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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奴阿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阿真,我曾听陛下多次提起与你的谈话,他很是赞赏你敢于直言的态度,我也很佩服你。后廷女子虽则镇日空闲,花心思在读书明理上的却不多,也不似你这样通透,所以这一点是很可贵的。”
我只道自己每每都是惹怒了皇帝的,他又怎会对皇后这样说起我?可看着皇后真诚和煦的目光,又不像有言外之意,便带着些疑虑回道:“臣虽能知书识字,却到底缺少教养,不宜侍奉陛下。”
“教养虽也重要,性情天赋却更难得,而况既能知书,又何愁教养不全?你不必谦虚了。你那番‘厩焚,子退朝’的言论,还有那个‘家国’之论,我都从陛下口中领教过,着实极妙,很当。这可不是无见识的人说出的话,何况还是当着天子之面,得有胆量。”
皇后越发夸耀推举,倒让我不适意起来,还说得这样条条清楚,虽无明显的弦外之音,却好像是在提点一般。
我琢磨不透,只顺着理解的意思说道:“臣每时性急妄言,不辨好坏亦不知轻重,臣以后少说话就是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微笑着说道,眉目舒展,又轻轻握起了我的手,“陛下胸怀宽广,明辨是非,有时朝臣犯颜直谏,他也能宽怀纳谏。若有实在触忤圣意,上怒难消之时,则需以理婉谏,疏通为要。婉者委婉也,非一味媚从,乃以柔克刚,以屈求伸,如此则必疏情通理,达成所愿,亦不会有损君威。”
皇后此言入耳,我盯着她的眼睛足足愣了有半刻的时间。一个“婉”字,她既说透了,也做透了,从头至尾没有说我一句不好,也未提到任何敏感之事,却处处都在劝我规矩言行。她教我这些与君王相处之道,其实也就是在帮李世民“服”我吧。
“臣……知道了。”我终究只能以这僵硬回答来结束这场谈话。
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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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更衣,我只道他们会拿来一些华美衣裙,却不料是一套首领女官的服制,乌青巾子,朱色圆领袍,黑色长靴。我倒也随意,只便一一穿戴,跟着前来接我的内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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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一林霜叶混无主(三)
申时两刻,丹霄殿外。
我随内侍站在阶下,正遇着两队官员依序缓缓而入。别的倒不论,只其中有两位我是认识的,一位是虞公,另还有曹国公李,徐道离的父亲。因便想起萧公却不在列,恐是病体未愈,今日不曾来的。
“这些啊,都是陛下的亲近之臣。为首的两位是左仆射房玄龄和右仆射长孙无忌,后头那位年长一些的则是秘书监魏征。不过说到朝堂新贵,那就要属第五排右手那位侍御史马周了,去岁还是寄住人家,无职无品的食客,今年就成了御史台从六品的官员,也才三十岁啊!真可谓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了!”
我并未想打听什么,这内侍却作了好一通感叹,倒令我不得不有了些了解。稍待官员全部入内,这内侍便领着我进了大殿的侧门,侧门接一长廊直通后殿,正是全部侍者的集中之处。内侍将我安排在一列侍女之首,说到时候跟他走便可,而我的职责则是坐在皇帝身边,为他斟酒侍宴。乍一听好似并无繁难,但一想到下面坐着那许多大臣,难不自在起来。
未及多思,酉正将至。一路又穿过之前的长廊,而后经一个小门入了大殿。殿上为皇帝席,尚还空着,而左右两侧则早已坐好了方才的两队官员。我按照指点跪坐在帝位之左,也不敢随意,片刻只听内侍高唱“皇帝至”,便同所有人一样伏跪在地,行了大礼。
眨眼的工夫,李世民落坐正位,只听他礼众臣,我也不知自己这样的侍者该不该抬头,可就在犹豫之间,倒被一把拉着胳膊拽了起来,将眼看时,正是李世民。他含笑看了我一眼,很快转对群臣说道起来,也不露什么痕迹。我这才略放了几分心,只便端正坐好,专心为他侍宴,想着熬过这几个时辰也罢了。
“臣有一事想向陛下进言。”
未几,正当宴席气氛融洽,一名绿衣的年轻官员却忽然起身从席间走到了大殿中央。此人倒也不是别人,就是方才内侍口中特别指出的那位新贵马侍御。
“马周,你要说什么?”李世民放下手中酒杯问道。
马周便拱了一礼,先也不言,只退后几步抬手指向了坐席的最后。我循而望去,那末席坐着两个人,形容举止倒也无甚不妥,只是穿着深色袍服,不辨品阶。
“臣以为,今日是陛下宴请朝臣,等级高贵,不应该让那两个养马之人与臣等同席。他们只会养马,并无其他长处,不配参加这样的宴席,陛下过于抬举他们了!”
马周此言一出,不但鄙夷之意尽显,且惹得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而我听在耳内,一来知晓了那两位的身份,二则心中顿如冷水浇下。这马周虽非辱我,可当着他口中所言的这个“高贵”场合,如此轻贱养马之人,不得不令我生出同病之感,就像顺带着也打了我的脸。我再无心侍候酒宴,脑子里又想起下午长乐公主的冷厉之言,一时悲怨交加:低微之人也知自己不配做许多事,可也正是因为低微,才有了更多的不得已,为何这也成了错呢?
“陛下!我二人虽是养马之人,却也是遵照陛下旨意前来参宴,实在没有非分之想!请陛下明鉴呐!”
那二人亦离席扑跪在地,一声声喊得愈发可怜,我有心顾及却更无立场为他们说话,只暗暗咬紧牙关,极力忍耐。
“你去替朕给他们每人敬一杯酒吧。”李世民长久不作声,蓦然开言竟是对我说的。
“我?”我立时呆住,听不真切似的指着自己向他反问。
李世民轻轻一笑,气定神闲地点点头,那眼神好像是要看戏一般,又很像示意着什么。我观此状,一时解读不出,又不敢当着殿下这么多人的面耗时间,便只好恭敬应下。
我起身下殿缓缓而行,身后跟着一名端酒侍女。席间众人无一例外地看向我来,这其中自有虞李二公。我路过他们的坐席,李公倒还平常,想他也认不出我,而虞公则早注意到我似的,抚着长须对我频频点头。我本有些紧张,看到虞公和蔼的面庞倒忽然踏实了下来,面对这位马侍御,也有了主张。
“陛下何故让一女官给臣敬酒?”
我刚走到马周面前,他倒不理,只忙向李世民问起来。李世民也不应他,还是那番看戏的态度,这时我便趁机发了话:
“小人斗胆,奉命向马侍御敬酒之前,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哦?你还知道我是侍御之职。”马周皱眉看我,对我端量起来,“那你便问吧!”
我私心里想着反驳他,却也不敢过于不敬,只点头道:“小人想问,马侍御既然姓马,可知道马姓有一个出处,乃是官职。”
“但凡姓氏自有许多出处缘故,这怎么了?”他没弄懂我的意思,只便反问。
我淡笑道:“《周礼》一书对这些官职作了详尽的记载。其一,‘马质,掌质马,马量三物,一曰戎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皆有物贾’,这是专司验马、征马之官;其二,‘巫马,掌养疾马而治之,相医而药攻马疾’,这是专司医马之官;其三,‘人,掌十二闲之政,以阜马’,这是专司驯养马匹之官。担任这些官职的人,他们的子孙后裔多改了马姓……”
“住口!”他忽而打断我,一阵疾言厉色,“你这女子难道是指我的祖先曾担任这些马官吗?!”
我看他急了,心中暗喜,倒不怪他打断,反觉他这话更能助我驳他,便更添底气,答道:“小人方才说过了,这只是马姓的一种出处,而马侍御博学,也说了但凡姓氏都有许多出处,那又何必自乱阵脚,倒责问起小人来了?难道说这么巧,就被小人言中了不成?”
我既知他轻贱养马之人,则必以与马沾边而感到不耻,然其恰又姓马,便如此反激于他,他定会出乖露丑。果然,我话音刚落,满殿里就发出一阵哄笑,甚至还有人击起掌来,而马周羞愤不已,面上涨得赤红,更是无言以对。我这才解了心中意气,也不愿再叫他难堪,便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杯酒呈到他面前:
“马侍御既能在一年之内,跃居六品,必是才德兼备,深谙礼义之道的君子,而为君子者,宽而不,廉而不刿方能担得起君子之名。那两位养马之人一无过犯,二也是同你一样,遵照陛下之命前来赴宴,侍御又何必轻慢嫌恶,刻薄相待,反损了自家名声。”
“你……你究竟……究竟是何人啊?”马周这时转羞愤为茫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全无方才的气势。
“小人就是一个敬酒的女官,请侍御满饮此杯。”我平静言道。
“哈哈哈,嗳!我说马周后生,你看你连一个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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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都说不过,还嫌弃别人!快回去坐着吧!哈哈哈……”
“哈哈哈……马周,今日陛下设宴你快别在这添堵了!我等老臣都未说什么,你还一肚子怨气!快饮了坐下去吧!”
马周正还踟蹰,倒见席间两个紫衣大员相互搭着腔就笑闹了开来,形貌像是武将,言语之间十分不羁,便又引得满殿一阵大笑。
“陛下恕罪,是臣冒失了!”马周这才含愧低头,将酒一饮而尽,回了坐席。
我料理了这头,便继续走到那两个同病之人身前,将他们一一扶了起来。我未说话时,只看他们的眼里都噙满了泪水,真是又心酸又委屈。
我赶紧劝道:“马侍御不是有心,二位也不必过于介怀。养马之人凭一技之长得享御宴已是常人所不能及,再者,陛下同样赐酒,也便就是一视同仁之意,二位大可安心了。”其实我说这话,多是出于自己的情感,也当真不知李世民是不是或有没有这个意思。
他二人也便会意,拭干眼泪道了谢,接过我呈送的酒饮尽而去。
我终究松下一口气,走回殿上,落坐交差。李世民望着我,意味深深,不似之前有些戏谑,却也没对我再说什么,只是转对殿下群臣开了言:
“你们在坐的,许多都跟了朕十年以上,都知道朕是爱马之人。那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它们随着朕东征西讨,出生入死,可以说没有它们便没有今天的大唐。而驯养马匹的人呢?道理是一样的,没有他们将马儿一匹匹养得膘肥体壮,朕又何以应战各方?大唐基业的创立,养马者也有功劳,他们理应受到尊重。朕对你们是一视同仁的,也希望你们不要对旁人怀有偏见。”
李世民一番话言辞恳切,推心置腹,虽有教训之意,却句句都是以理服人。我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而他也提到了“一视同仁”,又令我颇感意外。
于是,群臣感戴,再无嫌隙,和乐的气氛又重新回来了。而直至宴席结束,我都沉浸在一种微妙的情绪里,非喜非忧,不可描述。
回到侍女居住的屏苑已过了二更,与我同寝的侍女们早已睡下,我因思绪不定,也不想吵到她们,便又回头走了出去。这九成宫的道路比太极宫要简单得多,一来二去我也认了些地点,便来至西海前一个凉亭靠着柱基坐下,听风观月。
这西海乃是聚杜水而成的一个湖泊,虽因人力造之,却也不失自然情态。远有山峦叠影,近则野鹤飞渡,加之这一时月盈见魄,犹如明灯高悬,倒映在微波荡漾的湖面,更恰似天地一通,当真一处超然俗外的佳境。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我因有感,不经意倒念出这句来,细细体味却又觉此句合景而讽情,心中蓦然一恸,泪水潸然而下。
“你今岁只得三十之半,何生此叹?”
正是伤感不已,却闻身后乍然一句,惊了一跳,赶紧起身细探,竟是李世民赫然立在那里,身后只跟了一个掌灯的近侍。
“陛……陛下。”我窘迫地站着,只迅速拭干眼泪,也不知如何。
他笑笑,暂未置词,只从近侍手中拿过灯盏支在凉亭栏杆之间,然后命那近侍退远了些,这才开言:
“我正要去皇后那里,半路看见个身影,近了才知是你。这宴罢也有许久了,怎么不在住处,却在这里呢?难道又不认路了?”
“认得,只是回去晚了不想吵醒别人,来这里坐坐。”此时了无兴致,也没了往常见他时的那番周旋应对之情,只便如实回道。
“嗯,也罢,那我就同你一起坐坐。”
他说着便很随意地走到凉亭内坐下,我无可推辞,只得也进去跪坐一旁。沉默片刻,也还是他先说了话。
“今晚宴会上,你三言两语,理折侍御,倒是让我很意外。只是你怎知马周官职,又知他一年之内,跃居六品?”
我倒不意外他问起此事,便平和地讲道:“进大殿之前巧遇诸位大臣依序入殿,内侍随意感叹了几句,说到了这位马侍御,我也就听了去。殿上之事实在偶然,也不算什么理折侍御。”
“呵呵……”李世民笑了两声,道:“我让你去敬酒,是想用个适中的办法提醒他们,我对他们是一视同仁的,你倒也明白我的意思,只是顺带驳了马周一回,想来十分有趣。”
我这才明白这“敬酒”的用意,想他本可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但若那样,势必扫了席间气氛,倒失了宴乐之趣。
“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陛下什么意思,只道自己是侍者,应该听从陛下差遣,后来陛下说了‘一视同仁’,我才有所领会。陛下的那番话,其实才是‘三言两语,理折众臣’吧。”
“阿真。”他忽而唤了我一声,看向我的目光微有凝滞,转又正声说道:“我说过你非常聪明,所以才能体会我的意思说出那番话,既不失分寸,也让众人觉得你是代表了我。昔日我欲因马杀人,今天则礼遇养马之人,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改变了,你在马场对我说的话,我也真的采纳了。”
“难道陛下要我侍宴就是这个目的吗?那马侍御也……”我顺着他的话想来,不由一惊。
“侍宴缘由不假,但马周的事我也没料到,我是皇帝,却不是神算!我之本意是要让你专程敬酒与那二人!”他急语打断我,又忙调转了身子正对于我,“我想让你知道,我能够明辨是非,你不要总是歪曲我的意思!”
“陛下如此心,我……不敢曲解。”望着他几乎有些求着我的样子,我难以置信,又越发迷惑:那个满眼冒杀气警告我的他,那个弑兄杀弟的他以及现在这个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轻舒了一口气,神色松弛下来,“很晚了,我让内侍送你去排云殿休息吧。以后不必同侍女挤在一处,也不要深夜独自到这偏僻处来。”他说罢想要抬手抚我的肩,却在快要接近时住,脸上一笑,又放下了。
我心知肚明,也不刻意回避,便一面起身,一面寻常说道:“请陛下早些去皇后那里吧,我自己回原处便可。”
他亦起身,倒未再劝,只微笑颔首,将栏杆间的灯盏递到我手里,然后留下一句话。他说:“今晚是你同我最心平气和的一次交谈。”
我不算通达人情,也没有玲珑心肠,此刻立于山水霄壤之间,看着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只觉心中忽而寂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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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旧事凄凉不可听(一)
夜宴之后便是六月,时气虽则到了溽暑伏天,可这九成宫里穿林透风,处处凉爽,当真觉不出一点。我本想着这六月该是如何难度,却也好似因这舒适的环境缓解了许多,往年那些恐惧阴霾都平常了。倒不是那个梦魇真的离我远去了,而是身处宫闱,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更比梦魇中的旧事令人忧惧。
六月初四那天,李世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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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召见了我。他是选准了这个特别的日子,且一开口就提到了玄武门,但他说过不会与我解释此事,便只是开导我说,生死命定,无可预料,我恰逢此日出世,而父亲敬君弘则命该一绝,要我放宽心莫伤怀,更不必介意别人曾经说过什么。他的语态异常柔和,而我对他的态度也似乎真的得了皇后训教一般,全无半点违拗不逊,也不愿争辩什么,只是用沉默替代了一切情绪。临去前,李世民亲自拿了一个匣子送到我面前,里面端正放了一支蓝莲花琉璃簪子,说是送给我的及笄之礼。我犹豫了片刻,最终下,想的是左右戴不戴在我。
既是不在长安,月中的假期也就不存在了,但长乐公主经上次事后竟不见我,连侍女也不要我假充,我便每天都闲着,形同放了假,只是出不去。我很想念十八公子,苦无鱼雁传去心事,便常常寻个角落呆坐,在脑中细数与他过往的点点滴滴。我为今生能和他有这段缘分而感到幸福,可也因此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没有人会来解救我,我也无人可靠,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行事是那么艰难,现在我好像真的有点害怕了。
又是一日夕阳黄昏,我结束久坐回转住处,本是百无聊赖地走着,可行至两排殿阁间的一条长道,却忽见两个异常的身影。先未看清,只知是两个男子,靠近时方发现这二人竟是曹国公与徐道离父子!且来不及惊讶徐道离怎会在此,只看他二人面上不好,似是又在争持,我心想这境况彼此见了也是尴尬,便退到了一旁的花丛中藏身。细察之下,这对父子间的话题还是没变,就是父亲想让儿子归家,儿子却万般不肯。片刻之后,这场争执仍以父亲的失败离去而告终。看着曹国公的身影远去不见,我便现身叫住了徐道离,他猛见我也是惊诧不已,许久才平静下来。
“因陛下驾幸九成宫,十六卫军各部都分了一批随驾护卫,我便到了这里,负责巡守宫城。今日是才下职,正要走这条道出宫回营,谁知李入宫面圣,与我迎头撞见。他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当日我离开长安,他不闻消息,这一两年都在寻我,但直到我的名字因功传至朝廷,他才知晓我的行踪。前时在长安他还曾找到开明坊来,被我拒之门外却还不死心!”他一通解释,显得比方才还要烦恼,眉眼之间更露出深深的恨意来。
我便知个中曲折,点点头,心中念及当年一件小事来,道:“记得当日送先生离开,我赠了两样物件给先生,其中有一卷书信先生可看了?”
徐道离先是一怔,转又无奈一笑,说道:“你给我的东西我岂能不看?那上面写的事我都知道了,也与李明讲了。当年也许因为我太小,母亲未同我明言,我便不知这许多事情,然而舅父谎称母亲改嫁固然可恶,李没有尽到人夫人父之责却更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就真的相信别人的口传之语吗?他说他连年征战,身不由己,就真的挤不出一点空闲回乡探明真相吗?这些理由都不成立!我今生是不可能与他相认的!”
这些身世过往本就是他长年的心结,我倒也不指望自己一纸书信就能消解,只是未曾想更添他的愁闷苦涩,不由生出愧疚之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今日你我巧遇,不说那些扫兴的事了。真儿,你又是怎会在这里的呢?”他手一挥,情绪倒比我转变得快。
我笑笑,只道:“先生这也猜不到吗?那长乐公主是陛下至爱的女儿,岂能不带她来避暑?我么自然就是随公主来的啊。”
他颔首,这才恍悟似的,双目放光,道:“我本还烦恼这数月都见不着你了,可到底天不绝人愿!你不知道,自上次一别,我夜夜都能梦见你!真儿,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又是意料之中的炽热情愫,我还是不太会应对,半晌只想了个借口要离开,可未等开口,他却又兴奋地说了个提议。
“真儿,看你也是无事的样子,我们饮酒聊天去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畅谈畅饮,尽抒胸臆!”
“……你有酒啊?”我也不知怎的,脱口便是这句,先前什么主意都不论了。
他神秘一笑,又警觉地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军营里是不让饮酒,但我徐道离是什么人啊!早看好了附近傍路而设的一个小酒铺,与了那店家一个月的俸禄,要他将酒藏在军营之后的山林里了。”
“在军营后面?那岂不是要出宫去?我怎么出去啊!”我反问道,心情也急起来了。
“真儿,你在这宫中呆傻了不成?你不想我如今是做什么的?!”他抱臂斜睨了我一眼,说罢抬手就在我脑门上拍了一记。
“哦!你是……呵呵呵……”我瞬间醒悟,直是摇头,想自己竟真成了个傻子了。
于是话不多说,我跟在徐道离身后去到了宫门前。他也不要我配合做什么,只自己和那监门官稍稍耳语了几句,便带了我出去,令牌籍册的查验一应都了。离宫不远便是军营,其后一道蜿蜒小路通往山林,徐道离藏酒之地正是这片山林的最高点,向下可俯瞰整个营区,却也因草木丛萃不易暴露,着实是个妙处。歇了片刻天色渐渐暗了,徐道离走到一棵树下用脚轻轻扫开地上的枝叶,便见好几坛酒露了出来。我帮着将酒一一搬到前头,转身看时,他却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盏灯笼点亮了挂在树杈上,这一方天地瞬间亮了许多。
是时凉风送爽,新月一痕,我们面向山下并排而坐,也无酒器,就各自抱了一个酒坛。我有许久不碰酒了,却未有生疏之感,第一口入喉,顿觉浑身一颤,那快意是深入骨髓的。
“先生,你说这‘酒’何以存在?”饮过几巡,我脑中忽然一念,便问起徐道离。
他放下酒坛朝我一笑,略作思索回道:“酒为欢伯,除忧来乐。饮酒者莫不是借杯中之醇醪,浇胸中之块垒,醉后浑然忘我,一切便皆能豁达了。”
“呵呵呵……”他的话一针见血,令我不由感叹着笑出来,“先生妙语,真性情也!”
“真儿也是真性情之人,你这‘真’字的名字便是取的这个意思吧?”未料他突然说到我这里,看向我的目光亦不寻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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