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冉尔
论起记仇,谁都比不上陈三少,林海却觉得好,起码他是三少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要不然这阔少也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小事。
林海勾了勾三少爷的鼻尖:“怕你说漏嘴。”
“才不会……”
“嗯?”他眯起眼睛。
“好吧好吧。”陈轩扭开脸,牵着林海的手去洗澡。
林海欲言又止,觉得三少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起去洗澡最后会变成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可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说,陈轩就是仗着这一点腆着脸闹。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了,暗夜中飘摇的灯火映红了三少爷的侧脸,林海安静地看着,目光越发柔和。
陈轩的长相自然是好看的,眉眼都比寻常男子秀气,又因为是家中幺儿,行为举止总有点旁人看不惯的娇气,加之脾气古怪,所以极不讨喜。但林海知道三少爷的内里是柔软的,又或者说除了他,没人能触碰到陈轩柔软的部分,这阔少就跟只刺猬似的,软绵绵的肚皮只对他展露。
所以相处起来,陈轩就更加乖张,因为他的软肋早已展现给了林海,本着知根知底就无需掩饰的原则,三少爷是将肆无忌惮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公馆的后院,灯光远去些许,一个小厮撑着灯笼站在幽暗的院落里,飘摇的灯笼仿佛黑夜中盛开的花,随风败落。
“林海,林海。”陈轩用指尖抠他的掌心,喜不自胜。
林海强自镇定,实则心里也如擂鼓,被陈三少勾得呼吸粗重:“怎么了?”
“你说除夕夜咱们做这档子事,下一年岂不是天天都在床上?”
“什么胡话……”绕是林海也被这话惹红了脸,好在天色昏沉,陈轩没看见。
三少爷虽羞怯,但梗着脖子往他怀里贴:“我们成过婚的,做什么都行!”
“嗯。”林海忍笑应了,搂着陈轩往前走,顺手接过下人手里的灯笼,自己举着为三少爷引路。
其实他们平日里沐浴多是在卧房,躺在木盆里用屏风格挡就好,只今天年节,要好好洗一洗,便去了后院,那里有独辟的汤池,地方大,泡着还舒服。
第五十八章盐水鸭
林海把灯笼吹熄了搁在门前,陈轩已经迫不及待地推门去了,这阔少手刚一触碰到木门,就欢欢喜喜地嚷嚷门是湿的。
“自然是湿的。”林海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把凑在自己怀里的陈三少抱住,“怎么,连衣服都不会脱了?”
三少爷微垂着眼帘不说话,他好笑地摇头,抬手替陈轩解衣扣。
“林海,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谁和你走一起了?”林海揶揄道,“我是个读书人,你可不是,你是娇滴滴的阔少爷。”
脏兮兮的外套掉在地上,陈三少用藕似的胳膊搂他的脖子,温热的喘息从林海的下巴徘徊到颈窝里,在颈侧自己咬出来的牙印旁停顿了片刻。
“再哭就不伺候你了。”他轻哼。
“不该咬的。”陈轩的嗓音哑了,“都是疤。”
……中间部分走微博……
新衣服的毛领子有些扎人,三少爷边说话边摸,嘀咕了一句什么林海没听清,就听见后一句:“有没有盐水鸭?”
“我的三少爷,饿不着你的。”林海把毛巾围在腰间,弯腰帮陈轩系腰带上的搭扣。
这衣服早在陈三少嫁进分会时就订做了,样式偏西式,料子是上等的手工料,内衬自然是陈轩最爱的墨狐皮,林海自己不会这么讲究,为了三少爷,特意让云四跑了全南京城的成衣坊,最后上身效果着实是好。
就是陈轩身上的那股纨绔的劲儿,是彻底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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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林海,你别嫌我烦。”陈三少还在念叨,“盐水鸭做好吃了可难了,城西边有个馆子,叫得月楼,楼里的厨子来头不小,据说旧时给皇帝烧过菜。”
林海不以为然:“现在十个馆子里有九个都拿自家的厨子以前当过御厨做噱头,也就你们这些阔少爷当真。”说完直起身,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
人靠衣装马靠鞍,陈三少的长相本偏阴柔,换上工整的西式长衫硬是多出几分硬朗,腰杆笔直,林海边看边思忖,觉得该给三少爷再做双皮靴子套上。
“骗我又如何?”陈轩被他说得气闷不已,站在门边抄着手嘀咕,“只要好吃,就算他说自己是神仙下凡,我也乐意付钱。”
年节里林海事事都顺着三少爷的心意,当即改口:“不管今天家里做的好不好吃,明天都带你去得月楼,你看如何?”
第五十九章年夜饭
陈轩自然欣然应允,又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衣服来,只这回连阔少爷自己都挑不出毛病,欢喜得望着林海笑个不停。
“别美了,走吧。”林海忍笑抬起胳膊,示意陈三少搀着自己,“刚刚不就说饿了吗?”
陈轩大大方方地挽住他的手臂,等林海把灯笼捡了,立刻拉着他往院前走。黑漆漆的后院里只回荡着他们俩重叠的脚步声,陈轩走得些微快些,林海总会将三少爷拉回来,三少爷就不情不愿地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走上几步,再忙不迭地往灯火辉煌的前院跑。
他们置身黑暗,却总要投身光明。林海心里忽然涌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一把拉住陈轩,站在光火的边缘定定地望着没心没肺的阔少爷。
“干嘛?”陈轩凶巴巴地瞪他,“不让我吃饭?”
林海一言不发地按住三少爷的后颈,粗暴地吻上去,牙齿差点撞到陈轩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他们唇齿间弥漫开来,陈三少一开始还想挣扎,后来就软踏踏地靠在他怀里,舌尖躲着林海的舌,一点也没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又或许察觉到了。
林海的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灯火里陈轩的目光很澄净,他的鼻子竟有些发酸。陈三少爷干干净净的喜欢就在那里,全心全意地等着他一个人。
“饿了。”陈轩拿鼻尖蹭林海的脸颊,悄悄把唇角的血迹舔了,“吃完饭还要放鞭炮呢。”
林海艰难地松开拉着三少爷的手指,谁料陈轩主动扣住他的手指头,往前跑了几步,再贴到林海耳根边轻哼:“我知道你坏。”三少爷拿指尖抠他的掌心,“我也坏,咱俩凑合着过吧。”
“凑合?”林海把陈轩的手按在自己的臂弯里,笑着走进前院的火光,“我与你才不是凑合。”
陈三少也改了口,清着嗓子宣布:“我们是臭味相投。”
“天生一对!”林海气得没了脾气,把三少爷推进正厅,无奈地叮嘱,“下人们都在呢,你给我消停点。”
正厅里灯火通明,梁下悬着一盏通透的琉璃灯,下方堂堂正正地摆着八仙桌,桌上自然都是按照陈轩的喜好以及习俗摆的饭菜,云四和远方站在桌子两边,见他们来了,立刻拱手道新年好。
“你们倒是会说话。”陈轩倚着林海的胳膊,笑吟吟地从袖笼里掏出两个红封子。
林海瞧着稀奇,揽着三少爷的腰,偷偷问红包是何时封的,陈三少一边把红封塞进下人手里,一边嗔怪道:“早就备好了,搁在旧衣服里,刚刚换下时顺手拿了。”
“难道还要指望你帮我封?”三少爷的话带了丝怨气,“我自己也有产业,不需要你操心。”
“我的错。”林海带着陈轩往席间去,“怪我,从没娶过妻,没经验。”
“我管你?反正我的那条街生意好,不缺钱。”
“那我也错了。”
陈轩咬着唇扯了一下他的手:“原谅你了。”
林海这才笑着拉开座椅,把三少爷按坐在自己身边:“不折腾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阔少爷绷着脸往椅子上坐,屁股刚沾到凳子,又刷地站起来,把林海都给吓了一跳。
“垫子。”陈三少黏糊糊地往他怀里蹭。
站在一旁的云四听不下去,连忙拽着垫子往椅子上塞:“三少爷,咱行长就会欺负人,你还找他撒娇去?”
陈三少笑眯眯地坐下,双手抄在袖笼里,觑着林海调侃:“人人都知道你爱欺负人,就我傻,还往上撞。”
他听了这话,弯腰对着三少爷脸上就是一口,直把那白白嫩嫩的脸颊嗦红了。陈轩双手撑着桌子目瞪口呆,满堂响起善意的大笑,阔少爷气得腮帮子都鼓了,龇着牙作势要扑上来啃林海的下巴,被他按回去,用一句“晚上喂饱你”给打发了。
于是闹剧落下帷幕,年夜饭一道接着一道端上了餐桌,陈轩起先还有心情和林海念叨家里的菜做得不算最好,后来就埋头苦吃,连吃段脆黄瓜都要挨着他的耳朵嘎嘣嘎嘣地嚼。
“干什么?”林海好笑地瞄了三少爷一眼。
“想挨着你。”陈轩又夹了一筷子烫干丝,胳膊伸出去,肩膀也要倚着他,反正总要有点身体接触才安心。林海捏着汤匙暗中思索,觉得刚刚在池子里没惯够三少爷,现在三少爷心里不舒服了,变着法子与他亲近。
“待会回房疼你。”他与陈轩咬耳朵。
陈三少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半只猪蹄,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藏在桌子下的脚不知何时把鞋给蹭了,正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脚踝挠痒痒。
“不是你赶着我出来吃年夜饭的吗?”林海好笑地看着三少爷胡闹。
只见陈轩搁下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优雅地拿着帕子擦了嘴,转身正对着他抿唇,眉毛轻挑,瞧着是要提意见了。
果不其然,陈三少清了清喉咙,按住林海夹菜的手:“以后做完记得多抱我一会儿。”
“你真要在饭桌上说这些?”林海也拿起帕子擦嘴。
陈轩怕他责备,移开视线,嘀咕道:“我怕你过了今晚,又懒得听我说这些。”
他猛地贴过去,舌尖勾着三少爷的耳垂暧昧一刮:“你再说,这顿饭就吃不完了。”说完,手指沿着陈轩屁股底下的垫子意有所指地往前挪。
林海的指头动到哪儿,三少爷的屁股就躲到哪儿,灵活得他哭笑不得:“既然害怕,干嘛老是惹我?”
“忍不住。”陈轩捧着碗,不甘心地吃了一大口蒸鸡蛋,含糊地抱怨,“太喜欢你了。”
如今,三少爷的表白是一句接着一句,都不带脸红的,还有点怨气的成分在里面,倒是林海,乍一听闻还是愣了愣,继而抬手给陈三少盛汤。
“我的饺子呢?”三少爷懒洋洋地靠在座椅里,心安理得地等着他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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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锅里呢。”林海把汤搁在陈轩面前,“待会回屋吃吧,卧房暖和,我刚刚摸你的手觉得冷,别着凉了。”
陈三少才不管冷不冷,只要有饺子吃就心满意足了,见林海坐下,立刻靠在他怀里喝汤。汤自然是熬了一下午的鸭汤,里头搁了笋,色泽暗黄,笋节处有绿色的斑纹,陈三少就顺着纹路一口一口地咬。
沾着汤汁的笋顺着陈轩嫣红的嘴唇滑动,林海眯着眼睛看,就看见一丁点猩红的舌尖在唇边晃动,诱人得很,也不知道陈轩是不是故意的。其实陈三少哪里会是故意的?三少爷一门心思扑在吃上,根本没料到林海心里绕过的念头有多不可言说,等喝完汤,发觉他的视线,还傻乎乎地靠过去。
“你也想喝?”三少爷兴冲冲地站起来盛汤,舀了些煮得稀烂的鸭肉,“林海,你也要多补补,腿才好得快些。”
提到腿,陈轩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看样子还是介怀被骗:“我还推着你走了好些天,到头来都是假装的。”
林海喝着汤,把陈三少的抱怨都听进了心里,喝完拉着吃饱喝足的三少爷,二话不说就往房间跑。一路灯笼摇曳,下人们正聚在墙根下准备放炮竹,陈轩一边跑,一边拼命扭头瞧,一副想亲身上阵的模样。
可林海没让陈轩如愿,他推开卧房的门,把三少爷抱上床,胡乱扒了衣衫搂住,门外的炮竹声刚好响起,掩盖了陈轩恼羞成怒的抱怨。
那双冰凉的手就在他腰间徘徊,沾满寒气的脚尖塞进他的双腿之间,只有呼吸是温热的,沿着颈来回摩挲。
“三少爷,你不是嫌我抱的时间短吗?”林海把陈轩紧紧按在胸口,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叹息,“别闹了,我们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消停日子,过了今天,该操心的事更多。”
陈振兴的阴谋,陈家三个少爷悬而未定的家产归属权,还有陈安遗留下来的生意……事无巨细,全要靠他俩承担。陈三少闻言,终是安稳下来,搂着他抽搭搭地委屈。
“我就想和你好好过日子。”陈轩嗓音苦涩,“是不是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纯,现在遭了报应?”
“林海,我后悔了,我当初不该为了家产缠着你……”
“我就当个什么也不是的阔少爷好不好?你会不会嫌弃我……”
除夕夜,陈轩把心里话彻底说开了,窝在林海怀里又委屈又自责,辗转反侧,连被角都哭湿了,万千悔意在遇上林海的温柔时,彻底压垮了三少爷的情绪,现下除了陈轩自己,没人能体会到那种滔天的悔恨。
然而世间世事皆是如此,你永远不知道难堪至极的初遇会开出怎样绚烂的未来,就恰如三少爷,沉浸其中才方知自己亲手毁掉的是一段感情里最该珍视的回忆。好在林海不介意。他亲了亲陈三少的额头,鼻尖瞬间被挠出一道红印。
“喜不喜欢我?”他忍痛贴过去。
陈轩忙不迭地点头,继续挠他的脸。
“我的三少爷哎,你这性子,越是喜欢越是要伤人。”林海吻住陈三少的指尖,顺带把陈轩的脚也给夹住,“也就我被你捅成筛子也不舍得放手。”
三少爷一听这话,情绪更加兜不住,趁着午夜的钟声敲响,趴在林海怀里将一年里受的委屈与无法言语的酸楚全发泄了出来。而他抱着陈轩,心里清楚,等太阳升起,等新的一年开始,陈三少又会变回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的三少爷,生来就该那样。
第六十章狮子头
如此说来,林海觉得陈轩还不能算是纨绔子弟,要是换他来养,怕是能把三少爷惯成全南京城都赫赫有名的“霸王”。
窗外溅落了几点火星,继而是云四刻意压低的训斥:“要死啊?大过年的不要扰了行长和三少爷歇息,要不然明天没有赏钱拿,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然后爆竹声就远了,他想起身,然而刚一挪到,陈轩就急了,匆匆忙忙地缠上来,哑着嗓子唤他的名字。
“我不走。”林海揽住陈轩的腰。
陈三少的脑袋从他颈窝边冒出来:“那你动什么?”
“哎呦三少爷。”林海好笑地亲陈轩的鼻尖,“动都不能动了?”
“不能。”陈三少蛮横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许动。”
林海便躺回去,叹息着闭上眼睛:“听你的。”继而又在心里补充道,“只这一晚,等天亮,看你还敢不敢闹。”
他一不动,陈三少当真安稳起来,枕着枕头看窗外忽明忽灭的火光,也不知何时睡着的,抓着林海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不过内心不安的又何止三少爷一个?林海抱着失而复得的陈轩,心中百味杂陈,既对三少爷的性子恨得咬牙切齿,又爱他胜过一切,最后伴着逐渐远去的爆竹声沉沉睡去。
其实连林海自己也没察觉,他与陈轩已走过一段冗长的岁月,只是人生的道路岔路太多,他们走着走着就忘了往昔。
……
风卷来零星的爆竹声,像早春的清咳。
林海睁开双眼,自然而然地将怀里的三少爷抱了个满怀,掖完被角才想起今夕何夕,当即起身拉开床帐,将燃尽的火炉推开,掀开被褥意欲起身。然而腰间忽而缠上一双纤细的手臂,指甲盖透着点粉嫩,这双瞧着就养尊处优的手,除了三少爷还能有谁?
“去哪儿?”陈轩染着睡意的质问飘进林海的耳朵。
“年初一。”他握住腰间的手,“会有人来分会拜年。”
陈三少听得烦闷,胡搅蛮缠道:“不许去!”
“……在小爷我的床上,还想走?”陈轩撅着屁股往林海怀里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那来拜年的人怎么办?”他揉了揉陈三少的脑袋,指尖刮过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我的三少爷,你现在可不仅仅是个阔少爷了,肩上还压着分会的担子呢。”
听了这话,陈轩的眼睛才勉强睁开一条缝:“我有担子,那你呢?”
“我不是有你呢吗?”他说完,抱着陈轩起身,摸了摸三少爷的手脚,见都是温热的,便放心地推开火盆,站在门前伸了个懒腰,再唤云四去给陈轩的手炉添新的碳。
下人也换了新衣裳,笑眯眯地给林海递沾了温水的毛巾:“行长,不用着急,远方在前头顶着呢。”
屋里披着被子穿鞋的陈三少听见了,不由冷哼道:“就知道催。”
他回头无奈地笑笑:“那你再睡会儿?”
软底的鞋踢踢踏踏地蹭着地面,须臾就挨在了林海身后。陈轩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仿佛站不住似的倚着:“睡不着了,再说你没了我,应付得来前面的人?”
陈三少颇为得意:“林行长,做生意我不敢说自己比你厉害,可应酬上,我肯定比你强。”
林海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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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笑吟吟地听着,后来眼睛就眯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问:“应酬比我厉害?”
陈轩得意过了头,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厉害,劝酒划拳,我样样都会。”
“样样都会……”林海点了点下巴,云四眼尖地瞧见他的神色,立刻把门掩上。
“行长,三少爷,不用着急,前头拜年的人远方照看就好。”
木门啪嗒一声关上,温暖的光被门板隔住,夸夸其谈的陈轩猛地闭上嘴,心虚地后退一步:“今天是年初一,你不能欺负我。”
“不欺负你。”林海好脾气地笑笑,“就是替你擦药。”说完当真拉开抽屉,把治伤的药膏拿了出来。
陈三少信以为真,兴冲冲地撩起衣摆,趴在床边嘀咕:“你果然惯我。”言罢还回头讨好地对着他笑。
冰冷的药膏在林海指尖慢慢融化,他扶着陈轩的腰,温柔地擦拭结痂的伤口,擦完拿帕子擦净手,见三少爷想要把衣服放下,立刻出声阻止:“等会。”
陈轩不疑有他,扒拉着手指等,结果等来一巴掌。
“喝酒划拳?”林海按着三少爷的腰,边说边打面前半片白嫩的屁股,“行啊,真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些。”
陈轩被打得嗷嗷直叫,蹬着腿反驳:“我是陈记的三少爷,当然会喝酒!”
“都和哪些人喝的?”
“我哪儿记得?当初在云……”陈三少突然禁了声,像是咬到了舌头,心虚地瞄着林海的神情,爬到他怀里蹭蹭,“那都是遇见你以前的事,我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林海对三少爷主动认错很是满意,但依旧不解恨地打了几巴掌,趁着陈轩真的生气以前把人拉出了卧房。
风里还有未散尽的硝烟味,陈三少跟在林海身后皱着鼻子嗅,鞋尖踢着满地爆竹的残骸生闷气,就好像真的被打疼一样。而林海忍笑在前走,心知三少爷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根本不在乎被打得那几巴掌。
“晚上让你打回来。”他走到前厅时,停下了脚步,捏了捏陈轩伸过来的手指。
陈三少轻哼着瞪他一眼,迈步走进前厅去了,那里果然站着前来拜年的各路人事,他们听见脚步声同时抬起头,试探的目光在陈轩身上来回打转。又过了会儿,林海才出现,他坐在轮椅里被云四推着,双膝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大家坐。”他装出虚弱的模样,目光滑过三少爷时顿了顿。
陈轩会意,绕到轮椅后面,接替下人把林海推到屋子正中间。一开始自然是寒暄,不过很快话题就进入正轨,说来说去都是陈记和分会的关系,以及试探陈振兴到底会不会把家产留给陈轩。
前者林海应对自如,至于后者,陈三少当真如他所说一般,极会应酬,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绕晕,那些有意试探之人无论抛出怎样的问题,得到的都是似是而非的答案。两家商会的关系并不是大家关心的重点,于是很快连林海都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听陈轩打太极。
上到陈记在南京的各路商铺,下到年节里陈振兴在乎的礼数,陈三少抄着手侃侃而谈,谈吐得体,整厅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三少爷脸上。林海心尖发烫,觉得陈轩若生长在正经的大户人家,就算不是长子,也必定能有一番作为,何须像现在这样,在阴暗的角落里拼命求生。
若是那样,他与三少爷相遇时,陈轩必定处在一生中最好的年华,身后有显赫的家事,自身又是锋芒毕露的模样,这般耀眼的人还会再爱上一个分会的行长吗?
宛若幽暗的海底波涛汹涌,林海的占有欲在心里肆虐,他忽而牵住陈三少的手。陈轩愣了愣,隐晦地向后瞥了一眼,暂时止住话头,推着林海往屋外走。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等走出前厅,陈轩不停地向后望,总觉得站在院子里不安全,便把他推到了旁间,掩好门以后忧心忡忡道,“这些人各个心怀鬼胎,都是墙头草,以后我们……”
砰得一声巨响,轮椅倒在地上,两个轮子滴溜溜地转个没完,陈三少被林海死死压在门上,惨兮兮地抽鼻子。
“干嘛呀……”三少爷的脸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力地扭屁股。
“不怕?”林海把脸埋在陈轩的颈窝边,露出牙齿不怀好意地磨蹭。
“怕什么?你再凶也不会真的伤我。”陈三少干脆直接撅着屁股往窗外瞧了,根本不在乎他往衣襟内溜的手指,继续想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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