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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缝阳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卢凝风

    此时,一两只公狗闻到香味,悄悄地靠近那堆残羹剩饭。张寿堂和张金亮也从大门里出来了,他们爷仨静悄悄地望着自家的大狼狗,观察着悄悄逼近的那两只土公狗,脸上漾着笑容。我看到,张金亮手里还握着一把牛皮鞭子,估计是用来驯狗的。

    “那两只公狗要倒霉了,”张天津愤恨地说,语气里满是对土公狗的怜悯和不平,“看见张金亮手中那鞭子没?他一定会狠狠地抽向那两只土公狗的。”

    的确,那两只土公狗与张寿堂家狼狗截然不同,两只土公狗纵然生得也不矮,却总少了些威武。这两只土公狗我认识,我常常见它们在其他土公狗面前耀武扬威,咬得其他公狗缩头鼠蹿。即使那么雄壮,但在张金亮家这条大狼狗面前,甚至显得有些猥琐。两只土狗战战兢兢又跃跃欲试。张金亮只是笑眯眯地抚摸着手中的牛皮鞭子。

    我甚至也以为,过不了一会儿,在两只土公狗的唇吻即将接触到那堆残羹剩饭时,张金亮就会凶狠地挥舞起手中的鞭子。

    但是两只土公狗越靠越近,张金亮始终笑容可掬,完全没有要挥动鞭子的样子。于是我和张天津疑惑地望着他们和那条狗。越来越近了,两只土公狗迅速在那堆残羹剩饭上啄了一下子,各自叼了一块骨头迅速离开,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吃完了,似乎意犹未尽,抬起头垂涎欲滴地望着那堆残羹剩饭和大狼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它们一定在想这食物得来太容易了,更加值得再冒险一试了。

    大狼狗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在两只可恶的土公狗抢劫它的食物时,它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依旧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堆美味。仿佛受到某种激励般,两只土公狗又悄悄接近了那堆美味和那条大狼狗。我看到张寿堂爷仨交头接耳,悄悄地讨论着什么,似乎并不介意两只土公狗地劫掠,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两只土公狗悄悄接近了。

    其中一只公狗迅速接近食物,然后快速退回,试探性地望着大狼狗。又试探了一下子,又退回来。如此三次之后,大狼狗仿佛没看到它们,只顾自己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美味。两只公狗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将嘴巴按在那堆食物上大口饕餮起来。旁边爷仨叉起胳膊,有所期待地望着围在那里的三只公狗。

    突然,大狼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就近的一只公狗,狠狠地咬住了它的脖颈!只听无限凄惨的“嗷呜”一声,那只被噙住的公狗仿佛被折断了脖子,四条腿离地耷拉着,脑袋垂在大狼狗口边,翻着白眼,失去了所有抵抗力,甚至连哀嚎也没办法发出来。

    另一只公狗哀嚎了一声,飞速逃走了,很快消失在墙角处,站在那里露出半个脑袋张望着。

    大狼狗只呆了片刻,便噙着口里的那只公狗疯狂地摇动起来。那架式,仿佛要把口里的那只公狗撕裂而后快。在短暂的摇动间隙里,公狗发出绝望的哀鸣。这时候,张寿堂爷仨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和张天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有预谋的。那只大狼狗,也是有预谋的。

    “真卑鄙、真阴险!”张天津口里骂着。我很纳闷他作文错字连篇的,为何口中还有这么丰富的词语。

    直到大狼狗认为已经给了那只土狗足够的教训后,它才松开口将土狗摔落在地上。土狗兀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翻腾了好久才站起来,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我想,这辈子它都不敢再和张寿堂家大狼狗共享同一堆食物了。

    张家爷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张金亮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仿佛过年时放的鞭炮。大狼狗似乎也吃饱了,围着爷仨跳起了兴奋的舞蹈。

    大狼狗载歌载舞,不知不觉引来了几只母狗。见到母狗到来后,大狼狗自觉地退到一旁,远远地让出了那堆食物,仿佛在说:“来吧,吃吧,这些都是留给你们的。”三只母狗愉快地摇着尾巴接近那堆食物,因为得到了大狼狗的默许,也不再谦让,放松地围在那里进食。过了好长时间,它们似乎都吃饱了,伸出舌头快乐地舔着嘴唇。

    接着,大狼狗凑上来,贪婪地嗅着三只母狗的屁股,围绕着它们转来转去。在远处的两只土公狗沮丧地望着它们。大狼狗得意地看了看远处的两只土公狗,突然跃起,跨到其中一只母狗的背上,疾速抖动起来,结实的腿部肌肉线条有力地拉伸着。另外两只母狗围在一边助阵。

    十分钟之后,大狼狗退下来,母狗退到一旁蹲下身体舔舐着自己。这时,大狼狗猝不及防又跨到另一条母狗身上。

    这时,有更多无聊的人凑了上来,有人看着大狼狗和母狗赖在一起的样子,嘿嘿直笑着。有的人则沉默不语。有些人则冷冷地望着大狼狗和张寿堂爷仨。我懂得这类人,我想他们跟我和张天津一样,想杀掉那只大狼狗,并且想夺过鞭子狠狠地抽打一下张寿堂爷仨。但谁也没敢动。大狼狗的牙齿太锋利了,谁也不敢挑战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被咬掉一只手指或被咬掉一只耳朵那就玩完了。

    大狼狗愉悦地与那只母狗分离,开始向最后一只母狗嗅去,我想它很快就会骑跨上去。

    “妈的。我要是那只公狗就好了!”张天津喃喃自语道,“也许有一天,我也像那只大狼狗一样,没人敢惹!”

    “张天津,你个畜牲!”我狠狠地骂道。




第62章 捕蛇
    我向来不爱学习,亦或说想学也学不会,那些课本上的题目对我来说太抽象,太难懂了。老师尽管也布置作业,但我总是和我父亲一样抱着等待的想法:“唉,今天太累了,明天再学吧。”于是就一天一天推下去,一直从育红班拖延到四年级。但那时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拖延。只认为父亲的拖延是不对的。

    11岁时,在教室上课,语文课了,老师在黑板上写上三个大字:《寒号鸟》。本节课要学这篇课文:

    山脚下有一堵石崖,崖上有一道缝,寒号鸟就把这道缝当作自己的窝。石崖前面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大杨树,杨树上住着喜鹊。寒号鸟和喜鹊面对面住着,成了邻居。

    几阵秋风,树叶落尽,冬天快要到了。

    有一天,天气晴朗。喜鹊一早飞出去,东寻西找,衔回来一些枯草,就忙着做窝,准备过冬。寒号鸟却整天出去玩,累了就回来睡觉。喜鹊说:“寒号鸟,别睡了,大好晴天,赶快做窝。”

    寒号鸟不听劝告,躺在崖缝里对喜鹊说:“傻喜鹊,不要吵,太阳高照,正好睡觉。”

    冬天说到就到,寒风呼呼地刮着。喜鹊住在温暖的窝里。寒号鸟在崖缝里冻得直打哆嗦,不停地叫着:“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做窝。”

    第二天清早,风停了,太阳暖暖的,好像又是春天了。喜鹊来到崖缝前劝寒号鸟:“趁天晴,快做窝,现在懒惰,将来难过。”

    寒号鸟还是不听劝告,伸伸懒腰,答道:“傻喜鹊,别啰嗦,天气暖和,得过且过。”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北风像狮子一样狂吼,崖缝里冷得像冰窖。寒号鸟重复着哀号:“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做窝。”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喜鹊在枝头呼唤寒号鸟。可是,寒号鸟已经在夜里冻死了。

    当学完了《寒号鸟》一文时,我背诵着这篇文章,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父亲的脸孔。

    终于下课了,我跑到三年级去找张天津。我问张天津:“你知道‘寒号鸟’是什么鸟吗?”

    “不知道。”他说。

    “寒号鸟是一种住在石缝中的鸟,”我近乎自言自语说,“这种鸟最懒,得过且过。它就像我爸爸。”

    “什么?”张天津惊讶地问,“寒号鸟象你爸爸?你爸爸也是只鸟儿吗?”

    “笨蛋!”我骂道,“这是我们学的一篇课文,里面写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寓意告诉我们,人活着不能目光短浅,要做长远打算。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活着,就要有远大的理想,,还要有脚踏实地的精神,不能得过且过。这是老师说的,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张天津说,“就是还不明白。”

    “笨蛋!”我说,“不说了,趁天还不晚,叫上咱哥和窦峰,咱们一块儿再去捉长虫!”长虫,就是田野里的草蛇,没毒的那种,样子与毒蛇区别并不大,看上去却挺瘆人的。张天津听到这个迟疑着,于是我在他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骂了一句“快”,然后他才跟着我跑起来。

    夏日四点来钟,距离太阳落山尚有三四个小时。当我到家时,在胡同的阴凉下,母亲和洪洋娘正在高梁秸杆编成的箔上缝被子。我来不及跟母亲答话,带着张天津找来了我哥和窦峰。

    于是我们四个手拿一根荆条去了野外,在偌大一片片荒草中寻找着。那时候荒场极多,田野里有数不清的北草蜥、青蛙和各种昆虫,正是这些小动物养活了蛇类。田野里的蛇种类不明,但颜色各不相同,有绿色的,有花色的。时常在野外出现。

    那天我们运气很好,很快遇到了一只青蛇,那条青蛇并不太大,算起来五十厘米的样子,纤细弯曲。见到我们之后受到惊吓,快速向草丛里游去,悄无声息的。我们眼明手快,行动迅速,岂能容得它逃脱呢?我们围追堵截,拨草寻蛇,很快用木棍摁住了那条蛇,那条蛇翻卷着,张着大嘴想要咬人。我飞快地伸出脚去踩住了它的脖颈,然后伸出右手紧紧捏住了它的七寸。“打蛇打七寸”,这下草蛇无计可施了,即使翻滚着身体盘旋在我的胳膊上,缠在我的手腕上也无计于事。

    我转回头,将这条蛇递向站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抓蛇的张天津面前。

    “喏,”我说,“你既然不敢抓蛇,那就帮我们拿蛇吧。”

    “活的我可不敢拿,”张天津向后退着说,“你得把它打死。”

    一气之下,我将蛇狠狠地甩在地上,然后对准它的头部狠狠地踹了下去。哥哥和窦峰也来帮忙,擎着手中的荆条将青蛇抽得遍体鳞伤,青蛇抽搐着死去了。我拎起青蛇又将它递到张天津面前,张天津仍然不敢拿。

    “你这个废物,”我怒道,“你说你干点啥行啊,抓蛇不敢抓,拿蛇也不敢拿,你除了造粪你还会别的么?”

    “会,”张天津委屈地说,“我还会吃饭!”

    “我让你只会吃饭!”我骂着,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他,一脚猛似一脚,甚至比踹蛇更狠毒,张天津蹲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真是个废物!”我哥和窦峰也大叫着。最后张天津没办法,给我们打怕了,于是壮了壮胆采了一些长草,在蛇身上打了一个扣,将死蛇拎了起来。我们继续前进。

    当我们见到最后一条蛇的时候,夕阳西斜,那条蛇竟然是红黑白花的,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它身长粗壮,弯曲着伏在一小片没有任何野草的碱场上,并不逃走,警惕地盯着我们。说实在的,一瞬间我被这头敢于叫板的花蛇吓住了。那条蛇吐着信子,盯着我们,仿佛随时要蹿过来咬我们一口似的。

    过了几秒钟,我就站不住了,因为我是打蛇高手,尤其在懦弱的张天津面前,我绝不能示弱,即使那条蛇是条从来没见过的蛇,尽管它见到我们之后并不逃走,神秘地盯着我们,仿佛具有父母们所说的蛇是有神性的动物一般。恰恰如现在,这种蛇让我遇到了。这绝不是普通的一条蛇。

    但我绝不能示弱。倘若我示弱,我就输了。哪管它邪乎不邪乎,鬼怪不鬼怪。

    我飞快冲上前去,用手中的荆条准确抽打在了它的身上。花蛇疼痛难忍,意识到必须逃蹿。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哥和窦峰见我出手,也快速出手,三条木棍雨点一般落在花蛇身上,很快将它打得残缺不全。

    于是,这只花蛇成了我们最后的猎物。



第63章 蛇的故事
    当我将打死的花蛇递给张天津时,他退缩着不敢拿,也难怪,那条花蛇接近一米长,有两厘米粗细,即使那条花蛇已经如一根烂草绳一样缠在我的胳膊上,他也不敢拿。

    “真是废物!”我骂了他一句,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但我不好意思说自己也害怕,于是豪气地将死蛇缠在腕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家去。其实在回家的路上,我仍时不时提防着花蛇,怕它突然醒转过来咬我一口。别说咬一口了,即使是顺着你的手臂上爬,边探索着吐着蛇信的样子,就使人惊骇到灵魂出窍。

    我想着这些,整个过程内心都在悸动着。但我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回头看看,几只死青蛇也在张天津的手上晃荡着。

    胡同里,张洪洋家嫂子和母亲仍伏在席上缝被,嫂子看到我手臂上缠绕的花蛇和张天津手里的青蛇,惊叫了起来。“你们也太大胆了,蛇也敢抓!”她惊叫道,“蛇身上长着瘆人毛,见到我就打哆嗦,不要过来呀!”

    但我和张天津不听,张天津不知怎得胆子也大了起来,提着蛇在手指上摆弄着,向前逼近。洪洋嫂子失声尖叫着,向后退缩。

    “这有什么害怕的,”我说,“别说抓蛇,我都敢缠在脖子上。”于是我解下缠在手臂上的花蛇,将它一甩挂在了脖子上,并紧紧地缠了两圈。这一招使出,连后面的我哥和窦峰都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因为,花蛇给人的并不仅仅是恐惧,也有不可名状的恶心。

    “要命了!”洪洋嫂子大叫着,“你们小孩子都疯了。”我们在一旁兀自笑着,忘乎所以。母亲也在一旁大声训斥着我:“玩啥不行啊偏玩儿蛇,小心蛇王找你偿命!”

    听到这些,我靠近了母亲,将蛇从脖子上解下来,在手上抡着,慢慢将旋转着的蛇头对准了母亲。这下轮到母亲没命地尖叫了,“滚开,滚开,赶紧滚开,吓死我了。”但我觉得不过瘾,使劲一抡,将死蛇高高抛向空中,然后垂直下落,“啪”一声砸在了母亲正在缝制着的被子上。

    “哎哟,娘啊!要死了!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不用针扎死你!”母亲说着,拈着一枚绣花针追我,我赶紧抱头鼠蹿。死蛇起码不咬人,而针真得能扎出血来。母亲却站住了,大声吼道:“回来,我不扎你了,你赶快把这条死蛇弄走,咱这被子以后还盖不盖啊!”

    听到这些,我走回来,将蛇捡起,继续和他们玩耍着。

    母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小强啊,我对你说个故事,这个蛇呀,不能抓不能打啊,尤其不能杀死,蛇是很邪乎的东西,惹到它们会要命的……”

    “什么故事?”我问。母亲开始讲述。随着她抽针引线,那故事仿佛被悠悠地扯出来。

    古时候,有一条大蛇长有两米,有小孩的胳膊那么粗,这一天带着小蛇在野外玩耍。玩着玩着,远远地走来了一个扛着铁锹的小孩。小孩看到蛇,刚开始很害怕,后来看到蛇并不攻击他,胆子大了起来。他很讨厌蛇,于是趁大蛇不注意,提锹上前,抡锹狠狠地一铲,切下了小蛇的脑袋。小蛇弯曲几下死掉了。

    大蛇发怒了,吐着信子向小孩冲去,似乎要为小蛇报仇。小孩看到大蛇张牙舞爪地追来害怕极了,锹也扔了,仓皇向家里逃去,大蛇在后面紧追不舍。当逃到家里见到母亲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母亲说:“快救我,我铲死了一只小蛇,大蛇追我来了,我该怎么办?”

    母亲吃了一惊,顾不上埋怨他,趁大蛇追来之际,让小孩蹲在院子里,然后搬来一只大缸,将孩子倒扣在里面。此时,大蛇追来了。它在院子里寻找着,东瞅瞅西看看,最后看到了院子里的那口大缸。它爬向那口大缸,吐着信子在大缸周围转了几圈,似是无计可施,然后游走了。母亲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大蛇确实离开了,于是掀开大缸,欣喜地叫着说:“好了,大蛇走开了,快出来吧。”但缸下没有回音,再探头一看,大缸里的孩子却踪迹不见,像变魔术一般,彻底消失了。母亲吃了一惊,仔细观察着孩子蹲着的地面,只发现了黄土上留有一滴血。仅仅一滴血。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这里,我吃了一惊,挥舞着花蛇的手臂也停了下来,感觉到脊背上一阵阵地冒着凉气。张天津干脆“啪”一下将手中的青蛇悉数扔在了地上。

    “捡起来!你这懦夫!”我训斥他。但他不听,哭着跑开了,很快跑到他家里去,消失在门后。我哥和窦峰也口瞪口呆。“没什么可怕的,”我说,“神话传说而已。难道还真有妖怪!”即使这么说,我却感觉自己在颤抖着。

    “我也有个故事,也讲给你们听听!”洪洋嫂子也说。我已经很害怕了,但好奇心驱使我脱口说道:“你说吧。”洪洋嫂子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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