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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十七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麒麟
冻了一夜,两个人都脸色青白,嘴唇乌青。
周慎在后院站定,打量着两个人,那躺着的是中了他钉的清倌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孔,他却越看越心惊这脸和钟显尘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比钟显尘更致动人,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个女人,他几乎要以为是钟显尘躺在这里。
“把李老板请到屋里去。”周慎交代了一声,哨卫们动手去拉李老板,李老板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不去!我不要死!”他再挣扎也没用,还是被哨卫们拉到了堂屋里,张少安也在屋里站着,李老板抬头一见张少安,愣了下:“胡老保?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周慎没给他们时间叙旧:“李老板,说说吧。”
李老板听见他声音就是一抖:“说什么啊……”
“说说你跟外面那女人怎么回事儿,听船夫说是你包了船给了高价,要把她运到郴州。”周慎盯着他,李老板目光躲闪,避开他的眼:“没什么回事,她陪我睡觉,我就送她出去,男男女女这回事,谁说得清……”
周慎把那块温香楼上的白手帕丢到他眼前:“李老板,你看看这帕子再说话。帕子是旧的,上面的绣线是新的,这种功夫梅城没几个人能绣出来,我们找了好几个绣工绣白海棠,没一个人跟这上面的一样,倒是在你的九针坊里找到的百花图上,有一模一样的海棠花样,你还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李老板看着地上的绣帕,面如死灰,他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我就知道有这一天,当年就不该走错那一步……”
突然他又抬起头大声说:“大人!我是被迫的啊!当年是有人逼迫我,我欠了一条人命,如今才会被外面那个女人连累啊!”
李老板大名叫李臻子,祖辈世代是绣匠,有一手独门绝活,能用比发丝还细的丝线在蝉翼纱上绣出山河图,绣完蝉翼纱丝毫不皱。十七年前,白香卿和张世杰案发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李家裁缝,白香卿行刑的前一晚,他正准备睡觉,却从自家窗口跳进两个人来。
他刚叫了一声,就被掐住了脖子,那人一身黑衣,瞪着他喝道:“不准叫!”他战战兢兢地闭了嘴,却不想一见到第二个人,又叫了出来:“白姑娘!”
白香卿被抓的时候曾经游过街,城里有一半人都去看过白香卿,他也不例外,当时看到白香卿他还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可如今白香卿就站在他眼前,可惜这位白姑娘背上扛了个人,大煞风景。白姑娘一双美目朝他看过来,他差点酥倒在地,谁知一开口,一把男声就把他吓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城里绣工最好的就是他,应该能行。”
白姑娘是个男人?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行了就他了,凑合吧,你的手伤了,也拿不了针线。”黑衣男子不耐烦地说:“阿源,抓紧时间,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
李臻子惊悚地看着那位风情万种的白姑娘,随着一声声的骨节咔嚓响,慢慢地舒展了身体,变成了一个男子的身型。
他披散了头发重新束成男子发髻,擦掉脸上的脂粉,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风华无双的美男子。
“那位大人就算是换了男装,也真的是美。”李老板说着还一脸回味,张少安在一边听着,脸色却越来越不对。
周慎听到那人叫阿源,又会易容缩骨,猜到肯定是钟显尘的爹钟源,当年他在金阁有白玉狐仙的美称,就是赞他有一张好皮相,又千变万化,钟显尘没完全遗传他爹的样子,比钟源多了几分清秀,正好压住了眉眼的艳色。
至于钟源身边跟着的那个黑衣男子,不用说,就是周坤了。
“那位大人配药膏的时候,黑衣的大人就拆了我的床做了个台子,把带过来的人放在上面……”
李臻子有点抖,看着钟源动作熟练地调配好了瓶瓶罐罐,周坤把人放好,对李臻子说:“过来帮忙,把这药膏涂到她脸和脖子上,涂匀了,一个地方都不能少。”
李臻子抖着手往那人脸上涂,这时候他才看清,这是个女子,身形和白香卿极像,只是生得太过清秀,就和白香卿的美艳不搭边了。李臻子涂匀了药膏,就见钟源朝周坤招呼:“把这脂子胶给他。”
李臻子挖出脂子胶,黏腻的手感让他忍不住有些恶心,钟源吊着手指挥他:“眉骨添一厘厚,鼻骨添三厘……”等他按照钟源的指示把脂子胶或厚或薄地涂在女子的脸上,等了片刻,脂子胶凝固了,变成了软而有弹性的肉块一样的东西,牢牢地粘在那女子的脸上。
周坤又取出一张薄薄的面具来交给他:“缝在她脸上。”
李臻子吓了一大跳:“缝人脸?”
钟源看了他一眼:“按我说的针法缝,不会见血。”
李臻子先按照他说的,在女子脸上涂了一层胶,而后把面具覆盖上去压实,接着就按钟源教的九针法,将□□上半截缝进头发根,余下的□□,缝在了皮上,九针法讲究的是清逸灵动,只穿表皮不伤内里,而他笨手笨脚还是穿了不少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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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缝完最后一针,那女子也恰恰醒来,张口欲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白香卿的模样,李臻子在一边感叹鬼斧神工,天下竟然有这种易容术。
那女子挣扎着爬下台子,向着周慎和钟源叩头,一边叩头一边哭,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外面那女子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晓,当年被两位大人掳来的女子,是她的姐姐,其实当时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是想求二位大人放她孩子一条生路……”李臻子抬手掩住脸:“当年行刑的时候,我没敢去看,我知道那是一尸两命……”
“李九针!”张少安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别假惺惺在这儿哭,你敢说你李家突然发迹,开了九针坊不是靠着这针法,我到今个儿才明白你怎么突然手艺这么好,别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李臻子哪里敢说他不是不敢去看,他是连夜研究那九针法,睡过了头,忘记了第二天是那无辜女人枉死的日子,他后来发迹了,就彻底把那女人忘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那女人的妹妹突然找上门来,他恐怕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他手上沾着血。
周慎示意哨卫把人带下去,另一拨哨卫抬着外面那女人进了屋。周慎走到她面前,细细看时,果然看见她耳后有针线痕迹。他命人用明矾泡了温水,用毛巾沾了明矾水浸透面具,过了一刻钟,面具渐渐软下来,透出底下的肌肤,周慎用匕首在她脸上剔出一个小口,伸手把她的面具整张撕了下来,女子惨叫了一声,左脸上有一小块皮被扯了下来,周慎不管她痛叫,又用匕首细细地把她脸上的脂子胶割下来,等全部割下来之后,女子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是个极其清秀的女子,虽然面上已经有了风霜,但是仍旧自有一股清气在眉梢。
女子露出原本面目后,别人还没什么,倒是张少安目瞪口呆:“雪……雪亭?”那女子转头看向张少安,张少安却回过神:“不对,你不是雪亭,你是杨素蓉!”
“大人,我明白了!”张少安突然一抱拳跪下了:“如果当年死的是杨雪亭,我可以向大人解释。”
第10章大雪满山亭人面何处去
十七年前,经历了两年的逃亡,张少安逃到了梅城,已经身无分文,只好藏身在温香楼中。
他白日里在厨房里打杂,晚上睡在马厩中,只有后厨的厨娘杨大姐对他多加照顾,经常把吃不完的菜与饭给他,杨大姐皮肤黝黑,脸上有许多麻子,除了会做一手好菜,在温香楼里毫不起眼。
那时钟源装扮的白香卿已经在温香楼当起了头牌,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每天弹琴,偶尔出来帮温香楼的老鸨蝉娘招揽生意。白香卿还有个负责跑腿的小厮叫阿申,现在想来,就是周坤,只是那时候周坤易了容,他后来见到周慎时,才没认出他们居然是父子。
张世杰来的那天,张少安正好出门倒泔水,他听说今日头牌白香卿要出来当街弹琴抛花,求一个惜花听音人,他还没见过这位头牌,他也有心想入室潜伏,但是现在他只有一套衣服,别的不说,这一身泔水味儿就能暴露他,所以一向好色的他也没法去白香卿的屋里一睹芳容。
他看得清楚,张世杰在楼边等了很久,到白香卿唱曲的时候才走过去,而白香卿抛的花也是用了巧劲才丢到张世杰脚边,看来这二位是约好的。后面就是人人共知的一见钟情琴瑟和鸣,现在既然知道了白香卿是钟源扮的,那就跟风花雪月不搭边了,必定是有大文章在里面。
从白香卿楼下回来的时候,他看见杨大姐匆匆忙忙回了屋锁了门,便鬼使神差地跟过去看了看。他从门缝里看到杨大姐对着镜子仔细地洗脸,不一会儿,镜子里就现出一个清秀雅致的人来。
张少安吃了一惊,接着看时,就见杨大姐打开了北边对着锦阳湖的窗子,挂上了一盆兰花。张少安等了一会儿,果然见有个男人从窗口翻进来,等他看清那人的脸时,心里又是一惊这人不是朝廷通缉的七弦琴徐三听吗?徐三听又叫徐云崖,在西北几座城杀了好几个朝廷命官,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出没。
“师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杨大姐伏在他胸口焦急万分:“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再大就不好走了。”徐云崖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雪亭,再等我半个月就好,等我做完这件事,我就带你回素山,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
张少安这时候才知道杨大姐叫杨雪亭,却听见窗口又是一响,这会儿又翻进一个女子来,她生得和杨雪亭一模一样,只是一双眼里全是明和算计,让人看了心生不喜、全然没有杨雪亭那种温婉的气质。
“怎么?这就难舍难分了?”那女子嘲讽道:“姐姐,你易容术不,武功又差,真不知道师哥看上你哪一点?也对,师哥也就是舍不得你这娇滴滴的样子,看得叫我恶心!”
徐云崖喝断她:“杨素蓉你闭嘴!”
杨雪亭拦住他:“别这样说她。”
杨素蓉吊着眉毛呸了她一句:“假好心!”
徐云崖额头上青筋暴起,转身想动手,又被杨雪亭抱住胳膊:“师哥,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了,咱们素水派也就只剩咱们三个了,咱们三个再自相残杀,怎么对得起师父?”
“杨素蓉你出去,再不出去别怪我动手!”徐云崖是真的恼了,杨素蓉也是欺软怕硬,立刻乖乖从窗口跳出去了。
徐云崖摸着杨雪亭的脸,怜惜道:“雪亭,这半个月你尽量不要出门,我一办完事情就回来接你。”
徐云崖走后,杨雪亭又坐在床边低声啜泣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到镜子前面往脸上涂涂抹抹,那个毫不起眼的杨大姐便又出现了。
张少安默默地离开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当天晚上,杨雪亭拾完厨房正要回屋,却见张少安等在她门前,张少安一见她就跪下了,杨雪亭慌忙要扶他起来,他却不起,只说要杨雪亭救命,接着就编了一篇官家子落难被继母派人追杀的故事,又说:“杨姐姐,下午我不小心经过你的房间,听见你房里有人说话,我怕你屋里进贼,就往里面看了……”
杨雪亭脸色煞白:“你听到多少?”
张少安装出一脸惶恐:“听不大清楚,就只听到什么易容术……”他又磕头下去:“杨姐姐,求你了,我实在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求杨姐姐帮我换张脸!”
杨雪亭犯难:“可是……”
张少安跪着行过去:“求姐姐!我一辈子记得姐姐的大恩大德!”杨雪亭叹了口气:“可是在这里没法子动骨头,除非去医馆。”
张少安一听立刻拍着胸脯说:“姐姐放心,万事有我。”
第二天一早,就爆出张世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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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白香卿床上,钟源立刻就被带走下了大狱,同时周坤却被人在素春街上缠住了,钟源被押着往大狱走,经过周坤时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立刻就明白这是一个局,恐怕是针对张世杰带来的东西。
钟源被带走之后,周坤立刻跑回温香楼钟源的房间,房间很明显被人翻动过,周坤知道钟源藏东西的习惯,在床头处摸了摸,摸到一片极薄的机括片,他按下去,听见天花板上咯噔一声响,从头顶的大红花球中间悠悠吊下一个木匣子来,周坤抱着匣子就走,过了一会儿,果然又有几个穿着公服的人来搜了一遍屋子。
钟源下了大狱之后被动了刑伤了手,好在他缝了□□,那群人也没看出破绽,只当他是个体面窑姐儿,到了夜里倒也没人来骚扰他,估计是有人交代过。
周坤抱着匣子去了白狼哨卫藏身的地方,一群人各自领命,潜伏的潜伏打探的打探,易容的易容,务必要把钟源救出来,但大牢里防守严密,想让一个人平白无故消失不是那么容易,眼看着刑期一天天逼近,周坤几乎急得一夜白头。
在杨雪亭答应帮张少安易容的晚上,张少安就翻入了一家医馆内,逼着大夫携着家眷回老家半个月,隔天晚上,杨雪亭如约而至,在医馆里为张少安改动脸骨。
夜里杨雪亭在回温香楼的路上,被出来探路的周坤看见,便把她打晕掳回了白狼哨卫的院子,杨雪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下了哑药毒哑了嗓子,而后更是被易容成白香卿的模样替钟源做了替死鬼。然而钟源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周坤和钟源连夜带着人出梅城的时候,半路被人伏击,钟源替周坤挡了乱箭,死在了梅城。而混战中,那匣子被踢到一边的杂树丛中,被正在给杨雪亭祭拜的张少安捡到了。
张少安跪着说完,对周慎拱手道:“如果这里面真的有为杨雪亭报仇的缘由,还请大人提防徐云崖这个人,此人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周慎转头望着地上的杨素蓉:“杨素蓉,你也该说说了。”
杨素蓉的毒越来越深,原先还能动动半边身子,现在却只能动动脖子,怨毒地看着周慎:“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听我师哥的,我师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师哥让我来,我就来了,我师哥说让我死,那我就去死。”
周慎暗叫一声不好,却见杨素蓉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容,接着便从七窍里流出血来,他知道江湖中人有门功夫,可以把全身的内力聚集起来,冲破百会穴而死,她的毒发得这么快,刚才一定是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加速运行内力,好一心求死。
“师哥……”杨素蓉最后说了一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啊……”
杨素蓉死了,周慎让人搜了她的身,在贴身里衣的兜里翻出一张小纸条:“若败露,速死。”
果然像张少安说的,徐云崖这个人,冷血至极。
周慎正沉思着,忽然后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不一会儿便有哨卫来报说蝉娘吐血而亡,周慎震惊至极,扶着桌子站起来:“怎么会!”
他到后院厢房里去看时,阿木雅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而床上的蝉娘倒在血泊里,早就没了气息。
给蝉娘把脉的哨卫过来跟他汇报蝉娘的死因:“她身上早已中了好几种毒,只是互相压制才保住一条命,照她的毒来看,应该是每天都在服用药物压制,她瞒着不说,应该是一心求死了。”
周慎看着蝉娘,她唇角甚至含着笑,阿木雅像个婴儿一样伸手去碰蝉娘的脸,发现她不动了,就趴在她怀里不起来。周慎只觉得无力,偏偏周聪举着只鸽子跑进来:“师父!京城急诏,召您回京!”
京城现在一片风声鹤唳,李棠棣在散朝之后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而北昌安的使者却一天天逼着公主动身,早早到北昌安去过大祀节,得琼崖大北生气。
而小梳公主现在正在长宁殿盯着眼前的韩留仙看。
“你知道我叫你过来干什么吗?”
“臣女……不知道。”韩留仙确实不知道。
“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嫁去北昌安了吧?”小梳喝着茶,也不让韩留仙坐,韩留仙干脆大大方方地站着让她看。
“这个臣女知道。”
小梳放下茶杯看着她:“我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我想过嫁给他,可惜这个人不见了,我临走之前都不能见他一面。”韩留仙一下子明白了,是钟显尘的事情,她一下窒住了,心里的愧疚铺天盖地而来。
小梳红着眼睛说:“你把头抬起来。”
韩留仙抬头看向她,就见小梳边笑边流泪:“哈哈哈,果然是夫妻相,周慎他是不是因为惦记着你,才先去找你,没有去找他!”韩留仙怔怔地望着小梳,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手,她也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先找到的不是她而是钟显尘,反倒是她跟钟显尘一样失踪,是不是就不用日日夜夜背着这份愧疚活着了。
韩留仙被小梳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入镜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为她抱不平:“这位公主也太不讲理了,怎么能把当年的事情都怪在小姐头上,当时明明那么乱……”韩留仙拖着酸痛的腿扶着墙站着:“不要说了。”
当年她才十五岁,那天是观音生辰,她一早就拜别了父亲,带着入镜去安春山上的大白马寺给母亲祈福,没想到宫里的静妃也在,她就退到一旁去暂时躲避,却没想到大殿里忽然闹腾起来,人群顿时混乱起来,她被人潮挤得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后被挤到了大殿正中。
混乱中她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扮成宫女的钟显尘穿着和她一样的杏黄裙子,跟在扮成太监的周慎后面,还有其他几个金阁的哨卫,她刚想喊他们,却被人拿刀顶住了喉咙。周慎他们都朝她这里看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一个站在周慎旁边的侍卫掏出了一个圆溜溜的黑东西。
“周慎哥小心!他有轰天雷!”她记得自己竭尽全力大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钟显尘一把把周慎推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声响过之后,大殿上除了那群匪徒,还少了两个人,一个是韩留仙,另一个就是钟显尘。
韩留仙被爆炸冲得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山上一条山路的拐角处,她一头一脸的血,耳朵也听不见声音,身边倒着几个匪徒,周慎看到她醒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停留,把她留给周聪就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那群人带着她和钟显尘往两个方向走,一个走的山上,一个走的山下,他爹只看到一个裙角就以为是她,喊着她的名字就追下山,周慎本来要去追钟显尘,却不能放着她不管,只好跟着上山救她。
结果她被救了回来,而钟显




金刀十七年 分卷阅读20
尘,丢了。
周慎带着阿木雅李臻子和张少安回了京城,一路上阿木雅捧着她姐姐的骨灰,谁也不让碰。
回了京城,周慎就带着周聪进了宫。
李昭序已经衣不解带地守了李棠棣两天了,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人前还要对着那帮老臣做出沉稳的样子,人后对着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李棠棣,心里的惶恐已经到了极点,却还要强撑着,这会儿看见周慎和周聪,心里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周慎让周聪去陪李昭序,自己去找海德泉。
海德泉先前还觉得他可怕,可这会儿觉得他可亲至极。海德泉也顾不得僭越,一把抓住周慎的手老泪纵横:“小周爷,陛下这可怎么办,太医们什么都查不出,越拖陛下昏睡的时间就越长,这可如何是好?”
周慎不习惯与人亲近,也不会安慰人,只是抽出手来:“海公公,还请先找几个工匠来,我有要紧的事情。”
第11章我有寸草心难报三春晖
“回禀周统领,这匣子应该是三十年前造给金阁的那一个,里面是一整个铁套匣,要开的话最好找到原来的钥匙,如若不然,贸然打开,触动盒子机关,恐怕会伤到里面的东西。”
周慎回到金阁,在周坤从前的书房里翻了一通,一无所获,只在金阁的记录上找到了钥匙的大致图样。他忽然想到六年前周坤意外身死,是韩怀章主持的金阁大局,说不定钥匙就在韩怀章手里。
周慎站在韩怀章的书房门前,看着匾额上怀雪轩三个大字,似乎脑子里闪过一丝东西,很快又不见了。他推开门,韩怀章是个极爱整洁的人,屋子里拾得一丝不乱,他也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韩留仙听见入镜说周慎来找她,倒是踌躇了,不知道该不该见,入镜倒是干脆:“小姐要是不想见,我就去回他。”
韩留仙摇摇头:“还是请他进来。”
周慎跟着入镜进了院子,这院子从前他常来,他爹带他来玩的时候就托韩夫人照顾他,韩夫人成亲多年没有孩子,因此很喜欢周慎,世事无常,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又疯了。
韩留仙在客厅迎他,脸上挂着些局促的笑容:“周慎哥,你好久没来了。”周慎嗯了一声,算是答话。
韩留仙让入镜给他奉茶,又说:“周慎哥,我已经让厨房做了些你最喜欢的香罗雪,等下就送上来。”
周慎已经很久没吃过香罗雪了,那不是他爱吃的点心,是钟显尘爱吃的,他每次跟他爹进宫,皇上说赏赐点什么的时候,他就说要现做的香罗雪,到后来人人都以为是他喜欢吃。
“不用了。”周慎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图样给她看,“你看看,你爹有没有给过你这个?”
图样上是一柄枫叶样的钥匙,留仙摇摇头。
周慎把图样起来,站起来要走,留仙苦笑:“周慎哥,你连茶都不愿意喝我的了吗?”
周慎说了句公务繁忙,拱手朝她告辞,转身便走了。
留仙坐在原地自嘲地苦笑,忽然眼前闪过什么,她猛地站起来,提起裙子朝韩夫人的院子里跑去。
周慎回到周府,阿木雅正在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哭,后面还追着两个端着碗的丫鬟,那两个丫鬟看见他回来了,急忙向他行礼,周慎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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