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青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生
满朝不言不议,只有中书令楚容,急得夜不能寐,尽气力将城中所有红纸全都缴干净,生怕云冰看到这些污秽之物,会伤了神。
楚容找到影部,把满怀红纸往韩水脸上砸去:“害死云兰,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让皇上看到这些?!”
韩水笑道:“皇上想必是已经看到了,且大人说的这两件事,皆与影部,无关。”云兰之死,不能认,红雨邪兆,无需认。
楚容指着他的鼻梁,冷言道:“你真不怕万世骂名?”韩水两袖一挥,送了客。
涂月朝会,女帝顺势而听天命,令礼部修撰国书,因云兰之死及红雨邪兆,宣战于九界,公告天下。着阅天营主将齐林,副将晋瑜、萧达,率军四十万南征,决战雁荡岭。着左丞萧煜,筹备后勤军需,全力支援前线。
大军出征前,尚书省右丞萧煜领六部整错军粮,筹备军资,忙得不可开交,终于得空一日,萧煜请林昀往花柳街做乐,要借酒消万古愁。
林昀摆了摆扇子:“不好,不好,王师尚未出征,张扬了,张扬了。”转头,同去雨花阁。
当夜,临江天字房中,歌舞笙箫,隐约透出欢快人声。二人喝得烂稀大醉。萧煜本豪情中人,抓着酒杯趴在桌上,苦笑道:“好一个阅天营,好一个盖世英雄齐将军。”林昀会意一笑:“早就说过,齐将军这个人,锋芒毕露,没意思,不好玩。”
齐林行事不讲忌讳,要求极其细,各营各部所需军资,半点容不得马虎。一旦出错,阅天营便要派人找萧煜理论。
萧煜已年近花甲,治国尚忙,还要整日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咽不下这口气。跟着一起被折腾的,自然还有户部尚书林昀。
二人说的是数日之前中台军营催粮之事。因西境各州路途遥远,粮车辗转奔波不易,部分遇到天灾的,延迟几日才能送到。
那粮官催了两次粮,到第三次,齐将军竟亲自来了。齐林口无遮拦,顺便就牵扯到兵部与西境各州的昔年旧怨,惹户部官吏不悦,引来了萧煜和林昀。
萧煜看皇上面子,林昀看韩水面子,言辞都还客气,只道拖延几日而已,可齐林连马都没有下,执着鞭,笑道:“听闻国舅府邸里屯粮无数,先借几石如何?”
随后,阅天营兵丁强征安禄候屯粮,闹得皇城里鸡飞狗跳,各部敢恨不敢言,再没有不听齐将军吩咐的。
萧煜道:“当初,韩大人和齐将军闹别扭,我等看着好笑,如今,算是身临其境了。”林昀:“幸甚,幸甚。”接着便是酒话连篇。
临了,林昀似醉非醉地拉着萧煜,羽扇一挥,笑道:“就该让陛下嫁个公主给齐将军,叫世人看看什么叫英雄配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o(n_n)o我我我,只能这样,原本有一波车的。
第26章南征
宿醉花房,次日醒来,林昀揉了揉眼,身侧竟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美人儿。再一看,身子已经有了男人的肌肉线条,是个过气的美人儿。再一看,彻底吓醒了,这美人儿是泽霏。
泽霏迷迷糊糊一把抢过了被子,梦里说话都在刻薄:“大人昨晚那番鬼话,小的铁定要转告韩大人。”
林昀跌下床去,面色铁青:“你怎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泽霏眼还没睁开,唇边却勾着笑:“大人好生无赖,还我清白来。”
岂有小倌欺负恩客的道理,林昀眉间一皱,拉起人来:“酒后胡言而已,你就算告诉韩大人,他也不会有半点意见。”泽霏顺势捏了捏他那张白净的脸,笑道:“墙头草,两边倒,算是看透你了。”
后半日,林昀拽着泽霏,去了一趟鸣鸾山。山间那片林氏墓地的角落,静静竖着一块碑林环之墓。
除过草,点了香,洒下薄酒三尊,林昀往野地里一坐,淡淡道:“昔时那琴,还是我这倒霉弟弟替你寻来的。”泽霏懒懒地趴在墓碑上,不做声。
林昀叹了口气:“祖上几代福薄,全都栽在影阁那些肮脏手腕上。林某是无意纷争了,才把环弟送回老家做个地方官。奈何血战梧城,空留青山白骨,这世上,已经没几人记得他了。”
泽霏道:“世道艰难,人心艰难,大人只是想求个生存,我懂。”林昀手中的羽扇终于停住,不再煽动了。
占星台上,凉风习习,蓝玉瓷映着灿烂星河。女帝弯下腰,拾起了地上那张猩红色画纸。身后,景黎安坐古银琴之前,弹拨着一曲《瑶光戏》。
金年在旁,轻轻耳语道:“陛下,韩大人恭候多时了。”云冰道:“就让他来这里见朕。”
不一时,景黎停了曲,起身行礼道:“韩大人。”韩水不接,径直就从他面前走过。云冰回头望了一眼,笑道:“景公子,继续弹你的,不必多心。”韩水见过云冰,接着就看见了她手上那张红纸,神色复杂。
云冰倒是释然一笑:“韩卿的差事办得好,朕甚是欢喜,总想着,得赏赐卿一些东西。”韩水道是本分,却见金年领着一位钗钿礼衣的少女徐徐行来。
不敢多看,只觉着眉目神态甚是熟悉。待近了身,那少女垂目行礼,两片羽睫似镀上了星光,温雅可爱。韩水恭谨回了礼。
云冰道:“昕阳公主云瑶,年方二八,算得上是个美人儿。”云瑶掩袖一笑:“见过的,韩大人还送了好些礼物给臣妹。”
心下一惊,恁的反应过来,眼前人竟是星灯节与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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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同行的那位姑娘。韩水道:“如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云冰笑道:“卿也二十有七了,早该成家,朕把昕阳许配给卿,如何?”韩水立时就跪了下去,颤声道:“臣出身低微,乃无家无业之人,绝对配不上公主殿下。”云冰问道:“堂堂影部总旗,卿配不上,敢问还有谁?”
韩水心里绞痛,只伏地而答:“轩辕将军,齐林。”云冰浅浅一笑:“好,既然如此,待齐将军凯旋而归,朕便亲自做媒,还请韩卿多多担待。”韩水谨诺。
看完这出好戏,云冰倒是真心实意要赏赐韩水一些东西,连连追问之下,韩水终于心不在焉地回道:“臣听闻刑部老尚书就要退隐归田,现任侍郎冬青,材优干济,机敏稳重,堪当大任,臣愿举荐其为刑部尚书。”云冰唇角轻扬:“好,如卿所愿。”
墨赫公然挑衅之事,云冰提都没有提,顺手就撕了那张红纸,云袖一挥,飘洒得满地都是,再也不顾。
时下,齐将军在城郊集合军队,日夜操劳,成了举朝上下光芒万丈的人物,连一根头发都能闪着人眼。他同晋瑜、萧达等人围着沙盘地图商定战略,半夏也时常在边上谏言献策。
一日,谈到出征事宜,半夏插言道:“韩大人说,皇上祭天之前,他会先来视察军营,以确保万无一失。”
齐林皱了皱眉:“光是皇上要搞这祭天仪式已经够折腾了,他还要事先来视察?”萧达接着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还得先接待韩大人?”
大军出征之日,皇帝决意亲率百官于南门祭天告神,一并洒酒助威,奏歌以相送。皇帝的面子,齐将军给了,可韩大人的面子,齐将军否的很彻底。当着众将的面,齐林对半夏道:“他来就是添乱。”
影部的兄弟皆有些不满,总觉得齐将军在摆架子,是个过河拆桥的人。韩水却一句怨言也没有。他止住浮言,到陈力的布坊订做了几套冬日棉衣。
出征的前夜,韩水换上三年前裁的那套暗纹云丝袍,又令仆从带上那几件冬衣,悄悄去了一趟城郊军营。
月色之下,百里连营,一顶顶帐篷如同一团团珍珠云,漂浮在深沉的荒野上。中军帐灯火通明,帐前卫兵看见韩水,行礼道:“大人稍后,末将这就去禀报。”韩水拦下了他:“不必。”
掀起帘,瞥见帐中那个挺拔身影,正指点江山,如火苗一般光照人。韩水一声叹息:“不必惊扰,韩某在偏帐候着便是。”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放下了帘。
深秋的风,已有几丝冷冽,韩水站在哗哗飘舞的中军大旗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云丝袍。他伫立着,望着帐外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并没那个心思入座偏帐。
也不知守了多少个巡回,帐内终于响起众将的脚步声。说笑间,帐帘被张扬地一撩,暖黄的灯光顿时透出来,齐林和他的兄弟们一同而行,望见了帐前苦等的韩水。
齐林道:“不是让你别来么?”韩水道:“不为公事,只是给各位将军带了几件棉服。这仗少说也得打半载,待入了冬,能用。”晋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韩大人。”
仆从分发棉服,人手一件,半夏眨巴眨巴眼,问道:“大人,属下也有份吗?”韩水点了点头。萧达扒拉一件在手上,展开抖了一抖,笑道:“还挺厚实的,萧某不客气了。”
众将谢过,纷纷告退。齐林看着韩水窘迫的样子,忍俊不禁,上前拉过人,往内帐里扯去:“手这么凉,穿这么少,在外头冻坏了罢。”
一进帐,他就吻住了他。泥土地,草烛灯,粗木板床,凌乱着两个缠绵激情的影子。吻过之后,韩水挣脱了开:“你别弄乱这衣裳,南国瑶池的。”
齐林笑着揪来一角衣袍,仔细看了看,果然如云飘逸,如水清凉。
韩水冷静了一会儿,张口道:“雁荡山地势复杂,你久未征战,一定要小心。我听闻,墨赫诡计多端……”齐林紧紧握着他的手,言道:“放心,阅天营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不会有差错。”
出征在即,即便有这句承诺,韩水的心还是七上八下,面色也显忧虑:“你要是,要是实在打不过,不要逞强,给自己留条退路。”
齐林星眸一弯:“不如颜儿随爷同去?”韩水怔住了,满脑子都是昔时那句风流话“颜儿若去,定叫将军下不了床。”
齐林捏了捏掌心中那只汗湿的手,温柔道:“青颜,再应我一件事。”韩水点了点头,什么都答应。齐林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簪子,通体碧绿,晶润无暇。
韩水瞧见,又是一怔。齐林了然地笑了笑,把归魂簪轻轻插在怀中人的发髻之上,低语道:“回来前,我要你每天都戴着。”
天明,号角长鸣,惊醒千万家柔情梦。云梦四十万大军,城郊数百里连营,迎来了壮烈而熹微的第一缕晨光。
朝中百官披星戴月,凌晨于南门站定恭候,卯时,女帝面绘战神灵纹,身披腾云龙袍,领三百祭司,设七星坛,焚经文而祭天神,剑舞坛上。
祭天典礼整一个时辰,随后,八百乐师摆阵奏凯歌,女帝于高坛之上举酒敬群英。一番陈词下来,慷慨激扬,雄绝古今,座下百官纷纷涕泣。
甲光漫天,旌旗蔽日,盛大的场面之下,人心浮动。萧煜暗地里叫来萧达,劝诫道:“风光再好,那也是陛下的,你若想多活几年,切莫学齐林张扬。”萧达谨记。
坛上,齐林率阅天营众部请辞听天命,云冰赐了虎符,命众卿平身,笑对齐林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用人不疑,卿尽管驰骋。”齐林毫不犹豫,应了好。
巳时,大军开往南境雁荡岭而去,云冰微微一笑,回眸对景黎道:“公子,今日这场面,朕可是专门献给你看的。”
吓得景黎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知所云。云冰扶起人来,眉眼一弯:“说笑呢,公子,别当真。”
此间秘事,叫群臣百思不得其解,唯楚容、萧煜、韩水心如明镜,却是半句不敢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齐林的属性之一:打仗必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27章大捷
大军出征后,往日热热闹闹的灵光坛显得格外冷清,所有人都随军南下了,空留一封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不断从前线传来。
“齐将军扎营雁荡岭,准备迎敌。”“齐将军率部出击,雁荡岭首战告捷。”“齐将军兵临九界北城。”“齐将军攻城三日,已破北城。”“齐将军……”
灵光坛堂前,又传来一阵勒马的声音,韩水揉了揉眼,以为是信使来报军情,忙不迭撑起身子,忐忑地候着。
可来者不是信使,而是苏木。苏木望着韩水那憔悴气色,问道:“大人昨夜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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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睡的?”韩水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无妨。”苏木道:“天皓那小子,昨夜发了高烧,还一直闹腾说要见他的父亲,大人您看?”
天皓如今十二岁,个头窜得很快,已经能跟着前辈们外出查案子了。这孩子平日不怎么生病,想来是因为担忧前线战事而急出的病。
一见着韩水,他两只眼睛红红的,争吵道:“韩大人,我也要去打仗,我要替父报仇。”韩水拉着他的手,平静地安抚道:“你还太小,那战场不是习武场,刀剑无眼。”
天皓急了,甩开额头上覆着的湿巾,纠缠不休:“我父死在九界,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一两个敌人,岂能坐在这里看戏?”
此番少年壮志,着实令人起敬。韩水一笑,拍了拍那张倔强的小脸,对他言道:“杀敌一二不成问题,可你若真想替父报仇,就该习得行军用兵之道,做一个将军。”隔日,韩水命苏木到藏书阁讨了一副上古兵书,赠予天皓。
卯时,刚亮,灰蒙蒙的天上飘着零星细雪,一骑流行马八百里加急而来,小将披着残破军袍,驭马闪过空灵的大街小巷,用嘶哑的带着血的声音喊叫着:“军报!”
军报传至灵光坛,小将喘着气道:“齐将军率部深入九界腹地,被困于墨赫的重围之中!”
空留韩水在案前慌乱地翻弄着一张羊皮地图,面色惨白,连端起茶水喝上一口的气力都没有了。
田胥和苏木看着心疼,安慰道:“齐将军十二岁征战沙场,十六岁号令三军,经验丰富,不会出事的。”
这之后,前线再无消息传回。皇城里流言四起,有说齐将军战死了的,有说齐将军投敌了的,搅得人心惶惶。西邕王云安联合十几名朝臣,上奏疏要求女帝撤回阅天营大军,夜夜跪请在宫门前。
风雪不止,夜月惨淡,韩水一人在影阁里坐着,望着窗轩外那披着银毯的皇宫三重殿。他刚喝下几坛烈酒,萎靡不振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齐林,你个骗子……”
一袭黑袍,不是齐林,此刻却已经站在面前了。韩水淡淡笑道:“尚书大人,好久不见。”
冬青解下绒袍,罩在他的身上,语气不卑不亢:“韩大人,散步谣言的商贾小贩,我派人抓起来了,悉数关押在刑部大牢。”
韩水凄然一笑,眸中映着月下苍雪:“查不查无所谓了,让西邕王他们闹罢,我只求他活着。”
冬青咬了咬牙,一把摁住他的双肩,前后摇晃着,冷言道:“若皇上真被云安他们逼到下旨撤军,齐将军就是没死在战场上,回来也得死在朝堂上。”韩水一怔。
接下来一段时间,韩水振作神,在冬青的协助下,查清了城中散布流言的九界奸细,并召告天下以安人心。
完事后的夜里,几个人在茶肆吃点心,冬青结账,打包了一些蛋黄酥回来,对韩水道:“带着罢,你这一品的官儿,难得街边吃点东西。”
韩水接下,回了一句谢谢。冬青一愣:“不就几吊铜钱的事。”韩水浅笑道:“谢谢你,和我一起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
千里之外的九界北疆,漫天大雪洋洋洒洒,将营地铺盖成一片苍白景象。营里的士兵们忙碌穿梭,远远望去就像蚂蚁,团团在转。
中军帐里,绣着“齐”字的大旗牢牢地被冻在柱子上,旗的士兵抬头望了望,对着手心呵口热气,把麻绳一扯……冻脆了的旗,“嗖”一声掉下,扎在了雪堆里。晋瑜刚好路过,摇了摇头:“啧啧,大凶之兆。”
齐林又要往南进军了,照他的说法,越往南边越暖和。可在晋瑜看来,越往前行越艰险,再打下去,年都过不成了。齐林笑道:“咱过不成,他墨赫也过不成。”
大军所经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接连拿下了数十座城池。
随后,齐林断了发往云梦的军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知道这是墨赫的陷阱,他偏偏要往里钻。他在等一场决战,他要一举摧毁秦蓁营,一片铁甲都不留给九界。
墨赫派使者往阅天营递上一封战书,约齐林古畔城同台宴饮,共观两军大战。
为探听虚实,齐林下血本,好生宴请了当地的几位村民,一番闲谈扯淡。待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地排兵布阵,又仔细同晋瑜和萧达商定好战术,决意赴约。
临行前,齐林叫来了半夏。半夏眼睛一圆:“为何是我跟你去送死?”齐林笑道:“万一没死,还得有根舌头去和韩水大人讲这英雄故事。”晋瑜在旁听着,一拳打在齐林的肩上,眸中尽是热泪。
古畔战场,两军列阵,两边都说起风流话。墨赫捋着胡子,笑道:“阅天营这几年的变化,的确令人刮目相看。”齐林星眸一弯:“好眼神。”墨赫默默饮下一口酒:“齐将军真不客气。”
阅天营机动灵活,秦蓁营持重沉稳,两边皆不约而同地设了埋伏和拦截,有动有静,把各自战术展现得淋漓尽致。齐林深入敌境,本不占优势,但他还有最后的一步棋。
日光西斜,满片原野上血雾弥漫,齐林镇定自若地饮完杯中酒,然后笑着对墨赫身后的副将眨了眨眼。墨赫又如何会料到,他的副将天岚,是齐父早在十余年前就埋在秦蓁营的一柄寒剑。
阅天营胜了,惨胜,胜得不怎么光。齐林和半夏在天岚的掩护下,杀出重围,重返城下战场,全歼秦蓁营数十万大军。
然而命运公平,墨赫虽然端坐古畔门楼没有逃跑,却用一支穿杨箭射中了背叛他的天岚。而后,漫天扬尘,万物似乎都在叫嚣,将士们架云梯攻上城墙,占领城池,生擒墨赫……
这些,天岚没有看到,在最后残喘之际,他把染着自己鲜血的牙嗤短匕交到齐林的手上,笑道:“把这个给天皓,告诉他……”话没说完,人已去,苍野之上,又多了一具尸骸。齐林含泪,为英雄闭目。
天四年,云梦举全国之力南征九界,于古畔城歼灭秦蓁营全数军马共计五十万,复国家百年失地,从此称霸天下。
刚得知消息时,韩水手中的杯盏“啪”一声落在地上,碎了。田胥笑道:“大人没听错,齐将军得胜回朝啦!”韩水弯下腰去捡那几瓣碎瓷,一边笑着,一边又哭了,嘴里骂道:“齐林,你混账!”
临安城里,家家户户张灯结,翘首以盼,爆竹烟花燃不断,染亮了整条锦江。皇帝在等,百姓在等,所有人都在等着齐将军凯旋而归。韩水大人也不例外。
对韩水而言,分别的这半年比六载还要漫长。他整天整天地混在江边阁楼中,亲自打探着关于齐将军的消息,哪怕只有零星半点,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百里,十里,一里,近在眼前……待王师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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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女帝又一次率百官祭天谢神,十里奏歌以相迎。
只不过,这回,英雄们的扮相并不光鲜。破衣烂甲,面色饥黄不说,浑身鲜血,缺肢少腿的亦大有人在。
韩水位列百官之首,看到那张沧桑了不少的熟悉面容,心下一酸,浑身都在微微地颤。
齐林纵马而来,盯着那根闪闪发亮的归魂簪,笑如暖阳:“韩大人,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o(n_n)o将军凯旋。
第28章蟾铃
女帝登基以来,吃穿用度一向节俭,皇宫里一共只摆过两回夜宴。头一回是庆贺阅天营重建,第二回便是今夜,庆贺王师南征得胜。
齐林这风头,出大了。乡野百姓之家,窗花上刻的是个“齐”字,市井商贾之流,摊铺上摆的是个“齐”字,就连许多巨富贵胄的府邸中,都私相传授着所谓“齐氏”兵法,价比天高。
夜宴上,民间说法全都挂在朝臣们的嘴边,喋喋不休,齐将军则与萧国舅、云宗伯同席,与韩大人面对面坐着。
宫里的食案,清一色用的是黑底红纹烤漆木,典雅大气。案上摆十二金萃笼玉盏,仿十二生肖,个个造型皆不同,惟妙惟肖。
细看菜品,山珍海味,五谷丰登,其光泽之细腻,若仙宫下凡之物,竟足足有数百种。
行过礼数,宫女奉九天揽月连环杯,请各桌选杯。萧国舅拿玄石台,云宗伯拿八方燕,韩水照例拿了月影阁。
轮到齐将军时,一众目光全压了过来。齐林选了半天,笑道:“陛下,怎么没有画着阅天营的杯子?”韩水咳了咳,低声道:“选白虎营。”齐林偏偏一动不动,望着皇椅上的云冰。
九天揽月连环杯,是两百年前云珊女皇所留之物,那时,还未建阅天营。云冰笑了笑:“功在社稷,当为后世流传,朕明日就让少府寺补一个绘着阅天营的酒杯,给将军凑齐这十全十美。”齐林道:“多谢陛下。”
群臣欢笑,觥筹交错。齐林并不拘束,无论坐在哪里,照样都是满堂敬酒,一身英雄气。韩水看着,心都化了,恨不能叫夜宴立时结束,好找清静处叙话。
七霓裳妙舞宫廷,续楚汉之风,迷人眼。金年贴着云冰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立时,屏风之后,小太监们抬出八副山水画儿来。
云冰笑对齐林道:“既然是一桩盛事,该举国同庆。皇宫里的公主们得知将军喜欢北川山水,皆亲自绘了丹青相贺,请将军赏一赏。”
堂中品评夸赞者众多,韩水却一时失神,滑落了手中银箸。幸好地上铺着毯子,响动不大,他慌慌张张拾了起来,眸中闪过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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