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远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春日负暄
他一手拎着杯,另一手伸出两只手指凹成小人的形状,在走廊的栏杆上一步一步地走,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高二男生和女生的宿舍楼分属两栋,男女生顺着各自的楼梯下去,可以在一楼宿舍楼大门前汇合。
从乐明心的角度可以看到,宿舍楼大铁门旁边的小路,爬满绿油油爬山虎的墙下,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女生,站得直直的,马尾辫在脑后高高束起,乐明心仔细分辨了一下,是方萍。她对面站着另外一个人,插着兜,因为高个,微微弓着背,从头到脚写满了散漫和不耐烦,一看就知道是贺成安。
这是干嘛呢。
在乐明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的脚已经顺着楼梯下去了,悄悄摸摸地躲在拐角处,跟做贼一样,紧张得手心出汗,墙下边俩人的说话声隐约可闻。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拍他,他差点没整个跳起来,回头一看,是一脸疑惑的李启。
李启:“你干嘛呢……唔……”
乐明心松开捂住他嘴的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小声道:“嘘。”
“到底什么事?”贺成安略有不耐烦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乐明心连忙站定,竖起耳朵去听。
“那个,”方萍的声音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害羞和少女特有的可爱,“你有女朋友吗?”
李启立马瞪大眼睛,扒开乐明心,偷偷往墙那边探出头去看,倒吸一口气,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静听后文。
“没有。”
方萍惊喜万分,说道:“那你觉得我……”
贺成安打断道:“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下轮到乐明心倒吸一口气了,贺成安平时和谁都不怎么说话,他喜欢谁?电光火石间,乐明心脑海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而那头的对话已经陷入僵局了。
“不要再往我抽屉里塞东西了。”
贺成安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从另外一头走了,只留下方萍一个人静静站在原地,隔了一会儿,只见她的背抖了两下,隐约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乐明心拉住想走过去的李启,低声说道:“你别过去了,走吧。”
无论怎么说,偷听都不光,而且向来骄傲的方萍何尝又想让人看到她的落魄和狼狈。李启愣了一会儿,静静跟着乐明心往回走。
天阴欲雨,响起了闷闷的几声雷。
乐明心突然想起素描本,忙问道:“贺成安的素描本,你还给他没有。”
李启愣了愣,说道:“我塞抽屉里给忘了……”
乐明心忙说:“那赶紧啊。”
李启低着头踢路上的小石子:“知道了。”
酝酿了一整天的雨总算酣畅淋漓地下了,a市的雨季开始了,有刮不完的一个接一个的台风,下不完的天边漏了一角似的雨,内裤永远不干,出门永远打伞,闷闷的不见阳光。
当天晚上回去,乐明心就做了个梦。
站在贺成安面前的人从方萍换成了他,他揪着校服裤的裤缝线,用颤抖的不确定的声音问:“你喜欢谁?”
贺成安的面目笼罩在雨季久不出现的阳光里,模糊不清,他没有说话,只是两根手指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挤开他的嘴唇,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乐明心上下牙一咬,甜的发腻的巧克力夹心流出来,满溢整个口腔。
然后他就醒了,睁大眼睛躺在宿舍的床上,耳边是舍友的呼噜声,还有窗外经久不停的雨,心如擂鼓,仿佛和天边的雷声相呼应和。
他从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同性。
乐明心无人可以倾诉,他根本没有办法从混乱的性取向中理出思路来,然后流言蜚语就纷纷扬扬起来了。
先是有人传言班上有人谈恋爱被老师发现了,然后贺成安成了流言的主角,他频繁地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坐实了这个流言。然后流言升级了,说贺成安是同性恋,喜欢男的,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或大为八卦或厌恶不耻,弄得乐明心坐立难安,分明不是在说他,他却觉得如坐针毡。
乐明心在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见贺成安是在一个午后。
贺成安又被老师叫进办公室了,乐明心悄悄地等在办公室门外的楼梯拐角,等了很久才见到贺成安从里面走出来。这段时间他好像瘦了些,又抽条长高了一点,五官莫名凌厉起来,眼下有些青,没睡好的样子。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枉顾老师在里头“把门关上”的吩咐,任门敞着,大步往外走,恰好和守在拐角的乐明心撞上目光。
乐明心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成安手里拿着那本素描本,很用力地拿着,小臂上的青筋凸起,纸面微微发皱。
“你……”乐明心想安慰他,想问问他,想说自己的梦,但到头来只说了一个字。
贺成安没有等他,垂着眼睛看地,从乐明心身边走开,和他擦肩而过。
乐明心跟在他身后,两人就这么默默地一前一后地往教室走去,贺成安没有回头。
自习课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课室里的大家已经说起话来,乐明心看到贺成安停在了教室虚掩着的后门外,里面的人又在议论了,是李启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喜欢谁,被盯上了也太可怕了吧,同性恋什么的……”
他发出了夸张的长音,有人捧场地低声笑。
乐明心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他看到贺成安猛地把后门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巨响,门摔到墙上,又反弹回来,撞到他身上。女生的尖叫声和桌椅被推动的刺耳“吱嘎”声混杂在一起。乐明心连忙冲进去,见到贺成安和李启扭在了一起,贺成安明显占优势,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手把李启摁在桌子上,用另一只手的手肘在他鼻子上快准狠地砸了一下,鼻血当时就涌出来了。
男生们都去拉架了,架着贺成安把他拉开,但还是没拉住,贺成安最后一脚踹在李启的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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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李启呻吟着蜷缩在地上。
贺成安手上原本拿着的素描本掉在了地上,被拉架的人踩了几脚。
乐明心连忙捡起来,看着上面明显的两个鞋印。
老师上气不接下气地来了,气急败坏:“贺成安,你的家长待会儿救过来了,你去办公室等着!”
贺成安喘着粗气,一把抽走了乐明心手里拿着的素描本。
他大步从后门走出去,虽然打架打赢了,但却不见得意,脸色阴沉得可怕。外面雨还下着,贺成安不发一言,在众人忙乱的时候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乐明心。
第20章
李启直接进了医院,最下面的一根肋骨被踹裂了,没几个月修养回不来。
第二天是周五,雨暂时停了,但天虹还未放晴,云压得极低,好像随时都要再下。乐明心到班的时候是早读时间,贺成安没有在,他的位置空荡荡的,往常胡乱塞在抽屉里的教科书练习册试卷也不见踪影。
乐明心无来由一阵慌乱。
课室里没有人在读书,都在瞄着贺成安的空座位,偶尔交换一两句若有似无的低语。
“转走了吧……”
“……刚才上来拿了东西,行李箱放在楼下。”
“走了好,打人好凶啊……”
往常有说有笑的同学此刻在乐明心眼中怎么看怎么烦人,窃窃私语声像蚊子的嗡嗡声从他耳朵钻进脑子里。他想大声叫他们不要说了,但是喉咙干涩得可怕,说不出话来。
他又有什么立场叫他们不要说呢?
乐明心大力一推桌子,站起来,桌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响亮的一声,课室里的低语声蓦然停了,大家都在回头看他,用探究的眼神问他怎么回事。乐明心桌子上放的水壶倒了,沿着桌子滚落地上,“砰”的一声,好像裂帛,划开寂静。
他没顾上捡,什么都没拿,从后门冲出去,沿着楼梯往下跑,差点把上楼梯的老师撞到了也没停下来,他撑着扶手,从最后的几阶楼梯上跳下去。
雨又准备下了,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乐明心一路从教学楼往学校正门跑,经过植物园,绕过体育馆,心脏像个气球,一点点鼓起来,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灌满了。
先是一两点,雨水把刚干了不久的地面打出圆点状的湿痕,然后是近日来并不陌生的瓢泼大雨,不过一会儿就把跑着的乐明心浇得湿透。
他站定在关着的校门前,隔着铁门往外看。
雨下得很大,来势汹汹,把景物都模糊了,雨点砸在皮肤上甚至有点痛。乐明心看到了门外不远处的马路上有辆车,高大的贺成安把车后尾箱重重关上,闪身上了后座。
“等……”乐明心的声音从弱到强,“等、等一下!”
天边一声闷雷,把他的声音盖住了。
车很快启动了,然后开走,保安从门卫室里走出来,大声跟他说:“赶紧回去上课了,雨这么大!”
乐明心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发酸。他没有回教室,直接请了假,回到寝室,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洗了个热水澡,闷头在被子里却没有睡,只是睁着眼睛发呆。
他最终还是感冒了一场,病好之后回家,妈妈说他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乐明心只是笑笑。
感冒好了之后,乐明心和班上的人都不怎么说话了,李启还在医院里,乐明心去看过他一回,去了也没什么话说,倒是李启一直欲言又止,乐明心没接他的话头,在医院坐坐就走了。
高二结束后,暑假只有不到一个月,乐明心在网络上查了很多关于同性恋和性取向的资料。父母看得出他心事重重,主动找他聊天,问他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让他放轻松,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爸爸妈妈说。
乐明心犹豫了一下,站在父母面前,小声却笃定地说道:“我是同性恋。”
他妈瞪大眼睛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爸当下就失手把手上的杯子给摔了。
家里的氛围很是让人不好受了一段时间,但乐明心并没有觉得有多难受,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在学校度过了认真学习的高三上学期,成绩有了提高,他妈在和他冷战了三个月之后终于主动跟他说了话,给他炖了天麻猪脑让他补补脑子,不情不愿地让他爸送来学校给他。
高考前两个月,复习让所有人都进入了焦灼的状态,乐明心在一堂自习课上被班主任叫了出去,班主任用含着水光的眼神看他,语气里都是不忍。
“明心,医院刚刚打来了电话,你父母出车祸了,在来学校看你的路上。”
等乐明心慌不择路一般冲出学校,打车到医院的时候,乐爸爸已经抢救无效了,他在大货车偏道撞过来的时候猛打方向盘,货车直接撞了驾驶座,乐妈妈躺在病床上,衣服上都是血迹,见到乐明心过来,用手无力地捏了捏乐明心放在她手心里的手。
她想说话,乐明心附耳过去,因为跑动而发红的耳朵碰到了妈妈的嘴唇,冰得吓人。
“好……好好学习,知……知道吗……”
乐明心咬着嘴唇,眼眶发红,说不出话,只是猛地点头。
“喜……欢男生……也没、没关系……”
乐明心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滴到他妈妈的脸颊上。
“好好过……”
乐明心几乎是麻木的,在医生给他的一份份文件上签名,握笔的时候手都在抖,还没走出医院,丧葬服务一条龙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他几乎是一脸漠然地办完了所有手续,或远或近或亲或疏的亲戚来了又走。
父母去世后不到半个月他就重新回了学校,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面对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自己却没有什么真实感,只是日复一日麻木地学着。
高考那天,他从考场出来,六月的初夏阳光洒在脸上。
考场外面有很多家长在迎接考完试的孩子,有的手上还拿着鲜花,他茫然地站那儿,欢快得像出笼小鸟的考生一个个从他旁边往外走,投入父母的怀抱,他突然就蹲下来了,头埋起来,眼泪把衣袖都弄湿了。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高考成绩出来后,不是特别理想,乐明心一个人呆在家里,对照着厚厚的报考指南,填的全是离a市不远的另外一个城市的学校,班主任告诉他,贺成安转学去了那个城市,他也拿到了贺成安的手机号码,但拨过去是空号。
他把住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子丢空,离开了这座城市,边打工边读大学,然后考教师资格证,找工作。
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小,乐明心慢慢地就觉得自己有些滑稽。贺成安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从清晰到模糊,他就这么一个人过着。
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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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边的门口,贺成安带着蓝色的针织帽子,靠在墙上抽烟。
幸好故事还没结束。
第21章
乐明心很少做梦,他要么睡不着,要是睡着了就会无梦到天亮。
工作日的早晨,他一把把闹钟按掉,从床上蹦起来,对着床头柜上的相框里的父母说了声“早安”。相框旁边放着他从陶艺工作室拿回来的小花瓶,过了一晚,月季依旧开得好好的,但是落了一片花瓣在桌子上。
他把花瓣拿起来,随手找了本书,把花瓣夹进去。
今天是周五,这个事实让乐明心充满干劲。他把吐司对角切成三角形,裹上蛋液下锅煎了一下,浇上番茄沙司,三两口吃完了,吃的过程中还抽空给贺成安的微信上发了个“早安”的表情包,没一会儿,贺成安就回了个单字“早”。
缠绵的春雨停了,春天特有的融暖明媚的阳光遍洒在路上,被昨天的雨打落在地上的黄叶紧紧贴在路面上,像挂毯上的刺绣。
快下班的时候,康宸给他发微信,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
乐明心刚上完一节课,被春天的阳光晒得后脖子发烫,猛地灌了一大杯水,单手在微信上回道,可以,但得晚一点,有同学会。
康宸爽快地说,好的,在哪儿,让老贺去兜你。
乐明心装傻,给贺成安发微信,问他晚上去康宸攒的局吗。
贺成安还是回得飞快,问他晚上从哪儿过去。
乐明心单手握拳,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挥了挥表示胜利的手势,恰好有人推门进来,他赶紧把动作化成伸懒腰的动作,瘫坐在办公椅上,把剩下的水一口气喝完。
小学生们的周五下午放学时间极早,乐明心还来得及回家换套衣服,休闲衬衫,牛仔裤,白鞋,把头发弄了一下,全部梳到后面。
乐明心这是第一次参加同学会,他高中毕业后和高中同学基本上没有怎么联系,这次是李启不知道从哪里辗转拿到他的联系方式,给他发来邀请。总归是好多年没见了,露个面打声招呼就先走也可以。
他们在一个中高档的酒楼包了个两桌的包厢,把在这边发展的同学基本都请来了,附近城市的也有坐一个半个小时高铁特意过来的,场面很热闹。绝大部分人乐明心都认不出来了,特别是李启,他因为常年坐办公室有些发胖,发际线已经有些危险了,五官依稀还是少年模样,他带了他的妻子,不是方萍,是个平凡却温柔的女人。
大家见到乐明心都大呼年轻,说他锻炼得当,一点都没有变,好像还是高中生的样子。
自然是有客套夸大的成分,但乐明心的确没怎么变,处在一群社会人当中,像个学生。大家聊的都是房子伴侣,还有些人开始聊孩子了,乐明心一个话题都参与不上,只能在大家聊起高中时代的时候,偶尔插两句话,没一会儿就到了约定贺成安过来接他的时间,他站起来说要告辞,大家举起杯子来碰了碰,连祝酒的话都带上了快要步入中年的疲惫。
乐明心走出包厢,门还没关上,李启从后面追了出来,叫住他,笑得颇有些尴尬:“聊聊?”
两人到了吸烟区,找了个角落,李启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乐明心,乐明心摆摆手拒绝了,他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抱歉地说道:“我待会儿还有点事。”
李启把烟回来,摸了摸自己头发不多的脑袋,说道:“好多年不见了。”
“是啊,”乐明心不无感叹地说道,“好多年了。”
“以前挺傻的,”李启局促地说道,“做了很多傻事。”
乐明心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就是再笨也知道,当初那本素描本肯定是李启交给了老师。他一只手揣在牛仔裤的兜里,另一只手摆了摆,说道:“算了,你要道歉也不应该找我。”
“你们还有联系吗,”李启问,“贺……贺成安?”
乐明心不想再说这个事儿了,又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得走了。”
“我没有说出是你!”李启急道,“老师问我他画的是谁的时候,我没说,我说我不知道。”
乐明心皱眉:“什么?”
李启低头,没有看乐明心,絮絮叨叨地说道:“你没看那个本子吗,里面往后翻都在画你,没画正面,都是背面,还有手啊脚啊什么的,我一眼就看出来画的是你,你那时候最爱穿那双绿尾阿迪是不是……”
乐明心的脑子几乎没法消化他说的这段话。
李启见他不发一言,以为他在生气,伸手抹了把脸,说道:“你要是和他有联系,帮我说声对不起吧,虽然我知道,好像没什么意思了……”
乐明心从饭店往外走的时候,脑子里塞得满满的,那些早已模糊的细节,一下子又清晰起来。
天已经黑下来了,饭店门口停了大大小小的好多车,贺成安的大越野在这些车中格外显眼,他更显眼。他靠在车边,戒烟快要成功了,嘴里叼了棒棒糖,棒棒糖的白色小棍儿翘着,和他扎成小揪的自然卷头发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见到乐明心从里面走出来,他把手举起来,懒洋洋地挥了挥,后槽牙“嘎嘣”一声把糖球咬碎了。
乐明心停住脚步,有点不敢走过去了。
近乡情怯。
年少时候的时光是他回不去的原乡,如今他离过去越来越近,也就越来越怕。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啊,谁知道哪些变了,哪些没变。
贺成安把糖吃干净,白色小棍儿拿在手上,随手一丢,正中垃圾桶,说道:“还不赶紧,待会儿迟到了小心让你请客。”
两人坐进车里,乐明心蓦地说道:“其实我没看。”
贺成安踩着油门,说道:“看什么。”
“就是……”乐明心低头抠自己的手指甲,“那个本子,我没看。”
贺成安以为他在说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食指叩了扣方向盘,说道:“嗯。”
“我不是说昨天晚上,我说高中那会儿,我没看,本子不是我交给老师的……”
乐明心的话尾被贺成安的一个急刹截断了,他随着惯性猛地往前一倾,又被安全带勒了回去,幸好才刚离开停车位,路上没什么车,乐明心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了,小声说道:“对不起。”
贺成安不发一言,后面的车猛地摁喇叭,他连忙再次发动车,平稳地开上路,隔了很久,久得乐明心都以为他没听见刚才的话的时候,他突然说道:“都这么久了,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如果因为错过而产生的遗憾“算了”,那么这其中的感情是不是也随之“算了”。
一直到下车,乐明心都没有问出口。
第22章
周五晚上的酒吧街格外热闹,江湖边门口的灯亮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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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很热闹的样子,就停车的这一会儿,乐明心就看到不少于十个人走进去。两人下了车才发现门口竖了个小黑板,上面啥都没写,就写了辛尧的大名,还用的是草书。
乐明心和辛尧不算熟,见过几面之后加了微信,从朋友圈里知道辛尧是驻唱歌手,但别的就不知道了,主要是辛尧的朋友圈太意识流了,他没怎么看懂,不知道她的号召力居然这么强。
他和贺成安一先一后走进去,发现往常人流量不大的小酒吧一楼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人坐在二楼,拿坐垫放在地上坐在栏杆边。康宸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卡座,抬手招呼他们两个过去。
康宸朝走近的乐明心打了个响指:“vip专座。”
乐明心看了看二楼二等座的观众们,坐下来,顺嘴说道:“老板了不起。”
康宸:“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贺成安还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平时话少,但今天是少得太出奇了,惹得康宸的眼风不断往他身上扫。贺成安干脆把连帽衫宽大的帽子扯起来,盖住半张脸,靠在沙发背上,沉声说道:“睡会儿。”
乐明心闹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吗。
没等他闹明白,辛尧出来了,甚至还很拉风地从台上跑下来和大家举起来的手一溜击掌,又一溜击掌跑回去。天气还没热,她就开始剪头发了,一个冬天蓄长的头发又剪成了短发。
她自个儿拿一把吉他,身后一架鼓,拿着鼓棍的人明显和她很熟,两人连眼神都不用对就可以开唱了,开场是节奏感很强的歌,有力的节奏密集的鼓点让整个场子都沸腾了起来,鼓手穿一件宽松的无袖黑色t恤,用力敲击的时候手臂上白皙结实的肌肉会随之缩震颤,辛尧是亮眼疯狂的发光体,他也不逊色。
这么闹的曲子,贺成安还在睡着,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一曲终了,鼓手把鼓棍往地上一放就下台了,辛尧伸手拉他,他一下就躲过,从小舞台上跳下来,连连摆手表示不来了,任辛尧自己发挥,一下子坐在了乐明心他们的卡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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