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断肠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丛小
似是来得多了,熟门熟路,穿过落花小径,转过幽深回廊,便来到一处花鸟平静的小院儿。她嘴角笑意温柔,仿佛化开一春江水,眸中却有一丝透骨的冷,在那秋光下一闪,飘忽竟是幻觉。
院中候着两个仆从,瞧见她,便都无声闪到远处。她径自上了石阶,微合的门从里面打开,里面快步迎出一个男子来。那男子二十四五岁年纪,体态魁伟,容貌端正略带一丝粗犷,说英俊不英俊,却也不丑,总之与这久居长安的人似乎颇不同,他莫名有一种剽悍和憨直。
他瞧见这女子,眸光欣喜,低沉地叫了句:“!”
那年轻贵妇正是萧。萧秀眉轻蹙,没理他,径自从他身侧快步进了屋子。屋内陈设舒适华美,有一股微浓的香甜的胭脂味儿。
“你又在这里玩儿胭脂?”萧闻到这股味儿,她猛然回头盯着那男子。那男子跟上来,面上尴尬:“等了你许久,你一直没来”
“我来做什么?”萧不耐地把他的话打断,她直直盯着那男子,又质问了一遍:“安庆宗,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做到,你让我来做什么?”
这男子便是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
这安庆宗被萧一通抢白,脸上挂不住,语调不由也高了些:“本来那萧銮铃是死定了,可还不是你告诉了那都夏王,让他及时赶到了?”
“你”萧气得无言,最后一挥衣袖,扭身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了。
两人相持半响,还是安庆宗先软下来,他来到萧身后,大手轻柔搭在萧细弱的肩上,放缓声音道:“我找你来便是想和你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下次可不能如这次这般大动手脚,若是让父亲发现,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萧眼中幽恨,一时无语,半响,才道:“你父亲究竟为何要找她?”
“这,我也不大明白,父亲似是对这女人也有点儿意思……他特意嘱咐不可伤了她……”安庆宗犹疑道。
思忖片刻,萧冷冷出声:“那你便告诉你父亲她还活着,说以你一人之力无法找到,好让你父亲多加人手去找她。”
“,她已经离开了,还不够么?”安庆宗凝眉道,安庆宗比谁都明白安禄山的狠辣,总让他这么悖逆着安禄山的命令,他有点儿胆怯。
“她是离开了,可她随时都会回来。”萧忽而也放柔了语调,她站起身,仰脸望着安庆宗,楚楚道:“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么?那我也忘了我答应你的事。”
她说罢,神色有些哀怨,便低眸要走。安庆宗一把把她抓住,凝眉出声:“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你别生气呀!不过你要想明白,一旦父亲知道她还活着,你要她死,更是不可能的了。”
萧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意,她这才笑着嗔了句:“她到你父亲身边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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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这一笑,安庆宗便看得有些呆住。他来长安有些日子了,也算是阅美无数,可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呢,明明柔得水一样,却又狠得跟刀子似的,真叫他欲罢不能啊。
那日陆甲陆乙禀报说带了位知晓那“萧銮铃”去处的贵人来见他,他本是漫不经心应了声的,他对他父亲的做法很不能理解,满长安大街上都是美人儿,为何偏偏要找那一个“已死”的,多无趣!多麻烦!
谁想他瞧见萧的第一眼,就迷恋上了,不知不觉便被她牵引着从找那“萧銮铃”,到找人杀“萧銮铃”。直到传来陆甲陆乙的死讯,他才猛然一个冷战,惊醒。此刻,却又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见萧这样美,倒也对那萧銮铃有了几分好奇,可他看过萧銮铃的画像之后,觉得那萧銮铃美则美矣,却总带了一些儿高傲和冷清,不可亲近似的,没萧那温柔娇媚的女人味儿,他不待见。
当下软玉温香近在眼前,安庆宗不由有些心神飘漾,他正要把萧往怀里带,萧已灵巧地一闪,往后退开几步。不等他不满地张口,萧已挑眉提醒了句:“你先做完你该做的事,我再做我该做的!”
“可父亲何时才能抓住那女人?”安庆宗往前赶了一大步,他身形颇高,一大步便来到了萧面前,低头有几分急切地逼视着萧。
萧嘴角轻笑,抬手把安庆宗的脸转到一侧,才轻嗔了句:“真没出息,不过早晚的事儿,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既是早晚的事儿,那你何不”安庆宗登时又想抱萧,萧衣袂翩然已向门边走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
“你还回去做什么?那都夏王近日也就回来了,你不怕他找你麻烦么?”安庆宗说话时,神色有了一些认真。
萧头也不回,轻轻哼出一句:“是他辜负我在先,他还能把我怎样?”
眼见着萧的身影走远,一个人才从门口闪进来,轻手轻脚来到安庆宗面前,轻问道:“大公子,这女人如此不识好歹,你何不来硬的?”
“来硬的多少女人没有?有啥意思?”安庆宗倒是平生第一次想去得到一个女人的心。
那人闻言,又道:“那她回去之后,见了那都夏王,知道咱们半路上对那都夏王也下了狠手,她会不会怪罪大公子?”
安庆宗担忧地也正是这点儿,他在半路准备射杀李墨兮的事儿,萧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她只道是他命人去杀萧銮铃,却不知他心中对李墨兮也起了杀意。
“刘骆谷,这都夏王到底是何种人物,怎会让她如此在意?”安庆宗默然许久,终于问出一句。
“回大公子,此人高傲得很,向来看不起咱们北边儿的人,所以大凡圣上宴请咱们,他都诸多借口不肯参加。”那刘骆谷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安庆宗耳边:“将军的眼睛便是被他和他的王妃‘萧銮铃’设计鸩瞎的!”
和銮铃在空厢寺分别。林雁白独自回长安。李墨兮也回长安,但他心中记挂着李蕙和李,便昼夜兼程往回赶。不过他伤势初愈,一路奔波辛劳,又加上天气转寒,便有些着凉。他不以为意,倒把诸葛青玉给急坏了。
诸葛青玉年轻时跟着废靖德太子李琮,是李琮的知己伙伴,后来陪伴着李墨兮,心中已把李墨兮当成他的半个孩子一般自然,他的身份低下,把李墨兮当成他自己的孩子有些大逆不道,但心里想想却是不犯法的。
看着又端在面前的药碗,李墨兮便是再能忍,也终于受不了,他拒绝道:“诸葛先生,我已好了。”
“……”诸葛青玉一愣。风也有点受不了,在一旁出声道:“诸葛先生,您老近日可是罗嗦了不少,咱王爷身子骨可没这么娇弱。”
诸葛青玉瞪了风一眼:“你知道什么,王爷箭伤未愈,着凉发烧可不是好事。”
李墨兮十二岁以来,生病诸事便是被诸葛青玉照料着的,当下知道诸葛青玉在喝药一事上性子倔得很,此碗药不喝不成,便一手接过诸葛青玉手里的药碗,一“咕嘟”喝下去,又把药碗还给诸葛青玉。
不等诸葛青玉发出满意的赞叹,李墨兮嘴里已苦不堪言地说了句:“诸葛先生也很久没去庆王府了,这次便不必随我回都夏府了,直接去庆王府住几日可好?”
他说着,又问风:“到庆王府了么?让诸葛先生下车吧。”
“……”诸葛青玉又一愣,才算明白李墨兮是真不想喝药了。风已“噗”地笑出声,然后应了句:“是。”
一行人到了都夏府门口,却不防迎面一辆马车也正驶过来,两厢停住。萧的马车巧,没有随侍,李墨兮的马车后倒跟了十多个随从。
风跳下马车,打起帘子,李墨兮便也下了马车。萧一时停在车中没有下来,说不害怕,她脸色还是有点发白。萧銮铃未死,事情的结果,和她所料显然不同。可李墨兮下了马车,便停在门口没进去,倒像是等她的样子,时间过了片刻,她才暗吸口气,让琴书打开帘子。
李墨兮站在原地,余光瞥见萧下马车,才微转了身去看她。秋日的黄昏,盛大的王府外也不有点儿凄凉,萧仿佛仍是初见时的模样,温温柔柔的,弱不禁风的,美好善良的,让人怜惜的。
他说不出那时对萧的感情了,那时的他似是把他心底所有的仅有的那一点儿美好温情都寄予她,想和她在这冰冷世间互相安慰互相温暖来着。可后来呢?
时间仿佛也不是很久,为何天地全变了一样,他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否是他曾经以为的那个女人。为何他见了她,只是不想面对,只是无言以对?
转眼,萧已到了李墨兮面前,她笑意温柔,优雅地低身行礼,仿佛亦和从前没有不同。李墨兮敛了一腔情绪,淡淡道:“不必多礼。”
萧眸光略略躲闪,便也垂眸不说话。却是李墨兮不做声抬脚,又离她近了些,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萧的视线便有一丝明又一丝暗。
“。”李墨兮微低了头,不远不近凑在萧耳边,暧昧又疏离。
他声音不高,说的话便也只有萧能听得到,“过去是我变了心,是我负了你,是我欠你的。但此事之后,你我两清。”
萧脸色一白,猛然抬眸盯着他。
“今后若还有此事发生,我绝不姑息。”李墨兮眸光略沉,淡淡转开脸,向府内走去。西边的山头上趴着一轮红日,光芒微弱,却浓艳如血。
“我能做这些事,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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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出来的!”萧眼神幽恨,气急得冷冷喝出一句。
“你既恨我,只对我下手便罢,为何又命人去伤害銮铃和竹?”李墨兮停步反问,脸色微白,却又肃冷。
“我对你下手?”萧自嘲一笑,眼中有了泪:“我对你下得了手么?!”
李墨兮不欲与她多言,也不愿看她落泪,只简单道:“你好自为之。别忘了她是你亲妹妹。”
他说罢便快步上了门外的高阶,刚上了两级台阶,大门内已飞快地跑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未等李墨兮回过神,那人已一叠声叫着“帅帅”,扑进李墨兮怀中。
随着李蕙飞奔而出的是气喘吁吁的雨心,雨心一面追,一面不放心地喊着:“别跑那么快,小心脚下!”
云心怀里抱着小小的李,很快也跟出来,几人一瞧见李墨兮,便都欢喜到要落泪。
“亲妹妹?呵,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个妹妹!”萧望着他们,嘴里幽幽吐出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哦呵呵,偶又来更文了,不过咱米的銮铃消失几日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墨兮和玄宗也有多日不见,一时下了朝,便被玄宗留在大明宫中说话。玄宗浅浅地问了问李墨兮这几日的去向,却也没有多加追究,便岔开话题。自李墨兮十二岁之后,他便很少插手李墨兮的事情了。
两人一面走着,一面聊些闲话,李墨兮抬眸之间,发现玄宗竟带他到了太真宫。他步子一缓,玄宗面上一笑:“玉婀很想见见你。”
当日杨玉婀被高力士接入宫,便暂居在太真宫内,由宫里的宫女们教习宫中礼仪。太真宫原是宫内一处闲置道观,修得清雅幽静,高力士把她安排在这儿,也是想给杨玉婀弄个名正言顺的背景出来。
可,这与他无关,他并不关心。
“她很好奇你的身份,还有你和那‘清歌公子’的关系。”玄宗不以为意地解释了句,宫外候着两个年轻内侍,瞧见是天子到,却也不高声通传,只是伏地行礼。
李墨兮略一迟疑,还是跟了进去。
堂内的窗下铺了一张素简舒适的绒毯,摆了一张矮几,杨玉婀正规规矩矩跪在那绒毯之上学习茶道。郁子芙不远不近地跪在一旁,专心地瞧着她的手法。
这杨玉婀本就和銮铃长得一模一样,她又穿了一身简洁的素衣,窗外便是清幽的绿树淡花,猛一看去便像是銮铃跪在那里学习茶艺一般。李墨兮只那么一瞥,便猛然转开眼,再不去看那杨玉婀。
那杨玉婀仍埋头学的认真,毫无所觉,倒是她一旁的郁子芙有所察觉,便低低提醒了句:“太真娘娘,皇上来了。”杨玉婀“啊”了声,忙地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来,不妨不仅看到了玄宗,还看到了李墨兮。
杨玉婀即刻站起身,立即有宫女上前服侍她穿鞋。玄宗来看过她几次,杨玉婀并不陌生,当下熟稔的行了礼,便悄然抬眸打量李墨兮,似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是朕的都夏王。”
玄宗想试试杨玉婀茶艺学的如何,三人便就着她刚刚学习茶艺那张小几坐下来,玄宗坐主位,李墨兮和杨玉婀相对而坐。杨玉婀小心地为玄宗和李墨兮斟了茶,虽是初学,可她人聪慧,又学的用心,大的差错倒也没有。
玄宗嘴角有笑,颇为赞赏。李墨兮微垂了目光,默然喝茶。反是这杨玉婀眼神明亮,笑容清甜,不住地打量他,颇有些肆无忌惮。和之前那个怯懦的杨玉婀相比,有了玄宗撑腰,她胆子显然大了不少。
玄宗此时笑句:“那清歌公子便是他的王妃。”
杨玉婀正一手捋着宽大的衣袖,略倾了身子为李墨兮倒茶,闻言“啊”了声,手上一松,那月白轻柔的纱衣便落在李墨兮的茶杯里。
这在茶艺中自是大忌。杨玉婀登时有些慌神,李墨兮不做声,玄宗已不动声色拉住杨玉婀的手,把她往身边带了带,一笑宽慰:“这里又没外人,墨儿不会怪你。”
而这样突然被玄宗拉到身边,那杨玉婀殊无讶异,便乖巧地偎在玄宗身边,一双眼睛只无辜地望着李墨兮这样看来,两人关系该已颇为亲近了。眼见这一幕,李墨兮陡然明白了玄宗带他来这里的意图。
这不过是一场预演,玄宗是让他心里有个准备,这杨玉婀,怕是不出几日便要离开这太真宫正式册封。而册封之后,他若是入宫,这一幕便会常常看到。
李墨兮一时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当下微一笑,只道:“皇上折煞墨兮了,墨兮如何能怪罪娘娘。”
他这话说的谦卑,语调却又平淡,倒也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只是说罢,他便向玄宗告辞。玄宗面色平静,并不拦着,只又添了句:“平卢将军后日离京,你既回来了,朕命你去送送他。”
听出玄宗语调中的命令意味,李墨兮眉峰略凝,平淡地应了句:“臣遵旨。”
杨玉婀瞧出两人神情不悦,便垂眸不语,等李墨兮走远,才手臂环上玄宗的胳膊,轻柔地问:“平卢将军是谁?为何皇上和王爷都不喜欢?”
玄宗猛然回神,瞧见杨玉婀清美乖巧的面庞,默然瞧了她半响,才笑出一句:“朝堂里的事儿……你别管了。”
“朕听人说,都夏王妃曾劝你离开青楼,你却不肯?你为何执意要留在风尘中?”玄宗品了口手边的茶,问。竹叶儿兰花的小茶盏,色如琉璃的茶色,月华轻落,夜色如水,他对面便是美人如玉。
玄宗在太真宫用了晚膳,后来见月色不错,便和杨玉婀坐在窗下的大榻上说话。
杨玉婀闻言微垂了脸,白净的脸上有一丝沉默的忧伤。不过她并没有让玄宗等待太久,便低低开口:“玉婀的母亲……便是个青楼女子。玉婀自幼不知父亲是谁。”
玄宗略一怔,高力士不是没有查过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世,不过也都是从林雁白把她带回花满楼开始,这之前的事,他果真不知。
“母亲生下我之后,便带着我离开青楼,想过寻常人的生活。可母亲一介女流,身子又弱,根本无法负担起我们两人的生活,她苦苦支持了几个月,实在无法,只得把我寄养在一户人家里,她再入青楼。”杨玉婀说着,声音一缓,一阵夜风拂过树梢,不知何处飘来桂花幽杳的淡香。
玄宗蓦然一声轻叹,手臂一抬,把杨玉婀拉到怀中。杨玉婀轻靠在玄宗肩上,低低又道:“那户人家为了得到每月从母亲那里取来的几两银子,虽是勉强答应留了我,却也看不起我,看不起母亲他们时常一面花着母亲的银子,一面骂着我们母女俩。又过了没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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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得病过世,再没办法寄银子回来,那户人家见没了银子可拿,便谋划着等我长大,也把我卖到青楼中去。可我十三岁……便被一位公子看上,他们便又要把我卖给那位公子做妾,后来,我便逃走了。从益州逃往长安,这么长的路,一走便是几年。”
“为何要来长安?”玄宗出声问。
“母亲曾提过一句,说我的父亲,大概便是长安人。”杨玉婀秀眉轻蹙:“我到长安之后,还是被人欺负着,后偶被林公子所救,便跟他回了花满楼。其实花姨和林公子对我都很好,只让我做了杂活,并没有让我”
她说到此处,偷偷看了玄宗一眼,见玄宗面上只是略带怜惜,并无生气之意,才道:“是我自己要做青楼女子的,我原想,我那父亲在益州喜欢寻花问柳,在长安该也是的,于是我想若是能遇到他”
“想让他认你?”玄宗似乎恍然。
杨玉婀却轻轻摇了摇头。顿了半响,她轻声道:“我想……”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想……和他一夜春风之后,再告诉他,告诉他……我是他女儿。母亲说他是个读书人,我要让他一辈子心怀内疚,让他一辈子痛苦……是他辜负了母亲,是他辜负了我!”
说话间,杨玉婀眼中有一丝深埋的恨意,夜色刹那凉透,玄宗讶异地望着怀中女子。自入宫以来,杨玉婀便总是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对他带着一丝逢迎和讨好,他看在眼中也不甚在意,却没想到她心中竟还有这样深的恨意。
“于是,我便想留在花满楼,等这个人来。后来,便遇到清歌公子,求清歌公子教我唱歌跳舞。”杨玉婀说完,眼中微湿,便把脸埋在玄宗怀里,再不说话,只是肩头轻颤,泄露了无数情绪。
玄宗静默半响,才若有所思地开口:“既是他人在长安,朕可以帮你找找。但,你这报复他的法子,伤了他,却也伤了自己,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未必开心。”
“……玉婀明白……”杨玉婀从玄宗怀中离开,哽咽道。玄宗又问:“你原本叫什么?”
杨玉婀不解何意,用手绢轻轻抹了泪,方道:“玉婀的母亲姓‘玉’,母亲叫我玉奴,后来又说我父亲姓杨,名字便是杨玉奴,‘玉婀’是清歌公子给取的名字。”
“‘奴’字不好。她给你改个‘婀’字,倒也不错。只是你现在进宫,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玄宗想了想,忽然抬头望见天上那一轮皓圆的明月,正无声而美丽的照耀着,放出玉一样的光泽。
“这杨字,玉字改不得,朕再赐你个‘环’字,取团圆美满之意。”玄宗说着,语调中有了一丝温柔:“今后你在朕的身边,过去的那些苦楚,朕必不会让你再遇到,你便可以放宽心,团圆美满的过日子。”
杨玉婀杨玉环怔然望着玄宗,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眸异常明亮而娇柔,她许久,才起身跪在玄宗身前,磕头谢恩:“玉环谢皇上恩赐。”
玄宗抬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而殿外候着的高力士早已等不及了,他悄声进来,也不敢看内殿的情形,隔着帘幕请旨道:“皇上,夜太深了,明儿还得上朝,您早些回去吧。”
“唔。”玄宗此刻往窗外看了看,果然时候不早,他便站起身,杨玉环忙地下榻,搀扶玄宗,忽而恍若不可闻地轻道:“夜深露重,皇上不若留下吧?”
玄宗正往外走,闻言回头看她。杨玉环眼中有泪,玉颜轻红,她微低了头,有些羞窘地躲闪着。犹若月光下的一朵带雨梨花,弱质翩跹,却不胜娇美。
梨花呵。
玄宗眸光略散,望着她出了会儿神,才温和一笑:“明儿让子芙带你四处走走吧,别老闷在这太真宫里。”说罢,他便松了杨玉环的手,缓步出了内殿。
作者有话要说:哦呵呵,杨玉环成了。大家猜她要做啥呢?
欢迎大家过年也来看文!!!新年快乐!
☆、第一百六十章
安禄山两日后离京,不仅他自己加封平卢节度使,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加官晋爵,可谓风光无限。长子安庆宗封卫尉少卿,玄宗还把宁王的小女儿荣义郡主赐给他,让他做了驸马。安庆宗此番便留在长安,没有随安禄山一同回范阳。次子安庆绪加鸿胪寺少卿,并广阳郡太守,亦可谓少年得志。
李墨兮奉玄宗之旨,代表着玄宗送安禄山一直出了长安城。没在玄宗面前,安禄山的神情放松,当下两人并骑于马上,他忽而侧首向李墨兮,耳语了句:“王爷和王妃可真是蛱蝶情深的一对璧人啊,下官羡慕不已。”
李墨兮目不斜视,冷淡地望着前方,静静道:“将军谬赞了,路上小心。”
安禄山见李墨兮不欲理他,冷笑了声,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叫了句:“庆宗!”
安庆宗本来跟随在安禄山的马后,此刻打马上前,恭敬地问:“父亲有何吩咐?”
“呵,父亲交给你的事儿,你可要好好去办。有什么为难的,便去求皇上,皇上怜惜咱们,不会不管的。”安禄山说着哈哈大笑,笑声中说不出的傲慢和自得。
“遵命。”安庆宗声音洪亮地答应了,却又抬眼看了一眼李墨兮,恰逢李墨兮目光微冷地扫了他一眼,他背上一阵寒意登时冒出。然,他也被李墨兮俊美的相貌和高贵的气质惊得呆了一呆,心头却更生出一股恼恨来。
安庆宗回到府中,已近黄昏,却不想
他的府邸是玄宗钦赐。他此刻虽不是王侯将相,但他即将与荣义郡主完婚,他的父亲现在是玄宗面前红人,又是封疆大吏,所以他这座新宅子的规制,毫不亚于这大唐王朝的一些王公贵族的王宅。
当下他正满怀欣喜地踏入他这座宅子,忽而一个小厮慌慌忙忙地奔来禀告:“大人,一位,一位,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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