。阿河简单交代了一下经济问题,然后提起别的:“我还有些已经完成的设计图,给黎嵩吧,如果他有空可以找人做出来玩玩。我那些游戏机都给叶飒,我知道他觊觎很久了,一直吊着没给他。”说到这里,阿河觉得有趣地笑了笑。
以前突然发病的时候,他并不特别害怕,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可是这次不一样。两个月前,他在家里无法控制地吐血,虽然到了医院之后抢救过来了,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到,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到医院来之后,沈郁翔跟医生讨论了很久。
郑医生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第一反应毫不夸张地说,是要求阿河做个hiv检测,翔挺生气,不过阿河很配合,毕竟人家是来救自己命的,有点顾虑也不过分。做完检测,郑医生又侧面问了阿河,得知他们相处的方式后就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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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了疑虑,庆幸终于找到了病人家属,至少有个人可以商量病情。医护人员顾虑多,可毕竟专业,反而偏见少。等到阿河反复入院之后,多数护士知道了这两个人的关系,还很喜欢他们。他俩算是对医护人员出柜了,在医院倒是蛮自由。
这次入院时虽然病情凶险,可当时仍然是有手术机会的。郑医生如实告诉翔,手术成功率很低,而且就算做完手术的话,也可能只能坚持两年。
阿河跟翔为此结结实实吵了一回。
沈郁翔是乐观主义者,总认为只要概率大于百分之十,就会是好结果。他竭力劝阿河手术,他认为,只要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没准就能有新的治疗方法呢?
可阿河死活不同意,他可没信心在这种概率下还能下得了手术台,而且他觉得,就算成功了,继续过一两年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不过是增加痛苦。
“我求你,阿河,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我知道你最懂事,在这件事上,你为我考虑考虑好不好?”翔几乎是在央求。
阿河不为所动:“我懂事了三十多年,就最后这一件事,你能不能让我为自己考虑?”
沈郁翔气得坐在床头不说话,咬着嘴唇急促地呼吸,阿河不看他,也不敢看。最后,翔心平气和下来,撸起袖子,说:“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注意到我胳膊上有伤。”
阿河看了看,笑说:“记得,警犬咬的,这荣幸一般人都没有。”
“那时我觉得你人真好,怎么会有对别人这么好的人,你就是看不得别人难受,太体谅别人,这就是你的弱点。”沈郁翔说着,用左手拿起水果刀扬在半空:“想来想去,还是我妈那招好使。你做不做手术?”
阿河反应过来他要干嘛,又气又急,眼泪一下子憋了上来。翔明知道自己会多心疼,明知道他最不愿意看到他受伤,竟然还用这种极端的方法逼他。阿河也生气起来,恨恨看着他,硬是摇了摇头。
翔手起刀落,右臂上瞬间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溅到了阿河身上,水一样顺着翔的胳膊滴滴答答往下淌。
“你做不做手术?”翔皱着眉,又问。
阿河心痛万分,还是硬起心肠噙着泪摇头。
沈郁翔再次毫不犹豫地照着自己的胳膊砍了下去,阿河跳起来要制止,却因为动作太大心脏无法负荷当场晕厥,昏过去之前,他满眼都是鲜红的血色。
醒来的时候,黎嵩、叶飒跟宝心都在,唯独沈郁翔不在。他真的生气了,阿河想,会不会到死的时候,他都不原谅自己了呢?不过他显然多虑了,两天后,沈郁翔照常出现,好像想通了,除了手腕上的伤,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态度也很好,算是默许阿河的决定,反倒是叶飒气了好久,一个多月都没来看他。
这次治疗虽然挺过了几次发病,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病情迅速恶化。阿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倒计时,所以提前想好身后事,主要是财产分配,至于什么墓地骨灰盒葬礼的,他丝毫不在乎。
“……我的东西就这么多,没什么了,简单吧?”阿河说。
“那我呢?你给我留什么?”翔认真地问。
“你想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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