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远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春日负暄
“没什么,”贺成安说道,“老人家神好,住了两天院又吵着回家去了。”
乐明心从床上下来,趿拉了鞋,问道:“吃饭了吗?你要不要午睡?还是出去逛逛?”
外面阳光轻柔,紫荆花开得正灿烂,紫红色一片粉云似的,地上落了很多花瓣,遍洒在路上,风一吹就会掀起几片,飘飘悠悠地又旋起来,是个外出踏青的好天气。
“吃过了,”贺成安微微勾起嘴角,插着兜又转回去,“出去逛逛。”
他们肩并肩走在路上,先是插着兜,手肘撞手肘,然后都不约而同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手背擦过手背。
走了一会儿,乐明心一拍脑袋,提议道:“不如去学校看看。”
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贺成安在学校里怕是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谁知道贺成安见他嘴角扬起又耷拉下来就赶紧答应了:“好啊。”
学校离得不远,因为是周末,学校大门关着,保安在保安室里打盹,叫了好几声才醒过来。他们两个随口说是回来探望老师的,谁知道保安说周末了学校里头老师都不在,让他们周一再来。
乐明心泄了气,脚尖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儿,说道:“回去吧。”
贺成安想了想,说道:“这边,咱们翻墙进去。”
他以前是逃课专业户,哪儿能翻墙,哪儿保安看不见摄像头照不着心里门儿清,领着乐明心沿着学校围墙绕了半圈,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刚好有棵紫荆花树在墙边可以借力,墙上还有个不起眼的凹陷,正好踩脚。
乐明心笑着说道:“也太厉害了吧。”
贺成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淡淡道:“以前迟到了经常从这儿爬。”
只见他轻巧地一跃,两手攀住墙,脚上一蹬,拉着树枝借力就上了墙头,蹲在墙头上指导乐明心爬上来。乐明心虽然业务没有他熟练,但好歹也是练体育的,三两下也蹬了上去,扶着树枝也站在墙头上。
贺成安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地,站在下面,仰着头对乐明心说:“跳下来,我扶着你。”
乐明心一时愣住了,手上抓着紫荆树的枝,微一晃动
咫尺远近 分卷阅读31
,紫荆花瓣就一个劲往下落,下雪似的。他松了手,蹲低身子往下跳,把贺成安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手牢牢地撑着他的腰,力度稳得让人安心。
他们离开学校已经有六七年了,很多地方都变了样,但大体上还是熟悉的。寂静的校道上只有他们两个走着,隔着铁丝网看进去,操场上空无一人,那棵被砍去大半的榕树抽了新芽,虽不高大但也绿意葱茏。
他们甚至还去了当时两人同班的教室,里头一张张课桌上摞着书,乐明心凭借记忆找到了自己当初坐得位置,坐下来只觉得比记忆中窄了好多,他回头正要找贺成安说话,却发现贺成安就坐在后面不远处,正懒洋洋地托着腮撑在课桌上看他。
贺成安以前就是坐那里的,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回头找他。
“我可以看看吗,”乐明心再一次问道,“那个本子。”
贺成安被他问得一愣,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可以,回去就给你看。”
乐明心正要说话,走廊那头传来了脚步声,他伸长脖子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原来是保安拎着一串钥匙从那头走过来,他连忙拉了贺成安,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走走走。”
明明没有做坏事,两个人却像做贼一样,探头探脑从后门溜出去,一路顺着楼梯往下跑,等到了楼底下还不住喘气。乐明心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着,忙要松手,却发现贺成安还拉着他。
他不只一次在心里赞过贺成安的手好看,画画的时候做陶的时候都好看,手掌宽大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温暖干燥。
两人闭口不提牵着的手,好像没那回事儿似的,只是牵着往前走。
乐明心差点走了同手同脚,全身上下的感官全部集中在手掌心上,他偷偷偏头去瞧贺成安,见他虽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前面,耳朵尖却也微微透点红。
闲逛了一个下午,太阳要下山了,他们路过了锁着门的植物园,贺成安说道:“进去看看。”他以前喜欢呆在这个地方,安静无人,花草树木种类繁多,长得又茂盛,画画很舒服,就地躺在草丛里也很舒服。
还得翻墙,落地的时候脚下是软软的草坪,余晖把墙影打在上面,拖得老长。
贺成安还记得他第一次认真留意到乐明心就是在这儿,乐明心在墙头上探出头来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泛着傻气。
他先是坐了下来,然后又把手垫在后脑勺上,躺了下来,天边的红云好像打翻了的颜料,一片片晕染开去,无论人事如何变化,这一处的风景,始终没变过。
乐明心也挨着他躺了下来,茵绿的草扎在皮肤上痒痒的。
“你……”乐明心侧了头,在他耳边问道,“你想好了吗?”
贺成安转过去,对上乐明心略有些忐忑的目光,没说话,稍微撑起一点身子,俯身吻下去。是嘴唇轻轻摩挲,一下一下轻轻啄的吻法。
耳边是风轻轻吹过。
是对的地方,对的人,对的吻,只是来迟了。
幸好只是来迟了。
第29章
他们两个人在无人进入的植物园一直躺到夕阳西下,直到天边最后一抹红云都渐渐消散,他们才站起来,把身上沾满了的草屑拍掉,找到进来时的那堵墙翻出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俩沿着马路往回走,贺成安绕到外侧走,把乐明心挤在靠墙的那一边。这个季节的三角梅也开得很好,有鲜艳的桃红色也有软淡的浅橙色,从墙头探出来,密密匝匝的一丛。借着夜色和花影,乐明心低着头看路,食指却去勾贺成安的小指,勾了两下,见他仍旧垂着手没有反应,眉头一皱就要回手,谁知道贺成安一下子握住他的食指,掌心暖热。
他们俩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回去。说起来,两个人之前从来没试过这么亲密,比起上床**还要亲密,彼此心里都藏了一点窃喜,一点想看又不敢看的尴尬,一点傻气,跟初恋的高中生似的。
快到的时候,贺成安说:“回去之后……”
回去之后怎么样,乐明心没听到下文,一个急匆匆的电话打了过来,是照顾贺成安奶奶的阿姨,说奶奶刚晕在家里了,马上叫了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去。
阿姨的声音又急又大,乐明心在旁边听了,抽了一口气,赶紧到路边帮贺成安拦了一部车,跟司机说要到医院去。贺成安坐上了车,车门还没关,乐明心也坐进了后座,坐定了才不安地问道:“我、我陪你去吧……”
贺成安伸手越过他,把车门关上,沉声叫司机赶紧开车。
一路上,贺成安都显得很沉着,不见慌乱,但他却摸到了乐明心的手,仍旧将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a市不大,说得上来的医院也就那几家,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恰好是当年乐明心父母去世前抢救的那家,乐明心站在医院门口愣了愣,但还是加快脚步追上贺成安,跟在他后面走进医院去。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奶奶正在抢救,呼吸机已经带上了,老人家躺在床上,喘得让人心惊,四五个护士围着,医生在一边问谁是家属。
贺靖还没有来,床边只有阿姨站着,贺成安也懒得去问,直接说了自己是家属。
医生把他叫了过去,乐明心不好跟过去,只能站在一边,听着抢救机器“嘀嘀嘀”的声音,看着医护人员来来往往,腿有些软,他摇了摇头,打起神来,帮着护士把老人家侧过身垫上枕头,让她呼吸顺畅一些。
医院里人满为患,连过道上也放了病床,病人或躺或坐,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看着抢救现场,好心的劝两句不要着急,其余的眼里都带着见怪不怪的漠然。乐明心不是家属,但也一一谢过那些劝的,看着贺奶奶从急喘到平息,挪进了加护病房,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贺成安跟在主治医生身后回来,手上拿着张薄薄的纸片,乐明心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病危通知书。贺成安把病危通知书胡乱塞进裤兜里,老人前两天还神,但毕竟上了年纪,身上到处都是病,今天一下子就病危了,医生说是肾脏衰竭,接下来如果度过了危险期,需要透析。
贺成安缓过神来,问阿姨他爸在哪。
贺靖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但他妻离子散,下了班到家也不过是一个人,性格又强势不服输,所以仍旧在工作岗位上拼杀着,人是越来越古怪,和母亲也聊不到一起去,最近是到外地出差了,接了电话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你先回去吧,我得守着。”贺成安哑着嗓子跟乐明心说道。
乐明心哪里肯放他一个人呆着,只是走出医院买了两杯热咖啡,给了贺成安一杯,坐在他旁边,闻着医院里冷冰冰的消毒水味儿,手里拿着暖热的咖啡
咫尺远近 分卷阅读32
,感觉好受很多。
凌晨的时候,贺成安阖着眼靠在椅背上,乐明心轻轻地挪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贺成安像个孩子似的在他肩上蹭了蹭,鼻尖和头发搔得乐明心缩了缩脖子。
还不待他休息一会儿,就有护士出来告诉他,里面又抢救起来了。
加护病房不能随便进人,两个人戴上口罩套上医院的罩衫换了鞋子走进去,就隔着玻璃看里头的抢救。贺成安眉头皱得死紧,嘴唇抿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乐明心看看他,又看看里头,心揪了起来。
过了大半小时,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了口罩,朝他们两个说道:“节哀。”
贺成安心里憋着的一道气悠悠地吐出来,心里空落落的,他还记得他那时候从家里偷跑出去,奶奶悄悄地放他出门,抖索着手从衣柜最底下掏出一个小布包,拿出里头藏着的一小叠一百块,塞到他手里。
乐明心头脑还算清晰,按照医生的指示,领着贺成安一步一步把手续办好,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贺靖才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在医院里站着愣了整整五分钟。
贺成安冷淡地说道:“来了啊。”
贺靖心头的悲伤懊悔全部转化为对贺成安的怒气,眼睛通红全身颤抖,乐明心吓得往前迈了一步挡在贺成安前面,以为贺靖要打人。
贺成安把乐明心往后拉了拉,说道:“奶奶叫了好几次你的名字。”
根本没叫,贺奶奶进了医院之后就一直昏迷,是在人事不省的情况下去世的,贺成安故意说的,就是故意要捅贺靖的心。
贺靖这些年来脾气是越来越大,情绪积到了极点,拿起手边东西就往贺成安那头扔。乐明心连忙把贺成安往旁边一拉,搪瓷水杯砸了个空,落在地上哐当一声。贺成安再也不看他,拉着乐明心往外走,门在身后摔上,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了贺靖在里头压抑的哭声。
乐明心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不知道贺成安家里是这样的,不知道怎么开解他,只急的一下一下地去咬下嘴唇。
两人回到宾馆里,先后洗过澡,贺成安累得头疼,躺在床上,看着乐明心从浴室里走出来,淡淡地说道:“离开学校之后,我被关在家里了……”
乐明心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说高中时候的事,连忙坐下来听着。
他没想到贺成安那时候居然经历了那么多事,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揉了一下,紧缩成一小团,压挤得喘不过气。乐明心猛地站起来,想要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难受得鼻子都酸了,最后弯下腰撑在床上,嘴唇碰了碰贺成安凸起的眉骨,说道:“睡一会儿吧。”
贺成安闭了闭眼,又睁开,说:“睡不着。”
乐明心掀了被子钻到贺成安的被窝里,前胸贴着贺成安后背,伸手搂住他,另一只手盖到贺成安眼睛上,帮他挡住窗帘遮不住的光,说道:“睡一会儿吧。”
贺成安应了一声,睡着了。
第30章
乐明心原本应该周日晚上回去的,但出了这事,他提前和领导请了周一的假,周二才上班,睡前就定了周一晚上的车票回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大中午了,宾馆楼下不远处就是个菜市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隔着紧闭的窗玻璃模糊地传进来,显得琐碎而安定。乐明心在被窝里轻轻动了动,贺成安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声,他整个人埋在乐明心的怀里,呼吸都喷在乐明心的锁骨上,只露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后脑勺,睡前连头发都没解,束起来的小辫子胡乱支棱着。
乐明心轻轻地往后撤,做贼似的从被窝里挪出来,到洗手间里发了下呆,把晨勃,不,午勃冷静过去,蹑手蹑脚地下楼打包了些吃的,等他回来的时候,贺成安已经醒了,靠在床边拿着手机在出神,眼下有些发青,一看就没睡好。
“醒了啊,吃点。”乐明心把吃的放在桌上,两人对坐着把这顿早午饭对付了。
贺成安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是不是得回去了,我这边还要耽搁几天,车票不好买,我今晚先送你回去我再回来……”
这一来一回得八个小时了,乐明心忙道:“我买了今晚的票了,你忙你的。”
“几点的票,我送你去车站。”
“晚上八点。”
贺成安皱了眉头:“到家得十点多了吧。”
“没、没事儿,你要是晚上忙也不用送我……”乐明心拿塑料勺子在吃空的碗底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垂着眼睛不看人,“就……多陪你一会儿呗……”
贺成安一时没了话说,半晌,站起来,撑着桌子俯身过去,嘴唇在乐明心眨个不停的眼睛旁边碰了一下。
“谢谢。”
乐明心挠了挠脸,有点儿害羞:“不……不客气……”
等到两个人都吃完了,乐明心看看时间,问道:“你下午有事儿不?”
贺成安知道贺靖是不会把任何和奶奶殡葬有关的事情告诉他的,不过他也有方法知道,打算在这儿留到出殡之后再回a市,下午暂时还没有事,于是回道:“没,怎么了?”
乐明心站起来,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是很老的小区了,前两年才装了电梯,里面贴满小广告,新盖旧,重重叠叠的。乐明心掏出钥匙,发现门把手上落满了灰,他将门打开,让贺成安跟在他身后进去。
因为太久没有通风,屋里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乐明心打了个喷嚏,连忙去把客厅的窗打开,清新的风吹进来,把家具上盖着防尘的布吹得轻轻拂动。
乐明心背靠窗台,说道:“欢迎来我家啊。”
贺成安站在客厅中央,环视这间屋子,目光所及都铺了白布,电视柜上放了一盆早已经枯死的植物,叶子早就干了,落在花盆旁边,没有风吹也没有人去清扫,就这么零星散落着。他有些疑惑,想到康宸说乐明心是回来陪父母过生日的,犹豫着问道:“那叔叔阿姨……”
乐明心把电视柜上倒下的相框扶起来,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轻松地说道:“在这儿呢。”
贺成安顿了顿,轻轻说道:“不在了啊……”
“嗯,不在了,高三那会儿就不在了。”
乐明心不是善于示弱的人,身边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父母的事情,连康宸都不知道,现在说出来了,还是对贺成安说出来,他有些不自在,只能用故作轻松的态度去中和这种不自在。他带着贺成安带他参观房子,先打开了父母的卧室,里头同样是盖满了白布,然后打开了他自己的房间,里头空荡荡的,能用得上的东西基本都已经搬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床一柜。
乐明心嘟哝道:“好像没啥好参观的……”
屋子
咫尺远近 分卷阅读33
里要么白茫茫要么空荡荡,看得贺成安心里头酸酸的,跟在乐明心后面,参观了房子,倒好像参观了乐明心的心。
乐明心打算从房间里退出去,一转身正好和跟在后面的贺成安面对面,他还不及绕开,贺成安就一手搂住他肩膀,一手盖住他的眼睛,扑簌簌的睫毛扫在手心。
他站在原地,被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贺成安干燥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额头上,他伸手摸索着拽住贺成安的衣摆,小声说道:“我不是想要卖惨或者怎么样,就是想告诉你,亲人不在了,虽然很难过,但也可以过得很好,我……现在就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贺成安依旧捂住他的眼睛,但两个人贴得更近了,抱在了一起。
贺成安的声音有些哑,在他耳边响起。
“我前几天就想好了,那天没说完,等回去之后,我可以追你吗,重新追你,正式的。”
乐明心的眼睫毛不安分地疯狂眨动,露出来的半边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朵,他舌头打结:“你、你千万不要觉得我可怜或者是怎么样,我现在挺好的,你如果、如果现在还不是很喜欢我的话,我可以……”
可以怎么样,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我想好了,以前太傻,不会追,现在可以重新来。”贺成安亲昵地用嘴唇碰碰他泛红的鼻子尖,“会更好的。”
乐明心的嘴唇半张着,想了又想,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蹭在贺成安的手心里,留下了些许湿意。
当天晚上,乐明心坐着贺成安的车到了高铁站,坐八点的车回了a市。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身体里仿佛充满了劲,风风火火地洗好澡,给家里的绿植浇水,在微信上和贺成安用语音互道晚安。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联系不多,乐明心想想贺靖的样子,也知道贺成安留在那边会经历多少糟心事儿,也不多去打搅他,每天上班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去看手机,一周之后,到了贺成安的微信。
“明天回来。”
乐明心还来不及回复,那边又发来一条。
“想你。”
啊。
乐明心趴在办公桌上,耳朵尖红透。
到了贺成安说要回来那天,乐明心一直到下班都没到他的消息,心急火燎地下了班,打算给他打电话过去,谁知道一出校门,就有人在马路对面朝他招手。
贺成安显眼的大越野停在马路对面,他斜靠在车门处,郑重其事地穿着挺括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略长的头发束在脑后,伸出手朝站在学校门口的乐明心挥了挥。
乐明心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把肆意上扬的嘴角拉下来一点,很稳重地站在马路边,等着红绿灯,中间车来车往,贺成安故意装酷,手插在兜里,绷着脸等他。
一转灯,乐明心就跟着过马路的人过去了,离贺成安只有两步的时候,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走过去,嘴唇抿着露出浅浅的酒窝。
贺成安脸还是绷着,眼睛却微微眯起来,带着笑,偏了偏头:“上车。”
乐明心爽快地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副驾驶上放着一束芍药,还带着露珠,鲜灵灵的。
贺成安坐上驾驶座,眼角瞄了一下被乐明心拿起来的花,故作正经地说道:“今年芍药季的最后一茬了。”
乐明心扣好安全带,把花拿在手里,忍不住笑,看向窗外,笑了一会儿又转回来看花,手指拨弄了下花瓣,说道:“上哪儿去呀。”
第31章
说追就真的是追,贺成安严格按照追人的一系列流程,接下班,送花,吃饭,看电影。去电影院的路上天已经黑了,乐明心手上一直拿着那束花,芍药花的清香随着夜风四处飘散。
贺成安走在旁边,说道:“可以放在车上的。”
乐明心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下车吃饭的时候很自然地拿着,后来就干脆拿在手里了。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个子高高,长得又干净俊朗,手上拿一把浅粉色的芍药花,路过的人都看他,再想折返回去放花又远了。
乐明心又跟一个路过侧目的女孩子的目光对上了,他红着耳朵把花塞到贺成安手里:“你拿吧……”
贺成安用手背抵住嘴角忍住笑意,把花接过来。
这下子看他们的人更多了,贺成安轮廓不比乐明心柔和,眉骨凸起,还留半长不短的发型,不说话的时候显得不好惹,这下手里拿着花,眉眼都柔和了,比起乐明心更显眼。
乐明心左右看看,又把花抢回手里,说道:“……还是我自己拿吧。”
贺成安手里空了,插进兜里,背过身来,面朝乐明心,往后倒着走,不说话,乐明心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把他推回面朝前的样子。
这样子一路打打闹闹,到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快开始了。
虽说贺成安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但脑子还好使,没挑个狗血爱情电影,挑了宠物电影,讲宠物狗从出生到死亡,用它一生陪伴主人的故事。乐明心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在紧张要不要去拿放在两人中间的爆米花,要不要装作不经意抓住贺成安拿爆米花的手,倒后来倒只顾着伤感了。
因为一直一个人生活,他很想养一只宠物狗,或者猫也行,他喜欢动物,于是剧情就显得尤为戳心,前排的女孩子哭得只抽抽,纸巾一张接一张地往外拿,他不好意思哭,又要伤心又要憋着,憋得眼睛鼻子通红。
从电影院出来往外走的时候,贺成安抽了张纸巾递给乐明心。
乐明心下意识接过来,又涨红了脸,欲盖弥彰:“没、没哭……”
贺成安不戳穿他:“没哭也拿着。”
“我以前想养狗来着,”乐明心把纸巾揉了揉,扔垃圾桶里,“还是不养了,要是死了多难受。”
“是难受,但你想想,它整整一辈子,你都陪着它,它也很幸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