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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闻铃断肠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丛小
这样年轻,若是……不能再回来……有个上了年纪的母亲忽而就落下泪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太平的日子不过,偏要打仗……
李墨兮神情倒是淡然,望着那些仰头期盼的目光,心中有一波一波的浪潮袭卷,有伤感,有鼓舞,也有沉重。他忽而觉得肩头的担子太重,即便他拿命拼上了,也未必能补上这些人失去的东西。
玄宗负手立在城楼上目送李墨兮离城,他极少亲自登上城楼送人出征,而这一次,他心痛又骄傲,不舍又无奈,不过心中诸多情绪,都化作了淡淡沉静。杨玉环抱了李,立在玄宗身侧,晨风掀起她的衣袂,飘扬若天人,然此刻,她却只静静望着李墨兮,连李都似乎察觉气氛不同,趴在杨玉环里不吵不闹,只是抻着小脸直往城下看。
队伍肃穆而略带沉重。正此时,围看的人众里忽而挤出一个人来,那人小小的,不过五六岁模样,一下便跑到了李墨兮马前。幸好因为刚出城,李墨兮马速极慢,他一勒缰绳,马即刻停下脚步。
整个队伍缓缓停住。李墨兮望着那突然冲出来的小人儿,眉峰略凝,他昨夜已把李蕙送到了庆王府,由浣娘代为照顾,如何跑到这儿来了?
很快,人群中又挤出一个人来,却是雨心。雨心忙拉住李蕙的手,含泪道:“蕙儿快跟姐姐回去!”
李蕙挣开雨心,仰脸盯着李墨兮,叫了声:“父亲!”
李墨兮身子一震,这是李蕙第一次叫他……父亲!
“蕙儿等父亲得胜归来!父亲放心去吧,蕙儿会照顾好皇祖父和弟弟!”李蕙小身子在冷风中打颤,似乎要站不住了,可他仍那么站着,硬撑着要把话说完。他大眼中满是泪,却也不肯往下掉,只噙着那一片晨光,灼的四周能看到他的人,都纷纷落泪。
“蕙儿等你回来。”李蕙哽咽地说罢最后一句,忽然转身抱住雨心,把脸埋在雨心怀中,身子抖得厉害。李墨兮望着李蕙,欲言又止,最后只看向雨心:“带他回去,好生照顾。”
雨心一点头,忙地抱起李蕙退回人群里,她一转身,泪便也扑簌簌往下掉。而李蕙已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李墨兮再不迟疑,一夹马腹,纵马往前驰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硬着头皮更文中,稍安勿躁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沿途不断招募壮丁,等李墨兮的兵马到潼关时,人马勉强凑够五万,而潼关守军本也有一万。这样加起来,或可以撑起门面。
不过他一到潼关,便传来叛军已将河北道一县不留全都攻陷的消息,叛军傍晚时分抵达位于黄河北岸的河南道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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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郡。这日夜里,天冷如冰冻,叛军踏冰过黄河,彻底进入河南道境。一过黄河,叛军南下便又是畅通无阻。
驻守洛阳的封常清派兵援助各郡,可招募来的军士早已被安军蛮横的气势吓呆,未出战便纷纷溃败,不堪一击。
李墨兮正坐在书房内翻看传来的战报,头疼不已,诸葛青玉忽而敲门而入。
“王爷,您瞧谁来了。”诸葛青玉忖度李墨兮几日未曾合眼,也该轻松轻松,当下说话时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李墨兮微一怔:“哪里胜了?”
“……”诸葛青玉摇头,诸郡县皆是望风瓦解,甚至开城出降,要胜仗,只能寄希望于……
诸葛青玉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当下见他这般神情,李墨兮倒有几分好奇,他放下手中战报,随诸葛青玉走出沉闷的书房,来到小院中。潼关是军事要塞,所有的房舍,器物,生活,均是一切从简,所以虽然李墨兮是此间主帅,住的房屋也颇为简陋。
然,甫一看到院中长身玉立的人,李墨兮沉闷的心情陡然松了不少。
寿王换下了平日翩翩的青衣,穿一身利落的劲装,腰佩长剑,正默然四处打量。李墨兮很快敛了心中震惊,快步来到寿王面前,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寿王温和一笑:“怎么?看不起我势单力薄来投奔你?”
算日子,两人还是武惠妃过世时见过一次,当时寿王心情低落,两人便也没有太多相聚。今日一见,竟有恍若隔世之感。站了片刻,李墨兮微笑叫出一个名字:“十八郎。”
寿王见李墨兮一身铠甲,瘦削笔挺,少了平日的优雅俊美,倒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直立在这清陋的院子里。他说不出心中滋味,只抬手推了李墨兮一把,笑句:“当不了你麾下大将,做个裨将总没问题吧?”
“正愁没人,你来了正好供我驱遣,我可不会与你客气!”李墨兮提了口气,终于也笑出一句。随即扯着寿王登上城楼。这曾经的兄弟,此时并肩而立,俯瞰这关外苍茫的景致。
远处的那截山尖上,还有新年时节的冬雪未化,白皑皑的一片。
残阳斜照大地,冷风呼啸过潼关,而这冷风中,似乎还传来叛军肆意践踏的脚步声,传来百姓们哭号逃匿的惨痛叫声……李墨兮时常站在这城楼上望着外面,出神,却……无力。头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他自己的力量是这样渺小,他根本无法左右任何事情。
寿王静默了半响,见李墨兮眉头紧锁,不由笑句:“虽说读过那么多兵书……可有没有点儿担心自己会纸上谈兵?”
李墨兮闻言“嗤”地一声也笑出来,然后瞟了寿王一眼,方认真点头:“知我者,莫若你也。不过不是‘有点儿’担心,而是‘非常’。”
话到后来,李墨兮的神色又沉默,沉甸甸的,无边压力。
“高将军说你多日不曾合眼,今日我来了,能帮你在这儿守着,你且去休息一晚。”寿王敛了一脸的笑意,正经道。
“无妨,见你来了,心中高兴,倒不觉累了。”李墨兮笑笑。
寿王闻言静了一静,他和李墨兮童稚时即在一起玩耍,后来渐渐长大,两人各自都有了心事,尤其李墨兮话愈来愈少,有事总藏在心里,两人便慢慢疏远。后来又因为銮铃,两人更是互相有了芥蒂。再之后萧悟去江南,这长安城只剩下他和李墨兮,他们的关系便更淡了,一度争锋相对。
当下听李墨兮毫不掩饰地说出心中感情,寿王一时难以置信,盯了李墨兮一眼。李墨兮被他这么一看,登时明白寿王的诧异,却也不解释,只随意一笑:“你来了潼关,你的娇妻怎么办?”
见李墨兮笑得坦荡,寿王便也神情洒然,顺口答道:“儿说她去长安,替你看着那两个孩子,让你在这里无后顾之忧。”
“……多谢。”李墨兮生平很少说出这两个字,此时虽然说得别扭,但到底还是出口了。寿王本欲安慰他几句,可想到銮铃已去世,多提銮铃只会让李墨兮伤心而谁想得到呢,上次他回京奔丧,竟是和她最后一次见面。寿王心中怅然,却不动神色遮掩住,嘴上笑句:“说这话见外了,好歹我是你叔叔。”
李墨兮嘴角一撇,随即转身往城楼下走,淡淡抛下句:“十八郎守在这儿吧,我去睡一觉。”
叛军渡过黄河,铁蹄步步南下,一路毫无阻挡。
潼关城内,李墨兮是天子亲封的大元帅,高仙芝为副元帅,他二人是此战中的高级领事,名义上李墨兮最大,但李墨兮自知毫无领兵作战的经验,便事事都与高仙芝商议后再做定夺。而寿王手中虽没有天子的调令,可他是皇子,便也无人敢对他不尊不敬,倒是寿王不愿李墨兮为难,很少在议事中说话,只一副任凭调遣的样子。
但不论是谁,每当前线的战报一到,都神情紧绷。
这日李墨兮和寿王正在书案前看布防图,忽然传来叛军攻破陈留的消息。
叛军入城后,安禄山看到城内张贴有悬赏购买他人头的榜文,一怒之下命人屠城,河南节度使张介然连同数万降军和百姓接连倒在安军的屠刀之下,整个陈留城内血流如川。
血、流、如、川!
李墨兮死死盯着这最后四个字,片刻后蓦然攥紧手中的战报,不等寿王说话,已大步走出书房。半个时辰后,李墨兮留下寿王守潼关,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带着一队人马驰往洛阳。
安禄山攻下陈留,一刻不停西进荥阳,荥阳太守崔无波率兵抵抗不力,被尽皆拿下。叛军攻城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一整天的功夫基本花在屠城上,安禄山就像饥饿了多年的猛兽,忽然出笼,格外狠辣嗜血。
荥阳城外的荒原上急匆匆行进着一小队流民,他们都是昨日从荥阳逃出来的,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逃脱虎口。所有人都早已疲力竭,领头的人此时看了一眼西边微弱的夕光,又看看同行者疲惫恐慌的神情,终于一抬手,“且歇一歇。”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便都瘫软在结了霜的土地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伏在他母亲怀里,喘息片刻,才低声问:“母亲,我们为何不管父亲,要独自逃走呢?”
孩子的母亲早已发髻零乱,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一时没有说话,疲倦的脸上满是哀伤。他们随行的人,也都面面相觑满目凄凉,却无一人应答。整个暗淡荒原,一片死寂。
孩子懂事的没有再问,只缩了缩肩膀,把脸更深地埋在他母亲怀里。片刻,才轻轻地说:“父亲说我会好好长大,长成像他一样的男子汉他手里拿着刀,他要去杀坏人,是不是?”
他母亲眼中剧痛,却竭力忍着,努力点了点头。
一旁的人望着他们母子俩,也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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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惨然,这孩子的父亲本是个樵夫,手里的刀从来都是砍柴,何尝杀过人?此番被招募入伍,对抗叛军,叛军又心狠手辣,此刻怕是没了。
这母子身侧不远处还跪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默默瞧了他们片刻,忽然从干瘪的口袋里取出一块冷馍,又把那男孩从他母亲怀里拉出来,笑容熠熠地说句:“我母亲说了,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儿,这干粮给你吃,吃完了还得赶路呢。”
虽是暮冬寒夜,可那女孩儿的坚定的笑容却仿佛一簇火苗,把整队的人都带出一丝温暖和光芒来。男孩疲弱的黑眸也亮了亮,抬手去拿干粮。
他的手正要触到那冷馍,一支冷箭从天而降,“啪嗤”刺入那女孩儿心口。那女孩身子一震,心口处一阵热血喷出,尽数溅在男孩脸上。人群惊呆,那女孩面上还有一丝笑,可她的身子已缓缓倒地,她手里的冷馍被血染红,滚落在男孩脚边。
“啊!”男孩惊叫,浑身打颤地往他母亲怀里缩,可一阵冰冷的箭雨袭来,扑天遮地……谁都无法逃脱!
马蹄声处,却是叛军的前锋已来到这里。他们人并不多,但人人健猛,一眼望过去,是天幕下狰狞而残暴的影子。
似是嫌冷箭杀人不痛快,叛军中当先一人已跃身下马,挥刀向这一地早已瘫软失声的流民砍来。
整个暗夜的荒原都成了血色,浓稠的血腥味随风飘远。
正肆无忌惮砍人砍得痛快,荒原的另一侧,一小队轻骑迅疾驰来,人马还在远处,马上人弯弓射箭,在暗夜中带起密集的冷光,继而便是嘶鸣一般的哀嚎,那些杀人的大汉接次倒地。
叛军见此,却也不胆怯,怒吼一声纵马上前。来者也不迟疑,拔剑策马,毫无畏惧地迎上去。
夜幕渐沉,一阵刀光剑影的厮杀。
叛军虽勇猛,可他们很快便看出,这次来的不是寻常唐军。没等他们想罢,已被消灭干净。
而那一小队完好无损的骑兵各自分散立在马上,都岿然不动,无声望着前方的黑暗。荒原的远处,有月光慢慢弥漫,带起一丝惨白的亮光。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他银灰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霜一般的冷意,又带着血的诡异。他眸光冷寂而震惊,定定望着前方那一众倒在血泊里的流民,被这荒原月色冻僵了一般。他不说话,身后的人便也都不敢动一动。
他左后侧,是一脸沉寂的风冽。风冽看似距他颇远,却是牢牢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来保护李墨兮。李墨兮身后右方,是一脸胆战心惊的金吾左将军程千里。
程千里杵在马上许久,终于耐不住向前,低声劝道:“王爷私离潼关,已让皇上大怒。若再让皇上知道王爷离开洛阳,来了这荥阳地界,怕是末将们性命不保啊!”
他奉旨配合封常清守洛阳,谁知李墨兮上午来到洛阳,未曾歇口气便要来荥阳救援,谁都拦不住,程千里只得带着唐军中最良的一队人马跟来,生怕李墨兮有所闪失。
李墨兮握剑的手指动了动,然,不等程千里舒口气,他已纵马往前走,于是离那惨死的流民更近。
“已失了陈留,荥阳,两城太守尽皆丧命。你以为洛阳城便是安全之地么?”
又片刻,李墨兮缓缓开口,他一字一顿,话说的低沉、缓慢,却像刀子一般割在所有人的心上。程千里面色惨白,猛然垂头,握紧了手中冷剑。
只闻得荒原上冰冷的夜风刮过。切割着所有人的脸。
正此时,那群死人堆里忽而传来微弱的响动,像是垂死的挣扎。在场所有人都是高手,神思极为敏捷,登时察觉。
李墨兮当先下马,他扫了一眼那归于沉寂的尸体堆,便俯身拨开眼前几具尸体,快速从下面刨出一个少年来。那少年左胸上中了一箭,浑身疼得抽搐,神志早已不清。他低低喘息着,无力地靠在李墨兮怀里,喘了半响,才微微睁眼。
他满是血污的手指无力地揪住李墨兮的衣袖,无意识地喃喃:“父亲,父亲……救救母亲……救救……”
话音越来越小,最后死一般沉寂。
李墨兮腿上一软,抱着那死去的孩子跪在那儿。他自幼读过史书无数,看到过无数次古代战争的惨烈,他暗忖过这其中的惨痛,也受到过震撼。然而一切震撼,都不及此刻一个孩子生生死在他怀里来的真切,来的刻骨。
他回天无力,有一种要崩溃之感。
又片刻,远处的风声里忽而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听来者,似是不在少数。风冽侧耳听了听,轻轻出声:“王爷,咱们该回城了。”听风冽出声,程千里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偶回来了,带来惨烈的一章,表达偶此时悲凉的心境。
抓紧时间码得,错字难以避,大家见谅!
☆、第一百九十三章
洛阳城,月色如霜。
銮铃倚在窗下。她冷得直打哆嗦,还是仰着脸在那傻笑看着月亮。木轻叹一声,自己睡去了。銮铃也不管木,自顾捧着手里热腾腾的奶茶低头香香地抿了口。所谓奶茶啊,就是奶和茶调制在一起的饮品,她人在江南时,闲得发慌,于是乎自己进行了奶茶制作。还做了不少口味。不过,她还是喜欢原味的。
连萧悟都赞不绝口,直夸她聪明伶俐。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并且准备进行推广。就在她准备把蛋糕做大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北上了,义无反顾。她有时会想起国民革命时的北伐军,可她有时候又觉得北伐军没她坚定,也没她开心。这一路天寒地冻,他们日夜兼程,可谓是她入唐以来最辛苦的一段日子,然而,她从来没有这样开心。
锦衣玉食的日子,有美男相伴的日子,江南的风花雪月,都不能令她真正开心,就像一层层的枷锁,套上命运华丽的外衣,把她牢牢绑缚。只有此刻,只有这一路上,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近,她才觉得这心口里那颗沉寂的小心脏又逐渐跳动起来。
她望着月老发呆,傻笑,因为她真的开心,或许还有点儿小紧张……不管命运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她自己要做什么,这就很好!
銮铃低头又喝了一大口奶茶,香滑细腻,喝的身上暖洋洋的。不知李墨兮喜欢哪种口味?他喝茶向来口味颇重,像是要用茶的苦味冲淡心里的忧闷,他心里……很苦的吧?
因了近日战事吃紧,安禄山的铁蹄步步南下,所以整个洛阳城戒备森严,进出城门都要严格盘查。銮铃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中,排队出城。
这些被战事吓坏了的百姓们,也都唯唯诺诺的接受守城军士的检查。
高高的城楼上有位年轻公子,正负手立在那漫天晴光下,不做声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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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的百姓。冬日单薄的光芒笼在他周身,有一层淡淡的沉静,有说不出的高贵,也有些悲悯。因了那悲悯,让他本来清冷的眼中又有了一丝罕见的无奈和柔和。
李墨兮来洛阳之事并未大张旗鼓,驻守洛阳的封常清也不敢暴露他的身份,只恭敬地把他当座上宾,其他人自然都不敢怠慢。是以李墨兮登上城楼,也无人敢问津。而且李墨兮天生贵胄,也让人不敢小觑半分。
瞧他站得久了,一旁的随从小心翼翼道:“公子,您且去歇会儿吧。”他说着抻着脖子往城下瞄了一眼,一般的百姓进出城,没啥好看的,简直索然无味!
李墨兮仍注视着城下慢慢行进的队伍,动也不动。那人不敢再言,躬身退下了。
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周围的喧闹声大了些,不时听到周围军官呼喝。木道:“咱们一会儿怕是也得下车。”
“下就下呗。”銮铃随意一笑,她近日很少去担忧“国家大事”,只想着马上能见到李墨兮,心情好得很。
銮铃话音刚落,就听悟空在马车外好言好语地打哈哈:“两位军爷,我家公子”
“少罗嗦,下车下车!”那军士想是查了一上午,心情颇为焦躁,一把把悟空扯下车。悟空一路为了遮掩身份,带了个大帽子遮住头脸,当下往地上一摔,帽子掉下来,露出一张光溜溜的脑袋。周围的军士登时哄笑:“原来是个小和尚,那车里不会是小尼姑吧?”
此话一出,不远处守城的军士也都来围看,指指点点悟空的光头。悟空脸色一恼,登时要发怒,可又想起銮铃的嘱咐,便赶紧地把帽子又扣上,可怜兮兮道:“诸位军爷有所不知,小的原本是个和尚,后来被好心的公子养,还俗了!”
李墨兮见那些军士因了一个小和尚便都玩忽职守,聚在这里嬉笑,眉头不由一挑。可他近日多次微服私访军营,知道军中各种不良风气由来已久,早已成了习惯。他想了很多法子来整治,可效果甚微。所谓冰冻三次非一日之寒。他当下即便发怒,不仅作用不大,还会暴露身份。当下,一腔怒火掩在心口,隐隐作痛,李墨兮却也只轻叹一声,拂袖离开了城楼。
可几个军士早已兴致盎然,定要看看马车内是“公子”还是“小尼姑”,不论悟空怎样哀求,都不肯放行。两厢正争执间,木已打开帘子,冷淡道:“要查便查,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她说罢,利落地跳下马车,那个守城的军士不妨这公子竟如此俏丽,正一愣间,銮铃也已跳下马车。身手都极为利索。然,悟空是和尚的事儿让大家好奇,銮铃和木这接连的下车就是让人惊艳了,继而便是更大的好奇。
銮铃和木身上的衣服其实也有风尘,但和周围这些人心惶惶的老百姓相比,简直好了千万倍,而且两人姿色和气质又都是寻常少见,所有人一时都仰望着她们。
见那些守城军士盯着銮铃和木说不出话,悟空手里捏了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塞到那领头的军士手中,提了个醒儿:“军爷,查完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木一脸戒备和冷淡,銮铃倒是笑得随和,瞧见一旁穷苦的老婆婆,也递了块银子过去。那军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见銮铃她们衣饰不凡,出手阔绰,料定是贵家公子,便握了银子,例行公事地问了句:“不知公子往哪儿去?”
“我家在长安,这几日是出去玩儿了,现在是要回家去。”銮铃抬手摸了摸斜插在腰际的扇子,呵呵一笑。那军爷听銮铃说是长安人,更认定銮铃出身不凡,神色倒几分恭敬,一拱手放行:“公子请上路,莫要耽搁了行程。”
倒是李墨兮默然坐了片刻,心中忽而一震,他在高处俯看那小和尚,虽只有一眼,可他总觉有些眼熟,当时只顾气恼没有细想,当下,他登时把茶盏一放,复又登上城楼。可人去马走,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风冽回来,见李墨兮注视着城下发怔,不由出声询问。李墨兮这才回目光:“你回来了?事情可有眉目?”
风冽略一点头,见李墨兮仍心不在焉,才当真有些奇怪,要知道李墨兮平日最关心的便是战事:“发生了何事?”
“似乎……刚刚看到了那叫悟空的小和尚?”李墨兮说话时,仍盯着城门下方,此时秩序早已恢复了紧然,人群缓缓流动,那马车却不知流向了何方,早失去了踪影。
风冽也扫了一眼城下,很快道:“王爷怕是太过……思念王妃,等战事一过,便把王妃接回来罢。”
“……也对。”李墨兮自语,这里战事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回来反而不如留在江南,也许是他太过想念,太想她在他身边,以致出现了幻觉。何况,那马车也不是她的马车。只是,他不知这战事到底何时会结束,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到最后她还愿不愿回来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李墨兮负在身后的手用力拳紧。他缓缓转身面对风冽,这转身之间,眼中飘忽尽失,恢复淡静:“什么情况?”
“信到了李亨手中。风到了范阳。东平城和雍丘城内的兵力也都部署好了。”风冽压低声音,话语简短。
“不错。”李墨兮眉宇间难得有一丝轻松,他往城下走去,道:“去封将军那里看看荥阳还有没有了。”
当日李墨兮带一小队人马击败叛军的前锋,很快遇到第二拨叛军。李墨兮不肯撤离。两方正交战间,封常清派的援军也到了,李墨兮便又带着援军一口气复了荥阳。当时那荥阳城中一片血色弥漫,无辜百姓的血,唐军的血,胡人的血。
寂静望着这空荡荡被血染红的城池,想到在他怀中死去的那个幼小孩童,李墨兮当即便指天发誓,不平息战事,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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