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阳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卢凝风
然后我们三个人静静地躲在我们屋后,从墙角处探出头去观察着张寿堂家大狗的动静。等了半天,才见那只大狗懒洋洋地走过来,我们忙缩回头来,摸出一只毒饵,悄悄将之投放在我们家的屋角。继续向西,在陈长胜家的屋角放了另一只,再向西,将最后一只毒饵投放在西湾边上。
这样,当那只大狗吃到第一只毒饵后,会被另一只毒饵的香味所吸引,当它接连吃掉三只毒饵,它就会倒毙在西湾边上,然后全身腐烂化成脓水而亡。倘若我们的毒物达不到将它化为脓水的效果,我们可以把它倒毙后的尸体快速扔入水中,然后压上石块,达到快速掩藏尸体不被张寿堂发现的目的。
想想当时的我们,真可谓机关算尽。
我们埋伏在陈长胜的弟弟院墙的一角等待着。陈永胜在陈长胜屋子的北面,隔街而望,再向西一条土路为隔便是西湾。当我们探出头去查看时,发现大狗嗅了嗅那只毒饵,并没察觉到异样,反而被毒物的臭气所吸引,三口两口将那只毒饵吞了下去。我们暗自窃喜着,焦急地等待着。
果然,大狗循路向西,很快到达了第二只毒饵处,眨眼的功夫吃完了它,再次来到西湾边上,很快吃完了第三只毒饵。我们静静地等待着想要的结果。
可是,吃完三只毒饵的大狗却从容地蹲在那里,有滋有味地舔着嘴巴,似乎还没吃饱。接着,它站起来向湾边走去。我们以为它马上就要倒毙了。幻觉让我们看到它是摇摇晃晃的,仿佛站立不稳似的。
但大狗并没有倒毙,而是来到湾边,探出头去在湾边伸出舌头喝水。“唰唰唰唰”一阵响后,大狗喝完了水,很快离开了西湾,跑向了大街。我们感到纳闷,向大街上望去,原来,大街上多了一只身材不错的年轻母狗。
唉!毒物的研制失败了!
第77章 扎破了别人的眼皮
这段时间,我们村子盛行一种“打札”游戏。这种游戏属于体能与技能游戏,适合单人玩耍或多人竞赛使用,需要的器械很简单,找一段结实并拇指粗细的木棍,取大约20厘米长,将两端削尖,名曰“札”。再找一根长一米左右鸽蛋粗细的木棒,器械就制作完成了。
游戏时,将“札”置于平地上,因为两端削尖的缘故,两只尖头与地面分开约有几分,然后手执木棒,对准某个尖头使劲敲击下去,受到震动的“札”猛然向天空飞起,此时,再抡圆了木棒,尽量将木棒准确地击打在腾在半空中“札”的中部,此时,受到击打的“札”向外飞去,落点远者为胜。
这种游戏我特别喜欢,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欢,那种准确找到击打点使“札”瞬间飞起和敲击它使之飞出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嵌在心底。因此,对此项游戏乐此不疲,一有时间便跟人竞赛一番,常常胜过比我大几岁的张洪广。
那天,我和哥哥、张天津在大街上打札。刘震江的姐姐刘震华来找我们东邻的张燕儿玩耍,听到大街上有欢快的呼喊声,便与张燕儿驻足观望。当见到观众来访,我的兴奋感倍增,甚至忘乎所以,对打札就更加冲动。
终于轮到我打了,我为了显示自己在打札方面的才能,猛然敲击躺在地上的那只木札,这次它跳得格外高,趁它腾在半空向下坠落时,我突然出手,手中的木棒准确击打在木札的中部,木札受到冲击向东部飞去。谁知道出手太猛,木札的落点稍微偏了一点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震华探头望向我时,木札突飞而至,其中一只尖头击中了她的眼皮。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声响起,她双手捂着脸蹲在地面上大哭起来。
见有人因我而受到了伤害,我也傻眼了,刚才的兴奋和出手的自豪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当我看到被击中眼皮嚎啕大哭的人正是刘震江的姐姐时,我的心凉了下来。一是因为或许伤了她身上最重要的器官——眼睛;二是因为她的弟弟是刘震江。
“完了!”我想,并差点因此而尿了裤子。我的冷汗刹那间布满了脸庞。
张燕儿顾不上我,而是轻轻地叫着刘震华,让她抬起头来,仔细检查她的伤口。“还好,”她说,“没事儿,并没有伤着眼睛,只伤了眼皮而已,不几天就好了。说不定,以后你就是双眼皮儿了呢!”
听到这些,刘震华破涕而笑,她向脸上划拉了一把,将上面的血滴甩在地上。这时我才清醒过来,听到并没有伤着眼睛后,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忙跑过来道歉。刘震华并不像刘震江,出乎意料的讲道理,她看到我态度诚恳,便很大方地原谅了我,捂着眼皮回家了。我瞅着她离去的背影愣在那里半晌。
“过来吧,继续打札,”哥哥在后面喊道,“那么点儿小伤,死不了人的。”听到哥的话我苦笑了一下,他又怎么知道我的愁苦所在呢!
不过,看到了木札后,我很快忘记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再次加入了队伍,与他们开心地游戏起来。正当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我突然发现刘震江提着一根木棒出现在张燕儿家的胡同口。瞬间我吓呆了。
“兔崽子,”刘震江用手中的木棒指着我道,“你过来!”他的话毫不客气,但我不能不听,再害怕也没有用,于是放下手中的木棒向他走去。我心里明白,手中提着木棒向他走去的结果无异于雪上加霜,会令我的处境更加尴尬。
“小子,是不是你将我姐的眼皮打破了?”刘震江对我虎视耽耽,脸色阴沉向我发问道。
“是,”我坦诚地说,我知道在他面前说谎会“罪加一等”的,受到的惩罚会更重,“是我做的,我不是故意的,是札它偏离了方向。”
“说啥!偏离了方向,你小子是怎么控制的,为什么会偏离了方向,偏离了方向为啥不向你娘的头上飞去,而偏偏打中我姐姐!”
“不是,是我的札偏离了方向,而你姐姐正好站在那里探出头来!”
“兔崽子!你还敢狡辩!我让你打札偏离了方向,”他厉声说道,“看到我手中的木棒没?它也是会偏离方向的。”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木棒向我的头顶砸来,以泰山压顶之势。
下意识中我低头避让,那根木棒狠狠地敲击在我的背部,登时断为两截。
“好小子,”他大声骂道,“你竟敢弄断了我的木棒,我让你弄断我的木棒!”说着,他抬起腿来一脚将我踢倒在地,并扑上来压住我的手狠命向我挥拳击打着。我“嗷嗷”惨叫着,试图还手但无能为力。
我哥和张天津远远地观望着,手中的木棒和木札什么时候从手中自行脱落下来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吓傻了,谁也没有胆量上来阻止刘震江,甚至连帮忙喊叫大人的勇气也丧失了。我就躺在那里,继续惨叫着,直到刘震江打累了,然后起身向我吐了一口唾沫离开了。
“哼,这次就饶你了,下次再要是打破我姐的眼皮,我就要了你的小命!”他骂骂咧咧走了。这时,我哥和张天津才敢上前将我拉起来。我的眼皮也破了,牙齿也松动了,鼻子上也流着鲜血。不过我没哭,在心里发狠道:“下次再打札,我就扎破你姐的双眼。”
这时,父亲居然在家,听到了我的惨叫声后慢悠悠从墙角处踱了过来,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后,既没问我疼不疼,也没问是谁揍的我,只是丢下一句:“该!谁让你不老实!”然后,他就走了,不知道又去谁家继续帮人家敲鸡打狗。
看着父亲渐渐消失的背影,我的心渐渐凉了下来。我发觉他给我造成的伤害甚至比刘震江带给我的伤害更大。刘震江只是打破了我的鼻子而已,而他,则是拿一把刀,狠狠扎向了我的心口。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砸到了尘土上,激起了一阵轻烟。
“疼哭了吧?”张天津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没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别哭了,小强哥,回头,我们用弄张寿堂家的狗一样弄死他刘震江!”张天津安慰我说。我突然很感动。
“用你精心配制的毒药么?”我问张天津说。
“嗯,用毒药,毒死那狗日的。”
第78章 童子尿
我们一致认为,尚为民老师比较懒,因为他从不亲自去挑水,而是指使一帮稍大的孩子去。可也别说,因为在最南头的学校离村北头的水井的确太远了。
每次水缸里没水时,老师就到每个四五年级的教室里去点名,“你,你,你,赶快去挑水。”每个大孩子都轮着来,没有漏网之鱼。那天,他竟然点到了我、我哥和张天津。我很纳闷他为何会点到我,因为我是班里最矮的,也是最瘦弱的。
“你,张大强,还有张天津,你们三个去挑水!”尚为民一一点指着我们说。我懦弱不堪,自然不能反驳,张天津不在乎,因为他不仅胖乎乎的,也傻乎乎的,也从没挑过水,根本没体会到挑水的肩膀疼。我哥甚至比我还弱,打架通常都打不过我。
“尚老师,可是我们挑不了一桶水啊!”我哥站起来向尚老师叫板。
“挑不了一桶水,就各挑半桶水,走不了全程路,你们仨人就轮流挑,一趟挑不够就多挑几趟。”尚为民老师似乎有所准备,对我哥的刁难对答如流。
“可是老师,为什么让班里最瘦弱的我们呢?”我哥又问。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尚为民老师语气犀利,似乎还很生气,“你们三个整天在一起调皮捣蛋,所说前几天打札时还将人家女孩儿的眼皮给挑了,这算是对你们的惩罚!”
“该死!”我心里想道,“是谁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老师的?”
“可是,”张天津突然开口了,“给人挑了眼皮是张小强做的,跟我和张大强两人无关。”
此时,尚为民老师狠狠地瞪了张天津一眼,不想继续跟我们胡搅蛮缠下去,只是冷冷地说:“你们快去吧,快要放学了,要是不给我挑满水缸,你们别想放学回家去。”听到这里,我们每人叹了一口气。
张天津无知者无畏,狮子大开口,坚持打了满满两桶水,要给我们先做个示范,但是他刚刚挑起扁担,只走了十步远,就因为肩膀硌得生疼而猛然甩掉了扁担,两只水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半桶水溅了出来。
“我们还是挑半桶水吧。”张天津说。
我哥二话不说,挑起两个半桶水,歪歪扭扭朝学校的方向走去,我们远远在后面跟着。远路无轻担,每走十米二十米,我们就放下歇一歇,轮流着挑,好歹把小半桶水送到了尚老师的水缸。如此三趟之后,距离水缸灌满还差一大截,而我们要彻底崩溃了。张天津骂骂咧咧地揉着生疼的肩膀,哀求我哥能不能跟尚老师说说,让他饶了我们。我哥只好去了。
不一会儿,尚老师来到了水缸前,他只向缸里瞄了一眼,便生硬地命令道:“水量远远不够,继续挑!”然后转头离开了。没办法,我们担着空桶继续挑水。
这一次距离水缸灌满还需十厘米,但我们实在不想挑了。回顾着尚老师那恶狠狠的样子,再看看尚未灌满的水缸,张天津突然想到了一个损招儿。
“哼,妈的,尚为民这小子太狠了,让我们报复他一下。”张天津望着水缸说。
“怎么报复他?”我问,“那小子可狠了,小心他像刘震江那样揍我们!”
“明着不行,我们来暗的,”张天津说,“小强哥,你帮我看着门,有人过来时你吱一声儿。”说完,他对着水缸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张天津,”我急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张天津坏笑着说,“不干什么,我打算给尚为民那狗日的来点童子尿!”
“先别着急!”我哥说,边从旁边拿起一只勺子从水缸里勺出一些水来,“挑水挑口渴了,我先喝点儿你再加料!”
这边我和我哥“咕咚咕咚”喝着凉爽的清水,那边的张天津却“哗啦哗啦”向水缸里撒着尿。随着加料,水缸里腾起一串串细小的泡沫,然后跟清水充分混合,很快消失不见了,仿佛水缸里并没加过什么。
“嘿嘿,”张天津收起裤子,“这下瞧好吧,让这个老东西无缘无故欺负我们。”我们偷偷笑了起来。
第二天大课间,大家在院子里疯跑着,热得满头大汗,快要上课时,张洪海和张顾军提议到尚老师的办公室里偷点水喝,问我们去不去,我们忙摇头表示自己不渴。这时,刘震江和张光军从人群里走出去,大摇大摆向尚老师的办公室方向走去,据我猜测,他们两个应该也口渴了。张洪海刚要跟去时,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去。
接着,我跟我哥和张天津悄悄凑近了尚为民的办公室,发现刘震江和张光军正一人端碗,一人拿勺子,从水缸里勺出清水畅快地喝着。看到他们喝得那么香甜的样子我们格外开心。一听到放学的铃声响过,我们兴奋地甩动着书包向家里飞速跑去。
因为家里无人,于是我跟我哥去了他家。当到他家后,二爷和二娘没在家,漫长的夏天昼长夜短,需要很久才到天黑,太阳仍热烈地烤着大地,令我们汗流浃背。
“不如我们冲凉吧。”我哥扔掉书包,冲我建议道。
“冲凉?”我疑惑地问,“怎么冲凉?水缸里的水都是热的好不好。”
“这下你不知道了吧!”哥哥故作神秘地说,“我家有地下井,上面有抽水水泵,任何时候,抽出来的水都冬暖夏凉,舒服得很。”
见我不信,哥哥快速找了一只勺子,从水缸里勺了些水,然后走到他家院子中间,一个立在空中的简易的器械旁。哥哥将那勺子水倒入了器械的罐状容器里,然后快速上下提按着铁把。
“看见没?”哥哥边操作边说,“这就是地下水抽水泵,不一会儿,就能从地底下抽上水来。”果不其然,哥哥努力了一会儿后,突然看到他的手臂渐沉渐慢,接着加重了力量,一股子清泉从侧边的管口里流淌了出来。
“快接上桶!”哥哥招呼我道。
我把水桶接到管口下方,随着哥哥的不断操作,地底下的清水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很快灌满了水桶。
“好了。”哥哥说,然后停止了提按。哥哥把那桶水提到院子当中,在太阳底下,脱光了衣服,他用勺子勺了满满一勺子水,然后从头到脚浇了下去。接着,他打了一个激灵。
“好爽!”他说。于是我也脱掉了衣服,将一大勺子凉水浇到头顶上,一大片清凉从头到脚贯彻下来,我也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
第79章 摔跤和罐头
我和哥哥闲着没事儿,在我家院子里模仿大人那样拓坯。我提着大铁锹,在榆树前投下的阴影里划了一个圈,接着把圈里的土壤都就着铁锹翻过来,再铲碎它们,找了两只被砸破瓶口的酒瓶儿从西湾里灌水来倒入松软的土里和泥。
一趟又一趟后,眼看差不多了,我们把瓶子立在圈子旁边,脱鞋后踏入泥水中搅拌那些泥。树的阴影里投下一片清凉,那些泥水挤入脚趾隙间的感觉也让人舒爽惬意,令人乐此不疲。踩着踩着,我们玩起打架的游戏来,你推我一掌,我攘你一肘,试图把对方推出圈子外面。我们的说笑声吸引了外面胡同里的张洪广。
因为是彼此熟悉的邻居,并不见外,他推开我家破旧的栅栏门挤了进来。他比我们大几岁,身体生得高大粗壮,自然不能加入我们的摔跤队伍,于是站在圈外,把自己当成一个教练,指挥我如何行动,才能把我哥甩出圈外。
我觉得他对此完全外行,尽管他表现得无比热情。但热情并不能代替实战,所以,我屡次被我哥差点推倒在泥水里。我沮丧了。因为在之前,我哥通常都不是我的对手,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常常被我打哭,并跑到二爷那里去告状,让二爷帮他报仇。
但是现在不同了,自从我们在尚为民老师的水缸里加入童子尿后,哥哥仿佛一夜之间能力暴涨,占了上风,轻易就能将我击败,这令我大惑不解。据后来他给出的解释是:他从小是吃奶粉长大的,所以孱弱无力,而我是吃母乳长大的,所以强壮有力。后来身体之所以能够转变,是因为我长久以有限的母乳为食,与我强烈要求营养的身体增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矛盾,所以我的成长滞后了。
而他,则因为食量大增,促进了身体的全面成长。对此解释我不置可否,但已是他的手下败将既成事实。
最后,我鼓足力气向我哥哥冲去,试图将他狠狠推出圈外,并甘愿冒着自己也摔出去的风险。谁知,在屡战屡败之后,我哥早看透了我想同归于尽的意图,他顺势一闪身,并在我背后猛然用力,我的身体失去平衡,从圈子里狠狠甩了出去,我在半空中翻转了一下,力图以身体的正面着地,但就在我的左腿即将接触地面时,我的小腿骨却猛然撞到了一个东西,“砰”的一声,一阵巨痛随之传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