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断肠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丛小
李墨兮神情复杂,一时说不出话。
萧见李墨兮无话可说,嘲讽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可以为了萧銮铃一辈子没有其他女人!呵,母亲是最傻的,守着一个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男人一辈子,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我才不要像母亲那样!”
“既是你这样说了,我便给你自由。”李墨兮终于吐出一句,他的脸色虽白,神情却是镇定了,又是水平如镜的模样。
萧不妨李墨兮没有斥责,没有怒骂,只是说出这么一句。她愣了一愣:“自由?”
“我放你离开,你去找那个肯对你好的人。”
“……”萧又一愣,下一刻断然否定:“你休想!我离开?成全你和萧銮铃?那我的痛苦谁来补偿?李墨兮,你未把我想得太好欺负了些!”
李墨兮不做声瞧着神色狂躁的萧,忽而迈步往外走,萧转身盯着他的背影:“你要做什么?”
李墨兮一直走出殿门,走到那片月光下,呼吸到了夜色内清凉的空气,才凝眉说了句,“我什么都不做,你也要冷静一些日子。”说罢,又朝风冽道:“今日起,夫人不得踏出珠帘殿半步。”
萧闻言大惊,她追上来扯住李墨兮的手臂,颤声道:“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和萧銮铃什么都有了,可我什么都没有,我的孩子都没了!”
萧的手一碰到他,李墨兮眉色一凝,蓦然把手臂抽出,冷淡道:“一纸休书,我放你离开。或是待在珠帘殿,不得踏出半步。你自己选择。”
清冷无情绪,连厌恶都没有,李墨兮说罢,再不看萧,墨一般的影子很快消失在这秋日寒夜。萧脚下一踉跄,眼中有了泪,却是咬牙切齿:“李墨兮,你好无情!”
“夫人何必把一切都怪罪在他人身上。”一个冷淡的声音忽而从萧身后飘来。
萧猛然转身,却是风冽。
风冽亦不看她:“琴书并没有向王爷说出你的去向,反而她一直想拦着你。王爷也并未向琴书追问,他只是在这里等你回来,提醒你以后早出早回,并未料到你和那胡人竟有这等苟且之事。一切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萧腿上一软,终于坐倒在地。
十一月。扬州城。秋尽江南草未凋。
这里的街道房舍,虽不若长安那般中正威严,气势恢弘,却又和明清时期白墙灰瓦的美院落有所不同,这时期江南的房舍虽曰婉约,却又不舍盛世的那份大气;虽曰恢弘,却终究带了梦里水乡的那份雅致和娇柔。
便和銮铃这一路所见的人一般,文雅知礼,民风淳朴。当下她打开车帘子不住往外瞧,一眼瞧见巷子口有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小铺子,不由对驾马车那小厮道:“悟空,咱们吃几串糖葫芦吧?”
那小厮身板儿瘦弱,方巾裹头,人却利落,听说买好吃的,高声答应间,人已不在车上。
林雁白想的周到,特意把慈恩寺里那叫悟空的小和尚调来给她当马车夫,銮铃起初心里别扭,可后来“悟空”“悟空”叫习惯了,便也理所应当一般。主要是这孩子机灵,又肯吃苦,非常好使。
林雁白挑的人,总不会错的。
譬如此刻銮铃身侧坐着的这琴魔,此人一路上话极少,基本处于“待机”状态,銮铃本以为他是睡了一路,可在河南道境内,又有一拨人追上来,他人在车中,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听得车外一阵大风呼啸而过,顷刻间已将那些人打得七零八落,奔逃若丧家之犬。
銮铃看得目瞪口呆,平生第一次体会到“高手”近乎神话的非同寻常的功力。
不过一入江南,她的行程便真正平静下来,一路寻花赏草,登山临水,再没有遇到麻烦,十分惬意。
不知可是这位琴魔的威势让那些胡人闻风丧胆,不敢再靠近?或者这地方果真被那煦王治理地安定清明,一点妖魔都不生长?
“公子!”悟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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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捆糖葫芦跳上马车,笑嘻嘻打开车帘子把糖葫芦塞进来。木抬手接过,轻凝了眉头:“又买这么一大捆?”
“买就买了,反正大家都爱吃。”銮铃浑不介意,抬眼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河堤,此时正值午后,暖风拂过,绿柳依依,让人心中阴郁散尽,很是舒畅。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扬州可是旅行不可错过的好地方,咱们下去逛逛。”
顺手从那捆糖葫芦上拔了几串在手,銮铃一径儿跳下马车,一面咬着糖葫芦,忽而停下脚步,朝那车内道:“前辈也出来走走?天气好得很,晒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健康。”
说罢,也不等那琴魔答应,已自顾要往河边走。
悟空本应留在车上看守马车,可他生性活泼好动,遇到任何事儿都想凑热闹,所以看守马车的任务便不做声落在那琴魔身上。所幸琴魔从未提出抗议他很少说话。
此刻听銮铃邀请琴魔下马车,悟空高昂的情绪登时低落,正要乖乖爬上马车,銮铃已道:“你也一起来,这么好的风景,不让你看,我于心不忍啊!”
“可是马车……”悟空眼神一喜,却又担忧地瞧了这马车一眼。“你只把车上那小包袱背上,有了那里面的家当,马车便是丢了也没关系。”銮铃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江南既是民风颇好,马车该不会有人去偷。
“那好!”悟空果真探身进去拿了个小包袱出来,瞧见那琴魔,便笑嘻嘻添了句:“前辈爷爷,这么好的风景,你不出来瞧瞧么?”
琴魔一路都不理他,悟空也不在意,说罢径自往马车下跳,冷不防那琴魔双眼睁开,不满地冒出一句:“我有那么老么,竟叫我爷爷?”
悟空想破头也想不出琴魔会跟他说话,一个受惊,一阵惶恐,便“扑哧”趴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銮铃听得身后声音不对,一转头却是悟空趴在地上,木已眼疾手快把他从地上扯起来,悟空指了指马车,结巴道:“吓,吓了我一跳,前,前辈……说话了!”
“……”銮铃白了他一眼,步履轻快地往前走。
那河边上河堤高筑,河上一座美的石桥横跨,再加上河边绿柳鲜花,蓝天白云,互相倒影着,宛若一幅画卷。河边的大路上却满是摆了小摊位做生意的人,各式各样的小生意,讨价叫卖,衣衫古老的人流来往,很是热闹。
銮铃跻身人众里,也随意地走走看看,却很少买,当然不是囊中羞涩,只是她云游四方,不宜拿太多东西,所以一路上饱眼福和口福为主,几乎不买东西。
摊位的尽头,一株粗壮的柳树下,有几位古人咳,銮铃还是喜欢这样称呼这些一千年前的人有几位古人正俯身看着什么,然后不住发出惊叹声。
銮铃便也走了过去,却是一个老汉在卖泥人。这泥人做的可不一般,工艺相当细,完全不是古人那种抽象派,而是写实派,完全模仿真人的面孔所做,做的逼真生动,因而引来一阵阵赞叹和惊喜。
銮铃眼前也是一亮,拿起几个看了看,却猛然被一对泥人吸引住了神思。
那对泥人的待遇颇不同,被单独挑出来放在一只美的木匣里,銮铃正欲伸手去拿,那卖泥人的老汉忽而乐呵呵道:“这位公子,这对泥人可不卖哟!”
“那我可以看看吗?”銮铃无辜地望着那老汉。
“当然,当然!”
銮铃细细把那一对泥人拿在手里看了半响,心中兀自怦怦跳,事实证明她的眼没花,这一对泥人赫然正是仿照着林音初和萧华的真人而做成。
那时的林音初,年轻俏丽,眼神活泼,闪烁着一股狡黠的光芒。而萧华一身清朗,笑容不羁,眼神却是不错一瞬地专注地望着身侧的林音初,说不出的深情。
见銮铃看得呆住,那老汉忍不住道:“这泥人放在这儿都二十多年了,老汉一直在等那位公子来取呢。”
“什么……公子?”銮铃心下谜团翻滚,林音初和萧华都生活在长安,如何竟会在这扬州的街头,以这样一种方式双双出现?
“呵呵,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老汉做泥人虽做的好,却也不是做这种真人的。”老汉靠在那老柳树上回忆着,摸到手边的小茶壶喝了口茶,他嘴角有笑意,脸上的皱纹便也柔和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銮铃已到江南,本章无话可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日一位贵公子找到老汉,央求老汉照着他手中画像上的女子捏一个泥人,老汉从未见过用真人画像来捏泥人的,便一口拒绝了,还嘲笑他痴人说梦,说这是不可能的!谁想那位公子不服气,便要和老汉打赌,老汉我也不服,便把自己的作坊借给他用。谁想他在那作坊里一待便是十日,十日后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泥人,便是画上那女子。”
“便是她?”銮铃指了指那“林音初”。
“是啊。”老汉也瞧了那一对泥人一眼,满眼赞赏的笑意:“做的虽不是一模一样,可竟有七八分像,老汉这才服了。而那位公子似是着急赶路,拿着那个泥人即刻便驰马回了长安,剩下老汉独自钻研了多年,才终于找到把泥人做成“真人”的法子。这一对泥人,是老汉做给那位公子的,老汉一直想或许多年后会再遇到这位公子,而此时这公子已和画上这位姑娘结成夫妇,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老汉便把这一对泥人送给他们,当做迟到的贺礼。”
“……”銮铃彻底惊呆,她手上捧着那装泥人的木匣子,可她忽而觉得,这木匣子无比珍贵,沉甸甸的,里面不仅有这老汉的祝福,不仅有萧华和林音初之间真挚动人的情意,还有她满满一腔的感动和羡慕。
林音初为了萧华舍弃自由,萧华却也没有辜负她。
那老汉见銮铃面上情绪波澜不静,不由笑问:“这位公子可有心上人要老汉替你做一个‘真人’?”
“……不,没有。”銮铃颊上一红,忙地把手中的木匣子放下了。老汉瞧着銮铃一身俊逸风流的姿态,忽而道:“老汉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见人无数,可除了咱们王爷,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如公子一般出的人物!不知公子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呐?”
銮铃无语。这老汉口中的“咱们王爷”,自然是指他们的江南煦王李珩。话说一入江南,除了这里的美景和民风,銮铃还有一个深切的体会,就是严重的个人崇拜江南几乎没有人不知煦王,没有人不把煦王敬若神明,仿佛他就是那天上的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不做一件恶事,完美到美玉无瑕,就差没把他供起来逢初一十五上香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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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人气之旺,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銮铃习惯了,只是心中颇为怀疑,万一煦王哪日娶妻生子了,或者拉肚子长疹子,会不会吓到他的这些崇拜者?在这些崇拜者心里,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不会生病的吧?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銮铃打了个哈哈站起身,却忍不住又瞧了一眼那萧华和林音初,朝那老汉认真道:“老伯,多谢你的祝福,他们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是么?公子知道?”老汉老眼一亮,颇一些激动。
“嗯。他们很恩爱。”銮铃说罢,见那老汉笑得开心,便也开心地转身离开,不妨一转身差点撞到琴魔怀里。那琴魔正发怔地瞧着那对泥人,也不知来了多久,只是不做声,脸色在阳光下有些发白。
“前……辈?”銮铃忐忑地叫了声,她心中对这琴魔和林音初之间的情事本不太了解,此刻瞧见这琴魔苍白失神的脸色,登时恍然,这怕也是情根深重。
“你父亲对你母亲可好?”琴魔眸光从那对泥人身上艰难移开,望向銮铃。銮铃点头。
她这一点头,琴魔紧绷的神色忽而一松,神情虽有怅然,但那一波未起,已然归于平静了。
銮铃心下一松,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听雁白说前辈是江南人,也已很多年没回来过,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前辈不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走走,不必再跟着銮铃了。”
“我答应了要护你周全,自然要做到。”见銮铃如此细心,琴魔瞧着她的神情,不由有些刮目。
“前辈也看到了,銮铃在江南是很安全的,离开江南后,准备入川蜀游玩,到时候再请前辈一起上路,如何?”
琴魔先是不答,眼神掠过这久别重逢的江南景色,微微一动,最后点了点头:“我在莫干山等你。”他说罢,便再不迟疑,蓦然转身离去。
一袭藏青色的身影行走在那阳光下,卸下了禁锢多年的心锁,便如天光云影一般,说不出的洒脱自在。
銮铃目视他消失在苍茫的天宇下许久,才回过神。木正紧跟在她身后。
她扬唇一笑,拉起木的手:“咱们也走吧?”
自竹去世后,木便成了跟在銮铃身侧左右不离开的人,两人关系便也亲近不少。初时木服侍銮铃可能是因为李墨兮的吩咐,现在便也是发自内心想跟着她了。当下木瞧了瞧前面的路,不由问出一声:“去哪儿?”
銮铃想了想,正要答话,却是那悟空背着小包袱不知何处看热闹回来,跑得满脸大汗,却也是两眼放光,他一把抓起銮铃的胳膊,拉住銮铃在人群里灵活地穿梭,一面嚷嚷着:“公子去瞧瞧,江南第一美人来了!”
……
这些和尚们啊,看到美女比她这凡夫俗子还激动!銮铃暗暗叹息一声,脚上却也卖力地跑着,迫切想看看这江南第一美人到底是不是美到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唔,她近日跟着这悟空染上了看热闹的好习惯,她知道。
銮铃也不知他被悟空拉到了何处,举目四望满是中正的大街,华丽的房舍。她估摸着有点儿市中心的意味。
不过此时她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大唐江南扬州城的老百姓,这些老百姓们挤在路的两边,都迫切地向被空出的路中央张望着,眼神恭敬而期待。
銮铃纳闷,这美人好大的架子,竟还有官兵开道?这架势都能和国家总统,起码也是总统夫人出行的架势相比了。人气这样旺,銮铃不自觉想到那个“江南王”来,莫非这所谓“美人”竟是他?
几乎是灵光一闪,对啊,美男子也是美人啊!
銮铃一腔热火瞬间被冷水浇灭,她把悟空的手从她胳膊上拿开,转身便要撤,可没等悟空出声阻拦,前方不远处的人声已然沸腾,一波人潮涌动,人们迫不及待地传诵着:“娘娘来了!娘娘来了!”
娘娘?銮铃又一怔,是个女人没错了,那煦王再美,也不能被人称为“娘娘”吧?
很快,一辆马车严谨点儿该称为“鸾驾”了,这华美的马车被四匹大马拉着,车身高大华丽,四面挂着轻纱,马车前后各有一队侍卫随从守卫那鸾驾缓缓驶上銮铃面前那条大街。
銮铃仰视着,和周围那些百姓一样,心里却暗暗揣测着这车中女子的身份。有侍卫护送,定然是官家的人,被称为“娘娘”,“江南第一美人”……可惜,隔着轻纱,距离又远,还是看不大清楚美人的脸……
正有些遗憾,马车竟停住,生生在銮铃面前停住!
这就是心想事成?紧接着,便有宫人妆扮的婢女上前打开纱帘,又一宫人上前搀扶。那马车的轻纱帐内,先是探出一只素白娇柔的手,随后一阵清悦的佩环声,一个纤美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这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年纪,发髻轻绾,罗裙素淡,身形纤美这是銮铃瞧见梅妃第一眼时,客观上的评价,仅限于她一眼看过去,用肉眼能看到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然而,真正震慑銮铃的,是这梅妃身上散逸而出的说不出的一种感觉,说不出强硬还是柔软,说不出高高在上还是平易近人。那是一种气场,原本高华清冷的气质,被时光和岁月酝酿之后,所有悲欢痛喜都流散,沉淀成为一种淡宁而澄净的气息。
她甫一出现,整个扬州城的天空仿佛都温静了,她的气息神秘漫延,四下里一片安静,人人屏息凝神仰望着她,接受甘露一般心甘情愿被她的气息淹没。
她的面容清美绝伦,年轻时一身的高傲早已被岁月消磨干净,成了如今的宽容和柔和。
只见梅妃目光柔和地看过所有人,从銮铃面上掠过,本已掠过了,却又猛然回头,惊讶地看向銮铃。銮铃被她这么一看,猛然低头,心下一阵慌乱。
众人瞩目之下,梅妃的迟疑只是一瞬,她很快便被宫人簇拥着进了一处大宅子。等梅妃进去许久,周围的人开始散去,銮铃才动了动。
她不安地问向身旁一人:“这位夫人是谁?”
那人不答,先兀自打量銮铃一番,才笑句:“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銮铃讪讪。当初有人对她口称“咱们王爷”的时候,銮铃心中不解,便问那人“咱们王爷”是谁。那人也像今天这个人一样,先问了句“你是外地人吧?”才一拍胸脯,自豪地告诉她,那“咱们王爷”便是煦王。
“这是咱们的梅妃娘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从金陵来咱们扬州住一段日子。”那人也没有看不起銮铃的意思,反而热情地介绍,说罢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梅妃啊,怪不得气场这样大,有了这样一个老娘,老爹又是当今天子,那煦王就是不想那样大的气场,怕是也不可能吧?能亲眼目睹这千古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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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銮铃心中满足,却又被梅妃最后那一眼看得心中忐忑,一时回过神,銮铃第一个念头,便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銮铃一回神,发现她周围的人已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几个。
尤其那悟空,还呆呆望着那梅妃消失的地方,那里大门早已关了。銮铃心下好笑,这梅妃虽美,可其实年纪也该不小了,竟还把这小和尚迷得七荤八素,真是造孽啊!
銮铃在悟空肩上拍了一把,打趣地问:“美吗?”
悟空惊了一跳回神,先是一本正经想了想,才认真吐出一句话:“倒是美,只是年纪有点儿大。”
“……”銮铃秀眉一挑,寻着路往他们停马车的地方走去:“那你还看得那样投入?真怀疑你是不是和尚。”
“公子此言差矣,悟空是半路出家的和尚。”悟空上蹿下跳地跟上銮铃,兴致勃勃道:“我原本是长安城里的偷儿,偷来偷去被师父抓住,被迫做了个和尚。后来发现做和尚有吃有喝,还不错,才真正剃了头做和尚的。”
銮铃听得一怔,回头再看这悟空。这小和尚今年才十五岁,脸庞清秀,若不说话不动作,看起来倒像是个每日念经参禅的乖和尚。
“半路出家的?原来是个偷儿?”銮铃重复了一遍,问出口。悟空丝毫不觉得曾是小偷心虚,仍是高兴地说着:“我偷东西很利索,一日三顿饭保证,从来没饿过肚子。不只我,师父也是半路出家的和尚。”
“……”銮铃想起那名叫“三藏”的和尚来,这“三藏”倒真不像个和尚。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师父叫鲁奔,原本混迹江湖,后来江湖被灭,他退身成了长安街头一霸,每日呼风唤雨也风光了一阵子。最后不幸被慈恩寺的大师父制服,那慈恩寺的大师父见我师父也不是大恶之人,便把师父留在慈恩寺做了个可以喝酒可以吃肉的和尚,却不许师父再上街生事。”
“慈恩寺的和尚服了你师父,你师父又服了你?”銮铃一时有点儿难以消化。
悟空活泼地点头:“师父和林公子关系颇好,因为林公子常请他喝酒,所以林公子有事请他帮忙,他从不拒绝。”
林雁白……还真是交友广泛。銮铃暗道,她算是终于明白了这一对怪异的和尚师徒,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她不由问:“那你和你师父的法号从何而来?”
“公子是说‘三藏’和‘悟空’?”悟空故作深沉道:“这名号颇有来历。”
“什么来历?”銮铃被他吊起胃口,还有些紧张。
“传说这慈恩寺曾发现过一部上古遗书,上面记载了一个天下最好的和尚的故事,那和尚名叫‘唐三藏’,他手下还有三个徒弟,其中大徒弟便是叫‘孙悟空’的。师父听了之后,便说他要做那天下最好的和尚,于是请主持给他取了个‘三藏’做法号,他便又给我取了个‘悟空’做法号,还说我是他的大徒弟。”
銮铃听得心惊胆战,那书,那书莫非是《西游记》?!
可没等銮铃问出口,始终默然听着的木陡然问出一句:“悟空,包袱呢?”
悟空下意识低头往他手臂上看,空荡荡的,那放了他们全部家当的小包袱,已然不见!
“我,那,这,包袱,它,刚刚还在来着……”悟空原本兴奋的脸色一白,讷讷地说不出话。
“……还好咱们身上都还有些碎银子,不至于饿肚子。”銮铃见悟空一下害怕了,便笑一笑出声宽慰,抬眼一瞧,却是他们的马车仍在不远处停着,太阳已经有落山的痕迹。
“肯定是落在那府院门口了,我去找找。”悟空说了句,抬步便要往回去的路上走。銮铃略一犹豫,还是把他抓住,她今日瞧见那梅妃,心里到底不安。
“不必了,不过是些银钱,咱们可以边走边赚,不碍事。”銮铃语调愈发温和了些,这悟空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贪玩丢东西也是正常。
“两位公子先上马车,我很快回来。”悟空一把挣开銮铃,抛下一句小跑着去了。
銮铃瞧着悟空的背影,也没有再说话,她那包袱里,其实除了大量银钱,还有三样东西,一是煦王当日所赠螭形暖玉,二是薛恬去世之前所赠的蓝色锦囊,还有从李墨兮那里搜刮来的那本《聊斋志异》。
这三样东西,说不重要,便只是身外之物;说重要,却是别人所赠,她一时也摸不透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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