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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当小孩一点都不好,她不想当小孩。
唐颂就在他旁边,他的手离她不到一公尺,为什么就不敢碰呢?
唐颂将烟头在地上捻灭,说:“我上楼了,你想吹风就多吹一会吧。”
他走了。
他不知道她喜欢他,她的心更惆怅了。
这天,唐颂画完一幅大丽花,转头询问坐在身边的杨鑫:“我最近要画一幅头像,你有空能再给我当一次模特吗?”
他有段日子没画人物了,杨鑫自然是巴不得:“我要做什么动作吗?”
唐颂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自然的就好。”
他坐在画板前,一边审视她,一边准备工具。
杨鑫也没想到唐颂突然要给她画画。
她今天就穿了个牛仔裤,黄色灯芯绒料子旧夹克,头发也没认真梳,随便扎了个潦草的马尾。早知道要画画,她就不穿这一身了。她有一件黄格子的衬衫,外面套一个毛线背心,穿上特别漂亮。
“我回去换个衣服吧。”
杨鑫有点紧张,想站起来。唐颂只让她坐下:“不用,就这样。”
他手往下压,比手势:“别动。”
他说别动,杨鑫就不敢动,梗着脖子看着他,又说:“我要不要把发卡取下来。”
唐颂说:“不用。”
杨鑫说:“那我把头发放下来吧。”
她两手飞块,把发卡取下,发圈也扯下来,让长头发柔软地披在肩。她觉得自己头发披着更漂亮,像童话里的人物。
她头发是天然的,质感有点蓬松了。唐颂不得不站起来,拿了把小梳子给她整理了一下,刘海梳了梳。
她这外套是有点累赘,主要是领子太高,挡着她的脖子了。她肩颈的线条非常有美感,唐颂是想要画她的脖子的。从头发到脸部,到肩颈,整个身体。
琢磨了半天,是不好下笔,唐颂只好说:“要不你把外套脱了吧,里面还有衣服吗?”
她里面只穿着一件薄吊带,有点不好意思脱,说:“我回去换衣服吧,我有件衬衫可以穿。”
唐颂说:“衬衫有领子吗?”
杨鑫说:“有。”
那也不成,杨颂说:“你还是把外套脱了吧。”
杨鑫纠结了一下,站起来,扭扭捏捏把外套脱掉了,里面是件白色的吊带背心。她的身材初有点发育的迹象,小笼包似的一点胸部,对唐颂而言或许不值得一瞥,但对她自己,已经足够羞愧了。
幸而唐颂足够专业,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脸上,并没关心其他。
这季节已经有点冷了。
只穿着背心,露着肩膀,不一会儿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双腿不自觉哆嗦。她心里慌的,总觉得有点羞耻,像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宿舍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个男孩子声音在叫:“唐老师,有封你的信。”她心乱,立马就想站起来穿衣服。唐颂起身示意她不要着急,走到门口去,将门掩了掩:“信给我吧。”
那男孩子很没礼貌,看人家用手掩门,还非要跟个猴子似的尖了脑袋往门里插。唐颂面带微笑,将门拉过来锁上了,男孩子才失望地回目光:“唐老师你的信。”
每当唐颂有什么信,或者包裹寄到邮局,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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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作主张的帮他取来,都是班上的小孩子。唐颂很无奈,因为孩子们帮他取信件的主要目的是想趁机偷窥他。其实他私生活很简单,他屋里也没什么秘密,但这些孩子知道他是画画的,总传他屋里有裸.体画,动不动就跑来偷窥。
男孩子跑了,唐颂开门回屋。杨鑫站了起来,没穿外套,冷的厉害,嘴唇有点发白了,抱着胳膊直抖,含胸佝偻着腰:“唐老师……我可以穿衣服了吗?”
唐颂愣了一下,忙说:“那你赶紧穿上。”
杨鑫穿上外套,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唐颂看她脸色不太好,忙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了一张雪白的大毛巾给她搭在肩膀上:“盖着这个暖一暖。”
杨鑫闷闷的不说话,抱着杯子喝水。
唐颂关切道:“没感冒吧?”
杨鑫还是不答。
唐颂隐约感觉到有点伤害她了。
她不愿意穿着背心给人画画。小姑娘,年纪小,刚刚发育,自尊心强,觉得羞耻。只是因为是自己说的,她不好意思拒绝,勉为其难。其实她心里不愿意。
唐颂摸摸她头:“抱歉,以后不勉强你了。你要冷该早点说的,我以为你不冷。”
过了半晌,她轻声说:“唐老师,要是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她突然冒出这一句,唐颂惊诧了一下,笑:“讲什么呢。”
杨鑫说:“我不是说的孩子话,我是真这样想。虽然我没见过世面,连打字都不会,只会念书,你肯定觉得我傻乎乎的很幼稚,可我觉得你很好。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被男孩子哄的小丫头,给买两根麻辣串就跟人家谈恋爱,给买个洋娃娃就给人家抱,给人家亲嘴。我不是那种傻姑娘。如果我看不起他,他对我再好,给我买再多东西我也不会搭理的。”
唐颂听她说了这一长串,又似表白,又似发牢骚。孩子气十足,还怪有她的道理,唐颂便被逗笑了,说:“你能明白,这样不是挺好吗?”
他语气和蔼,然而杨鑫听了又沉默。
她很优秀,但是不够自信。唐颂鼓励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开玩笑似的问说:“你看的起的标准是什么呢?”
杨鑫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比如我们班上,男的比我笨的我都看不起,长得丑的我也看不起。他们考试都考不过我,念书也念不过我,写作文也写不过我,啥都不如我。有的长得好看,家里条件比我好,但没我聪明,我也看不起。”
她一本正经地说:“反正不能跟不如我的人谈恋爱,生孩子会拉低智商的。”
这孩子,从小智商上的优越感极强。唐颂笑,说:“那我估计,就你这样的,得到大学、研究生、博士生才有机会谈恋爱了。至少还要等十年。在你上大学以前,你身边的异性肯定都不如你。”
杨鑫将信将疑:“唐老师,你真的觉得我会读研究生、博士生吗?我觉得好遥远啊,我能上大学就不错了。”
她说:“我们老师说,我们学校的学生,将来,只有三五个能上好一点的大学,本科之类的。我们学校,每年只有十几个人能上县城的重点高中,重点高中每年也只有几十个人能考上重点大学。高中学校竞争很激烈的。”
唐颂说:“放心吧,你很聪明。我估计,你的成绩,至少在本县不会有竞争对手的。就算在本市,你也会是前几名的。你有学习天赋,只要自己不走偏就行。”
杨鑫惊奇道:“真的吗?”
唐颂笑:“我见过的学生多了,你信不信我的眼光?”
“我信!”
唐颂说:“所以你在大学之前,十有八九谈不成恋爱了。比你笨的你都看不上。”
“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就不谈恋爱!”
唐颂逗她:“你不是说很想谈恋爱吗?”
杨鑫说:“没有,我没想。”
过了一会,她又苦着脸,说:“可是我都不会打字,也不会用电脑。”
唐颂说:“那又不难,你只是条件不好,没机会接触那些。等你家里有钱了买个电脑,玩两天你就会了。人家城里的孩子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你初中才开始学英语,不也学的很好吗?他们拥有你没有的好出身好父母,你也拥有他们没有的聪明和经历。你比大多数人聪明,比大多人能吃苦,你不会比别人差的。”
杨鑫说:“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怎么,突然流眼泪,揉着眼睛哭了:“我想长大,我怕错过了你,以后就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唐颂笑:“怎么会呢,只要你自己优秀,你会遇到跟你一样优秀的人,你得到了那个环境里才能见到。”
杨鑫一抽一抽的,哭的止不住,唐颂拿了纸巾给她擦脸,又伸手拍她的头。杨鑫哭的打嗝,扑在他怀里:“唐老师,我不想吃苦,苦不好吃。我可不可以只要聪明不吃苦,不想吃苦。”
唐颂轻轻抚摸着她头发安慰:“谁都不想吃苦,可是人出身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在吃苦。要不了几年就三十岁了,跟我一样年纪的人,孩子都七八岁了,我还没结婚。别人各有各的事业,我的事业就是在这小乡镇上当老师,这样活有什么意思呢?虚度光阴。我也在吃苦,除了苦尝不到别的味了。”
杨鑫听到唐老师也在吃苦,更伤心了。她吃苦,她喜欢的人也吃苦,她哭着说:“啥时候才能不吃苦啊?”
唐颂建议说:“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杨鑫抱着他哭:“下辈子我们一起投胎吧。”
唐颂笑说:“那不行,我得把这辈子过好。这辈子都过不好,谈什么下辈子呢?”
杨鑫哭说:“那我多吃一点苦,让你少吃一点。”
唐颂笑,拍拍她肩膀安慰:“嗯,别怕。”
杨鑫哭完了,抹着眼睛说:“唐老师,我下午换件衣服来给你画。”
唐颂说:“嗯,行。”
唐颂这幅画,断断续续画了有几个月,一直没能完成。杨鑫因为天天不着家,杨文修不放心,来学校找她了,把她训了一顿,接下来几周一直没找到时间再去。她找唐颂道歉:“对不起,唐老师。我爷爷说我老在你那呆着,给你添麻烦,怕你嫌我,不许我再去。我跟他解释了他不听,非说我给你捣乱。烦死人了。”
唐颂并不往心里去:“没事,他也是不放心你。你要实在没时间就算了,这样挺耽误你学习的,我也过意不去。”
杨鑫急了,生怕他不画自己了,改去画别人:“不会的,不会耽误我学习的。爷爷最近老爱管我,等过一阵他就忘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画。”
唐颂说:“也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过了一个多月,爷爷不管她了,唐颂却又不在学校。听说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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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生病要住院检查,他请假去成都了。接连好几个星期,杨鑫都没有看到他。他宿舍的门锁着。
什么检查要这么久啊?杨鑫送作业去办公室,听见老师们闲聊:“唐颂他父亲病危了,可能要不行了。”
“可怜咯。”一个老师说。
另一个老师说:“其实死了也好,这么个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活着也是受罪,还给儿子那么大的负担。伺候这么多年不容易了,当牛做马的,换做亲儿子都受不了,别说是个养子。”
学校都在传。唐老师家里可能真的出事了。
杨鑫等啊等,盼啊盼,不知不觉就到了期末。
唐颂还是没回来。
期末考试,杨鑫仍然是第一名。语数外,三门单科第一,总分第一,其中数学英语都是满分,语文作文扣了一分。
??寒假,金盼回来了。
??金盼已经十五岁了,在县城读高中,一个月回来一次。杨鑫见她变了样儿了,身材发育的圆润饱满,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娇憨,一双大眼睛,薄刘海儿,剪了个齐肩小碎发。她跟杨鑫小的时候老打架,长大了倒懂事一些,知道当姐姐了。她用零花钱给杨鑫买了件衣裳,粉红色的毛衣,胸口有只白色小鹿。杨鑫站在镜子前,试穿了一下,还挺合身。
??“你干嘛买这个颜色啊?我不喜欢粉红色。”
??杨鑫说:“没有别的颜色吗?”
??金盼说:“还有蓝色的,白色的,可我觉得粉红色好看呀。你穿粉红色的好看。”
??“我穿粉红色不好看。你脸小,个子高,皮肤好,穿这个好看的。你试试这个牛仔裤。”
??金盼给她找了条牛仔裤。裤子腿窄窄的,绷着她两条笔直的细腿,上面穿着宽松的毛衣:“你坐着,我把头发再给你扎一下。我买了发卡和发圈。我在县城看到很多小姑娘把头发这样子扎起来,扎个小丸子,再别个发卡,可好看了。”
??金盼热衷于给妹妹打扮。
??别人都说她长得好看,但她觉得自己不好看,很羡慕妹妹的长相。她老觉得自己下巴太尖了,五官明明就很端正,不晓得怎么回事,长在她脸上,就显得傻乎乎的,一点都不聪明。杨鑫是鹅蛋脸,脸颊有点肉的,但模样就是一看就很聪明的。金盼对着镜子给她扎头发,说:“我觉得你长得很像那个,一个日本的女明星,你知道吗?叫泽尻绘里香。”
??杨鑫说:“我又不是日本人。”
“都是亚洲人呀,日本人也是黄皮肤的。”
金盼说:“我们有个男老师,可喜欢她了,整天上课都在那说,还给我们放她的电视剧,一公升的眼泪。”
杨鑫没看到日本电影,不晓得长啥样。
金盼说:“我长得像妈妈,你长得像爸爸,所以你比我好看。人家都说爸爸长得好看。他去打工,厂里老板娘都夸他好看。”
杨鑫其实记不清她爸妈长得啥样子。金盼比她大,跟爸妈相处久,记事比她多一些,跟爸妈的感情也更深。杨鑫其实有点嫉妒。
金盼想学自行车。
她从一个同学那借了一辆小自行车,到街上去练习,拉着杨鑫帮忙,给她扶车后座。杨鑫听她讲高中生活,上课打瞌睡,啥都听不懂,下课就跑去买零食,一放学就奔食堂。食堂的饭菜好吃,香得不得了:“等你上了高中就知道了。”
金盼从小都是这么憨憨的。她学习不好,但也不跟坏学生瞎混,脑子里只除了吃就是一滩浆糊。说了一堆,她又抱怨:“哎,我不想念书了。”
杨鑫给她扶着自行车后座,让她蹬着脚踏板慢慢上路:“为啥呀?”
金盼说:“我学不懂,上高中也是浪钱,上了两年,啥都没学到。”
杨鑫说:“爷爷不会准你退学的。”
金盼说:“我就是不敢跟爷爷说,怕他骂我。其实我上次打电话跟爸爸妈妈说了,爸爸妈妈说随我,我不想念就算了,反正也学不懂。可爷爷,他非要逼我念。我就算接着念也只能考大专,他们都说考上大专没用,还是去厂里打工。”
杨鑫也不懂那些,但是从小杨文修就告诉她读书的重要性,她觉得退学不好。
“读了总比不读强嘛。”
金盼说:“大专读下来,也要好几万呢,我学习不好,花那个钱没意思。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觉得。你成绩好,以后你考上好大学还要花钱呢。要是我们两个都读大学,爸爸妈妈供不起了。反正我不想念书了,我想跟爸妈出去外面打工。”
寒假里,金盼试探杨文修,想退学出去打工的意思,被杨文修骂一顿,到开学,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去了。
杨鑫也开学返校。
她去找唐老师,经过一个寒假,唐老师还是没返校。办公室老师们又在议论:“唐颂的父亲过年间去世了。”
“去世了啊?”
“就是初九那天。”
“哎,这年都没过好,全在折腾病人了。”
“那他今年要辞职吗?”
“他不是早就想辞职?要不是为了他父亲,肯定早就辞了。听说他想去国外进修。”
一个女老师笑:“哎哟,唐颂要是走了,我们学校少一个名人了。哎,你们知道吗?咱们乡下人不关心不知道,其实他在艺术圈子里挺有名的。我有个亲戚在北京,嫁了个老公是那圈子的,人家都听过他的名字。咱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人便开玩笑:“咱们这小庙,哪容得了这尊大佛,人家就要拍翅膀飞飞了。”
“浅水养不了大鱼,只能养咱们这群小虾米。我们可不伤心,校长要伤心了。”
一个女老师笑说:“哎,你们这群妇女,平常不是很喜欢人家吗?见了人家就要开玩笑献殷勤,那个目露.淫.光,啧啧啧,恨不得骑上去把人家坐扁。结果背地里嘛又见不得人好,说这种风凉话。”
女老师们私下聊天很开放,全都哄笑了,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我们可是结了婚的,哪敢骑他啊,你说小梁还差不多,小梁是未婚呀。”
被开玩笑的梁老师便羞的满脸通红。
“小梁,你要不试试去追他。人唐老师这么俊秀,追上了可是你的福气哟。”
众人七嘴八舌。
“哎,他今年二十六七了吧?都多大了还不结婚啊,你们说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啊?女朋友也不交。”
“人家追求不一样,一般女的他哪能看得起呀。又要长的漂亮,又要有学历有才华。咱们这种地方哪可能找得到。”
“他年纪还挺小的其实,大学毕业的,上了这么多年班了才二十六。”
“人家十九岁就大学毕业了。”
“十九岁啊




九零年代 分卷阅读113
?”
众人再度感叹一把,不吹不贬,人家是真厉害啊。
☆、去世
见不到唐颂,日子无聊,很快又到了周末。
杨文修日常的活动就是打牌,吃了早饭便拾出门,站在卧房门口交代杨鑫:“锅碗我刷了,剩下你自己的碗自己刷。真是的,一顿早饭吃这么久。你上午要没事把厨房里那堆胡萝卜洗了。你姑婆拿了两块腊排骨,晚上等我回来炖排骨。”
杨鑫在看电视,早饭吃了一个小时还没吃完。她眼睛盯着屏幕,连连答应说:“哦、哦。”
“少看点电视。”
杨文修说:“烧点热水把衣服也洗了,排骨也先取下来煮一煮。”
杨鑫说:“哦,好。”
“记得烧热水。这么冷,冷水洗衣服要生冻疮。”
“好。”
到九点多,杨鑫关了电视,跑到厨房去刷碗。
冬天还没过完,自来水特冷,她扫完地,看了看厨房角落里的一小堆胡萝卜,心说:好冷啊,下午再洗吧!
跑到卧室去,把脏衣服全都找出来,用洗衣粉泡在大盆里。杨文修让她烧热水,但她懒,刚换了衣服,不想碰锅灶,弄的一身灰。结果水果然是冷的厉害,洗了两分钟,手都冻僵了。她弄了一盆炭火放在卧室,打开电视,洗完一件衣服就跑到卧室烤一会手。
到十点多,终于把衣服洗完了,拧干晾起来。
中午煮了点面条。杨文修打牌不回家,在外面吃饭。下午,她拿出小本子来,趴在桌子上捣鼓写小说。她那本关于师生恋的大作暂时搁浅了,因为想不到情节,就像她对唐颂的单恋一样没有后续。
她听从唐颂的建议换了个题材,写了一篇武侠,模仿今古传奇杂志上的武侠文的风格。写完了,她十分得意,兴冲冲地想投稿,结果一看要求,短篇不得超过一万字,长篇连载则要十万字以上。她刚好写了个不尴不尬的五万字结局。一阵抓耳挠腮,想删一些吧,又删不动,想再写长一点,也没法增,誊抄工作量太大,只得搁在墙角书箱子上落灰。
她看了莫言的小说,还有贾平凹等作者,脑洞大开,模仿人家的风格也写了一篇混合着奶子、生殖器的粗俗不堪的小说,大概是写村某个寡妇和邻居男的偷情,里面对话和吵架的戏码不自觉地代入了当年她妈在村口和人大骂三百回合的情节,连台词都借用了她妈的话。里面粗俗的段子,她写的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写完了暗戳戳投稿给小说月报。还怕第一次投稿,人家编辑不认识她的名字不理她,故意写自己的笔名叫莫言。完成了这件事,她心里有点隐隐的得意,然后把那粗话连篇、不堪入目的底稿给烧掉了。
可惜等了半个月,没人理她,估计是看出她是个假货。她心里又感觉怪丢人的。唐老师要知道她写这种东西,得怎么看待她啊。一定会觉得她内心肮脏龌龊。这还是个姑娘吗!还是个未成年小孩呢,竟然写这种下流东西。她没脸见他了!
色.情和粗俗,在写作过程中能带给她一种隐秘的刺激和快.感。她突然感觉很羞耻了,赶紧跑到邮局去问,结果邮局的办事员告诉她,信还没寄出去呢!
幸好没有寄出去!不然人家编辑看到她初中生的笔迹在草稿纸上写的一堆垃圾,还自称莫言,不得笑死。尽管人家不认识她,那也很丢脸啊!她吓得赶紧把信要回来,撕成碎片,撒进垃圾桶。
她还是想写唐颂。
不过不是唐老师了,而是唐颂这个人。
她把唐颂设定成她同班的同学,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作为她的男主角。然后她的男主角有着唐颂的脸,有些唐颂的眼睛、鼻子和嘴唇,有着唐颂的脾气和才华。他又好看又温柔,还会画油画,弹钢琴,是全校最优秀最好看的男生。所有女生都喜欢他,可他偏偏只钟情自己,把其他女生的心都伤透了呢。
她写的开心不已,把爷爷交代的事全忘了。傍晚杨文修回家来,看到墙角的胡萝卜还没洗,肉也没煮,唠唠叨叨的把她训斥个没完。最后也没炖肉,改为煮粥,调了点面糊煎肉夹饼。杨鑫忘了事,又看爷爷拉长了脸,表情阴沉沉的,也不敢说话,低头坐在灶前添柴生火。
杨文修不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生气,一晚上不说话,吃完饭便洗了脸进屋。杨鑫端了火盆过去,只见屋子里格外安静,黑漆漆的没开灯,也没开电视机,杨文修背对着门,站在茶几跟前喝药。
“我把火端过来了。”
杨文修说:“你端外屋去烤吧,我吃了药就睡了。”
杨鑫不安说:“你不看电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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