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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鲸【亲姐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苏的小说
江夏瞥了眼,他一直是开着消息显示的,这个模式下即便手机不用解锁也能看到消息前面的内容,这个习惯很不好,但他改不掉——
selina:[所以,你去见她了吗?]
江夏记得这个名字,也依然记得,这个人在卢景州心目中的份量。
selina:[她到底哪里值得你念念不忘,明明她连第……]
消息提示只显示了第一行,再后面的文字就不显示了。
江夏静静盯着手机,随后和服务员要了笔和纸,飞快地写了一段话。
等到卢景州回来,他们的桌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未动的甜品昭示着这个位子曾经有人坐过。
“请问一下,这里的人去哪了?”
卢景州本来就长得俊,服务生抬头看见他,把他的随身物品交还时还不忘多看他两眼,“她说她先走了,然后让我把这些给你。”
他下意识打开钱包看了看,里面夹着一张便签纸。
[我先回去了,本来想着要和你好好谈谈,但我发现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很难,给我几天时间,别来找我,等我调整好了会主动联系你,别来我家。]
[p.s.你要忘记什么跟我都没关系,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天花板的老电扇转出了虚影——即便这些年家里买了空调,大多数时候也是能不用就不用,江夏是个怀旧的人,不太喜欢空调那种入骨的寒凉,更喜欢风扇在头顶打转将一屋子热风搅乱的自然通畅。大晚上她横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电视,屋里没开灯,风扇吱嘎吱嘎的转动声和电视机的嘈杂声,还有窗外连成一片的蝉鸣声交织,白噪音鼓噪得她昏昏欲睡。
“我去打麻将了啊,你要在这睡盖个毯子,别着凉。”江范成一身裤衩背心从沙发和电视间穿过,看不过眼叮嘱她。
江夏虚应了声,要睡不睡的样子嘀咕道:“这种天气热都热死了啊,还能着凉……”
“风寒懂吗,这孩子。”走之前江范成把风扇拧到了最小的五档。
关门声。
时钟滴答滴答,视线里海水一般深蓝色的屏幕光线,随着耷拉的眼睑渐渐收拢下沉,最后合成一道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
她还没睡着,但也不想动,半晌只感觉到那个人在沙发附近停了片刻,然后一张毯子丢到她身上,不轻不重,很随性的直男手法。
“你忘了什么东西啊爸……”她咕哝着睁眼,恰好看见电视机边上仰着头大口大口灌水的江浔。
江浔余光瞅了她一下:“叫我啥?”
“……”
“感觉还挺好。”江浔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要不再叫叫?”
江夏抬脚踹向他的腰:“还想占你姐便宜。”
“喔?”江浔顺势躲开,“你占我便宜都占那么多了,我偶尔占回去一两次都不行?”
就这个话题而言她确实没什么优势,江夏索性转移话题:“你今天去哪里了?”
江浔:“游泳。”
“你还有去游泳?”
“去啊,为什么不去?”江浔奇怪地反问。
“就感觉你之前都忙着复读,好像连这个家门都没怎么出去了,平时也不和朋友们联络……高考不是都考完了吗,估分怎么样?”这个她之前一直不想问的问题,终归还是问出了口。
明明高考完了,他却好像一直还停在高叁的炼狱里,一刻没有松懈,这个暑期也是一直在看高叁的课本。
成绩还是不理想吗?还是要……再复读一年?
江浔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夏蹙眉。
“不好不坏吧,我今年的状态太差。”江浔心不在焉地应她:“所以算是提前给自己做准备……如果还没考上的话。”
一时间江夏有很多话想告诉他,比如不要为了考和她一个学校浪费青春,比如他是个游泳的好苗子,比如成绩什么的不重要……但这些那些,都是她一人之言,她不是他,他的未来,她决定不了,以一个旁人的角度评判一个人人生的决策多少有些自以为是而且不痛不痒,江夏不是这种人,何况她也知道,弟弟状态差的原因情有可原。
如果不是她高考那时……江浔的高叁,一定能安安稳稳地度过吧?
大约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江浔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客厅还是关着灯,风扇因为被调整了档速转得更慢了,不知疲倦的吱嘎吱嘎声也愈发单调清晰。
江夏已经坐起了身,手中的遥控器的频道在几十个台间漫无目的地跳,好一会儿才在一个地方台停了下来。
那时候总局的政策还没那么严格,地方台的播放标准更是宽松,江夏看着屏幕里正在播放的电影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江浔的房间。
江浔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刚好打开门,被江夏叫住了。
“来陪我看恐怖片。”她理所当然地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
江浔的表情僵了僵:“你有病?”
好回应,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江夏提高了声调:“你是不是害怕?”
“你怕还差不多。”
“我……怕。”江夏说这个“怕”仿得是惟妙惟肖,不仅如此,还抱着抱枕朝他眨了眨眼——
“来陪姐姐看,好不好?”
昏昧光线下,清秀的女孩长发搭在肩颈,下巴搁在枕头上,往日沉静的眸子微微糅进一丝期盼,一丝回味,似笑非笑地偏着头。
陪姐姐。
好不好?
电视声、风扇声、蝉鸣声。
都不如她那一句话来扰人心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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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更:yuwangshe.one (woo18)





听鲸【亲姐弟】 25.交错
“我怕。”
他说“我怕”的时候,并不是像是开玩笑。
怎么说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声调并不带多少恐惧,却很认真,嗓音轻沉,仿佛闷在喉咙里,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之前喊她一起来看电影时的江浔,表露的“怕”其实更多的是演戏罢了,而此刻的他不是——她的意思是,依她了解的弟弟,他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可他所害怕的东西,似乎并不仅仅指的是荧幕里的鬼影憧憧。
他握着她的手。
不是紧张时的随手一握,是在她一次次挑衅似的试探下,他最后给的回应。
十指交错,每一根指头都有自己归宿,窝在对方的指缝间,两个不同高低的温度,两种不同触感的肌肤,冷与热,硬与软,相抵在一起,流淌着一样的血,隐藏在大庭广众之下,既畏怯,又大胆。
这是江夏人生第一次和异性牵手。
如果排除幼儿园小学同学间的活动要求,排除小时候以姐姐的身份带着江浔外出,再排除有了禁忌关系之后两人之间欲望来袭时不自觉交握的话……原本她以为这和那个想和他接吻的自己一样,可是牵手之后的心跳却告诉她——二者完全不一样。
[姐姐,你不怕吗?]
她又想起那句话。
[我怕。]
她看他。
他看着电视,左手抬起来,按住下半张脸,像是怕泄露了什么秘密,察觉到姐姐的视线,转头,目光交汇。
眼睛很亮,清亮,映着荧幕泛蓝的微光,像是落入大海的星辰。
那星子在照见她的那一刻,仓促躲藏。
瞥开,抿唇,耳根的颜色比耳廓更深。
嘴唇干涩,他咬了咬下唇,小虎牙露在外头,露出齿白光亮,交握的双手那端,他握着一晃。
像是在提醒,姐姐,看电视。
江夏怔愣。
手心贴合的那一处在这个瞬间酥软到了失去知觉,微小的电流沿着经络游走入侵心房。
心脏狂跳起来,怦咚怦咚怦怦怦咚咚咚,毫无章法,乱来一气。
她开始后悔,这只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伸出去。
接吻,拥抱,爱抚,她都控制得很好。边缘的禁忌,就应该停留在边缘,恪守禁忌。
你在想什么,江夏?他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六年的你的弟弟。
他不是别的男人,不,甚至她都不应该把他当做男人,他是一脉同出的另一半自己。
太可怕了。
[我怕。]
这一次不是肉体催化了欲望,是心。
对,没什么比原始的心动更可怕,它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一旦萌芽,就没什么能够阻止它的肆意疯长。
江夏靠在沙发上,身旁几十公分外,孤零零坐着江浔的身影。
是刻意保持的距离吗?
“你怕什么啊?”江夏睨了他一眼问。
江浔随意地张开腿往沙发背一倒:“你哪里看到我怕了,再说了,之前《咒怨》都看过了,我还怕这个?”
电视台能播放的恐怖片,多少也恐怖不到哪里去,不像他们当年,专逮着最吓人的评价租的碟。
江夏侧过头:“我说的是,你怕什么要坐那么远?”
“我才没有。”江浔解释。
“你又没用行动证明你没有。”
下一秒江浔挪了过来。
江夏忍不住牵起唇角,这个小表情被江浔的余光发现了。
后知后觉被激将,他懊恼地想退回去不让她阴谋得逞,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动惮不得。
“你总是捉弄我。”江浔气得不想和她说话,可是忽然神情一僵。
她靠上来,头枕着他的肩膀。
手也没有放开,虽然只是轻轻搭在他手心。
“嗯,我喜欢捉弄你。”江夏毫无负疚之心地承认了,“因为你是我弟弟。”
江浔垂下脑袋,低声道:“你弟弟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沦落到你手里。”
“我们……能做过的孽,都做过了吧?”江夏慢吞吞地开口,眼睛盯着电视机的画面,脑海中却是一个镜头也没看进去,反倒是闪过一幕幕她和江浔——自己的亲弟弟曾经疯狂的过去,如果撇去疯狂背后一次次的反省,和那段感情最后导向的意外,那时候真的很快乐,真的。
手心忽然传来压迫感,是江浔和她十指交握。
“看电视,别说话。”他少有地命令她。
一个大学门槛都还没摸到的小屁孩,啧。
可是她仍然因为交握时传递给她的真实感而心跳紊乱,这让她想到了那年夏天,同样是在这个位置,同样是看电影,同样是十指交握的彼此。
那时其实有点尴尬。
夏天,风扇,叁男叁女挤在老屋不算宽敞的客厅里,就算电视里播放的是阴森森恐怖片也不足以给屋内降温,握久了的双手手心冒汗。
江夏少有地竟然会因此觉得不好意思,她张开手,从江浔的指缝间溜走。
江浔只是瞥了眼她搁回腿上的左手,一句话也没说。
她竟然先逃了。
手心的汗渍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糟糕的是她认识到此时自己不算平和的心境,也因此才会出汗出得厉害。
她竟然……对江浔,对自己的亲弟弟,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心悸。
她不懂,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是肉贴着肉,何况还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手,为什么要比“那些时候”还紧张?
说好的不远不近的“皮筋原则”,现在好像也不起作用了。
“姐姐……江浔姐姐?”耳边有人唤她。
江夏恍然:“啊?”
“你好厉害啊,刚才那么恐怖你都没叫过,比江浔胆子还大。”李仲薇发自内心地崇拜,“比他有安全感多了!”话末还搂住江夏的手臂以示自己抱了个大腿,顺便探出身越过江夏,朝江浔做了个鬼脸。
歪坐着的江浔少了之前牵手时的局促,此刻一手抵着额,神情松散,也朝李仲薇干巴巴冷笑了两声“哈、哈”回应:“自己胆小还有资格说我?”
“你——姐姐,你看他!”李仲薇向江夏告状。
这种属于高中男女之间的小情趣,江夏又不是不懂,她懒得坏人姻缘,更不想横亘其中,索性倏地站了起来:“我去个厕所。”
她没叫暂停,也没管身后人什么反应,径自就摸着黑钻进厕所去了。
开灯关上门,转头就见镜子里的女孩长着一双淡漠的眸子,只是今晚那双眼里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躁动不安,抑制不住,呼之欲出。
“呜。”江夏低头双手盖住脸,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自己,发出幼兽似地嘤咛。
你疯了,江夏,你一定是疯了。
江浔。
阳阳。
你的弟弟。
你没事干嘛招惹他?
你招惹他就招惹他,你能不能别多想?
能不能?啊?
你的心没事乱跳什么啊,他就是你弟弟,什么都不是,和你差不多的鼻子眼睛嘴巴,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流鼻涕尿床光屁股他什么糗样你没见过?还有什么值得你心跳加速的地方?
……没错。
她想明白了。
放下手,抬起头,直视镜子里目光重归淡然且坚毅的自己。
多想想他过去的难堪就明白了,有时候环境效应会促使人产生错觉,一旦回归现实就能使人清醒。
她现在很清醒,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现实的人。
这么想的她打开厕所门,一个胸膛堵在她面前。
“你……”跟来干嘛?
江浔。
“我上厕所。”江浔轻咳了声,捏了捏喉咙。
这个动作让江夏循着修长的手骨直到他绷紧的喉结。
滚了一下。
他瘦高个儿,脖子也长,颈部的线条突出衍伸至锁骨,本就没什么脂肪,喉结自然更明显,喉结边上那一颗小黑痣,也跟着动了动。
江夏刚平复下来的心又失速。
“姐姐?”他问,因她半晌没有反应还堵在门口。
“哦。”江夏于是回过神,打算越过他出门,江浔也下意识让过身子。
也不知是一母同出的天生共鸣,还是十六年朝夕相处的默契,江夏和江浔此刻的同步率空前一致,她往左的时候,他也往左,他往右的时候,她也往右,意识到两人想到一块去的彼此,决定反一个方向,结果又成了镜像复制。
“你故意……”她无语。
“我没有。”他无奈。
江夏干脆一侧身,背抵着厕所门,让他先进去,懒得和他继续争,也没想到明明自己可以叫江浔先退一步再说。
大概是为了以证清白,江浔没打算客套,赶忙也侧过身子,一步跨了进来。
江家的厕所位于厨房一侧,玄关对面的客厅拐角,本来也不大,一男一女抵在门口,距离极近。
这次不是集体休息,所以他们谁也没叫暂停,客厅里还在继续播放的恐怖片进入了另一段小高潮,一众男男女女尖叫声不断。
本应该擦肩而过的两个人,却在这咫尺空间里,差点忘了呼吸。
谁也没有动。
女孩的家居服敞着大半的方领前襟,一样暴露出细长的脖颈、线条明晰的锁骨,再往下不大不小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目光从彼此的喉结或胸口移开,她抬眼,他低头,视线撞在一起,呼吸声颤栗。
太近了。
近到他几乎要压着她的胸脯,她每一次呼吸,都会抵着他同步。
真的太近了。
近到她觉得自己被困在逼仄的寸许之地,逃离不去,挣脱不得,呼吸喷洒在他锁骨上,全是灼热的温度。
“江浔……”
江浔抬起手臂按在她身后的门板上,慢慢偏过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他一低头就能碰到她的耳尖。
他的喉结又一次动了动,喉咙干涸得发不出声,只能一声鼻腔的共鸣:“嗯?”
“不太好。”她小声提醒,顺便煞风景。
她说话间的吐息,又一次落在他的下巴。
可是那都不比下一刻耳边打落的热气,像是无数细小绒羽搔弄的恶作剧,挑逗她耳朵上的每一根神经——
“姐姐。”
他说。
“不要动。”
她少有地不知所措,僵得像一根木头。
他的呼吸温热,气息颤抖地描摹她侧脸的线条,一直循到了嘴角,却碰都未碰她分毫。
江夏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脑子飞快地回想起刚才对自己下的心理暗示,想起今晚十指交握时不该有的心悸,想起江浔说的那句“我怕”,甚至都想起了七岁时的自己,信誓旦旦下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她的弟弟……
不要被这可怕的怪物吞噬。
可是,谁又来保护要被这无底深渊吞噬的她呢?
“我们,不行。”她偏开头,像是躲避他,也像是躲避现实。
“嗯。”江浔定格在她唇边,“……不可以。”
“而、而且他们都在外面。”
找更多的借口。
“对。”
呼吸错落。
“阿浔……”
“你别说话了。”他压抑着声线,鼻尖一次次蹭过她的脸颊,唇已经擦到了她的唇角,每说一个字都让她仿佛有唇与唇轻触的错觉。
又,好像没有。
明明无数次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都做过了,却是生平头一次这么清醒地意识到——
他们是姐弟。
江夏闭上眼睛,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和江浔的心跳声。
交错。
这短短的一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
良久,她听见耳边一声叹息,像是压抑到了极致在寻找出口。
“姐姐。”他说。
“……出去吧。”




听鲸【亲姐弟】 26.萌芽
夜里,江夏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感觉四周的黑暗都具象成了实体,一点点朝她压迫而来。
心跳狂躁地像在高速公路上驰骋,无论她怎么尝试大脑都很清醒,良久,她摸到床边的手机,给江浔发了一条微信——
[你睡了吗?]
等了很久没有回复。
微信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天她参加同学会的时候问他“烧烤你要吃什么,多辣”上面。
她知道江浔到底对她心里还是留着疙瘩的,哪怕自己一而再再而叁地试着去讨好,他还是刻意保持距离。肉体上的亲近不代表心理上已经原谅,毕竟是她先逃走了,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她和江浔之间的关系。
良久之后,江浔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江夏拎着枕头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她已经把枕头铺好,躺上了凉席。
“你疯了?”江浔转过身,“你不怕爸爸发现?”
“他不会开我房间门的。”江夏说,“也不会来找你说话,放心吧。”
“……”江浔被堵得哑口无言。
夏天的午夜本来能听见虫鸣,可是江浔房间并没有开窗,玻璃隔绝了室内室外两个世界,屋内寂静如死,只有时钟的嘀嗒声。
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全无睡意,对周遭的感触就越容易放大,江夏平躺在床上,明明屋内没有空调也没有开窗,她却依然觉得黑暗中渗出凉意,从身下的席子,一直到侵蚀到脚趾,她抻了抻江浔的毯子,把脚缩了进去。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这个房间又冷又闷,江浔的沉默加重了这份压抑感,她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她想打破这堵无形的墙。
“欸。”她说,“你怕鬼吗?”
江浔闭着眼,像是睡了,没有回应。
“我觉得我怕的是恐怖片里的鬼。”江夏自说自话,她的声音算不上温柔,一直很冷静,很淡,但也是因为这样波澜不起的淡,她说话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舒坦,会有让人倾听的欲望,“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世界上真的有鬼这种东西,这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看见她?”
凉席另一端他慢慢睁开眼。
缄默仍然持续了半晌,而后他只是短促又平静的一声“嗯”。
终于听到他的反应,江夏挪了挪身子侧躺过来:“江浔,你想她吗?”
昏暗的视觉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伸手搭上他的脸又问:“你说,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的话,她现在会在哪里?……看到我们这样子,会有多生气?”
“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的话……”江浔终于还是给了她完整的反应:“一定会留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保护她,没有时间和她生气。”
江夏听出来他说的是“保护她”、没有时间和“她”生气,而不是“他们”——他把自己摘了出去,放上了罪人的断头台。
她知道原因。
……可明明先错的是自己。
黑暗中她的手下滑,在毯子下找到了他的手心。
“没关系的……没关系,妈妈不会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像是无力的自我安慰。
她能感觉到握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来自他,还是她。
“是我不好。”长久以来,江夏都没有说过这句话,她只是一味地逃,从时间到空间上都在逃——
现在开始来得及吗?
“是‘姐姐’不好。”
现在她突然不想逃了。
“姐姐”代表了她的责任,可她就没有尽过一个“姐姐”的责任,非但没有保护好江浔,还成为了那个把他带上歧路的源头,在母亲过世之后,更没有为家人做过一分一毫,也难怪这个家现在没有半分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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