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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他娘说,早已没有家乡。
他们真正的家人与家抛弃了他们。
两辈子以来,除了最初懦弱时,他一直活得看似肆意与大胆,实际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心底的迷茫。正是因为迷茫,当一切都没了时,他比谁都更疯狂地去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
他本就是不该出生却出生的人。
他的出生不似别人带有祝福与期盼。
甚至他的娘,虽然后来百般疼爱他,初时也难以接受他的存在。
可既已生为人,只要还有神志,有谁不渴望有个家,有个落叶归根的地方。
或者说,那不是家,而是个令你一看便心安的地方,或者人。
他娘又说,杭州是她的家,东京也是她的家。
他,更是她的家。
他的家?
没人给他,他得自己去找,去拿,去获得。
赵世这样看着熟睡的赵琮,忽然也明白何为家。
有赵琮的地方,大约就是他的家。
也是他一心向往之的地方。
有了赵琮这个人,他大约就真能活得像个人。
可是赵琮这样的人,谁不愿意去靠近呢。
赵世呆站在赵琮的床前,直到赵琮睡得越熟,睡姿开始不复优雅,赵琮侧过身子,朝外而睡。他原本摆放在身上的手也往外伸来,一只手被他压在身下,另一只已伸出床外。
赵世才渐渐回神,他弯腰,小心拿起赵琮的手,想将他的手塞回被子去。
赵琮却反手攥住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再度热起来。
他不由又跪到床榻上,更近地去看赵琮的脸。
难怪人们总说无知者才是最勇敢的。
他终于发现了他对赵琮的真正心思,可他又如何将这份心思说出口?
赵琮是否喜爱男子?即便喜爱男子,赵琮是皇帝,他有宠爱的宫妃,将来更有皇子。赵琮会为一个男子放弃天下?即便赵琮愿意,他也不愿意。天下一切皆不易,既生来便是皇族,更应好好担起这份职责,若这份职责都担不好,便是愧对百姓与天下,愧对这一生。
赵琮若不喜爱男子,怕是要厌恶他吧?往后还愿看他?
若赵琮既喜爱男子,恰巧也喜爱他。
他们是名义上的叔侄啊。
他又如何与赵琮说他并非赵家人?告诉赵琮他的真实身份?他的真实身份涉及那唯一的秘密。知道他到底是谁后,赵琮还愿信他?
赵琮怕也是再也不愿见他。届时,他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阴谋。
赵世苦笑,拨拉一番,无论哪种境况,无论隐瞒亦或坦白,结局竟然都是一样的。
他本是干脆之人,也终于遇到难以抉择之事。
他小心松开赵琮的手,赵琮却还紧紧攥着,他低头再看赵琮的手。
看了许久,他没能忍住,低头在赵琮的手面上落下一吻。
他再抬头,赵琮居然动了一动,他立刻僵住身子。
幸好,赵琮动作之后,松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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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他松弛了身子,再看赵琮一眼,到底起身。
这一回赵琮再没有拉住他的手,他的右手似乎有些失落,他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掩好幔帐,转身出去。
幔帐内,赵琮睡得愈发香甜。
他又梦到上辈子的小时候,与父母同去海边玩。这一回的梦,里边无有忽然而至的海啸,也无有慌张的人群。只有静谧的海面,以及他与爸爸、妈妈三人面上的笑容。
梦中,他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奔跑在温暖的沙滩上。
即便在梦中,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随后像是察觉到了冷,他自己将那只被赵世亲吻过的手放到了被中。
似是无意中也要保存这个难得的亲吻。
赵琮在杭州待了三天。
隔日用过早膳,赵世便来接他出去逛街。
赵琮原本还在尴尬,也为赵世盯着苏妍多看几眼而有些气,可赵世一进来,便大方道:“陛下,用过早膳,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他一愣,小十一怎的突然就变得大方起来!
赵世索性坐到他身边,再问:“陛下?”声音和举止竟跟往日里一般!
赵琮盯着他看,莫名其妙摸他嘴唇的事儿就这么给忘了?就这么算完事儿了?
赵世与他对视,眼神如同往日那般干净。
怎么看,怎么都是当真已经忘了的模样。
赵琮败下阵来,既赵世都翻过这篇了,便说明他当真并非刻意,没有其他意思。他怎好继续这般别别扭扭的?
但是他心中隐隐也有些失落,原来赵世当真并非刻意啊。
用完膳,他带上人与赵世一同出门逛大街。
往府外走的路上,地面上落了一地的桃花。赵琮看向地面上的桃花,心想,没准真是那天的桃花迷了人的眼与心罢了。
两人之间不复尴尬,两人私自的刻意忘记,反倒再成全、完美了彼此的刻意,彻底变作无意。
反正船中那一幕,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他们若忘了,那便真是忘了。
再无人记得。
赵琮在杭州的三日过得很舒心,玩得好,住得好,吃得也好。在街上,他只要瞧一样吃食多看两眼,赵世立刻便去买来。杭州的糕点实是太多,各式酥,蜜酥、滴酥,应时的桃花酥。更有各式糕,糖糕、栗子糕、豆糕。卖吃食的铺子一家连着一家。
赵世样样都买了,赵琮脾胃不好,不敢多吃,每样只尝一口。
在这无人认识他的杭州街上,赵琮玩得当真有些忘我,不必去管他人的目光,更不管自己的身份与年纪,只是也忽然变小了似的跟着赵世到处逛。
他穿一身朱色长衫,身披月白的披风。赵世着玄色衫袍,发上仅簪一根黑木簪。两人站在一处,身上所着,明明是反差极大的两种颜色,却莫名融洽。
染陶在他们身后跟着,瞧小郎君带着陛下四处找吃的模样,不由也跟着笑。
尤其当小郎君新买来一样吃食,陛下尝了一口,觉着对口味,点头说“好吃”时,他们两人面上一同露出来的笑容。
仅看,染陶都觉着浑身暖洋洋的。
若是……身后没有那个总是跟着的萧棠,染陶大约会更自在些吧?
杭州繁华,银楼也许多,打出来的首饰比北方致许多。赵琮买了许多带给赵宗宁,也没忘了钱月默,便连戚娘子等人的,他都买了。
他这个、那个地选了一圈,回身见赵世与掌柜的说话,他问道:“你看什么?”
赵世回头:“只是看看。”
“哦。”
其实装作忘记也不难,例如今日,他们俩就跟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似的,玩得可高兴了。但是静下来,还是容易多想。
他索性也不再犹豫,直接从一旁的托盘内拿起一根簪,给赵世看:“可好看?”
那一看便是男子束发髻所用。
赵世笑着点头。
赵琮很高兴,立即对掌柜的道:“这个也要。”
“好嘞郎君!”
最后付账时,赵琮从染陶手中接过荷包要给,他来到这里还从未真正买过东西。既来外地,无有束缚,自要体验一番。赵世怎能让他花钱?赵世早就命人记下账,回头去他们府上取银子。
掌柜的如实一说,赵琮有些泄气,原来如今人家是这般买东西的。
倒也是,染陶身上带的银钱又不多,荷包中的银子本也是不够的。
他没打采地转身出门,赵世见他不高兴,赶紧追着出去,说道:“陛下,前面有家馄饨铺子,做出来的小馄饨,皮薄,且透,汤清……”
他未说完,赵琮立即道:“去!赶紧去!”
赵世看到赵琮这难得一现的活泼性子,心中欢喜得很,自是笑着直点头,带他往前去。
染陶笑着正要跟上,萧棠“咳”了一声,染陶不由又是低头。
他们俩之间的些许事,其余几个熟悉的小宫女们都是知道的,她们嘻嘻说笑几句,全部追着陛下跑了。
染陶站在原地,再度红了脸庞。
萧棠手抖地将手中东西递出去:“这,这,我买了支步摇……”
“……”染陶再度低头看脚尖。
而在不远处的馄饨铺子里,赵琮将看着喜欢的口味全部点了一份,春笋馅儿的,鸭肉馅儿的,虾仁馅儿的,另有荠菜馅儿的等等。
荠菜在北方少见,他已多年未曾吃过。更何况荠菜这种实则为野菜的食材,宫中根本不会用。
馄饨铺子的老板手上灵活得很,不多时便将共八种口味的小馄饨全煮好,分装在八只白瓷浅碗里,一一端上,又撒了一把小葱,滴了几滴麻油,说了声“请用”,便再去忙碌。
赵琮今日玩得十分痛快,活泼性子不回来,望着八只碗,八种口味的小馄饨,也不知先吃哪个才好。
他先用汤勺喝了一口汤,随意挑了一碗,舀起一只馄饨吃,吃进口中发现是鸭肉的。
赵世问:“如何?”
赵琮咽下去,点头:“好!”
赵世笑。
赵琮已经去尝其他口味,手却不够用,他正吃着荠菜馅儿的,赵世伸手递来汤勺,轻声道:“这是春笋馅儿的,十分鲜嫩。”
赵琮一时吃得痛快,忘了惦记规矩不规矩,直接张口吃进赵世喂来的小馄饨。他咽下,再笑:“好!”
赵世也笑,再舀其他口味的也给他吃。
染陶赶到时,便见不远处的小桌旁,他们陛下低头在自己吃馄饨。一旁的小郎君却又时不时地将汤勺喂至他嘴边,他也照样吃进去。吃完后,两人再对视一笑。
染陶忽然就没再往前走。
其余的宫女与侍卫因不打扰陛下,原本就站得远,谁也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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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陶也不知是否错觉,她觉着他们陛下与小郎君面上的笑意,比这日渐浓厚的春意还要暖融融。
她其实有些不解。
但再多看几眼,她也跟着他们一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娘:[推眼镜]追不到提头来见。
琮:-_-||
第118章他想见小十一。
三日之后,他们离开杭州。
赵世的娘亲依然留在杭州,虞先生带了一些人与赵世一同回开封。
赵琮恰好瞧见,多问了几句,赵世不在意道:“陛下给的宅子太大,多带几人回去,才能填满。”
赵琮点头,知道赵世是真的要住到宫外去了。
心中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毕竟这本就是应当的。
他正要走进船舱,又见最后头的马车内走出两位貌美女娘,看似年岁不大,却都已梳妇人髻。他有些不解,再看赵世。
赵世不由有些慌,却又很快定下心神:“陛下,她们是之前我在杭州时的妾侍。”
“……哦。”半晌之后,赵琮才应了一声。
他再点点头,扶着染陶的手走进船舱。
走进前,他背对着赵世说道:“你带着两位娘子,朕这儿又不好住,你与他们到另一边的船上去罢。”
“是。”赵世也应下。
赵琮再无停顿,身影迅速掩于船帘之后。
往回行时,赵琮便坐在上回赵世坐着的窗边发呆。
来时桃花开得正盛,回去时,桃花已败。水面上再无桃花瓣,那日的窗前与赵世的手,那日的满怀桃花顿时也似梦非梦起来。赵琮都不禁疑惑,它们当真发生过?
八日之后,他们到达开封府。
宫中来迎接的车驾一字排开在汴河码头处,赵琮扶着染陶的手走上岸边,福禄激动地立即跪下:“陛下您可回来了!公主与淑妃娘子皆在福宁殿等您呢!”
外头再好,还是家中好,这句话不假。
哪怕他去的地方曾是他上辈子的老家,可跨过千年,那里怎会还有他的家?
一回到开封府,想到待会儿便能到熟悉的福宁殿,他心中也安。
他下意识地回头就想叫上小十一同回宫,他也回头了,更是看到小十一,却也看到他身后的两位貌美女娘。他这才想起,一切都不同了啊。
赵琮露出浅淡笑意:“回去好好歇息,歇够了再来宫中见朕。”
“是。”赵世应声。
赵琮觉着自己还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只好再道:“朕回宫了。”
“是。”
赵琮多希望他能说一句“我明日便去宫中看你”。
可他没说。
赵琮再笑了笑,终究坐进马车中。
赵世目送宫中车队离去。
他心中有鬼,愈发要借两位妾侍做掩饰。
他想,这样应当是对的。
无论对与否,赵琮一回到宫中,便又开始忙碌,且比从前还要忙碌。
这一个月来堆积的政事,出去一趟,带回来更多的政事,令他忙得无暇再去伤春。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杜誉的事,翌日他便召杜誉进宫,私下与他在崇政殿说话。
杜誉连官服都未穿,进来便跪在地上拜见他。
赵琮也未叫起,而是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盏,声音清脆。他就这般看下头跪着的杜誉。
这些宰相虽平常与御史台之间相互牵制,但在朝中,说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为官者,能当上宰相,那便是最大的成就,尤其杜誉与钱商是大宋仅有的两位正经宰相,还不是副相。
杜誉能令太后重用,还能令他赵琮继续用他,自是有本事的。
赵琮佩服他的本事,只要杜誉始终心思正,他并不愿抛弃此人,毕竟培养一个合心的手下总要几年。
这回的事情,虽指向杜誉,却也没有明确证据,他并不好给予任何处罚。
况且,后手应该还在后头。
隔了会儿,他见杜誉的后背已有些微颤意,终于开口道:“杜卿请起。”
杜誉松了口气,这才立了起来,却也不敢抬头。
赵琮笑:“杜卿今日进宫,何以官服都不穿?”
杜誉立即作揖:“陛下,臣心中有愧,无颜再穿那身紫衣!”
“杜卿言重,此事与你并无关联。”
杜誉心中刚一松,赵琮又道:“虽说那位被刺杀的盐税司家中的账册子上,的确有你的名字,朕却是不信的,朕不信你贪钱。”
若真不信,岂能拿出来说?陛下是在试探他!
杜誉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堂堂一国宰相,怎会贪这些?位极人臣,位极人臣,他已做到这个份上,岂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他再度跪下来:“陛下……”
“怎的说着说着又跪了下来。”赵琮依然笑,只是再不叫起,而是道,“林白此人,也是你为朕所荐。他这人虽有些迂腐,办事倒利索,也刚正。朕也不信他贪钱,但朕信与不信,总归是没用的,知人知面到底不知心,杜卿,你说是也不是?”
“……是。”杜誉的后背上起了一层的汗。
赵琮叹气:“朕倒宁愿他的确未叫朕失望。杜卿这些时日一直闭门家中,怕也不知道外头的事。淮南的刑狱司是个能干的,将事情查得有条有理,如今的确有罪的官员已尽数服罪。只林白,至今还未有证据证明他的确贪钱,且下手杀害那位盐税司。”
这软一句,硬一句,杜誉除了应“是”,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他早知道,陛下并不好对付,今日进宫已做足准备,结果还是一句话也没机会说,更无机会为自己辩驳。
“杜卿门生众多,在外为官者也并不少。这倒是几年来,头一回遇着这样的事。”
杜誉立即磕头,再道:“陛下,天下学生一心向学,所为的皆是陛下与大宋!”
赵琮暗想,门生的时候,暗自往外放的时候,可没见他说这话。赵琮继续笑:“自古以来便有这般传统,杜卿何必惶恐。朕亲政后的恩科,由蔡雍主领,状元易渔不也奉蔡雍为师?这原本就是应当的呀。”
赵琮说得轻松,杜誉心里却越来越沉。
陛下这是在敲打他啊!
易渔是认蔡雍为师不错,但是蔡雍那种硬邦邦的性格,理都没理过!易渔去他门上拜见,他见都没见一眼,徒叫当年新鲜出炉的状元没脸,这事儿人人都知。
陛下这般说,明面上是宽慰他,实际上就是已对他不满。只是不知陛下已对他不满多久?杜誉越想,额头上的汗就越多,枉他自认年岁大过陛下一倍有余,渐渐便越了界。细想这几年,他的确提拔了过多自己的门生。
额头上的汗越多,他越不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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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而是再度跪伏到地上。
赵琮又喝一口茶,再道:“不说林白这事儿还未有确凿证据,就算有,也不能证明与你有关。朕一年给杜卿那么多俸禄,杜卿还差那点银钱?”
杜誉开始微微发抖。
赵琮叹气:“如今朝中,人心浮躁,正是需要你这般的官员正正风气才是。朕是很信你的,账册上一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并非实证。待林白之事查清,自有公道出。杜卿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别再闭门不出。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站出来为自己正名。还是说,那身官服当真不想再穿?”
杜誉本因他说得严肃,正要听话起来,一听最末一句,又跪了下来。
赵琮用茶盖撇了撇盏中茶叶,不经意道:“回家去吧,明日穿上你的正二品官服来上朝才是正经事儿。”
杜誉不敢拒绝,规规矩矩应了声“是”,小心退出正厅。
甫一出门,他便长叹一口气。陛下能知道,他也能猜到,这回就是有人要搞他。这个时候,他正应在家中躲着才是,否则一出来,有仇没仇的都得拉弓盯着他。
陛下看似信他,却已是疑他,并不想保他,非要他出来当靶子。他出来,那些人的心思才能继续下去。陛下聪明得很,这般才能抓到后头的人。可是又能怪谁,终究是他这几年开始狂妄起来。
他连连叹气,心中苦闷异常。那个死了的杨渊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突然冒出来,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到底是谁的人,就干脆地死了。这下可好,人人都当杨渊是林白的人,更是他的人!他也暗自猜测到底是谁要害他,钱商自不可能,他的女儿在宫中独宠,算陛下的半个岳丈,岂会贪图这些?
其余的几个副相,仔细想一番也无可能。除了郑桥之外的副相,皆是陛下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得陛下重用,且资历还一般,根本没有与他对上的理由。郑桥当初与他同被太后所用,后陛下亲政,他虽被降为副相,却也保留了颜面。
况且郑桥与他一向交好,更不可能是他。再往下头的职位上数,那些人更没有害他的动机。杜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这是陛下为了踹他下去故意设的局。
他摇头,依旧暗自叹气,离开皇宫。
他走后,福禄进来道:“陛下,杜相公出宫去了。”
赵琮点头,又问:“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异常?”
福禄则是摇头:“两位相公似往日那般,每日亲领五品往上的官员前往垂拱殿,随后散去各自屋子与衙门办事。淮南那处发生的事儿,若不是陛下写信回来,小的与两位相公皆不知情。一接着陛下的信,杜相公即刻便闭门家中,并不过问。因淮南的消息还未传进京中,初时许多人不解,去杜府门上询问,杜相公却谁也不见。人人又去钱相公那处问,后头连钱相公也不见人了。前些日子,淮南的事陆陆续续传回京中,人们才知此事。”
福禄细想一番,又道:“若是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儿,便是自从南边的事传到京中,外头愈来愈多的人说杜相公伙同门生贪盐民的本钱。据闻,现在外头的茶楼与酒楼里头,许多人正骂杜大人呢!”
赵琮再点头,表示已知晓。舆论是个好武器,人人都知,古人更知,这肯定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不禁又觉着有些厌烦,只是这事无人可抱怨,他是一国之主,厌烦下属之举,若是与亲信官员抱怨这种事,定要被人取笑。
只是他的确觉着厌烦,杜誉被人陷害也是咎由自取,这几年杜誉确已渐渐猖狂。
能与他解忧,与他讨论此事的人,只有小十一。
他下意识地就开口:“叫小十一”
“陛下?”福禄见他说到一半便住口,不由诧异。
赵琮暗自苦笑,从前还当小十一没开窍,真当小十一是个孩子。如今人家能独当一面,能将盐事处理妥当,更是连妾侍都已带回,可见早已不是个孩子。他哪还能似从前那般,动不动就叫人进宫来。
他道“没事,回福宁殿。”说罢,他便起身,福禄赶紧替他穿鞋。
之后的几日,杜誉如常上朝,朝中官员们倒是个个平静,似是什么也未发生过。赵琮见状,也觉着有意思,他都令杜誉主动站了出来,怎的还没人出来当领头羊。
而这几日,赵世也始终未进宫来。
赵琮不大适应,他想遣人去问,又怕小十一觉着被约束。毕竟小十一已是有妾侍,将来也快要能成家的人。扪心自问,换位思考,谁愿意成天被自己的叔父束缚着?
赵琮出京一月有余,一直运道很好,除了那回在海边崴了一脚,身子无有不适。便是刚回来那几天,身子也尚好。等他连轴转,忙完堆积的事儿,他立刻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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